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麼》24.第二十四章

嘉哥撈起一只名稻文的老鬼,一掌糊上去,打得稻文狗吃屎。

“鬼打墻?”

口袋里的慫慫探出小腦袋,小心翼翼地看著四周。無相青黎在慫慫的爪子間不斷著,仿佛在認可奚嘉的猜測。

奚嘉低頭看向無相青黎:“我不會法,你能幫我指個方向嗎?”

無相青黎了一會兒,突然飛起,指向一個方向。奚嘉跟在它的后,一直往前走,漸漸的,黑霧越來越大,手不見五指。奚嘉并沒有懷疑無相青黎所指引的方向,雖然他一步步地走向了霧更大的地方。

又走了五分鐘,正當這黑霧濃得已經讓奚嘉看不見無相青黎,只能由無相青黎拉著自己走的時候,突然,他聽到了一道恐懼抖的聲音。奚嘉順著聲音的方向走去,出某一步時,天地豁然開朗,濃霧瞬間退散。

在那空曠的地方,頭戴九梁巾、穿灰道袍的老道士正驚恐地看著天空,他瘋狂地舞著破舊的拂塵,被嚇得一次次跌坐在地上,又一次次爬了起來,恐懼地重復著:“我只是騙點錢,我沒有害過人,我沒害過人……”

一邊朝著空氣怒吼,老道士一邊從包里掏出各種各樣的符紙。他的符紙一飛到空中,就自己點燃,神乎其神,但是配合那一臉驚悚的模樣,卻像個走江湖賣藝的老騙子。

奚嘉皺了皺眉頭。

這老道士雖說是個騙子,但隨便把他扔在這里似乎也說不過去。他上前和對方說話,誰料這老道士好像本沒有看見他似的,也聽不見他說的話,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嘗試了幾次無果,奚嘉毅然轉離去。無相青黎拉著他繼續往前走,慢慢就遠離了老道士,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這一次走了更長時間。在這黑暗中,奚嘉打開手機,很明顯并沒有信號,手機屏幕徹底定格,時間也不走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忽然,一陣歡笑聲從遠方傳來,其樂融融的一家五口出現在了奚嘉的面前。

兩個七八歲大小的孩子在房間里奔跑玩耍,不算大的房子里,中年婦在廚房里燒飯,的丈夫在客廳里看報紙。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坐在沙發上,和兩個小孫子玩游戲。

這一幕出現得太過突然,奚嘉慢慢抿了,看向那對夫妻。

一個小時前,這對夫妻還在樓下大打出手,咒罵對方快點去死。現在,他們卻仿佛一對恩的模范夫妻,擁有滿家庭和幸福生活。

將飯菜端上了桌,孩子們歡呼著“吃飯了”,一邊爬上椅子。婦佯怒:“不洗手就吃飯?”兩個孩子無奈地又跑去衛生間洗手。

一家五口圍坐在餐桌旁,高高興興地吃著飯。

奚嘉在旁邊看著他們歡笑聊天的景象,許久后,他拿起無相青黎,在了自己的心口:“你可以幫我完全屏蔽氣,讓我看不見鬼,對嗎?”

嗡!

一道無形的力量從青銅骰子的十八面中震開,奚嘉再睜開眼時,只見眼前再沒有了那溫馨的小屋。一個男人和一個人正對著空氣說話,人責怪本不存在的兒子,上周的考試怎麼沒考好;男人對著空氣說,明天我帶爸去醫院再看看。

輕輕地嘆了一聲氣,奚嘉將無相青黎又放回了口袋里。瞬間,房子、爺爺和兩個孫子,再次出現。兩個孫子的影虛弱得好像下一秒就會崩散,但那爺爺的影倒是凝實了許多。

沒有停留多久,奚嘉再去尋找那對母子。就在他轉離開時,那五口之家中,爺爺激地朝他點了點頭,很快又轉過去聽兒子兒媳的嘮叨。

然而找到老道士只花了十分鐘,找到那對夫妻花了半個多小時,找那對母子卻遙遙無期。

接下來,奚嘉在黑霧中走了漫長的時間。他不知道的時間,但至有一個小時,他一直在這濃郁的氣中不斷尋找,連無相青黎也一次次地指錯方向,找不到對方。

不知又走了多久,突然,奚嘉聽到了一陣微弱的腳步聲。他警惕地看向后方,手指拳,氣在指間環繞。

那聲音卻越走越近。

隔著黑霧,奚嘉本看不清對方,直到那聲音走到跟前,他才猛地一拳砸過去,竟然被對方躲過。

那人再往前走一步,驚喜道:“奚嘉?終于找到你了!”

