時懿的正臉清晰地了出來，黛眉烏眸，連略顯涼薄的，都是讓傅斯恬心的模樣。

可做賊心虛般，在時懿視線投來的瞬間，傅斯恬下意識地轉開了眼，往後退了一步。仿佛是想把自己無禮的打量藏起來。

幾乎是同一瞬間，“嘩啦聲”響起，一個角狀型的用力地了一下傅斯恬的背，疼得傅斯恬往前一個踉蹌。

“你幹什麽啊？”人的嗬斥聲在背後響起。

傅斯恬“嘶”了一聲，連忙轉去看，這才發現自己後正站著一個中年人和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人一手拽著小男孩，一手提著購籃，正呈現出一副保護的姿態。

“你會不會走路啊，差點踩到人了知不知道？”人氣猶未消，聲音有些大。

傅斯恬反應過來，剛剛退的那一步，應該是差點撞到他們了。臉皮薄，被大聲嗬斥了兩聲，尷尬得耳朵都紅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到，沒事吧？”連聲道歉。

人還沒說話，小男孩稚的手指遙遙一指，聲氣道，“姐姐，我的球……”

傅斯恬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遠一顆小皮球，正跳啊跳，滾啊滾地，停在了一雙骨白休閑鞋下。

傅斯恬朝著球快走去，看見休閑鞋的主人彎下腰，五指輕輕一張，撿起了球。本能地跟著球上移視線，猝不及防，撞進了時懿的眼底。

時懿抿著，麵無表地看著。

傅斯恬的腳步不由自主慢了下來，心怦怦直跳。想到時懿可能目睹了全程，一瞬間臉紅到了脖子。

不僅看被抓現行，還鬧了笑話。尷尬，想找個鑽下去。

挪到了時懿麵前，接過時懿遞來的皮球，甚至不敢再看一眼時懿的表，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就轉小跑回去了。

“這孩怎麽冒冒失失的？不過長得倒是漂亮。”時懿母親方若樺看著傅斯恬的背影好笑。

時懿勾了勾，不置可否，轉提了一桶不傷手的洗放購車裏：“像不像兔子？”

“嗯？”方若樺和一起推著購車往前走：“長得嗎？你一說，是有點，乖巧的樣子。”

時懿漫不經心地吐出幾個字：“我是說，跑得。”

方若樺微愣，被中笑點，突然笑得停不下來。

傅斯恬一無所知，抱著球回到那對母子邊，又認真地道了一次歉，在那個區域假裝挑了一會兒東西，終是沒忍住再朝時懿剛剛所在的地方去——

哪裏還有時懿的影子。

真的沒有認出自己。傅斯恬確認了這件事。

甚至……應該都不記得自己的存在了吧。

對自己來說，時懿是特別的，是的怦然心，的心心念念。

可是對時懿來說，自己不過是一個無關要的年舊識。

其實這很正常，甚至，這應該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可控製不住的，傅斯恬還是失落了。

這份失落一直持續到晚上們開大學第一次班會。

班會是早上注冊的時候就通知了的。下午的時候整個宿舍六個人都到齊了，兩個5班的，4個6班的，6班的4個都是省的，2個宣城的程佳珞和羅茜還是老鄉。剛開學，大家誰都怕落單、怕融不進宿舍，所以晚飯是六個人一起在食堂吃的，吃完後，大家親熱地手挽著手，排一字去的學院。

們到的時候，分配給們班的晚自習教室已經稀稀落落地坐了一小半人。

匆匆地掃一眼，傅斯恬沒有看到時懿。張潞潞拉著在前排空著的座位上坐下了。傅斯恬不好意思頻頻後轉尋人，隻心不在焉地和周圍的新同學們寒暄著，眼神一直注意著門口進出的同學。

可直到戴著眼鏡、有些禿頂的班主任都進班了，傅斯恬也沒看到時懿。

班主任開始講話了，場麵話說完後，是例行的自我介紹。傅斯恬們宿舍是學號最靠前的，前麵程佳珞和羅茜講完，就要到傅斯恬了。傅斯恬不得不收回心神，在腦海中預演腹稿。喵喵尒説

是容易害，但初高中時沒做為優秀學生代表上臺講話過，所以並不怯場。隻是當站上講臺，忽然在後排角落裏看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那裏的時懿，看見發現自己時，仿佛有訝異一閃而過，傅斯恬口中順暢的話語，卡殼了……

