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尖碑》第36章 燃燈神廟 07

去哪里?

當然是中庭,剛才修士和修到鐘聲召喚,然后集結的地方。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白松不明就里,學者目疑慮重重。而路德維希對郁飛塵微微點了點頭。

短暫的沉默后,裘娜說:“那就去吧。”

數服從多數,他們立刻

“往中庭去”這一決定雖然是郁飛塵在剎那之間做出的,但他并不是為了運氣,而是有充足的理由。

神廟的廚房不用鹽,其它生活場所同樣沒有鹽。據修士與修們的表現,他們的日常也異常枯燥、單調。

所以,那種與鹽類似的白結晶不是他們日常生活中的品。那麼,修還會通過什麼途徑接到它?

答案只有一個。

——祭祀、儀式,神廟的宗教活

而就在剛剛,修士修們被召喚過去,極有可能就是要進行什麼神廟中的典禮或祭祀。

去往中庭的路上,他簡單代了理由,又獲得了白松驚嘆的目

不過,雖然白松的神有些浮夸,但他在神廟中探查的結果確實不錯,經過一排房舍的時候,他對郁飛塵說:“郁哥,那是他們的倉庫,放服的。”

郁飛塵拍了拍白松的腦袋以示夸獎,掃一眼確認四周無人后,就從那個房舍的窗戶里翻了進去。果然,白松說得沒錯,里面擺了幾個木箱,木箱里面堆放著許多、床單和其它零碎的生活用

郁飛塵從服里揀了幾件。分不清是修士還是修服,神廟里的人全都穿著這樣寬大帶兜帽的黑袍,背后有一個深銀徽記。

他向來是個周全的人,于是又在另一個箱子里扯了幾條修面紗以防萬一。

其它人也走了進來,他們立刻領會了郁飛塵的意思。

“我們換服?”

郁飛塵頷首。

神廟對外人有戒備,他們現在的打扮不一定會被放進去看儀式。窺也不適合,換裝混進去是最好的選擇。

話不多說,他們分開進幾個小隔間換了服。

然而,這些騎士的輕鎧、教皇的禮服、夫人的蓬實在太過華麗繁瑣。換下來以后,是堆在墻角就顯眼無比。

這時候,學者開口了。

“我行不方便,”他說,“不去那里了,幫你們把服帶回去。”

他不想去那里。

殺人的規則絕對不會只有影怪一種。而神廟的修士和修的表現著詭異,他們集結去做的未必是什麼好事,甚至可能是極可怕之事。貿然前往,會帶來極大的危險。

在混的世界里,只有謹慎才能保證自己活著!

而這群人的表現,在他眼里實在太過冒進了。積極探索可能會有極大的收獲,但更有可能帶來死亡。

郁飛塵深深看了他一眼。

“好。”他說。

每個人都有自私的權利。況且,他們的服也需要一個去

他們就此分開,郁飛塵、教皇、白松和裘娜繼續朝中庭的方向去。

或許有云霧遮住了太,天昏暗了些許,周圍的溫度也降下來了。他們抵達中庭前端的時候,兩隊黑影正分別消失在一條長廊的兩端。

形,一隊是修士,一隊是修

他們得跟上。但現在隊伍里是三男一,裘娜會落單。

他和路德維希對視一眼。

他微微挑了一下眉。

路德維希似乎輕輕嘆了口氣,抬手,手掌展開平放到他面前。

郁飛塵把先前拿到的修面紗放在了他手上。

接著,就見教皇陛下將面紗兩端的小勾掛在兩側頭發上,半明的薄紗垂下來,遮住了年輕教皇五致的面孔下半。

白松咳了一聲。

郁飛塵不看了他一眼,以示自己的清白。

——不是他讓教皇陛下這樣的,是這人主做出了選擇。

現在的形勢很清楚,他們來到這里已經算是冒險,如果再出現有人落單的況,誰都不能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雖然——他也真的有些好奇教皇陛下戴上面紗的樣子。