奚嘉錯愕道:“裴玉?真的是你?”一邊說著,便從口袋里掏出無相青黎,直接往這個裴玉的上砸去。

裴玉滿臉驚恐地躲開:“你干什麼!”

奚嘉淡淡道:“你如果是真的裴玉,不是鬼,為什麼要躲無相青黎?”

裴玉怒道:“無相青黎砸在厲鬼上那是魂飛魄散,砸在人上誰知道會怎麼樣!那可是葉閻王的無相青黎,哪能隨便用啊,你快把它收起來,要是真砸到我,我傷了,你來賠我嗎!”

奚嘉:“……”他思索片刻,又拿著無相青黎在裴玉的臉前晃了晃。

裴玉嚇得直往后竄,奚嘉嘆氣道:“嗯,我確定是你不是鬼了,你回來吧。”

裴玉:“……你先把無相青黎收起來!”

奚嘉面無表:“收起來了,別害怕了,回來吧。”

裴玉這才不不愿地走了回來。

從裴玉的敘說中,奚嘉這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經在這鬼打墻的空間里待了三個小時。半個多小時前,裴玉就乘坐軍用飛機,飛到了蘇城某軍用機場,然后快速地趕到小區。

遠遠的瞧見那沖天的氣,這次裴玉也不敢吝嗇,拿出了自己一個箱底的法寶將小區里的氣鎮在小區范圍,不往外擴散,接著他就跑進了這棟樓,尋找奚嘉。

裴玉委屈:“我不遠萬里地跑過來救你,你居然還要用無相青黎砸我!”

奚嘉無可奈何道:“……我這不是擔心你也是那只厲鬼制作出來的鬼打墻幻覺嗎?我在這片氣里走的時候,還看見了我去世多年的父親,連我從來沒見過的母親都出現了。”

裴玉正經起來:“所以那個小男孩是鬼?確定嗎?”

奚嘉反問:“你見過有哪個人,眼珠子都被打出來了,還能正常說話,一滴不流的?我其實沒用很大的力氣,不可能打那樣,但是他的脆弱得好像豆腐,輕輕一眼珠就下來了。”

兩人在黑氣中繼續前行。

這次有了裴玉在,不再需要無相青黎這個殺鬼法寶再盲目地尋找方向。

裴玉從乾坤包里拿出了一個小巧致的羅盤,這羅盤比他原先用的那個要小了一半尺寸,天池中,頂針紅,磁針烏黑,兩針在池中劇烈,當針頭與海底線吻合之時,裴玉便道:“往這里走。”

他們走得很慢,但卻一步步地走出了氣最重的區域。當裴玉第十九次以羅盤尋向后,奚嘉聽到了一道悉的砰砰砰砸地聲。

兩人對視一眼,趕快步向前走去。

濃霧退散,燈撒下,不遠的餐廳里,左眼完全掉出來的小男孩正乖巧地坐在桌旁,靜靜地等著吃飯。奚嘉再走進廚房,他還未開口,便見那年輕的人緩緩拆下了右臂的繃帶。

從第一次見到這人時奚嘉便發現了,對方的右手纏著繃帶,吊在脖子上。

拆開這繃帶,起初還是雪白的布帶,拆到后來,刺目的跡和污濁的膿水便流淌在繃帶上,撕扯到最后一點繃帶時,膿水黏在繃帶上,直接扯下了一點皮

裴玉見到這一幕,即時見多識廣,也被惡心得轉過干嘔。

奚嘉睜大眼,死死地盯著人的右臂。

只見那右臂從手腕以下,全部消失,好像被誰活生生地剁去,如同切豬一樣,把一個大活人的手給剁走了。傷口的切割面并不完整,應當是被一次次地剁去,沒有直接一刀兩斷,現在在那斷面上,污黃的膿水和發黑的匯聚一起,白的蛆蟲在傷口中涌

人拿起一把墨綠的小刀,僵尸般的臉上毫無表,冷漠地看著自己的右臂,然后下刀。

仿佛這本不是,奚嘉眼睜睜地看著這人居然在割自己的

小刀極其鋒利,割去骨,果斷干脆。

人割了九塊,放碗中。的右臂又了一截,鮮流滿了整個廚房,但好像并不覺得痛,也不覺得虛弱,墨綠芒在的傷口上浮現,便慢慢止住。

奚嘉和裴玉看著這人從他們面前走過,將那碗人端到了小男孩的面前。小男孩兩眼放,興地抓起就往里塞。

奚嘉抬步上前,將那碗推到了地上。小男孩卻像著了魔,直接趴到地上去咬那些。他每咬一口人的臉就更白一分,頭發一點點地掉落,更像一僵尸。

看著這一幕,奚嘉轉對裴玉道:“是人,男孩是鬼!”

