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樂正潁又仔細地問了一遍，鐘離朔便將是如何誤不可知，如何換了，又如何遇到大司命挑著說了。中間省下遇到皇后的事不提，就算是代完了。

樂正潁見沒事，放下心來，這才帶著人回家。

正月初八過后，員們結束了休沐，又要上任了。源州城大街小巷的商鋪陸續地開門做起了買賣，年味也隨著越來越繁雜的事務沖得七七八八。

崔健乃是中州刺史，按理說初九他便應該啟程，回到中州理公務。只今年乃是他母親的七十大壽，陛下開恩，允他在帝都留到元宵之后才啟程。也因此，在往年兵部給中州撥調武的時候，崔健難得有空地來到源州城外重兵把守的武庫，看著兵部的員給中州的參將清點裝備。

在前朝楚國，每一州都有著自己的武庫。自前朝多次叛后，今朝的陛下便將武統一收攏，分在瀾州，寧州，源州三州保管。

也因此，掌管武庫的兵部一躍為各部重中之重。

這一次給中州清點軍備的恰好是兵部侍郎樂正潁，正忙碌著分配著軍備，見到崔健出現在森嚴空曠的武庫中，笑著調侃：“怎麼刺史大人還親自來了，難不還怕我兵部克扣大人的軍備”

崔健笑瞇瞇地打量著層層疊起的武箱子，說道：“兵部還不至于克扣我的軍備，我只怕大人以次充好了。”

樂正潁瞥了他一眼，朝著崔健說道：“中州年年太平，我倒是想拿次的給大人呢，可是戶部去年有錢，撥了一大批款子，陛下讓兵部底下的工廠打造了一批軍備送往瀾州。你中州撿了個大便宜，在其他州之前先申請了，陛下便將瀾州剩下的裝備給你們了。”

“諾，不信打開看看，全是新的，怎麼以次充好了”樂正潁看向一旁累得整整齊齊的軍備，一臉驕傲。

崔健聞言，抬手打開了一箱刀，霜白的利刃反著嗜的芒。崔健著長刀的槽，只覺得渾一凜。他不手，取出一柄，指尖輕擊利刃，便發出清脆的刀鳴。

“這是寧州的軍工新制的長刀，怎麼樣，試試可好使”

“是把好刀。”崔健說道，他把玩著手中的長刀，又問道，“出了新的刀，還有其他新制的東西嗎”

“當然有。”樂正潁點點頭，朝著東邊角落那一摞箱子指去，說道：“他們還研制了一批鎖子甲，環環相扣，刀槍不，你可以拿這長刀過去試一下。”

崔健一聽來了興趣，寧州軍工廠研制出來的東西，通常在運往各地的時候才會有一份名單。為了保護軍機，就連朝中大臣都不曉得最新出的武裝備都有什麼。只有用到戰場上時，那些裝備才有自己的名字。

崔健提著長刀，來到了角落的箱子旁邊，開了鎖之后，便興致沖沖地拿出一件鎧甲，只一看便大失所道：“樂正大人，這就是你說的鎖子甲這寧州軍工制來制去不還是這種虎頭甲。”

“哪里一樣了鎖子甲和虎頭甲差遠了。鎖子甲從頭連著軀，就連頸部都能保護，這可不是虎頭甲能做到的。” 樂正潁搖搖頭，說得一派輕松。

可是提著長刀的崔健卻皺起了眉頭，他著這滿箱的虎頭甲，扭頭對著樂正潁沉聲說道：“樂正大人，我想你需要過來一趟了。”

當日下午，原本就戒備森嚴的軍備庫又加了一層重兵。皇從宮中趕到遠郊時，已然是日落時分。

昏暗的線下，禤景宸著在燈火里閃爍著奪目芒，十分鮮亮卻過時的軍備，擰起眉頭，冷聲說道：“查著令瀾州刺史查看運送到瀾州的軍備，是否如初。朕想知道，朕的武，到底去了哪里。”

誰也沒想到，新年剛開始，朝中便發生了這般大事。次日，當兵部侍郎樂正潁在朝堂上陳述了昨日的見聞，朝中一片嘩然。

“陛下，寧州新做好的武，是冬之時庫的。時值前兵部尚書常自在大人告老歸寧之際，恰是臣打理兵部事務之時。無論如何，臣都難辭其咎，萬陛下能給臣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待到臣將此事查明，臣會請辭，并永不朝。”

先將罪責抗下的樂正穎以退為進，得到了皇的諒解。已經在早朝前便做好對策的禤景宸，在樂正穎說完這句話之后，言道：“著令樞院平安長公主與兵部侍郎樂正穎，戶部侍郎徐仁青，查源州武庫武調換一案，還眾卿不要讓朕失。”

那些被調換的武上面，每一柄都有各州的字樣。瀾州，中州，云州，可是更多的卻是宛州。它們都出自楚朝的軍工，乃是自刺帝時期便保存下來的軍備。

可就算是刺帝時期的良好軍備，常年累月下來，大多不如如今寧州新制的裝備。

那一批新的軍備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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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這一批刺帝時期的軍備又從哪里而來

