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梅花芳菲，在寒冷的初春綻放得璀璨。鐘離朔最的是櫻花，但由于母親的緣故，亦梅。路過一株上了年歲開得十分茂盛的梅花時，鐘離朔不手，指尖輕枝頭的花瓣。

“小公子想要摘花，最好不要摘這株。這是山鬼種的，要是摘了的花，來年就不讓春神的腳步踏足此地了。”一道清麗的聲音傳耳中，鐘離朔扭頭，掃向了四周。

“你在找我嗎”那人又在說話，話音剛落，鐘離朔便見到一位穿著青自梅林深走來。的長發未束，如瀑般垂落在后。在如此寒冷的天氣里，就這麼一件單，立在梅林中。

鐘離朔的目落在的臉上，那張看似稚的容已經呈現出了日后絕的風華。這是個十分漂亮的，當一步步朝著鐘離朔走來時，鐘離朔以為自己看到了將生機帶來大地的春神。

這個上的氣質似曾相識，鐘離朔想起來了，監天司的司命們的上都有這種神靈的氣質。這，應該是太一觀的人。

“咦” 走近了鐘離朔，將仔細地瞧了一番，問道：“小公子，你什麼名字”

看起來完全不認生，鐘離朔著眼前雙手背在后，一臉好奇，禮貌地回了一句：“在下樂正溯，姑娘呢”

“斯年，項斯年，我師父取的名字。不對，你不應該是這個名字。”名項斯年的，將鐘離朔看了一遍，言道：“小公子福緣很深，出高貴，一生順遂，但是從名字來不太合適。”

項斯年心想，哪里只是福源很深，分明就是一國之運都托在了上，和皇一樣貴氣人。的修為并沒有師傅深厚，僅是這一眼便斷出了年的祥瑞。

可是這個取名，和面相有些不搭。項斯年想了想，又說道：“如此看來，定是小公子祖上積德，福報落在你上了。”

“姑娘怎麼曉得如此之多，姑娘是太一觀的道人”鐘離朔看著眼前絕卻稚氣的，多問了幾句。

“我不是太一觀的，也不是道士，哎呀，不跟你說了。雖然不曉得你怎麼來到不可知的，但是你現在一直向東走，就能出去了。”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千萬不要摘那株花，山鬼真的會生氣的。”

說了一段，便如風般乘著花瓣離去。鐘離朔著離去的背影，這才看到背在后的雙手抓著一個花籃，籃子里面還裝了小半的梅花。只是，怎麼看都怎麼有些怪異。

那手，是被束縛起來了。

思及此，鐘離朔已然明白自己遇到誰了。在太一觀下，還說自己不是道士，又會測算的，便是司命了。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司命。

因為這是不可知之地。

大司命是楚國十分特殊的存在，們能預測吉兇，驅鬼逐靈，卻因為知道太多而時時面臨危險。在前楚，因為鐘離皇室原本就是東皇后裔，故而出了許多能擔任大司命的人。直到如今，皇室式微，大司命誕生在民間。

不是自己的人，卻有著神莫測的力量，著實令人忌憚。

故而到如今，深知自己境得大司命已經很管事了。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大司命居住的地方越發神，世人皆說，住在不可知之地。

以山水為遮掩，在喧囂中規避塵世。

所以這是，大司命的不可知之地。也因此，鐘離朔想明白，那個做斯年的孩子，怕是大司命的弟子，有可能還是司命。

鐘離朔想，今天遇到的人還真是多。仰頭看了一眼開得遮天蔽日的梅花，負著雙手，穿了芳菲的梅林，朝東走去。

行至一半，便看到一座致的茅屋。屋旁載著幾株梅花，燦爛地盛開，而屋后，冒著水汽，一片溫暖，明顯是有一泉眼。四下無人，鐘離朔起了好奇心，不朝著茅屋走去。

一腳踏屋中，空地茅草屋中什麼都沒有。鐘離朔徑直穿過大堂，朝著屋后的長廊走去。行至長廊盡頭，果真見一汪泉水。池底以青石為砌，三兩高大的假山石立在泉水中，遮擋住了視野。

裊裊白氣中，鐘離朔繞著池邊走，聽著泉水淅淅瀝瀝地聲音傳耳中。越走，越發現耳中傳來的異樣聲音越發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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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除了泉水潺潺地聲音，還有另一種水聲。鐘離朔往前走了幾步，目撞到一個白皙的背影，瞬間瞪大了眼睛。

