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守護者》第 4 章
走廊前后無人,陳彩被這一聲嚇得汗倒豎,嗷一嗓子抱著包跳了起來。
他作太快,腳腕又磕到一旁的柱子,頓時疼的小都麻了。陳彩疼地淚汪汪了好一會兒,等冷靜下來抬頭,這才發現聲音是從旁邊傳出來的——他剛剛以為走廊沒人,卻沒發現走廊另一側不是墻,而是一落地長窗。
那長窗下面是木欄桿,上面是掛簾,而此時許煥就把簾子卷了起來,出個腦袋,晴不定地盯著他。
陳彩有些傻眼,抬頭瞅瞅,又約看到那包廂影影綽綽還有別人的樣子,只是模樣模糊,看不出男。
他頭一次上這種事,腦子飛快運轉,琢磨著對策。
比如不好意思啊許影帝,我前男友跟你重名……可是剛剛他都提到陸漸行了,跟許煥重名還要重公司的,傻子也知道不存在。
或者大喊不好意思我是你的黑,剛剛都是胡編造的,我不認識你……
這個思路倒是可以……就是需要夸張點,努力表現出心虛和害怕。
陳彩眨眨眼,正準備施展演技糊弄過去,給彼此一個下臺階,就見許煥咬牙切齒,怒斥道:“你是哪里來的狗東西!我他媽兒都不認識你!”
思路完全一致!!
陳彩腦子清楚,想著“退下退下,道歉就走”,卻不妨心里突地一下,竄起了一火氣。
還狗東西?
“裝什麼裝呢,人五人六的,”陳彩把包一抱指著就罵,“就說的你,言字旁的許,火字旁的煥,來自城東區姚家村的!”
許煥:“!!!”
“說你膏還是帶著濾鏡夸的呢,你那就是水的金針菇,爺我跟你好幾年,花往里一厘米都是全新的呢!”陳彩狀如潑婦,聲如洪鐘,“你還好意思吼我?以前你那表演培訓班是我給你報的,你跑組是我陪著的,你穿的新服還是我買的!我苦累倒錢,你倒好,渣了我還敢罵我是什麼東西?你說我是什麼東西?”
許煥臉鐵青,騰地一下站起來。
陳彩叉腰喊:“我是你升天后忘在凡間的犬!”
許煥:“!!!”
包廂里踢里哐啷一陣響,掛簾那很快探出另一只手,手腕上戴串佛珠,一看就是別人的。陳彩這次沒管住自己,禍也闖了,人也罵了,怎麼可能等著許煥出來再對著干。他眼睛一溜,腳底抹油飛快地跑走了。
陸漸行腦袋都探出去了,愣是沒能見著那個“撕中的戰斗機”。
他聽著聲音有些悉,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起來是誰。對面的許煥卻已經坐不住了,陸漸行還是頭一次見他氣得渾發抖。
室茶香陣陣,室外風景怡人,陸漸行低頭喝茶,因為聽到八卦眼睛興地賊亮。
許煥死活要出去,被助理攔了下來。
助理勸道:“許老師,不生氣不生氣,那就是個人瘋子,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許煥一腔怒火沒發,著又難,俊臉頓時漲了豬肝。
助理看他攥著拳頭,渾發抖,又提醒了句:“再說外面試戲的人那麼多,別鬧不好看,而且王導他們也都在呢。”
許煥一聽頓覺抓到了重點,惡狠狠地拿食指沖著他:“對,王導!我現在就去找王導,把他們給踢了!還想去試戲……”
“試戲怎麼礙著你了?”助理勸不住,一旁的經紀人發話了,“人家線已經搭上了,你為了這點事去攪局?是想他狗急跳墻嗎?腳的不怕穿鞋的,鬧起來你倆誰倒霉?”
許煥怒道:“他造謠,胡扯!”
“行了行了,是不是大家心里都清楚,”經紀人瞪了他一眼,又拿眼神示意陸漸行還在,“你跟可萌出去玩的那幾天我不也在嗎?網上黑子造謠的比這難聽多了,說你爬我床的都有,快忍了吧。”
揮了揮手,許煥只得忍氣吞聲坐回去。不一會兒微信響,他點開,經紀人說:你對面坐的是新老板!!!你以為你心虛他看不出來嗎???
