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尖碑》第10章 微笑瓦斯 06
總管的胡子和眉伴著他的一起抖了幾下。他看向莫名其妙消失了一個人的營房,再看向說了“把我也關進去”的上尉,最后留下一個惻惻的笑容。
“我認為還是要把這幾個人抓起來,嚴刑拷打,”他用手指撥弄著門上的銅鎖,發出哐哐的聲音說,“他們在我們找不到的地方挖了地道,不然一個人怎麼會無緣無故消失在房子里?”
說罷,他斜眼瞧著營房里的幾個人:“誰能第一個說出那個雜種怎麼逃跑了,我發誓他在收容所解散之前,都會得到比咱們這位上尉還要優厚的待遇。”
所有營房都發出了聲,顯然是被“收容所解散”這個詞激起的。
總管對此報以“果然如此”的笑容,然后用更加兇惡的目視營房里的每一個人:“你怎麼想,大個子?還有這位戴眼鏡的先生,你們到底把地道挖在了哪里,天花板?”
他們都沒有說話。
事實上,不論說什麼,都沒有好的結果。
告訴總管,每到午夜十二點,這座營房就會進另一個與白天不同的時間嗎?
這樣做只有兩個結果。要麼,總管認為這些科羅沙人在用拙劣到令人發笑的理由來搪塞他,繼而然大怒。要麼,總管相信了這個說法,把他們轉移到了別的營房——那他們就失去了在夜間探查整個收容所的機會。
如果總管知道他們在夜間走遍了大半個集中營,并看到了那些劇毒的化學藥劑與二樓的解剖臺,他們的命運更是可想而知。
當然,也不排除有人愿意供出來,以此獲取那個“優渥的待遇”。
“他每天都會得到滿杯的牛,涂滿黃油的面包,不必再用勞贖罪……”總管的目從一個人移到另一個人:“你知道他怎麼逃掉了嗎?大鼻子,你的鼻子像一個蟾蜍那麼大。”
郁飛塵的余看著那個大鼻子男人——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和他們一起出去的人,只是旁聽了他們回到營房后簡單代的彼此況。這人自然也不知道修士所謂的“消失”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形。或許,他還真以為修士功逃了。
總管似乎看出了什麼,目在大鼻子上停止不,而大鼻子的脊背并不直,目略有閃躲——郁飛塵快速掃過這間營房里的兵力況,如果大鼻子真打算出賣他們,他得做好最壞的準備。畢竟從昨晚來看,這是個極度膽小的人。
這時候,他看見那位上尉也有了一個微小的作——他的手指按在了配槍柄上。
就在這時,大鼻子的囁嚅了一下。
郁飛塵微蹙眉——
大鼻子咳嗽了兩聲。
“我沒看見什麼。”他甕聲說,“長。”
總管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目轉到郁飛塵上。
“這里沒有地道,”郁飛塵說,“您可以隨意搜查。”
“誰知道你們科羅沙人在玩什麼把戲,或許是用了什麼惡魔的法,”總管背著手在門外踱步:“偏偏是你們這間營房出事,我得換個地方把你們關起來——”
話到一半,卻又停下了,換他常有的那種沉的笑容:“過了今晚再換也不遲,畢竟我們英明神武的安菲爾德上尉要親自探詢你們消失的原因。”
原來這位長名安菲爾德,不是個很難記的名字。
總管拿出鑰匙給他們開門,那個昨晚被強行撬開的銅鎖現在完好無損:“贖罪去吧,叛神之人。”
經過安菲爾德邊的時候,郁飛塵聞到了與昨天別無二致的冰雪寒意,只是多了一鮮的氣息。
俘虜們一天的工作開始,但今天的營房里已經有至十人起不來。他們中有的是因為昨天勞累過度,難以站立,有的則是因為被鞭打后的傷口在的營房里發炎流膿,導致高燒不退。