此，為何還會有人。

只是一瞥，便從那致漂亮的蝴蝶骨中判斷出這是一個子。已然意識到自己闖別人家里的鐘離朔只離開。只抬走了一步，便聽子輕喝道：“誰青嵐何事”

這聲音鐘離朔不敢再忘，也不能再忘。鬼使神差地扭頭，恰好對上了水中子的視線。

那張臉浮現在朦朧的水汽中，得宛若夢回時分。鐘離朔看著帶著水珠的容，視線下挪，落在了致的鎖骨上，還有那浮在水中若若現地白皙春，倒吸了一口涼氣。

完全被眼前震懾住的鐘離朔已想不起來要跑，直到水中的子掩蓋住軀，眉頭微皺時，鐘離朔才磕磕，要解釋。

話都說不利索了，一聲梓潼險些口而出，但邊卻是磕磕絆絆的姑娘。

“我不是我沒有”鐘離朔連連擺手，不斷地后退。似乎忘記了自己自己站的位置不太好，一連退了好幾步，十分不幸地一腳踏空，撲通一聲，掉了泉水中。

泉水很暖，猝不及防的鐘離朔被嗆了好幾口。全被浸沒的時候，浮現在鐘離朔腦子里的，全是皇后白花花的。

為什麼會在這里見到皇后，不是應該在深宮之中嗎難道這里是皇后的別莊，怎麼會有那麼簡陋的別莊。

以及原來皇后的竟是如此。

得令人心悸。

被水嗆得昏昏沉沉的鐘離朔腦子里一片混沌，在求生的本能中極力掙扎。一又有力量的軀靠近了，將從溫暖的泉水中抱了出來。腦袋枕到一片的時候，被水打得睜不開眼睛的鐘離朔勉力的睜開雙眼，迷迷糊糊地看到一片雪白，終于暈了過去。

禤景宸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場合之下在一次遇到樂正溯。這里是大司命青嵐的居住之地，除了的允許，沒有人能夠找到這里來。

今日是鐘離朔的誕辰，禤景宸只是親自來太一觀找大司命給做冥壽。只上沾了許多香火氣，回去必會暴了自己去了哪里，故而留在了大司命青嵐這里泡了一會。

卻不曾想，竟然遇到了這等事。

禤景宸渾、、赤、立在水中抱著鐘離朔，著年蒼白虛弱的臉心十分微妙。不用想了，這年能進來，定然是青嵐有意為之。

的暗衛都在梅林，而樂正溯又是好友的妹妹，為帝王的禤景宸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將這孩子抱上岸。

隨意裹了一件袍，抱著渾都是水的鐘離朔朝著屋中走去。若是鐘離朔在此刻醒來，必會大吃一驚。這哪里是什麼小茅屋，分明是一座致的樓閣，閣一應有，屋中燒起的爐子暖了一片。

禤景宸將鐘離朔放在榻上，將年厚重的一層層剝掉，知道這年子骨弱，渾漉漉的涼可就不好了。

只剝到了一半，便聽到后傳來的腳步聲。禤景宸停下了作，看向了來人，淡淡言道：“青嵐你來得正好，這孩子落水了，給找干凈的服換了。”

來人挽著如瀑的長發，一襲青衫仙風道骨。手中還捧著一套道袍，姿態十分悠然。見著皇要發作又忍著的表，笑道：“服我給陛下拿來了，但這服我可不合適換，這得陛下您自己來。”

今日給皇算了一卦，便是要犯桃花，這桃花還是主桃花，因此這年才不會去。

禤景宸知曉這人的子，若是不管，青嵐一定會不管。也不是一個拘泥于禮數的人，念著這年好歹是樂正潁的妹妹，三兩下將剩下的服干凈，拿了錦帕給拭子。

還在生長的年清瘦又，未發育好的宛若青竹。秔景宸看著那張臉，一瞬間竟有些恍惚。

的妻子，昭明太子也有著這樣一副軀。分明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卻因為病弱清瘦得如同年，讓人心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日是鐘離朔的生辰，還是近日的事，禤景宸覺得自己又開始想了。

鬼使神差的，朝著年出了手，輕輕地著的面頰。仿佛能過那張臉，看到一個再也見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