許煥抬頭,陸漸行正悠哉悠哉地看風景,小水池里那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對鴨子,他看得津津有味的。
許煥問:他好像……開心的。
經紀人大怒:你白癡啊!那是怒極反笑!!
——
陳彩還不知道許煥被人嚇住了,一溜煙跑回大廳,還擔心后面有人追過來。。
大廳里王君都等急了,陳彩沖進來,他也飛快地奔過去,一把拉著陳彩的胳膊喊:“我過了!陳哥!王導讓你過去呢!”
陳彩心臟怦怦直跳,腦子里還在琢磨得罪許煥的后果,直到王君晃了他三四下,才回過神來。
“什麼?”
王君激得四方大臉通紅,時刻準備喜極而泣:“我了!我過了!”
“……了啊,”陳彩一怔,隨后又大喜,一把反拽住王君的胳膊,“男幾?六還是七?”
王君鼻子沒說話,眼睛忽的一下冒了淚。
陳彩著急,催他:“幾啊?你倒是快說啊!”
“三,”王君邊哭邊笑,“男三,戲份可多了……導演都說我會撿,制片人讓你上去談合同。”
陳彩眨眨眼,反應比腦子還快:“我艸|你哭啥哭啊!穩住!快走快走!免得他們再變卦了!”他說完拉著人朝大包間跑,一邁步卻覺得發。
王君哭完反倒鎮靜了一些,又趕拽住他:“錯了錯了,不是大的,是旁邊那個小包廂。”
小包廂里坐著四五個人,正中是導演和制片主任。陳彩在門口深吸一口氣,這才推門進去,帶著王君挨個給人鞠躬。
制片主任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先生,小頭,大肚子,看見陳彩笑呵呵地指了指沙發:“小王的經紀人是吧,俊的小伙子啊,坐。”
陳彩忙跟人道謝,在沙發上坐了。
包廂里的一圈人都在各忙各的,要麼看劇本要麼玩手機,制片主任則正吸溜溜地喝茶。
陳彩暗自數數緩解張,其實這次王君試戲他心里也沒大有底,因為正常試戲的時候演員都會提前拿到劇本做準備,可是王君時間太倉促,什麼都沒來得及談就上了,完全靠的是眼緣和現場表現。
不過他雖然張,但沒忘觀察在座幾人的表。他發現導演王琦看王君的眼神似乎很滿意,心里便猜著要麼王君超水平發揮了,要麼是人角正好撞上合適的了。
茶桌上放著一份劇本,制片主任先跟陳彩閑聊了幾句,問問哪里人,什麼公司的,過了會兒才示意陳彩可以看看看劇本聊一聊。
陳彩拿起來略一看,心里頓時有了底。果然,這里男三的設定最大的特點是個高兒,眼大,說方言……而王君不管是形象、氣質、年齡甚至口音上,幾乎跟角設定一模一樣,簡直讓人懷疑這是為他量定做的。
劇本看完,陳彩心里多有了底,開始跟人談合同。因王君現在沒什麼名氣,合同的條款又大同小異,所以他干脆先奔著片酬去。
制片主任笑得端起茶杯,吹了下茶葉沫,示意陳彩先說。
陳彩知道現在等于是菜市場砍價階段,買方怕還高了,賣方怕要低了,就看倆人怎麼扯。
他雖然年輕,但姿態倒是穩。
“十萬一集,”陳彩笑道,“趙主任您看怎麼樣?”
他這話一說,別說制片主任,連導演都這看了一眼。
制片主任一臉驚訝,似乎對于他的要求到不可思議。他先是看了陳彩一會兒,沉默片刻,才收起了笑,搖了搖頭說:“其實呢,我們男三的人選已經定了。”
王君一聽這話心里咯噔一聲,立刻張地轉頭去看陳彩。
誰想陳彩還是那樣,角翹著,一臉傾聽狀。
制片主任說:“……但是看這小伙子很認真,又努力,剛剛試戲的時候,急的都要哭了。我們這才想著是不是給他一個機會。”他慢條斯理地說完,轉頭去看王琦。
王琦導演也點了點頭,“的確是早就談好了,就差簽合同了。”不過他說完又笑著替王君說了句,“小伙子不錯。”
制片主任“嗯”了聲,“所以你看這個價格,是不是高了點?”