他們在地上痛苦的時候,郁飛塵正從營門離開。清晨的寒氣撲面而來,他微微側回,目穿過重重營房,見那位安菲爾德上尉的影佇立在一片塵埃彌漫的昏暗中,只有鉑金的長發出微。
總管手持皮鞭,正要驅趕其中一個人站起來。下一刻他一轉頭,瞥到安菲爾德,角搐一下,揮鞭的作頓了頓,最終沒有做出。
“這就是真理神對叛徒的懲罰。你會流膿到發臭。”他對著地上不止的科羅沙人啐了一口。
郁飛塵離開。
很多時候,神是借口而非真實。這也是他始終無法對樂園里的那位主神產生實的原因之一。
磚窯的工作還像昨天一樣。唯一有變化的或許只有那幾位當地看守。他們昨天還只是懲罰不賣力干活的人,今天已經演變對任何看不慣的科羅沙人下手。皮鞭聲比磚塊的撞聲還要頻繁。那種牲畜一樣的屈辱又出現在了每個科羅沙人臉上,但這只能招致更殘暴的毆打。
午間短暫休息的時候,郁飛塵的手輕輕搭在一個亞麻頭發的男人肩上。
“如果他背對你,”他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道:“用一塊磚頭干掉他,你可以嗎?”他的目看向磚窯門口拿槍的衛兵。
那男人轉頭,用警惕的目看著他:“你要做什麼?”
“看守手里只有鞭子,我同伴能把他們放倒,”郁飛塵說:“還差一個人,幫我搞定那兩個衛兵中的一個。”
“你瘋了嗎?”那男人說:“衛兵隊會給他們報仇的。”
“那時候我們已經消失在橡山里了。”郁飛塵說。
“你要逃走?”
“不然呢?”
那男人猶豫片刻,搖了搖頭:“他們會殺了我們的。”
——郁飛塵已經第四次聽見這個答案了。這半天的時間他都在觀察自己的俘虜同伴們,找到看起來過訓練并且有勇氣的幾個,但是無一例外,都被拒絕。
帶所有人集逃出不是完全靠他一個人能做到的事。但同伴們的心難以控制,這不是郁飛塵擅長的差事。
他聲音大了一點兒,對那男人說:“沒關系。”
這聲音驚了持槍的衛兵,那個大塊頭衛兵轉過頭來大喝一聲:“雜種,你在做什麼?”
“報告長,”郁飛塵說,他用上了那種常年混跡雜牌軍隊的人會染上的口音,“我們在打賭,如果公平比武,是您撂倒我,還是我撂倒您。”
那位衛兵像聽到笑話一樣咧開了,鼓起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迸出興又殘暴的神,用野的語調道:“我會讓你這輩子都沒法再下窯子,雜種。”
“那我的夫人大概會很高興。”
“你的老婆會比你的姘頭們更生氣,小子。”
“我不想和磚頭打道,長,”郁飛塵看著他的眼睛:“您也站了四個小時了。”
他轉而用律師特有的彬彬有禮的真誠腔調說:“這地方比窯子無趣太多。”
這話顯然正中了衛兵那位的下懷,他咔噠一聲解開配槍的系扣,把它丟給同伴。
“滾開,雜種們,”他說:“最后想念一次你老婆的脯吧,小子。”
周圍的科羅沙人用惶恐又驚懼的目看著這一幕。郁飛塵直視那位士兵,活了一下筋骨。關節咔咔作響,郁飛塵笑了笑,他沒什麼東西可想,也不太喜歡這種下流句子。
——但現在和衛兵對峙,還從“雜種”變“小子”,接下來的事只需要用拳頭解決,這種覺比營房和磚窯舒服多了。
他接了話,說:“我已經想念完了。”
“你要是能挨住我三下,”衛兵把腰間的酒袋也解下來,丟在地上,“今晚你就能喝醉一次,壞小子。”
郁飛塵沒說話,把灰工作服襯衫的扣子解了兩顆,左手稍稍在前抬起。
他還不知道這個世界赤手搏斗的風格,但是——
一聲怒吼由遠及近過來,沒有任何佯攻,一記野蠻到了極點的掄拳從郁飛塵左上方砸了下來!