現在他功地看到了。

教皇材修長,比尋常高挑。然而把兜帽一拉,半明薄紗覆住下半張臉,的確起到了混淆的作用。

沒有時間了,那邊的長隊即將消失在走廊末尾。

路德維希帶裘娜轉,寬大的黑袍隨作飄的那一剎那,違和確實在他上不見了。

——并不是說他變得像一位了,而是別的界限忽然在他上完全消失。

那種覺稍縱即逝,郁飛塵也帶白松往修士隊伍的末尾趕去,終于在隊伍全部消失在末端房間里之前趕上了。

走進去,里面同樣是個點著燭火的房間。修士們排一隊,最前面是個桌子。

桌子后坐著個臉部沒在黑斗篷里的老人,臉上戴了一個黑鐵面,看不出是不是接引他們來的那個。

而修士們排隊經過這個房間,是在領東西。

每個人都去領取了一把銀尖刀和一長火柴,銀刀有尋常匕首長短,非常鋒利。

領完之后,他們再從房間的另一個出口走出去。

到與郁飛塵和白松走過去的時候,他們刻意低下了頭,沒有朝面老人看。老人枯朽的雙手抬起來,把銀刀和火柴遞給了他們。

——蒙混過關了。

接下來就是繼續跟著。修士的長隊穿過另一條走廊,來到了神廟的中庭。

呈現在眼前的是另一幅奇異的景象。

中庭很大,是個白石灰巖地基的圓形場地。

場地上圓環放狀擺放著一些黑鐵架。鐵架由支架和最上方的三黑鐵長條組。所有鐵架合在一起組了規律的圖案,與房間里的太圖騰一模一樣,象征著太向外散發的線。

場地中間則被鐵架環出一個圓形。中央圓心又是一個鐵支架,是一個立柱托著黑圓盤,很高,圓盤上什麼都沒放。

接著,修士們在場地上散開了。

不知何傳來“咚”一聲鐘響。

“沙沙。”

“沙沙。”

沉悶的聲混合蹣跚的腳步聲從背后傳來。

老人的影緩緩在他們的來出現了。與之前不同的是——他手里,捧著一個車**小的銀盤。

而銀盤之上,用山一樣的形狀堆積著一垛雪白晶。在日下,那東西閃爍著雪山一般的澤。

郁飛塵瞳孔驟。白松也拉了拉他的袍角!

那不就是疑似的——

鹽!

郁飛塵一眨不眨地盯著斗篷面老人,那位老人似乎是祭司一樣的存在,他捧著鹽盤,低垂頭顱,用一個虔誠中帶有畏懼的姿勢向前行走。

原來,鹽在這個神廟里是這麼重要的祭品嗎?

郁飛塵指指那邊,問向邊的另一個修士。

“那是什麼?”

修士機械地抬頭看向鹽盤,道:“是永不廢棄。”

郁飛塵散走到另一個地方,靠近別的修士。

“那是什麼?”

“日下不朽。”

“那是什麼?”

“是永不廢棄。”

“那是什麼?”

“日下不朽。”

他這邊無限循環,那邊面老人繼續前進,最后將鹽盤虔誠地放置在中央高臺上,后退幾步。

鐘聲又響。

另一隊人在中庭另一端出現了。是修們。

修士們每人拿著一把寒閃爍的銀刀,修則每人豎持一的蠟燭。

然后,持蠟燭的修也散場地當中,修士修混在了一起。郁飛塵看向修隊伍的末尾,不著痕跡在人群中移,直到和走在最后的路德維希會和。

“你們做了什麼?”他低聲道。

“只領蠟燭。”路德維希回答。

“我有火柴。”

路德維希頷首,沒說話。

面紗之上,教皇墨綠的眼瞳清醒淡然,他的銀發從兜帽里落了一縷,蠟燭因為被蒼白修長的手指握持,更顯得鮮紅滴,像一汪凝固的

眼下一點微,雖本人面無表,它卻如同慈憫的淚跡。

這副并不多言的樣子讓郁飛塵不由想到了被他問話的那幾個修

還有修的話。

“修與外人過多說話,有損神明的圣潔。”