陳彩沒直接回答,歪著腦袋猶豫了會兒,問:“那趙主任,我們演員全程跟組,不請假,一切全看劇組安排呢?”
制片主任:“……”劇組里的小明本來就沒有假期,這個陳彩主說出來,搞得像是在讓步一樣。
他不說話,陳彩也不慌,又繼續道:“而且咱劇組五月開機,而軍參演的電影《老街》正好五一檔上映,提前的點映宣傳時間,我們會重點包裝他,屆時勢必會提到他的新作品……等到后期,公司也有計劃請專業團隊重點宣傳他,幾十萬的宣傳經費,宣傳的作品肯定就是我們的新劇了……這樣一算,咱劇組也是很劃算的呀。”
他聲音輕悅耳,吐字清晰,語速也慢,人十分有好。
制片主任不覺暗暗看他一眼,對他留了意。但在片酬方面仍不退步,只搖頭:“你這話我是不同意的,畢竟電影還沒出,你們的演員又是男配,未必會出名。而且那電影……”他說到這略顯輕蔑地笑了笑。
陳彩也不覺得是被奚落,笑地示意他繼續說。
主任靠向椅背,“不說那個了,不如你看看外面排隊的人,對不對?隨便哪個不比你家有名氣?他們都誠心誠意等著跟王導合作的,甚至有小鮮表示不要片酬,只要能有個機會……”
不要片酬的自然不可能,但陳彩也知道在人氣上他們的確沒優勢。
他心里也怕對方一惱,不要王君了,但又不敢輕易退步,因為幾句話談下來,對方的意思竟然是照著對半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陳彩耐著子全程笑臉,人氣上吃虧,就照著角說。
制片主任也是老油條,話里話外角都可以改,又不是非你不可。
雙方拉鋸戰整整談了三四個小時。
最后制片主任廁所都去了三趟,見陳彩就是個笑面虎,臉善甜子倔,說他什麼都不急眼,只得嘆了口氣讓步:“那要不然,就八萬,圖個吉利數,怎麼樣?這次價格這樣,下次有合作再給你們補回來。”
陳彩趕站起來跟人握手:“趙主任就是爽快,這樣,咱就一口定下八萬八,你發我也發,兩本都討個喜慶,行不行?”說罷又學對方的口吻,半開玩笑道:“當然這次這麼定了,下次您要給個男一,咱酬金肯定也便宜。”
八萬八的價格其實在可接范圍,因為劇組之前談的那個男三一集是三十萬。
制片主任實在無法,只得嘆口氣,搖頭道:“要不是王導喜歡這小孩,你這樣我肯定是不合作的。太難說話了。”
說罷把合同一丟,哼了聲:“那就這樣,簽了吧?”
酬勞談好,其他的條件陳彩能爭取的都笑嘻嘻的提一句,看著對方的臉辦事。制片主任一急,他就哎哎呀呀說好聽的話,對方畢竟是長輩,看他長相可討喜,又能逗趣,氣也生不起來。
等到最后,陳彩竟然還給王君砍出來幾天假。導演王琦在一旁看熱鬧看得直拍掌。
雙方合同簽完,定好之后的聯系事宜,這才握手告別。陳彩手里也多了幾個人的電話。
等人走了,王琦才幸災樂禍道:“今天服氣了吧!這小孩厲害啊!”這制片主任是出了名的鐵公,一二線演員見著他都會被三層皮。
主任有些惱火:“還不是因為你,就看好那個傻大個了!”說完哼了聲,又忍不住笑,“小家伙是有兩把刷子,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他們在后面議論地起勁,這邊不怕虎的牛犢一出茶館,頓時就萎了,頭暈目眩也。
王君也一直憋著,強忍著表閉著去打車。等到上了出租車,這才扭過抱著陳彩瘋了似的嗷嗷。
王君滿臉崇拜道:“陳哥,你他媽太牛了!制片主任你也敢杠!”