郁飛塵剎那間飛快側,左手肘抬起,和衛兵鋼鐵一樣的右手腕沉悶相撞。整條胳膊的骨頭都在劇震,他咬牙關,生生扛下了那一刻的發力。與此同時,右瞬間發力,一記凌厲的低位側踹正中對方小骨!
衛兵那碩大的塊頭差點一個趔趄,人在左吃痛的時候,會反揮右拳——
半秒鐘后,右邊的影當頭罩了下來,鋪天蓋地,這一拳如果打實,當場人就廢了。
但郁飛塵等的就是這第二個右拳!
他不是左撇子,右手比左手好使。所以早在最開始就放左手在前,引對方右拳來攻。而對面揮右拳的時候,左邊必然是空檔——他抓住那轉瞬即逝的破綻,不留任何余力,右手拳狠狠砸在衛兵的左太上!
論力量,這位年輕律師當然比不上衛兵那烙鐵一樣的拳頭,但用這手的人是他,也夠用了。
一擊即退,趁衛兵頭部擊,郁飛塵快速和他拉開距離。當然,力量反震,他的手也麻了半邊。
他用右手比了一個“1”。
只見衛兵猙獰地笑了一下,追擊上來,出直踹!
這衛兵骨架大而沉,極為發達,重可想而知更為可怕。型的差距在搏斗里幾乎不可逾越。風幾乎是呼嘯而來,這一條的力量足以折斷一個正常型人的脊椎。不過,這也限制了他的速度——而下部防守的最好方法,只有上進攻!
出拳原本就比出快,這次,郁飛塵的左拳打中了他的右太。
同樣,吃痛的人作會有稍微的遲緩,郁飛塵步伐再,在三步遠的地方,緩緩比了“2”。
衛兵的雙眼出紅,不再咧笑了,而是緩緩把右手橫過前,做了一個防守的作,意思是,你來。
——他就那樣微躬防守,小山一樣的形鼓脹,堅不可摧。
這樣的防幾乎無法突破,但現在才算變了郁飛塵最擅長的局面。絕大多數況下,只有他主打人的份。
再加上先前那正中頭部的兩拳,已經讓這衛兵對他有了心的畏懼。畏懼的下一步就是躲避。
他上前,右左拳同時虛晃!
衛兵早有準備,側移步躲開,右在前,左在后,右拳橫掃!
郁飛塵向左閃,左側踹,這時衛兵的拳頭離他左邊膛只有一寸之差。
只見他忽然擰向前,生生吃了這一拳!
骨相擊的聲音沉悶炸開,幾乎能聽見骨骼的碎裂聲。沒有一個人敢出聲,科羅沙人們的目瞬間充滿絕。
就在這時——
郁飛塵左還沒收,整個人騰空躍起,同時扭轉,右小帶著整個的重力直直撞上對方右膝彎側面!
