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流[重生]》17.十六

十六

朝暉殿一片寂寂,有什麼掏空了心臟,心跳隨著溫驟降,仿若墜了無底的深淵里。皇聽著鐘離幕的說辭,只覺得十分寒冷。

對啊,何嘗未曾想過,若是陛下沒有選擇以殉國,那麼們現在還會在一起。夏時節的暴雨,令整個宛州都顆粒無收,加之上年的暴雪,為了某些人的可趁之機。趁著大軍北上之際,僅有金袍衛的帝都抵擋不了一州的兵馬,最終被叛軍奪得源州城。

來得很突然,瞬間燒了燎原大火,卷向了楚國的中部各州。翾景宸及時地派遣了援軍,卻被阻擋在涼水岸邊。就是這麼一次拖延,再也見不到鐘離朔。

甚至連一點關于鐘離朔的東西都沒有留下,鐘離朔的一切都隨著那場大火消失殆盡。

如果陛下沒有殉國,按照當時金袍衛的兵力,一定有能力將護送到涼水岸邊,們還會再次重逢。為什麼要殉國呢死亡,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翾景宸敬佩為帝王的鐘離朔死守家國的氣概,卻又們能在忍辱負重中重逢。

直到將溯北的蠻族驅逐出瀾州境,從蘇彥卿手中接過傳國玉璽,將家國奪回來,才開始接昭帝已經不在的事實。

讓禤景宸接死亡并不是一件難事,因為的父親,母親,的姑母,都死在了戰場上。死亡對于將士來說,在戰場上是稀疏平常之事。

因為就算你再怎麼哭泣哀嚎,回不來的人永遠不會回來。

所以禤景宸沒有哭,扛下了昭帝留下來的江山,扛下了的志愿,肩負起了一切。

卻沒有想過,原來鐘離朔并不是不想活著,而是沒辦法活下去了。

禤景宸坐在龍椅上,著臺階下忍淚哽咽的鐘離幕,極力抑著自己的緒,問道:“信呢”

“臣臣已經帶過來了。”鐘離幕抬手了一下眼淚,從袖口巍巍地掏出了一封簡書。

禤景宸自案后走出來,手接過書信,急急忙忙地拆開來看。鐘離幕抹著眼淚,仰頭去看看似鎮靜卻抖的軀,哭著說道:“臣已命人將那兩位從南疆帶回,不過半月便能到源州,皇姐的令就在們的手中,屆時陛下自可知道臣說的是真是假。”

鐘離幕看著眼前雖然不高大卻拔堅韌如青松的子,俯行禮跪拜大禮,涕淚四流,“陛下,不皇嫂,皇姐是被人害死的,我雖知曉故去已久,但是謀害帝王此等大罪,絕對不能姑息。”

“臣弟在這里求你,能為皇姐找出謀逆。”

走的太早了。”

鐘離幕早先在家中已哭了一場,此刻再提,既悲憤又傷心。禤景宸仔細看著那封書信,心早就揪了一片。

是啊,若是鐘離朔在死前沒有經歷此等事,是否會選擇北上,一切還有再開始的時候。

如今都不在了,沒有選擇,有些人把選擇的權利都剝奪了。

禤景宸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書信狠狠地握,聽到自己極為冷靜的說道:“此事,還有誰知道”

“除了微臣,還有那兩個人,以及南疆王,再無人知曉。”他甚至沒有告訴平安公主,因為他知道這件事只有皇才能做主。

謀害帝王,這是何等大罪,暗地里又藏著怎樣的謀詭計呢。

這件事,不單單是昭帝之死那麼簡單的事,還有可能顛覆朝綱。

“朕曉得了,待那兩人來到源州,你便帶人見我。這件事,朕親自詢問。”禤景宸了手指,臉蒼白,“朕”

話說一半,禤景宸已無法再繼續說下去。淚水不知何時淌滿面頰,怕自己開口,便會泣不聲。

禤景宸知道走了的時候沒有哭,在離開的第七天時沒有哭,將冠送帝陵時沒有哭,想念的時候沒有哭。

禤景宸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在父母親走之后,見過了那麼多戰場上的死亡之后,已經流干。早已習慣死亡,麻木到為了生命的離去連落淚都做不到。卻不曾想,會有失態到語不調的一天。