過多說話,有損神明的圣潔。

有損圣潔。

他不是個多話的人。但偏偏在這個時候,居然想和這位陛下多說幾句話了。

這個念頭轉瞬即逝,下一刻,不知從哪里,奇異的樂聲傳來,其中的鼓點毫無規律,吹奏聲時而高時而嗚咽。修士修們像是得到什麼信號,在樂聲響起的下一刻全部轉,面朝鹽盤的方向。

儀式開始了。

只見修士與修們規律地按照鐵架排線的形狀,開始隨著樂聲舞蹈,做出一些奇異的作。

有時雙手叉抱,有時舞,有時將雙手舉向天空,有的作詭異到幾近癲狂。修士與修們的也能僵地彎折向各個方向。再后來,他們的隊伍開始有規律地移,繞圓環轉圈,或者向別的地方流換位置。

郁飛塵盡力跟著他們的作和隊形,雖然不算練,但別人都在專注自己的舞蹈,沒人注意他作是否合格。

最后,每個修士都規律出列,用最中央鹽盤上的鹽山刮了一下自己的銀刀,再退回原來的位置。修則將鮮紅的蠟燭于額頭,向鹽山長躬敬拜。

又昏暗了一些,山巔刮起風來。奇異的樂聲中出現一聲嚎哭一樣的長號,所有人的作在那一剎那停了!

郁飛塵跟著停住。

停了一剎,又了。

接著,人群開始沒有規律地混錯起來。郁飛塵觀察周圍,發現是修士在尋找修,找到一個后就在附近鐵架前站定不,似乎和了對應。

于是他手按住前銀發“修”的肩膀。

隊列流的時候,路德維希一直在他不遠,但白松和裘娜不見了,希他們能在一起。

結對還在繼續,樂聲逐漸高綿長起來,回在山巔云層中,像一聲又一聲的呼喊。

又過一會,所有修士和修都結對完。每對都站在一個黑鐵架旁邊。那三鐵長條組的黑鐵架高度及腰,就像……

就像個解剖臺,或者說一張窄床,剛好能躺下一個人。

而鐵架的表面上又遍布許多細小的凹槽,像是冷兵上放用的槽。

簡直像是一張刑床。

郁飛塵腦中剛閃過這個想法,就見修士們齊齊彎腰,一手穿過所屬的修肋下,一手抬起膝彎,將修放置在了鐵架上,然后揭開了的面紗。

要做什麼?

但所有人都在作,容不得郁飛塵多想,他也把路德維希橫抱起來,放在上面。

揭開面紗時,路德的兜帽微微落,銀長發向外散開些許。

樂聲又變。

——修們,竟然齊齊抬手解開了黑袍的扣。

黑袍形制簡單,完全解開,只需要三個扣子。

解開后,們將袍子緩緩從離,將它換了個朝向,像被子一樣蓋在了上。那枚原本在后背上的太徽記此刻到了左,心臟的位置。

改變后的黑袍沒有完全蓋住。肩頸,手臂,小,雙足,全部不著半縷,呈在暗淡的天下。

路德維希也是同樣,漆黑的袍子和鐵架襯著他皮,過于白。

老人伏地跪拜在鹽盤前,不見作。

樂曲再度變化,逐漸急促激烈起來,修士解下了自己和修脖頸上畫著的黑鐵長鏈。

那竟然是幾個手銬一樣扣在一起,很容易分開的短鏈。修士將長鏈分為短鏈,然后用這些短鏈將修束縛在了鐵架之上。

郁飛塵再次估測一下現在的形勢后,也仿效他們,分開了自己的鐵鏈。

出于禮貌,他對教皇陛下道:“失禮。”

教皇陛下冷冷淡淡看了他一眼作為應答。

接下來發生的事,確實有些失禮。

漆黑的短鏈繞過教皇陛下略顯蒼白的手腕,將兩只手腕都鎖在了鐵架上。

然后是腳踝。

最后,一道鎖鏈環住脖頸。

四肢,脖頸,一個人就這樣被牢牢鎖在了刑床上。但郁飛塵留了活扣,很容易掙

那支紅的蠟燭先是置于教皇的口,然后被他拿起。

樂聲復歸低沉,變奇異的嗚咽。

云在天空聚攏。

最中央的老人嘶聲道:“點燃——”