郁飛塵落地。右邊從肩膀發出劇痛。
但他落地是穩的,衛兵則斜著打了擺子。
換郁飛塵笑了一下,拇指與小指并起,比了一個“3”。
這是他們約好的,三下。
衛兵卻從膛里發出隆隆的聲音。
“再來。”
郁飛塵說:“好。”
又是三次。
這次結束的時候,他左邊胳膊也挨了一下,沒站穩。
但對面斜著趔趄了好幾步才停下。
“再來。”
“好。”
人群中傳來一聲泣聲。誰都看得出來,兩人抗擊打的能力是不同的,就算占了上風,也沒人扛得住一直繼續下去。
這位大律師的縱然鍛煉得宜,但和刀口的士兵相比,也僅僅是“得宜”了。
這次傷的地方換了右腹部。郁飛塵嚨里翻涌著味,眼前一陣陣發黑,就像剛剛的打斗完全是靠意志力支配著這,一次次突破速度和力量的極限那樣,他現在也全靠著意志力才站住。
——但他的對手是躺在地上的。站著的人無論多狼狽,都勝過倒下的那個。
過了好久,衛兵才重新站起來。他們各自都著氣,直直對視。
汗水從頰側下來,郁飛塵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準備著迎接下一次“再來”。
衛兵野一般的氣聲也停了,他張,聲音嘶啞無比。
“小子,小子。”他額上淌滿了汗,幾乎是咬著牙發聲,重重道:“小子。”
接著,他抬,把地面上那皮酒囊往郁飛塵的方向踢了過去。
郁飛塵深呼吸一下,握的拳頭緩緩松開。
他俯,撿起那枚酒囊。
所有人都注視著這一幕,衛兵看了看科羅沙人們,又看向郁飛塵,鼻翼鼓,那種興的神又出現了。
郁飛塵面平靜,擰開瓶塞。
——接著,他把酒全部倒在了地上。
酒飛濺。
他合上瓶塞,將它丟回了衛兵腳下。
衛兵的神幾經變化,臉上放松又收,最后瞪大眼睛,惡狠狠瞪著他,咬牙切齒道:“好……好小子!”
聲音里全是憤怒恨意,仿佛下一刻就要開槍把郁飛塵的腦袋打碎片。
但他最終沒有,而是角,似笑非笑一下,轉離開。
道理很簡單,對一個剛把自己撂倒在地的人開槍,大大有損名譽和面。
至,今天不會。
于是郁飛塵也轉,對上科羅沙人們著他的目——所有人都看著他。那是一種靜默又肅穆的氛圍。
他低頭看著地上流淌的酒,這是他昨晚剛剛從白松那里補習到的知識,科羅沙人絕不喝酒。那衛兵一開始拿酒囊做彩頭,就是要侮辱科羅沙。
不過,不知道也沒關系。如果先前不知曉,他不僅還是會把酒倒在地上,而且要添上一句:“黑章軍的酒,只配倒給地磚。”
他繼續往前走——所有人都默默給他讓開一條路。他們看他的目變了,不再是看著同伴中尋常的一員。更值得一提的是,整個下午,也沒有一個看守或衛兵來找郁飛塵的事,即使他的工作眼可見敷衍了許多。牲畜從早到晚的勞作換不到尊嚴,但用兩條站起來似乎可以。
就這樣,他們在磚窯的第二天結束了。離開的時候,他們要排隊上卡車,沒人第一個上前,他們似乎是要把第一個位子留給打贏了的人。
但今天的收工卻不平常。
磚窯旁邊的菜場里還有人,是二十幾個帶著頭巾的人,們在把白菜收到一個大筐里。
“萊安娜!”郁飛塵聽見化學教員格德喊了一句。
那些人們中的一個也看向這邊,顯然,這對恩的夫婦能在人群中一眼認出對方。
但萊安娜似乎并不只是想打招呼,白菜球滾落在地,朝這邊跑過來。
看守立馬就發現了,一手拿著鞭子,一手暴地推搡。好像在爭執乞求著什麼,但離得太遠了,只能看見一陣爭執后,看守把搡倒在地,高高舉起鞭子。
格德痛苦地喊了一聲,也朝那邊沖過去,卻被金發壯漢死死攔住。
下一刻,卻見萊安娜把手進了自己的里!
