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侍衛》第一百三十章

永平三年九月,重才過,盛大的秋獵便在京郊的金丘獵場舉辦,為期五日。

金丘在京城往北百余里,西邊峰巒疊嶂,是尋仙問道之所,東邊則水草林圍著中間一灣月牙般的湖泊,是獵佳。這獵場建起來已有近百年,每逢秋收后朝政無甚大事,帝王便會攜宗親重臣駕臨此,狩獵之外練兵演武,宴請群臣,頗為隆重。

早年大魏偃武修文,常東襄欺,隨后天災人禍國力漸弱,軍中積弊也甚多。以至于東襄騎兵南下時,北庭雖能死命拒守,泰州卻是節節潰敗,任由賊兵踐踏百姓,軍中將士卻無力抵抗,甚至連援軍調撥都格外遲緩。

玄素登基之后,在軍政上格外用心,頗多革新之,對于此次秋獵也頗重視,帶了不人過來。

清晨天蒙蒙亮時,各營帳中尚且安謐,巡邏的軍士腳步極輕,踩在青草地上沒半點聲息。

常荀自獵奪魁的夢中醒來,瞇著眼瞧見頭頂的帳篷,恍然以為是在外行軍,手去握枕邊的刀。手指及刀柄才恍然驚覺,他自閉著眼笑了笑,隨口道:“如松,該起了。”了兩聲沒聽見靜,睜眼瞧過去,卻見對側的如松早已不知蹤影,鋪蓋整整齊齊的疊起來,那把玄素贈的佩刀也不在。

這顯然是已經起練武去了,常荀稍稍汗——未能察覺十歲孩子起時的靜,他確實比從前遲鈍了些。

不過如松這心,卻人欣

當初崔家因附逆被查,如松因為年幸免于難,未被發配流放。等到玄素登基時大赦天下,崔家旁人的謀逆之罪雖不在赦免之列,如松卻因年紀尚,又有皇帝親自赦免,得了自由。只是皇宮中規矩嚴苛,便由常荀出面,將如松帶到惠定侯府養,名義上是他的義子,實則由玄素格外照拂,尋了名師教導,十分用心。

如松時遭坎坷,又親眼目睹府中被抄,心自與旁的孩不同。

十歲的孩子,量還未長高多,用功卻極刻苦——

大約是聽玄素講的種種沙場征戰故事后心向往之,又知道父親崔忱當年曾戰死沙場,他年紀雖,卻有戍邊驅敵的志向。除了跟從名儒讀書習字,他還拜了北衙軍的大將軍竇玄為師,每三日就要去竇府習藝,風雨無阻,清晨則在天未亮時起習武,如今正是靈活聰慧的年紀,進益飛快。比起同齡的男孩子,如松用功更苦,才學手也更突出,這回常荀特地帶他過來,也是讓他開開眼界的意思。

帳外還是靜悄悄的,凝神細聽,卻還是可以聽到腳步踏過青草地,衫獵獵的聲音。

常荀穿好衫,隨手取了佩刀走出帳篷。

清晨的金丘獵場被籠罩在朦朧霧氣中,遠近帳篷盡皆安靜,如松的影恣意騰挪,瞧那架勢儼然便是個小竇玄,卻比竇玄更靈活。見著常荀,如松了聲義父,勢稍頓,瞧著竟像個靈猴。

常荀一笑,棄了佩刀在旁,隨手取過如松昨日削了玩的木劍,“看招!”

他的手在京城是排得上號的,要對戰十歲的孩子,自是輕而易舉。可常荀有意練如松的反應,木劍繞在如松周,半點不離。如松也不肯認輸,使勁渾解數,在他劍下求存,不時還能反手一攻,迫得常荀收劍回守。兩人練了半天,天漸亮,周遭帳篷中也陸續有了靜,常荀這才出歇戰的意思,木劍手飛出,釘在帳篷之側,手抓向如松肩膀。

這是他常用的伎倆,前日清晨時如松還難以閃避,被他擒住,帶回去洗漱。今日如松似也沒想到破解的招數,形微滯,不知該避向何,待常荀即將捉來時,卻矮向后仰倒,右手彎刀襲向常荀腰間,左手按地借力,雙腳同時用力,借著草地,斜滾向側面,翻立起。

常荀招式已老,想要變招已然不及,被迫回守,生生個十歲的孩子給逃了。

這時機拿常荀大為驚喜,更意外,當即道:“好聰明!你自己想的?”

如松將彎刀歸鞘中,抬袖了額頭汗珠,看向常荀時,笑得頗為得意,“是皇上教我的。說要敵深,再突施奇襲,險中求勝。他還說,當年皇后娘娘用這招打敗了很兇悍很厲害的土匪,很管用的!”

常荀聞言而笑。

當年圍剿匪首周綱后,馮遠道曾在閑聊時提過阿殷當時的招數,令常荀聞之驚艷,對阿殷刮目相看。

卻未料指揮兵馬的皇上至今記得這細節,還教給了如松。

舊事令人懷念,今朝更值得期待,常荀如松的腦袋,“走吧,了汗,今兒還要圍獵。”

如松跟著他帳洗漱,又道:“義父,遠那座很高的山峰,是不是姑姑住的地方?”

