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流[重生]》5.四【修】

四.

皇宮中的暗如何涌,已經和離了紛爭的鐘離朔沒有一關系。此刻的,正在為了歲末的考核用功念書。

作為剛學的學生,今年的考核原本是不用參加的。可既然已經學,就不要錯過一個往上一級的機會。只要過了考試,來年就不必在程文老師的班上念庚了。

這樣一來,既全了父親的人,也能和自己班上那群總一臉興喊自己同學的小孩子們告別。當然,就算來年念高一級的戌級,與同班的還是比小上許多的年。

弘文館的考核是在臘月十八,一共持續三天。考核的容除了各級教授的容,諸如四書五經天文地理算之類,還有君子六藝等。

筆試的題目對鐘離朔來說不算難,畢竟為帝王的時候這些學得都十分好。只是在騎和曲藝方面,有些發愁。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因為子弱,的騎都沒有正規的學習過。有些擔憂樂正溯這個病怏怏的經不起自己折騰,可值得慶幸的是這以前的好多了。在考核之前的十天,鐘離溯總算和同班的孩子們一樣掌握了基本的騎

這樣一來,考試的問題也解決了。

是在師傅們的教導下學會的,而曲藝,這件無需煩惱的事此刻卻要費盡心思去掩蓋。

短暫的一生里,廣為人知的并不是楚末的亡國君主,而是在云州那幾年里,響徹九州的龍之音。

世人皆知,云州霧海深,有一位十三四歲的年郎,一首尺八能震云海,幽林深見皎鹿一般的清澈。

因著這清亮悠揚的尺八之音,不知多文人墨客與這位清貴的年曲師結。但因為鐘離朔那時被刺帝流放在云州,不好份,故而并沒有多見過的真容。

聽過的曲聲,卻沒有見過真容的人,皆喚一聲見鹿公子。

直到回到源州城,為了刺帝唯一的孩子,份尊貴的昭明太子,世人才知道那清澈的尺八之音屬于

皆因那一年元宵,心的刺帝在看了各家表演之后,忍不住上臺,跳了一段靈犀。大楚民風開放,歌舞盛行,源州城的貴族們都會跳雅步,皇帝便是這群風雅人士的頭領。皇帝陛下會跳靈犀不是什麼稀奇事,難得的是一向冷肅的刺帝,也會與朝臣同樂,因此那一年的元宵當真是熱鬧無比。

而給刺帝伴奏的,便是昭明太子的尺八。吹了一首見月,吹到了好風雅的大臣耳中。見鹿公子的尺八和昭明太子的曲音重合在了一起,世人便知曉,那些年在云州響徹的尺八是流落在外的太子之作。

至此,昭明太子的尺八就龍之音。

朝臣們都知道,昭帝的尺八乃是世間一絕。直到源州城破,昭帝在奉先殿燒了一把大火,這尺八,就了亡國之音。

弘文館的老師,或多或聽過的曲音,但技巧掩蓋一下,能過考核便可。只是那一日,了考核容時,程文卻的考核題目,說道:“弘文館不將尺八作為曲藝考核的科目,你再另選一門吧。”

不解,據所知,弘文館有教無類,不管是什麼樂,都算作曲藝考核范圍里面的。

于是開口,大膽問了緣由。

程文看著,目復雜而幽深,半晌才說道:“是陛下的令。”

“尺八,是楚國的哀樂,不應在慶國的開端吹奏。”

“你,明白了嗎”

程文說著,深深地看了一眼,目和又慈祥。

鐘離朔心下不知是何滋味,半是失落,才是惆悵,惶惶然應了一句:“學生知道了。”

出了門,著這蕭瑟的冬景,長長地呼出一口白氣。將雙手攏進寬大的袖子里,直腰桿朝著學舍走去。

是,是一把火燒了奉先殿,是不孝,在赴死的時候,就想著自己的謚號,不是荒便是哀。

是亡國君主,本不應該用“昭”這麼的做謚號。守不住祖宗的基業,救不了自己在水生火熱的百姓,是個無用的帝王。

還是覺得沒有做錯,不燒奉先殿,以將死之軀守不住源州城。若是逃走,那放在奉先殿的祖先只能平白被。更何況,以那時的本不能北上與皇后匯合。

只怕還沒出源州,就命喪黃泉了。

終究是一死,為什麼不死得干干凈凈一些。

死在了供奉先祖的地方,化為了灰燼。而鐘離家能繼承皇位的,除了云中王之外,都被刺帝殺的干干凈凈了。

把皇位讓給皇后,沒什麼不好的。前朝也有皇后當政的先例,理所應當。更何況,們夫妻一死了,皇后執政也是一樣的。

皇后比有才華,比懂得多,比更會恤百姓,最重要的是,和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傀儡皇帝相比,皇后還有兵。

當年刺帝收回太子妃的兵符,最終到了鐘離朔的手上,登基之后,把兵符還給了禤景宸。

皇后會帶兵,而,不會。

鐘離朔想做個好皇帝,所有人都覺得不適合做皇帝,但還是想做個好皇帝。只有皇后覺得能做好,可死的太早,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實現了。