是在惋惜吧,還是在懊悔呢,或者是恨。

沒有一直守在鐘離朔邊。

帝陵多冷啊,那麼怕冷的一個人肯定不想躺在里面,所以才會選擇用一場大火的溫暖結束自己的一生。

景宸想,如果是親自帶兵回援,鐘離朔會不會就不用選擇自焚殉國。

如果告訴鐘離朔,愿意陪在一起取暖,鐘離朔會不會愿意等著一起葬帝陵。

而不是如今這般,百年之后,帝陵只有的軀陪著昭帝的冠。

禤景宸抬手掩面,了手中的信紙,背對著鐘離幕,將往事過了一遍。跪在地上的鐘離幕,仰頭去看的背影,看拔的軀煢煢孑立,形只單影,一難以言喻的孤寂涌上了心頭。

到此刻他這才明白,這件事皇一定會徹查,不但是為了國政,更多的是為了皇姐。

皇嫂心中,是有皇姐的。如果皇姐泉下有知,一定會很開心。

淚人的鐘離幕抹掉了眼淚,開始低聲泣。

待淋漓盡致的哭過一場之后,終于將積攢已久的說出來的鐘離幕離開了朝暉殿。昭帝之死另有謎題,這是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事

令鐘離朔沒有想到的是,死前沒有力去徹查的事,在這一年的開始里,被皇后接手,繼續查了下去。

將一切都當做重頭來過的鐘離朔在自焚的時候已經忘掉了這件事,反正無論是誰要害終究還是死了。而今,皇后已坐穩江山,如今的局勢,已不是臣賊子能更改的。

著樂正溯新生的一切,也要面對著樂正溯要面對的一切。要念樂正溯的書,會樂正溯喜歡的畫,會樂正溯寫的字,還要找盡借口掩飾自己會的東西。

因此再醒過來之后,就練了好一段時間的書法和繪畫,力求能和樂正溯的不分彼此。而自己喜歡的事,就要周折進行了。

比如吹奏尺八,先是將笛子,再是蕭等管制樂一一學過之后,鐘離朔這才在家中吹起了尺八。

即便皇后了尺八,但在家中吹奏其實并沒有什麼問題。只最近幾日,在家中吹奏尺八之后,的長姐總是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在自家園中吹奏尺八被長姐看了好幾次之后,這一日中午,再遇到長姐,鐘離朔很是坦然地看了回去。

好半響,終于還是長姐先開口,猶豫了半天才問:“溯為何喜歡尺八。”

原來是這個問題嘛,為什麼喜歡,那當然是:“其音蒼涼遼闊,又寧靜深遠,溯覺得它能讓人覺得自由。”

尺八,是個能讓人覺得自由的樂。高的曲子宛若雄鷹展翅,自由翱翔。年時居于深宮,就坐在高大宮墻旁的矮樹下,吹奏著尺八,希的人能和尺八的聲音一樣飛出宮墻。

飛到,一個永遠沒有錮的世界。

軀沒有自由,至死都被困在宮墻之中。

軀能被困,但心不能。上一世里,的心終究還是和的尺八之音一般,在楚國九州暢游。

鐘離朔這一生里,都在努力做一個自由的有尊嚴的人,這就是為什麼獨尺八的緣故。

聽到鐘離朔這般回復,樂正潁點點頭,言道:“是這般道理,溯喜歡那便罷了。”原本還想阻攔樂正溯跟昭帝喜歡同一件樂的樂正潁最終選擇了放棄。

算了,反正是在家中吹,聽起來也就日漸練,溯喜歡就行了。待皇選出皇夫,溯吹就吹吧。

“嗯。”鐘離朔點點頭,應承的很快。

“對了,還有一事。”樂正潁輕咳一聲,輕聲說道:“你可是問了母親能否到郊外泡溫泉”

“問了,母親說我還不太好,不讓我去。”鐘離朔點點頭,想到樂正溯母親那個讓人沒辦法說不的溫眼神,心下只嘆可惜。

哎,是真的想出門走走的。

“你要真想去,那愿不愿意跟姐姐一起走。”樂正潁看著一臉朝氣的年郎,笑著說道:“今日正好有同僚約我去梅花莊泡溫泉,到時溯也一起來吧。”

“真的方便讓我跟著去嗎”鐘離朔眼里滿滿都是驚喜,黑白分明的雙眼閃爍的芒令樂正潁也跟著開心了起來。

“自然能的。”樂正潁笑了,又說道:“正月初八我們就一起去,母親不會知道的。”

“嗯,溯多謝長姐。”鐘離朔拱手行禮,一臉的燦爛。

只是聽到正月初八時,一悉的覺涌上了心頭。正月初八啊,一個十分特殊的日子,那是為昭帝的自己,來到這世間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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