陳彩擺擺手:“教你一句,嫌貨才是買貨人。這賣東西不怕別人挑病砍價,就怕他問一句直接走。”
王君立刻星星眼。
陳彩由衷道:“君兒啊,哥盡力了。”
他知道的許多三線一集也就十幾二十萬,如果遇到王琦這樣的導演,價格還會降一些。今天這八萬八的確是他的能力范圍,能談下的最高價了。
陳彩了自己的心臟,這一下午談判時刻在崩的邊緣,他表面淡定,心里卻跟坐了一趟過山車似的,又張又刺激。
王君還在幸福突然來敲門的興中,坐都不知道怎麼坐了,朝這看看朝那扭扭。
陳彩看他好笑,干脆癱在座椅上,指了指:“酸了。”
王君立刻握小拳拳給他翹。
陳彩又點點肩:“這兒有點疼。”
后者又立馬給他肩。
倆人笑笑鬧鬧,出租車遇到紅燈停下,路邊的燈也刷的一下亮了起來。
陳彩出個腦袋朝外瞅,功的喜悅讓他忍不住,戲多地想,這就是人生啊!路燈齊亮,莫不是暗示這就是我的舞臺?
陶醉了一會兒,腦子里才突然“叮”的一下,想起了正事。
王君看陳彩突然傻愣愣地瞪圓了眼睛張著,嚇了一跳:“陳哥,你咋啦?”
“我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陳彩慘一聲,“我錯過飛機了!!”
陳彩的飛機定的是下午四點多的,按照原計劃,這邊試戲完他直接去機場完全來得及。可是沒想到今天劇組能直接簽約,更沒想到雙方一談就是幾個小時。
市政路燈亮起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再過一會兒,人飛機都要落地了。
陳彩捂著臉,簡直要崩潰。飛機票廢了,預付了房費的酒店肯定也廢了。這些錢公司又不給報,自己原本是搶了個特價機票,這下便宜沒占上還得再倒一部分。
王君倒是知道他是為了自己才耽誤的,飛快的拿出手機看了看,見去杭州的九點半還有一趟,只剩商務艙了,立刻表態:“陳哥別急,今天你是為了我,這錢我給你出。”
陳彩忙道:“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七點多有趟高鐵。”
“師傅師傅,掉頭!!”陳彩邊訂票邊喊,“我去火車站!火車南站!”
王君難得機靈一把,從口袋出了一百塊錢塞過去,“小費給您,師傅麻煩開快點。”
陳彩飛快地在手機上點點點,二等座沒票了,只得奢侈一把買了一等座,選座付錢,一手檢查隨的包包一手好份證。
四十五分鐘后出租車停在火車站門口,陳彩抱著包一路狂沖,啊啊啊直奔自取票機去取票,又呼哧呼哧跑去檢票口。檢票口已經沒人了,工作人員正準備關閥門,看見他嗷嗷著沖過來,好歹緩了緩。
功上車找到座位的時候,王君正好發來信息,很擔心的問:“陳哥,你上車了嗎?”
陳彩坐在座椅上大氣,外套下來放一邊,里面的襯衫已經汗了。
他口,手邊沒水,只得咽了口唾沫,給人回:“上車了,放心。”
王君道:“好的。”
旁邊座位的人回來了,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士,手腕上戴著塊致的機械表,襯衫西,氣味好聞,此時正戴著藍牙耳機跟客戶講英語。
陳彩這才恍惚記起自己也是外語專業的,原本打算做同傳,考了研報了班,現在同學都拿了證譯員了,時薪上千,不定時休假。自己卻中途放棄,一直到現在都在到跑著跟人撕。
旁邊的商務男放開小桌板,打開筆記本記錄東西。陳彩趕往座位里了,避免把人家的袖子蹭臟了。
手機又響。
微信上,王君道:“謝謝你,陳哥。我現在回到宿舍了,一想還是覺跟做夢似的,謝謝你。你幫我推開了一扇原本銹住的鐵門,我會一直記得的。祝你此行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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