“嗯,玄越觀,就在三十里外。”

“狩獵完了,咱們去看姑姑好不好?”

常荀覺得意外,“這麼快就想姑姑了?上月咱們還去過。”

“姑姑在觀里住著,沒人陪伴,既然都來了這里,我想多去看。”如松仰著小腦袋,頗含期待——常蘭芝昔日也曾育有一子,卻因太子玄仁謀逆而被賜死,為此傷心許久。后來常荀帶著如松去觀中看,兩人不知怎麼投了緣,常蘭芝喜歡如松的活潑志氣,如松也喜歡常蘭芝的寬仁溫,倒能常說到一去,令常蘭芝開懷不

常荀繼續他的腦袋,“看完了姑姑,咱們再去附近的玄真觀。”

玄真觀里住著被赦免出宮,奉旨修道的秦姝。

如松笑得更加開心,“好!”

圍獵到了今日幾近尾聲,如松跟在常荀后,箭都格外用心。

他的馬是玄素特意挑的,材比之尋常的馬矮小些,格也溫馴。最初由旁人帶著如松騎馬,時間長了,那馬認得主子,便為如松的坐騎。今日朝中名將云集,他這孩子自然算不上什麼,不過是跟在后面湊個熱鬧,卻還是撿著了兩只野兔,高興許久。

到得最后,軍士們將獵清算,奪得三甲的分別是竇玄、樊勝、高元驍。

前兩者都是名的老將,舞刀弄槍和弓馬獵的手在京中數一數二,高元驍畢竟是后起之秀,曾在軍供職,卻從未在狩獵場中嶄頭角過。他的勝出卻人多有些意外,愈發圍攏過去恭喜道賀,連同高相都了許多恭維。

玄素聽得軍士稟報,也覺意外,帶著阿殷親自過去瞧了瞧,數量自然勝出,所獵的還有不猛禽,戰果頗

還真是當得起三甲。

高元驍今日戎裝在,背上箭筒未空,手中弓箭據說是他親手所制,又沉又勁。他先前宮中復命時是在殿中,雖則有了邊將應有的氣勢,面容變化卻不甚明顯。而今秋之下將他容貌照得分明,瞧著比從前黝黑了許多,邊塞風沙砥礪,臉頰亦隨之糙,胡須未剃干凈,帶些許滄桑,卻比從前更見穩重——據報他到任后治軍嚴明,練兵也格外嚴格,泰州守軍的面貌,已是煥然一新。

玄素在他跟前立馬,眼中頗含贊許,“高將軍進益倒快。泰州邊境安穩,軍紀肅然,多賴你的功勞。”

“微臣為皇上效命,自當盡心竭力!”高元驍抱拳,頭頂盔纓隨風而

玄素遂道:“高將軍戍守邊境功勞甚高,朕該額外加些賞賜。你難得回京,可有想要的?”年輕的帝王立馬笑問,慣穿的墨織金外袍在秋風中鼓,金冠束發,佩劍在腰,秋日驕下英氣發,了從前的冷肅,更添英武之姿。

高元驍迎著他的目,更加恭敬,“微臣不敢居功。”

——他確實是不敢居功。帝后二人和睦,恐怕從前的許多事也已心知肚明,他前世將阿殷困在院中,令錯失良機,被擒斬首,此生還曾在西洲癡纏,心思未改。在泰州的冷月中回想前事,確實頗多魯莽失禮之,皇上那樣重阿殷,皇權在握的時候能不計較從前的過失,還予他高尊位,已然是寬宏大量了。

玄素倒沒聽阿殷說過高元驍當年的惡事,見他這般恭敬,還以為高元驍只是顧忌從前對阿殷的癡纏。

那他就更得寬宏一些了,免得這高元驍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擔心他挾私報復。

君臣二人立馬相對,旁邊永安王越眾而出,笑道:“高將軍高厚祿,高相也是朝堂砥柱,府中什麼都不缺,就缺件喜事。皇兄不如就賞賜個面,賞個面婚事吧。”

“哦?”玄素來了興致。

永安王是高元驍的妹夫,格溫和仁善,鮮出風頭,今日既然提及,必有緣故。

高元驍微微汗,道:“臣這次從泰州回來,曾帶回一,已征得家父同意,愿娶為婦。”

“既是如此,想必此風采出眾。朕便按永安王所言,為你賜婚,婚當日即由禮部頒誥命文書。”

高元驍一笑,當即謝恩,未敢再多說。

再怎麼風采出眾,又如何比得上陶家那抹麗?前世今生,為之驚艷著迷,為之輾轉反側,為之念念不忘的,不過一人而已。然伊人已陪伴帝王側,如日月輝映,他這凡夫俗子是絕不敢再癡想的了。好在天地浩瀚,人間萬里,留在邊塞重地,為百姓、為家國,還有許多事值得他用心費神,足可建功立業。娶個人伴在側,也只是不愿再令老父擔憂而已。娶妻生子,并肩戍邊,朝夕陪伴,凡俗的生活,也無非如此。

不能摘取天上明月,便擇人間珍珠。這一生中,又豈是事事都能如意的?

王敗寇,不由人,高元驍已經想通了,便再無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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