廢了很大的力氣狠狠從里挖出什麼東西,在子上了,塞進了看守手里。
然后,看守不再攔了。
提著子往這邊大步跑來,走近了,能看到角大大冒著——拔掉了自己的金質假牙,誰都能猜到。
“格德——”幾乎是大哭著撲進格德懷里。
化學教員抱著,哭著吻的頭發:“你不用過來,不用過來的,萊安娜。”
“我一定要過來,”抬起一張蒼白到近乎可怖的臉,眼睛神經質一般瞪得很大,哆嗦著握住化學教員的手:“我們再也見不了面了,格德。”
“等到收容所解散——”
“不會,不會,”的聲音也在抖:“他們在選人,格德,每一天,每一天我們那里都有很多人消失,看守說,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
格德痛苦地抱住:“或許他們只是被送走了。”
緩緩搖頭,這時的下搭在格德的肩膀上,所有人都能看見的臉,看見滿的鮮,也聽見的聲音:“他們在天上,我也快了。我們都快了。我們再也回不到科羅沙了。我是來和你告別的,格德。”
“我永遠你,我永遠我們的孩子,還有我們的孩子,格德。”
格德的哭聲變了野一般的哀鳴。
但不會有人留給他們更多彼此擁抱的時間,沒到一分鐘,那邊的衛兵就來暴地拉開了他們。
格德跪倒在地,哽咽著大聲說:“長,讓我和一起,長,我做什麼都可以。”
衛兵看著他,又看了看痛苦地捂住肚子的萊安娜,興味地捻了捻胡茬:“我們那倒確實需要能干重活的人。”
這時另一個衛兵也過來了,他們商量了幾句,轉向這邊:“還有誰想來我們這?”
幾乎是立刻,有四個人站出來了,或許他們也有牽掛的妻子、孩子或母親,勝過生命。
郁飛塵看向金發的壯漢,他的目在菜地和這邊猶疑數下,最后咬了咬牙,沒有。
——兩個衛兵便一個架著幾乎沒法再站起來的萊安娜,一個領著那五個男人往回走了。
若是在今天之前遇到這樣的事,人們或許會面面相覷,滿懷恐懼與絕。但今天,他們恐懼與絕著面面相覷后,卻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郁飛塵——尤其是那幾個上午被郁飛塵尋求過合作的人。有些變化發生得很快。
卡車的車斗里,沒有衛兵和看守,只有俘虜。
但郁飛塵現在不是很想說話,也不太能說話。
“說的沒錯,”白松替他說了,“這座收容所不會讓我們活下來。我們得離開,而且得通力合作。”
“如果有人不敢離開,至,至——”白松頓了頓,“至不要告發這個。”
長久的靜默蔓延開來,然后是泣聲。
“明天,”郁飛塵啞著嗓子,淡淡道,“我會再找你們。”
說罷,他不再說話,也不再聽,不能說不太清醒,幾乎是有些昏迷了。這種輕微的昏迷持續到夜晚,他讓白松幫他捋直胳膊的時候才結束。
原因無他,太疼了。肩膀加上一條胳膊,還有腹部,無一幸免。那衛兵的力氣比得上一頭發狂的大象。但如果不把關節活開,他接下來幾天的活都會限。
白松知道一扯他就會疼,愣是一直不敢下重手。
“你沒吃飯嗎?”郁飛塵的聲音幾乎在咬牙切齒。
“我——”白松的話剛出口,卻又消聲了。
消得徹徹底底,這很奇怪。
于是郁飛塵從墻角里抬頭。
——明明離十二點還有一段距離,他們那位鉑金頭發的長卻已經帶了兩個親衛,面無表地站在了鐵門前。
目還落在他的胳膊,與白松的手上。
“你們在做什麼?”他看著那條胳膊,聲音里帶著冰。
這審訊一樣的語氣,仿佛不用刑,就能把人屈打招。
幾乎是與生俱來的那種本能瞬間發揮了作用。就像面對進攻時要防守一樣,越是面對嚴刑供,他越會像一個懷絕報的人那樣平靜,沉著,仿佛無事發生。
“搬磚。”他其實早在白松消聲的那一刻就管理好了所有表,此時只是平靜地把胳膊從白松手里出來,再用同樣平靜的語氣說:“有點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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