說著,奚嘉抬起拳頭,直接沖小男孩的后腦砸去。就在他即將砸到男孩的頭發時,一只修長削瘦的手卻拉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作。

奚嘉抬頭看去,濃烈的氣中,俊清冷的黑天師也低眸看他,面驚訝,似乎沒想到他怎麼會在這里。片刻后,葉鏡之斂眉道:“他確實是鬼,但他現在用的是自己的。你就算把他碎尸萬段,也殺不了他,因為有人為他……割牽靈。”

他能和易凌子前輩比嗎?

易凌子前輩就是那隔壁家的小孩!

不過易凌子雖然實力強悍,岐山道人這些同輩至今都不知道他當年到底厲害到什麼程度,但易凌子還是好相的。不像他的徒弟葉鏡之那麼孤僻,只知道一心殺鬼,易凌子當初經常參與同輩之間的活,相當活躍。

想起年輕時的風流往事,岐山道人慨道:“可惜了,十九年前我還和易凌子約了一頓酒,沒想到竟是永別,他竟然和那千年旱魃同歸于盡了。”

這一次“鬼知道”的文章上出現了“易凌子”這個名字,一時間,老一輩的大師紛紛出現,在評論里回憶當年。他們一出聲,弟子們哪里敢再放肆,只能私底下八卦。

【葉閻王居然有個未婚妻?他師父一定很擅長卜筮之,要不然怎麼能預知到現在的葉閻王本冷到沒有朋友,所以早在十九年前,葉閻王還不是葉閻王的時候,就幫他坑一個火坑?】

【易凌子前輩真是高瞻遠矚!我師父怎麼就沒幫我定個娃娃親,現在我都三十好幾了,連個媳婦都沒有。看看人家葉閻王,昨天還是孤家寡人,今天就多了個未婚妻!嫉妒使貧道面目全非!】

【葉閻王是三煞之,他這種質能把媳婦活活克死,應該找不到媳婦才對。易凌子前輩也太牛了,難怪我爺爺現在聽到易凌子前輩的名字,都嚇得瑟瑟發抖,他居然能找到一個氣極重的孩,正好和葉閻王相補。】

……

【誒不對,文章里沒說葉閻王的未婚妻在哪里啊。】

此時此刻,陜省長安市驪山北麓。

一個頭老和尚正騎在一棵老樹上,焦急地眺前方。他曠野,兩公里外就是被稱為世界第八大奇跡的秦始皇兵馬俑。夜,白日里人來人往的游客消失不見,森森的驪山了一個巨大的黑影,寂靜無聲地著大地。

老和尚手指一點,里默念了幾句咒語,他的面前便出現了一個圓形的水鏡。他急急道:“貧僧已經把知道的最大的八卦新聞料給你們了,你們怎麼還不給貧僧積分?如今已經過了子時,貧僧追這三百年的厲鬼追了一個月,要是真讓它逃始皇陵,驚了陵的東西,到時候玄學界大,貧僧可不承擔這個責任!”

水鏡的那一邊,是一個戴著眼鏡的青年,他的后有不年輕的男男步履匆匆地忙碌著。

聽了老和尚的話,這青年推推眼鏡,道:“不醒大師,您的料剛剛才發上去,總得給我們一點時間統計一下閱讀量和點贊數吧。對了,還有不道友給您打賞了。這些都會折算積分打進您的賬戶,但您要是現在就要求我們折算積分,那接下來獲得的積分就無法計到您的賬上了。”

聽了這話,不醒大師疼地搐了角:“好了好了,貧僧不要那些積分了,現在就把積分打過來。來不及了,貧僧要趕去天工齋買個百年跳尸來煉寶,要不然那個厲鬼得跑了!”

“鬼知道”的小編滿意一笑,道:“我這就把積分打到您的賬戶上。”

一分鐘后,不醒大師打開自己的墨斗,便發現賬戶上多了十萬積分。看著這麼可怕的數字,他一愣,嘀咕了一句“易凌子和葉鏡之的八卦就這麼值錢?”,接下來他搖搖頭,連連阿彌陀佛了幾句:“易凌子道友,當初是貧僧陪你一起取了那泰山石,你當年也是為了玄學界而死。現在貧僧要為玄學界捉了這只三百年的厲鬼,只差一些積分來買煉寶材料,所以才把你們師徒的八卦出來。你九泉之下,也不會怪貧僧的對吧……哎喲!”

一顆拳頭大小的枇杷突然頭上落下,狠狠地砸在了不醒大師的頭上,砸出一個大包。

不醒大師自己的頭,繼續嘀咕:“你不會怪貧僧的,你不會怪貧僧的,貧僧也是為民除害,也是……哎喲哎喲哎喲!”