“刺啦”一聲,不知什麼材質制的火柴在糲的黑鐵表面燃,繼而點燃了紅蠟燭。火苗竄起,蠟燭的更加殷紅邪異。

很快,火苗燒化蠟,使它化燭淚。

山風吹來,火焰猛地搖曳。

啪嗒。

鮮紅蠟滴,落在教皇致優的鎖骨上。

那附近的皮或許微微,或許沒有。

蠟滴的溫度是燙的,落在皮上自然有灼痛。但最使被滴者不安的不是溫度,是時間。

因為蠟燭就在那里,滾燙的蠟滴可能會在任何一刻落下來,又或者,持蠟者可能會在任何一刻將它傾倒。

這種無法確定的到來和完全被他人掌控的恐慌,會將等待時的恐懼和蠟滴最終落下時的無限放大,使被滴者栗難止。

在許多世界里,這都是一種凌,或者重一些,一種刑罰。

而在這個世界里,卻像是個神的儀式。

樂聲再度變化的時候,修士開始正式向修上滴蠟。

第一滴,在額頭。

郁飛塵手中蠟燭微微傾倒。

半掩的睫一下,像不風雨的枝葉。教皇潔白皙的額頭上洇開一滴紅,蠟滴順著額頭的弧度向下緩緩墜出一段。

路德維希似乎仍維持著那種略帶溫和的平靜,他的眼睛倒映著天空。

但此時此刻看著那張臉,郁飛塵卻微微出神了。

流下的蠟珠,像一滴淚。

如果這滴鮮一般的眼淚不是從額頭流下,而是從眼里,或者,就是從淚痣那個位置——

如果真的像流淚一般。

忽然,那名修平直僵的語聲在郁飛塵耳畔再度響起,語聲有如魔鬼的低喃。

“有損,神明的,圣潔。”

有損圣潔,卻似乎無損麗。甚至因此更加……人。

郁飛塵移開目,不再看了。

一種直靈魂的,面臨極度危險時的直覺阻止了他。他的直覺仿佛已經預到,如果自己再那樣看下去,就會被魔鬼的低喃所蠱,墜萬丈深淵。

于是他只看向下一個要滴向的部位。

右肩。

但這次不是單獨的一滴了,而是要連續不斷從右肩滴到右手指尖。

蠟滴像是,卻比更純粹,鮮紅的澤淋漓而下,不僅長久地停留在皮上,還在周圍惹起淺淡的紅痕。

目驚心,又人心魄。

郁飛塵就那樣長久注視著教皇手臂上的滴跡,說不清原因,他呼吸微微急促。或許,為了徹底擺魔鬼的低語,他該把投向此的目也移開。

但他沒有。

就像喜歡沾前的一秒,下刀前的一瞬,他也喜歡游走在危險的邊緣。他現在還沒死,并會繼續活著,但直面生死那一剎那間的栗與快樂,是他驗過的最真實鮮活的緒。

總而言之,他喜歡臨界點。

像現在。

右邊完畢,換左肩到左邊指尖。接著是兩邊的小

至此,四肢、額頭都染上了。這樣關鍵的位置被有意為之的紅跡點綴,人也變得不像活人,像心準備,呈獻面前的的祭品。

尤其是當這人是路德的時候——其它修或多或都發出了吃痛的氣聲,或呼喊,而他一直以來僅是偶爾輕,平靜承著持續不斷的待,只到最后的時候輕而緩地閉上了眼睛,像一脆弱卻安靜的人偶。

樂聲停了。

結束了嗎?

絕對沒有,面老人還在鹽盤下匍匐不起,如同變

那接下來該做什麼?

還缺什麼?

那些在神的教義中意義重大的部位——

頭顱、四肢,還有……心臟!

郁飛塵看向路德維希的心臟,太徽記靜靜躺在黑袍上,像黑夜里突然睜開的一只眼睛。

突然閃爍!

周圍的修士,全部拔出了銀利刀!

此時此刻,另一邊。

裘娜躺在鐵架上,寒刺過的視野,看清了那些致命的利刃,劇烈息著。

這場古怪的儀式,不對,這場祭典——這場祭典到底想干什麼?