分明在慶國開國不久之后，皇便將大量閑置的軍備收了起來，難不還有的嗎

而更多的人心里想的卻是，若是擁有這批裝備的人心懷不臣之心，這天下又要開始生靈涂炭了嗎

朝廷人心惶惶，而坐在高位上的那位皇仍舊不如山。不慌不忙地理著政務，待瀾州刺史傳來瀾州有三分之一的軍備被置換了之后，皇便下了令，將原本剩下給中州的軍備調撥瀾州。明里卻下旨，讓被置換的武照舊使用，還著令戶部給寧州撥款繼續打造新軍備。

令中州刺史加強兩江巡邏，命瀾州監視好北方蠻族的靜，以防北方會。但凡涉及到軍備之事，必有大。可是無論什麼，皇都希能止于瀾州邊疆。

希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至于其他的，都排在了后面。

相對于皇的淡然若之，大局在握，臣子們都有些惶惶不安，故而近日朝堂形十分張。分明又快到元宵得以休沐的日子，卻沒有多人能覺得開心起來。

唯一能開心的，大概數終于等到人的云中王鐘離幕了。

自知曉長姐被人謀害的那一日起，他便盼著能有證據為長姐主持公道。因此，在小醫工和小侍衛來到源州城的那一刻，他便迫不及待地將人領到禤景宸面前，好讓禤景宸盡快著人下手查明真相。

端坐在朝暉殿上禤景宸，仔細地端詳著掌中昭帝的旨，著對方悉的中正小楷，間幾番滾，這才將目落在了垂首站在案前的小醫和小侍衛上。

小醫名杜仲，小侍衛名凌霄，他倆青梅竹馬，相依為命。都在宮中當差，且都是無關要地職位。

禤景宸看著眼前兩個平凡的清秀年，開口問道：“杜仲是嘛你是怎麼知道陛下陛下被人下了蠱的”

名杜仲的醫工高大健壯，此刻著皇，將他與昭帝僅有幾次的會面一一代：“元和三年夏時節，陛下頻繁吐，僅召了草民當時的太醫院老先生莊子禮大人看診，草民當時是莊先生的醫，便有幸跟著。某次看診，草民發現陛下的手腕有浮的脈，狀似活。草民時居于南疆，隨家父見識過南疆蠱毒，知道許多蠱毒將發時大同小異的癥狀。”

“幾次之后，草民便懷疑陛下已然中蠱。草民曾與莊子禮大人好幾次提過此事，卻被莊大人一口否決，說陛下只是腸胃不適導致嘔。許是幾日不愈，陛下漸漸不用莊大人的藥。而草民惶恐，許是太過憂慮，某一日便被陛下單獨召見了。”

“陛下陛下詢問草民如此憂愁所為何事，草民便將猜疑一一說出。誰曾想陛下竟信了臣，將病自述一遍，還允了草民將嘔出來的拿去培育，果真在三日后養出了蠱來。”

“只不知是哪一類蠱，草民只得私下里給陛下配了大多數能針對蠱毒的藥，而要想的蠱毒還要到南疆一趟。”

“草民便向陛下要了旨，到南疆去了。”

杜仲想了想，又說：“當時陛下問我，家中可還有親近之人，我便提了凌霄。陛下想了想，又下了道旨，讓凌霄與我一同前去南疆。末了還說，到了南疆配了藥再回來吧。”

“我與陛下說一月之前必回了，還給陛下配足了一月的藥。陛下還囑咐我，若是一個月還配不好藥，就讓我們留在南疆了。陛下說若是我們回來，會被人殺掉滅口的。”

“凌霄與草民說這是件要命的事，我們本應該尊著陛下的意思保全自己的。但是陛下是個好人，您作為妻子問起這件事，我想就算會沒命我還是會告訴您的。”

“陛下是個好人，我要是能早點配上解藥就好了。”高大英俊的年，卻有著孩子一般的心。

禤景宸僅從對方那幾句話里，便知道這個年在昭帝眼里是怎樣一個人。大概是一個善良又可的孩子，或許還是個醫癡也說不定。

也因此，同樣善良的昭帝，才會希他們安穩地留在南疆。

若是死了，就永遠為，再也沒有人會到傷害了。只是要死的話，如果如愿了，會不會就收手了

禤景宸太了解那個骨子里善良又坦的人，就如鐘離朔相信能安然無恙取回天下一樣。

可是這個傻子，怎麼能夠以為自己的死亡應該是無關要的事呢

分明是天下之主了，臨死了還跟個孩子一樣天真。更可恨的是，明明說好了要彼此信任坦誠相待，為何連活不下去了都不愿告訴。

禤景宸看著殿下純真的年醫工，想著那張蒼白的容，心疼得揪，幾乎要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