鐘離朔想,將江山給這樣的人,是做對了。至現在,再睜開眼的時候,是一個沒有戰的天下,而不是被鐘離家的先祖捆起來往死里揍,然后再死

一次。

做對了,沒錯。

只是和母親說的一樣,命不太好,不能活的太長久。

鐘離朔已經死了,死在了三年前的夏源之里。

這些都過去了,的一生,用一個昭字畫了句號,已經圓滿了。

尺八,不是楚末的亡國之音,而是慶朝的開國序曲。

皇后既然力排眾議,給了一個“昭”字,那麼在心里,也不會這麼想的曲子的。

是吧,梓潼。

恍惚地,又想到那時在乾元殿握著匕首,一冷汗跪在刺帝榻前。跪在地上的太子妃起,走到邊,一起跪了下來,握住了的手。

鐘離朔側眸,淚眼婆娑地著淚去看帶著的額頭。

蒼白的,凌的發,久久不能言語。

直到,大司命不知從什麼時候出現在后,帶著監天司所有的司命匍匐在地。

“還陛下節哀,恭請陛下即刻登基。”

“恭請陛下登基。”

一聲又一聲,在腦海里炸響。踉蹌地起,看著一眼床榻上面容著詭異祥和,仍舊俊無鑄的刺帝,后退幾步,跌坐在了地上。扭頭,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青司命,深吸一口氣,拿起匕首朝自己的口狠狠地扎了進去。

眼前一黑,再次醒來之時,便是一冕服躺在了升元宮的側殿里。

不遠哀樂陣陣,大臣們假兮兮的哭聲傳耳中。

而近前,臉蒼白的太子妃跪在榻前,孤零零地守著

醒來,仰頭一字一句道:“陛下,刺殺先帝的侍人皆已伏誅,還陛下節哀。大司命已測好日期,請陛下下旨令先帝早日安葬。”

什麼也聽不見,只是呆呆地著帳頂,說了一句:“我是個罪人。”

可是,那個該死的人,比更加罪孽深重,所以愿意以命換命。

平息了片刻,卻聽太子妃說道:“還陛下保重龍,楚國,僅剩您了。”

是的,這諾大的楚國,可以稱帝的,就只有這個羸弱無用的昭明太子了。

北邊的蠻族,南朝的貪污吏,那些死在街頭的孤兒寡母,死在邊疆的青壯年,都由接管了。

是應該去死的,但還不能死。

這樣的人,能為一個一國之君嘛

于是扭頭,看向了禤景宸:“太子妃,你覺得我會是一個好君王嘛”

“景明帝有云: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楚國歷任皇帝皆堅毅勇敢,即便憂外患,但上下齊心協力,定能破解。”的太子妃,雖是一國大將,卻有弱柳扶風之態,說起話來亦是溫溫

然而那溫里,卻有石竹一般不為風雨所的堅韌。

說:“陛下以國士之禮待我,此一生,我定為陛下出生死,開疆辟土,還大楚一個海清河宴。”

鐘離朔低頭,在那雙溫如水的眼眸中看到了堅定不移。

們是夫妻,卻也是君臣,更是一路相扶相持惺惺相惜的戰友。

本應該陪著還這個萬里河山一片安寧,但終究抵不過世事無常。

現在也好,死了,皇后這樣一個英雄了得驚才艷艷的人,不用被拖累,可以嫁給一個好人家了。

也不對,的梓潼,如今已經是至高無上的帝王。要嫁,也是別人嫁給

婚多年,竟從未問過喜歡什麼樣的人。但像這般一無所長的人,若不是太子,也娶不到的。

總歸,不會是這樣的人。

鐘離朔自嘲一笑,將那些因為舊勾起來的思緒盡數掩埋在心底。連同那些不敢,一同清理干凈。

是樂正溯,應該是樂正溯了。

樂正溯,可要努力念書,過了考核才行的。

這麼想著,又暗暗鼓勵自己,最后下了決斷。既然不能吹尺八,那就吹笛子吧。容易上手,最好不過。

積極樂觀的十六歲年,恰似多年前在云州無憂無慮的見鹿公子。在刻苦了一番之后,鐘離朔以十分好的績過了考核。

臘月二十二,是弘文館的學生拿到績,收拾行李回家的日子。鐘離朔的家就在源州城,因而拿了考核績之后,又聽程文念叨了幾句,便一人前往學館門口。

學子們三三兩兩地走在一起,裹在厚重的大氅里談著放假游玩的事。鐘離朔心里想著自己能否和母親開口,去遠郊的莊子泡溫泉的事,沒怎麼留意旁的人。

“要說這聚會,還是去明月閣的好。明月閣最近來了一批瀾州的班子,歌舞極好,那里也清凈,公主你一定會喜歡的。”

“公主”

“公主”

正在匆匆往前走的鐘離朔被人一把拽住,耳邊炸響了一句:“太子姐夫”

猛地抬頭,看到了俏的用一雙含淚的眼眸既驚又喜的著自己,登時愣在了原地。

這是景寧,的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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