祭典,就要有祭品。

祭品,有死的,也有活的,活的被祭,也就死了。

陡然睜大了眼睛!

此時此刻,只見所有修士對準面前修的心臟,一起捅下了尖刀!

在鹽山上刮過的鋒芒利刃刺破黑袍,穿徽記,也噗嗤一下捅的心臟!

們吃痛,下意識想從鐵床上,卻被四肢和脖頸的鐵鏈牢牢釘在原地,痛苦的喊聲此起彼伏,然后因生命的消逝,全部戛然而止。

一對又一對,瘋狂涌出,甚至因為心臟的跳,濺起霧一樣的花。太徽記完全被,接著,順著凹槽流下,淌地面。

此時此刻,裘娜面前的白松把刀刺到近前,卻手指抖,舉棋不定。

他下不了手。

可是旁邊一名修士,似乎往這里看了一眼。

危險的直覺從裘娜的天靈蓋往下涌,剎那間遍布

不行!這麼多人都在周圍,會餡!餡的結果很危險!

裘娜一咬牙,直接抬起了左手——白松只是象征把鐵鏈掛在手上,本沒綁。

握住白松那猶豫不決不忍下刀的手腕,帶著他手里的尖刀往自己心臟周圍某個地方——也顧不得是什麼地方了——猛然往下一捅!

,劇痛傳來。刀子離,熱流涌出,裘娜失去所有力氣,像水的魚一樣癱在鐵床上。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這傷死去,可大腦卻驚人地清醒。

短短兩天發生的事,走馬燈一樣在腦海閃過。像是快進播放了一場怪陸離的電影。

從小到大,上一直有個特質。

越安全,越散漫,越危急,越清醒。有時候,這種狀態連自己都不能控制。

最初從全息艙陡然來到這里時,確實了很大的驚嚇,因為這里太真實了,這一切也來得太突然,還好丈夫也在旁邊。再后來,為了平復自己的恐慌,又聽到了餐桌上人們的措辭,也真的認為自己只是來到了另一個全息游戲,只不過比起別的游戲更加真一些。

只要等程序員發現這個bug,和老公就會回到現實的世界。

最起碼,這樣想就不害怕了。

燭火那麼多,但不覺得驚訝,游戲開發者為了炫耀自己的技實力,總是設計一些華而不實的場景,見得多了,不覺得異常。

后來,屋里太熱了,熄了燈。

真正意識到不對,是從眼前這個舉刀的小騎士敲開房門那一刻開始的。

他臉上的擔憂那麼真實,眼神也那麼真誠,再先進的技,再高級的智能都無法復現這樣的神

可是已經把燈熄了。再點上,會好嗎?影里到底有什麼?

已經想不起,自己是用什麼心向了月下自己的影子,又是懷著什麼樣的心,發現影子里,有著眼難以察覺的差——有一團東西,比其它地方深一點,一點點。它好像還會

于是小心走到了床榻的影子里,讓兩個影子重合,然后離開。

可那東西還在影子里,沒有離開。

這時,裘德起床點燈了。

他站起來,于是影子也被月拉長了。

試一試,或許有用。

于是往前一步,讓自己的影子和裘德的影子錯重疊。

這次,影子分開時,那東西沒有了。而淺淺的深,出現在了丈夫的影子里。

再后來——燈就點上了。

一滴眼淚,從的眼角悄無聲息下來。

的眼神卻無比清醒堅定。

不知道那一刀捅到了哪里。如果死了,是應該的,就當是報應!