全場安靜的兩秒，短暫又漫長。

時懿皺了一下眉頭，像是失了興致地不再看，低頭玩手機。

傅斯恬回過了神，挪開眼，強忍尷尬，接著前麵的話，還算順利地把自我介紹說下來了。

回到座位上，傅斯恬沮喪得掩麵，沒有心再聽後麵同學的自我介紹了。

時懿一定發現自己是超市裏的那個人了。一天在麵前出兩次糗，也不知道留給的印象第一是什麽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班主任點下一個人:“好了，我來看看，接下來是228號，時懿。”

傅斯恬神一振。

椅子被推開的聲音響起，跟著的，是四竊竊私語的聲音。張潞潞在傅斯恬耳邊小聲嘀咕：“啊，斯恬，這個生漂亮得和你有得一比呀，就是看起來好有氣場啊……”

傅斯恬低喃：“更漂亮。”

是發自心的。

時懿換了服，不再是中午在超市時的T恤牛仔，換上了連、涼鞋，比中午更冷豔，也更不好接近了……

在傅斯恬的心跳聲中，時懿走到了講臺上，傅斯恬終於能裝作自然地和大家一起看向。

臺上時懿的笑淡淡的，聲音泠泠聽：“大家好，我時懿。”說著，背過，拿起筆在黑板上寫下“時懿”這兩個大字，字跡清雋，一如的人。

寫完“時懿”兩個字，又在下一行寫了“10e”這兩個字。

轉回，落落大方道：“時間的時，林慮懿德，非禮不的懿。”

“嗯，聽起來好的，寫起來就不太好了。”說得一本正經，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所以大家以後如果覺得麻煩，可以直接簡寫10e。”

臺下的人卻是莫名的一陣笑。

傅斯恬也跟著笑，哪裏是大家覺得麻煩，分明是自己覺得寫得麻煩，所以先把這個簡寫廣而告之吧？

“我是申城人，很高興和大家為同學。至於我是什麽樣的人，我相信用接下來的一年來了解，比現在我花幾分鍾來介紹更客觀，所以我就不多說什麽了。以後，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言簡意賅，出人意料，臺下又是一陣小躁。

微微頷首，在一片掌聲中從容下臺了。

傅斯恬目送著回到座位上，聽見旁邊的程佳珞語氣不明地說了句：“本地人，蠻傲的嘛。”

像是吐槽，又像是隨口慨，傅斯恬想反駁什麽，張口又緘默了。

其實也沒什麽，是自己太敏了吧。

自我介紹結束後，是班主任的總結講話，定下了學號排第一位的程佳珞和男生裏排第一位的高一培作為共同的臨時負責人，負責班委未定期間班級的各項聯絡事務。

散會後，程佳珞要去辦公室找輔導員領取這兩天的任務。沒說讓大家先回去，大家誰也不好意思先說不等程佳珞，羅茜便主說大家在樓道拐角的休息區等待，程佳珞說好，傅斯恬和張潞潞自然也沒有意見。

等待中，一個又一個的班級散會了，學院還亮著燈的教室漸漸了。

好不容易，又一個班級解散了，程佳珞出來了，大家能回去了。程佳珞和羅茜走在前頭，張潞潞挽著傅斯恬的手走在後頭，四個人邊走邊聊接下來幾天的安排。

等走到靠近宿舍樓的北門時，不經意的一瞥，傅斯恬掃見了校門口旁停下了一輛白保時捷。保時捷打開了車門，下車的先是一個俏的生，接著，又下來了一個生，拔纖秀，赫然是不久前還在講臺上做著自我介紹的時懿。

生手上提著茶，時懿手裏是幾個致的紙袋子。站在車窗旁和車的人說話，傅斯恬約聽見好像喊了一聲“媽”。

強迫自己收回視線，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洗澡的時候，傅斯恬不爭不搶，排到了最後一個才洗。洗完澡，吹完頭，宿舍裏其他人都已經在床上了。

“那我熄燈了？”傅斯恬問。

沒有人有異議。

傅斯恬便關了燈，爬到了自己的上鋪。

昏暗中，宿舍安靜了幾分鍾，羅茜突然開口問：“哎，你們買防曬霜了？”

“買了買了。”5班的宋楚原回答。

“我也買了。”是程佳珞的聲音：“你們買了什麽牌子的呀？我買了cpb，不知道扛不扛得住。”

你一句我一句，夜聊猝不及防地開啟了。們興致地從防曬霜說到了護品，又從護品說到了免稅店，於是又從免稅店聊到了出國旅行，甚至以後的出國留學……

傅斯恬隻在最開始被到名字的時候回過幾句話，而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不是不想參與，而是，實在沒什麽好說的。們說的話題，談的那些品牌、國度與未來，和像是兩個世界一樣。

遙不可及。

就好像，從保時捷車上下來的時懿。

傅斯恬蜷起子，摟懷中僅有的兔子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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