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確認自己已經被蒸汽機擋住視野的時候,安菲爾才睜開了眼睛。

一睜開，他就看見郁飛塵用一個散漫的姿勢靠在煙道旁，正目沉沉看著自己。

郁飛塵的緒似乎有些異樣。或許該歸結于一不變的機械世界令這個人厭倦了,印象里，他喜歡新鮮多變的環境。

安菲爾：“這里怎麼了？”

“沒事。”郁飛塵用目示意了一下蒸汽機叢林，道：“中控。”

既然兩個人都找到了這里來，那它就是堡壘的核心無疑。現在的問題是，一模一樣的十幾座蒸汽機里，哪個才是最核心的那個。

安菲爾道：“最大的。”

郁飛塵仿佛早料到他的答案,道：“是那邊第三個。”

“最大的”指的不是蒸汽機中最大的,而是齒中最大的。那東西他們來這里的第一天就在天花板上見過，現在站在最頂層,更是容易找到。

蒸汽機帶齒依次傳，傳結構千差萬別，但無論怎樣傳,都有一個注定的規則——損耗。

無論是熱、，還是那個神的魔法能量,在真實的世界里，它們從一個傳遞到另一個，途中必然會有損耗。傳送鏈越到末端,剩下的能量越。所以大齒可以輕松帶小齒，小齒卻難以層層撬大型齒。但凡是腦子里沒有坑的人都能想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只需要找到是哪個蒸汽機連著直徑最大的初始齒，一切都迎刃而解。在天花板上游走的時候,郁飛塵已經找到了它。

但是即使知道了關鍵所在,也沒法立刻破解副本。他們兩人為了探路方便一無工二無咒語,甚至能源都只剩四分之一杯——安菲爾喝了一部分,他自己瀕臨沒電，在安菲爾走到近前后拿來也喝掉了一些。

也就是說，必須得等讀咒機和機械臂來到才能做些什麼。而要拿到機械，只有等隊友送來和自己回去兩條路可以走。然而，隊友們并不知道他們兩個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自己回去，又要空耗漫長的時間。

郁飛塵：“第四車間到這里的路不好走，我們沿你的隧道回第一車間。一晚上沒回去，文森特或者靈微能想到我們的境。課程難度又已經封頂，他們如果貿然跟車上課，應付不來，會主來找我們。”

安菲爾“嗯”了一聲后，靜靜看著左起第三個蒸汽機。他的神和他這個人一樣平靜。郁飛塵看在眼里。但說來奇怪，他曾經因為沒有理解雇主的緒收到許多次無理投訴，但卻總能在一句話不說的況下讀懂安菲爾的心理。他打量著眼前一幕，是從安菲爾的平靜里咂出了一點疑問的味道。

這人在想，既然你全都可以，我為什麼還要來呢？

至于為什麼生出迷，可能是兔子太難爬了。

能讓安菲爾也同一下這種滋味，郁飛塵到一種報復功的舒適。

把最后四分之一能源也分喝掉補充力后，他們就沿那條隧道下去了。時間迫不容猶豫，當他們原路返回第一車間的時候，運送礦的火車也轟隆隆抵達此地，開始卸貨，好險沒有錯過。

郁飛塵數了數，人齊了——不僅齊了，東西也拿齊了。這是一次集逃課。

他：“今天該上什麼課？”

白松：“喇叭說是畢業典禮。”

郁飛塵：“……”

畢業典禮這名字如果放到正常的世界里，稱得上是件好事，但在碎片世界里，就和神廟里的“復生典禮”一樣不懷好意。

陳桐道：“畢業完，那不就升級文憑了嗎，從初中生變高中生那樣。我們尋思著，完蛋，可能畢業完就直接從人升級機了。一合計，大家就一起跑路了。我說什麼，校規那就是用來違背的嘛！”

白松指了指肩頭不遠靜靜懸浮的螺旋槳喇叭，道：“希不會有懲罰，畢竟那個鬼喇叭也跟著我們來了。昨晚你倆不在的時候我們試驗了，它是哪里校徽多就跟著哪里走的，可我們實在不敢不戴校徽。”

究竟有沒有懲罰，誰都不能保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安菲爾帶人下車，繼續鉆兔子往中控室走，把那些重要的機械也都帶走了。郁飛塵則留下了靈微和陳桐兩個，要他們跟著自己走第四車間的夾小路。

陳桐：“為什麼？”

靈微卻似乎了然于心，沒問什麼。

郁飛塵像對待無知卻好問的雇主一樣，用“稍等”二字打發了陳桐。

“稍等”后，火車在第二車間停留，這是制造莎草紙的地方，看到郁飛塵把車間制造的莎草紙一沓又一沓打包起來的時候，陳桐才恍然大悟：“懂了，咱們是來當賊的。”

當賊二字很不觀，郁飛塵將其化：“搶劫。”

陳桐嘿嘿一笑：“管他呢，這我不就來勁了嗎。”

陳桐開始手，而旁邊的靈微道長作風霽月，但拿起東西來也毫不手，三人加起來拿了幾千張，到了第三車間后，又把墨水和鵝筆洗劫一番。接著，他們又在第四車間順手牽羊了一盤魔法，開始在夾里往上爬行。

“我，這些玩意也太他媽的沉了。”陳桐一邊艱難爬行，一邊道：“雖然，不拿白不拿……”

靈微淡淡道：“道友不通咒語，是以不知此道耗紙甚巨。”

陳桐：“什麼耗子……文縐縐的。”

郁飛塵往下看了一眼，這兩人雖然有語言隔離，但爬得都不慢。陳桐是運員出，四肢比腦子協調很多，而靈微道長看似年纖弱，文質彬彬，實際上卻是修仙習武的人，竟然比陳桐還顯得輕松幾分。

一路無事，他們抵達中控室，在兔子口前就地休息，等那些人也來了之后，挨個拉了上來。

郁飛塵先拉了安菲爾，然后是鄭媛。

鄭媛的臉卻異常蒼白，右手握著口校服布料。

郁飛塵：“你怎麼了？”

“我……”鄭媛微聲道：“剛才我被卡在一個地方，被拉出來后，我的校徽被……卡壞了。”

“播報死亡了？”

鄭媛艱難地點點頭，這時候薛辛也來了，攬住鄭媛的肩膀，安道：“沒事——”

話音還沒落，空氣中就響起一聲單調的：“開始垃圾清理。”

巨大的黑鐵機械中央冒出雪白高溫火焰指向鄭媛，朝的方向平緩移，如同注定降臨的審判刑罰一般。

它的速度看起來慢，但那是因為型大，實際上比正常人的跑速還要快，幾近無法抵抗。

饒是一直以來都表現得冷靜專業的鄭媛，在這種兇相畢的殺人機械面前，也面蒼白，簌簌發抖：“這是什麼？”

安菲爾輕聲解釋了一下廢品回收站的機制。

郁飛塵微蹙眉，思索片刻后看向陳桐。

“這……我……”陳桐迎著他的目困地吐了兩個字，然后豁然開朗。

“妹兒，我的校徽給你，你放心去研究機。”他大咧咧摘下自己的校徽：“我跑得快，我去遛它。”

鄭媛遲疑著接過校徽后，回收站果然轉移了目標追向陳桐，而陳桐也原地開溜，在復雜的齒地面上跑起了馬拉松。他果然很快控制住了和機一模一樣的跑速，把回收站不遠不近地吊在后，拉著它開始繞圈。

——不愧是個跑著跑著忽然跑到了副本門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