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毫不知道自己被人惦念的鐘離朔，在自己的西院臥房里打了個噴嚏。了自己的鼻子，借著明亮的燭火打量著這柄被放在掌心的匕首，仔細地端詳。燈下的匕首寒凜凜，已開封的刀刃著嗜的鋒芒。

鐘離朔看著手柄上裝飾的紅寶石，致的花紋，仔仔細細地看了好一會，才將匕首塞進了樸實無華的鹿皮刀鞘里。寒一閃，斂進了刀鞘。鐘離朔滿意地點點頭，抱著匕首只穿著中鉆進了溫暖地被窩里。將匕首放在口上，仰頭看著被燈照亮的帳頂，喜不自。

這是去歲剛醒過來之時，度過十六歲生日的那個秋日里，鎮北侯特地為尋來的匕首。這是一把名刃，名戢武，有誅萬邪，護長生之意。這是鐘離朔上最為寶貴的一件禮，也是最喜歡的一件寶貝，因此想將自己最珍惜的東西贈給皇后。

魚龍閣短暫地一面之后，樂開懷的鐘離朔并沒有忘記最后說的那幾句話。甚至可以說，十分慶幸自己說了那些話，現在才可以明正大地給皇后送禮。

抱了懷里的匕首，腦海里將自己明天要過的事又過了一遍。已認出了皇后今日穿在上的櫻草服是南門那邊的，如果金袍衛有統領知道陛下今日微服出巡的事，或者說只要能找到今日見過的幾位金袍衛大人，興許就能讓皇后收到禮呢

這麼樂觀地想著，卻忍不住希冀皇后能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皇后能記得明天有人要給謝禮，著人留意南門的事就好了。可鐘離朔又想，這種大多數人隨口說說的話，皇后會不會當真在位的時候，皇后已經日理萬機了，現在皇后已登基為帝，乃是天下最尊貴的人，還會不會將的話放在心上。

可是皇后和說話了，還是那麼溫，那麼令人沉溺。

向來樂觀積極的鐘離朔沉浸在再一次見到皇后的歡喜里，沒有去想自己那張臉會帶給人怎樣的沖擊。或許在的眼里，那張和樂正潁相似的臉，并不會引出什麼事。又或者是在的世界里，永遠都是那個仰著皇后的人，就連皇后會想起這樣的事，也是不能奢的。

迎新春的喧囂還沒有散去，將屋外的天空渲染得十分明亮，鎮北侯府的每一也點起了明亮的燈火，相守夜歡嘩。鐘離朔的臥房燃著燈火，守著歲末的最后一夜。忐忑不安的年，懷揣著對未來的憧憬，滿心期待著正月初一的到來。

在聲聲竹中，新年的晨灑滿了源州城的大街小巷。一夜未睡卻神奕奕的鐘離朔在家中隨著父母親祭祖，用了早飯之后，便將自己的小紅馬牽了出來。不曾想，卻在家門口遇到了鎮北侯。

“溯，你這是要去哪里” 預備在家中等著親友來訪的鎮北侯看到牽著小紅馬，背了一包袱東西的子，有些詫異地問了一句。

“到南門找個朋友。”鐘離朔牽著自己的小紅馬，一臉興。臉上的開心是如此明顯，以至于鎮北侯都有些小喜悅。

“是學館里的同學預備在哪里見面，怎麼之前沒有和爹娘說說讓阿生還有幾個護衛跟著你去。爹也不是不給你出門，你怎麼之前不說呢”要知道，樂正溯在此之前幾乎和什麼人都沒有集的，乍然聽到子終于有了同伴，鎮北侯著實開心。

“不用的爹，我沒事。”鐘離朔燦然一笑，利落地翻上馬，朝著馬下的鎮北侯說道：“我午時之前一定回來陪母親吃午飯，您讓別擔心。爹，我出門了。”說罷

，輕拍小紅馬，背著的小包裹沖出了瓊花巷。

完全被子那副高興勁給忽悠掉的鎮北侯，就這麼看著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好一會反應過來，趕催了幾個護衛跟上去，這才放了心。

正想著孩子大了都需要自由點，又念著子常年臥病在床，好不容易能走了便不舍得拘著，讓近日活潑了點。開心之余又忍不住心酸，總歸，這孩子是好了。

雖然早就做好了子會早夭的準備，但是突然一眨眼養到了這麼大，鎮北侯心中的激又添多了幾分。正將年不懂事的樂正溯安排妥當，往回走的鎮北侯遇到了要出門的樂正潁。

“怎地，你今日也和朋友約好了”原以為大年初一能一家守在一起的鎮北侯著穿戴鮮亮的長，笑著問了一句。

“早前與蘇統領約好了，今日到杏花樓和一些朋友沽酒。爹你今日見老友，我就不打擾了。”樂正潁被老爹的老友念叨了好幾年，現狀就跟皇煩那群催婚的大臣一樣，能躲就躲。

從不迫兒的鎮北侯了然地看了一樣，說道：“行行行，你休假去吧，我和你娘可要和你蘇伯伯好好敘舊。”

樂正潁笑笑，又問了一句：“您方才說也，可是阿溯也出門了。”

“嗯，是那孩子。方才牽著的小紅馬，背了一堆東西，估著是好吃的，也見朋友去了。”鎮北侯笑瞇瞇的，滿臉都是寵溺，“小孩子的新鮮勁，怕是有了同伴什麼都想給對方呢。”這句話，鎮北侯說的倒是一點都沒錯了。

“你要去杏花樓那也在南門那邊，若是看到阿溯，就看著點。”鎮北侯想了想，不是很放心，又念叨了一句。

“兒記住了。”樂正潁應承了下來，跟著自家妹妹的腳步，也跟著出了門。

前往杏花樓的路上，一向琢磨的樂正潁不在想，自家小妹妹要見的同伴會是誰不會真是同班的那群孩子吧。

阿溯不怎麼與人接，純真可，和那群小孩子能做朋友想想也不奇怪，況且還帶了一堆吃的。順著這個思路，樂正潁將南門住了哪些大人，孩子都有誰一個個的過了一遍。

鎮北侯說鐘離朔帶了一堆吃的，其實也沒錯。將皇后最喜歡的幾樣點心當做年禮一腦地塞進了包袱的禮盒里，和的匕首一起送了過去。

的滿腔心意都在里面，只等皇接，只是能不能收到呢，可能就要靠天意了。

自楚朝景文帝始，皇室連續出現了十幾位帝。歷經百年，民間風氣開放，子與男子一般朝為，軍為將已是稀疏平常的事。楚朝出過不圣明的帝，例如中興盛世的中元帝等，更別提楚末的刺帝和昭帝都是子了。

這樣的楚國，在云州的熏陶下，日漸形了男男，婚嫁的形，直至今日已稀疏平常。到了慶朝，早就沒有了男之間巨大差距的概念。故而此刻，當鐘離朔背著滿當當的小禮盒，來到金袍衛南門的司署廳時，接待的門下人一臉驚詫地問：“這位小公子，你要找的是哪位大人”

這里遍地都是金袍衛的大人，你不說名字誰知道你找那位大人呢

可是鐘離朔要找的人其實不在這里，該怎麼說那位大人其實是微服出巡的今上呢想到這里，一臉乖巧的小公子抱自己的禮盒，為難地咬住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