可如果這次沒死,以后會用盡全力活下去,再也沒有什麼能使害怕了。

不知道自己來到了怎樣的一個世界。

但是,打游戲,就是要贏。

裘娜緩緩閉上了眼睛。

的鮮也從口流了下來,沿著槽淌到地面,周圍沒人察覺這邊的異樣。

而在另一邊——

郁飛塵的刀尖,卻也在刺向路德維希口的時候,停在了半空。

他刺下的作很穩,停得卻突然。

并且,遲遲沒有再下刀。

旁邊,第一個已經刺死修的修士轉過頭來看他,刀尖往下淌著鮮,烏黑空的眼睛死死釘向他的刀。

接著是第二個。

第三個

最后,他們麻麻,全部拿著帶的尖刀轉向他,注視他。

郁飛塵卻還是沒,甚至眼神微怔。

發生在剛才。

就在剛才,他即將下刀的時候,教皇,或者說路德維希,再或者,安菲——總之,這個五如人偶一樣致,跡凄的祭品,緩緩睜開了那雙高貴、寧靜的眼瞳。

那一刻,仿佛黑鐵變為玉石,祭臺也化作神壇。周圍一切腥,剎那間煥發明。

明明只是一個人睜開了他的眼睛。

而郁飛塵即將落下的刀,就那樣生生頓住。

不是因為下不了手。

而是在那如同驚雷降世,萬創生的一瞬——

他卻越過了危險的邊緣,看到了無底深淵。

他想用利刃刺穿他心臟,鎖鏈錮他脖頸,想用腥玷污圣潔,暴撕碎平靜。

那一瞬間,他是真的想殺了他。

周圍,空的眼瞳麻麻眨也不眨地注視著他,森冷惡意撲面而來,如同刺骨的洪流。離他最近,一個修士揮舞尖刀,朝這里邁開了僵的腳步。

沙沙,腳步聲傳來。

他的眼神,恢復原本的、或許是另一面,又或許只是習慣用作表象的——平靜、淡漠與清醒。

銀刀刺路德維希的,先是刀尖,再是刀刃。每一寸傳來的覺都很悉,他當然深諳人每個細微之的結構。這一刀下去,看起來既深又狠,其實什麼都沒傷到,甚至連都不會多流幾滴。

這是對待隊友時,一位明、正義的騎士長應有的品格。

然而沉靜收刀的一瞬間,心深,另一個聲音對他自己說:

郁飛塵。

你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隨著手起刀下,路德維希的緩緩沿著凹槽淌了下來,修士們靜靜轉了回去,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至此,所有修都一躺在鐵架上,被刺穿心臟放出。那些沿著凹槽的路徑流下,然后在地面上被另外的紋路接住,地面上,一個更大的圖騰被鮮緩緩灌注著,逐漸變紅。

修士們全朝向鹽盤,然后閉雙眼,匍匐下拜。

他們額頭死死著地面,神無比虔誠,沒有一個人抬頭,沒有一個人有分毫移,這應該也是祭禮的一環。

他們到底在做什麼,郁飛塵不了解,他們接下來又會對那對鹽做什麼,也無從揣測。但是他們今天來到這里,目標只有一個——就是中央的鹽盤,他們所謂的“永不廢棄”與“日下不朽”。

而現在所有人都閉眼了,沒人能看到他。

要從這麼多人的儀式上得到鹽,機會稍縱即逝。但是,它已經出現了。

必須抓住機會,就現在!

郁飛塵放輕腳步,放慢呼吸,走到鐵架與鐵架之間的空隙。然后往中央走去。

——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前進。

他清楚自己冒著怎樣的風險。然而如果得不到那個要找的東西,風險可能更加巨大。

鹽盤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越過閉眼匍匐的面老人,走到鹽盤極近,再次確認,這形狀和度就是他們想要的東西。

接著,他把它拿起。再接著,他轉,走。

與此同時,路德維希披好服,往離開的方向輕輕走去。

白松瞪大眼睛看著他們這離奇離譜的作,片刻后做出清醒的決定,抱起半昏迷的裘娜,往另一個出口去。

這樣,萬一他郁哥餡了,他還可以吸引一部分火力。

四人就這樣著黑袍,躡手躡腳地離開這個明明到是人,卻死寂無聲的祭祀場地。

走廊近了,出口也近了,有個墻,可以阻隔一部分視線。

郁飛塵的神極度集中,所有神經都繃了,四面八方,所有細微的響,他都牢牢聽著,什麼都不放過——

咵嚓。

不知是誰的腳,踩到了一片落葉,又或者誰都沒有踩到,是風吹一片樹葉,樹葉邊緣刮著石灰巖發出了聲響。

后氣氛猛地一沉,腥惡意奔涌而出!

被發現了?還是他們的跪拜階段結束了?

來不及多想,那一秒,他們全部向前拔足狂奔!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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