一陣風吹來,滿樹的枇杷好像下雨,砰砰砰地直往不醒大師的頭上砸。不醒大師被砸得滿頭包,趕忙飛下了這棵樹,往秦始皇陵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喊道:“貧僧去捉惡鬼了!”

這天晚上,“鬼知道”的四個八卦文章,另外三個全部被打冷宮,唯獨“葉閻王有未婚妻”這個八卦,被玄學界討論得熱火朝天。

當夜,葉鏡之正拿著掃帚打掃房子,忽然手機嗡嗡響了起來。他打開一看,一堆老一輩的大師向他發來問候,詢問他準備什麼時候婚。易凌子去世了,他們這些前輩可以當葉鏡之的長輩,幫他主婚。

除此以外,年輕一代只有三個人發來消息詢問。

葉鏡之眉頭微皺,點開“鬼知道”看了那篇文章,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放下掃帚,認真地一一回復。

【十九年前,我與師父見最后一面時,他確實有提過,為我定了一門親事,并且給了我一塊泰山石當作信。但是當時正值千年旱魃出世,師父沒有來得及說清楚,就在那場大戰中與旱魃同歸于盡。我并不知道對方是誰,這些年對方也沒有找上門來過,只聽師父說過,那是一個氣極重的孩,比我小兩歲,正是良配,今年應當有二十三歲了。】

前輩們本就不是來聽解釋的,他們就是想看八卦。

天機門的大師趕忙回復:【葉小友,老夫這就為你算一卦,幫你找找你那未婚妻的所在之!】

葉鏡之薄微抿,打算拒絕。在他看來,對方十九年來杳無音信,要麼就不是玄學界人士,要麼就是知道了他的名聲,嫌棄他,不想和他婚,為他的妻子。既然如此,他也不會勉強,就當作沒發生過好了。

然而天機門的大師五分鐘就給了回復:【凌霄問信,三生結緣;煞相合,既定已生……咦,葉小友,從卦象看,你應當已經與你那未婚妻見過面了。】

葉鏡之雙眸一,他鎮定道:【多謝前輩。】

正如裴玉所說一樣,玄學界的年輕一代中,除了那幾個人,本沒人會理葉閻王。就算出了這麼大的料,葉鏡之回復消息也只回到了凌晨一點,就再沒人詢問:老一輩雖然八卦,但不好意思拉下臉,一直找當事人詢問;年輕一代臉皮厚,但本沒幾個人理他。

漆黑寧靜的夜,拔俊的男人關了手機,繼續認真打掃屋子,似乎是不想虧欠別人,想以此當作房租。

等到第二天早上奚嘉醒來,剛剛出房門,就見裴玉興致沖沖地跑了過來。裴玉拉著他又進了房間,特意將門鎖上,就這樣還覺得不大靠譜,又布下了一層結界。

奚嘉好奇地問道:“有事和我說,不能被葉大師聽見?”

裴玉連忙點頭。

奚嘉:“你布置的這些東西,真的能防住葉大師?”

裴玉臉一僵:“反正……反正這樣我心里舒坦,我放心!我和你說,今天早上你起床看到沒,昨天晚上‘鬼知道’發了一個驚天大八卦!”

奚嘉對此毫無興趣:“你們玄學界的八卦,和我有什麼關系?”說著,就打算開門出去。

裴玉一把拉住他:“這次是和葉閻王有關!葉閻王有未婚妻,他居然有未婚妻,而且還是個娃娃親!這萬惡的包辦婚姻,怎麼我師父當年沒給我包辦一個,害得我到現在還沒朋友。”

奚嘉微微怔住:“……葉大師有未婚妻?”

裴玉興致上頭,趕忙打開微信公眾號,把文章展示給奚嘉看。

看完文章后,奚嘉不由蹙了眉頭,直接打開房門:“那是葉大師的事,你這麼八卦干什麼?雖然我不懂其中緣由,但無論如何都是人家的私事,我們……”

聲音戛然而止,奚嘉睜大眼睛,看著眼前干凈到在發的客廳!

的瓷磚被拭得锃瓦亮,低頭就能當鏡子看;墻上沉積了一年多的污漬,如今也全部消失。墻角天花板上的灰塵,沒了;冰箱上的鐵銹,沒了;半年沒給換過水的富貴竹,生機

奚嘉不敢置信地轉首看向裴玉:你干的?

裴玉這才發現了房子里的異常:我沒啊,怎麼回事,我剛剛還沒注意到。

這時,一濃郁撲鼻的菜香從廚房里飄出。聞著這味道,正直如奚嘉,也不免咽了口口水,裴玉更是早就激地直往廚房撲去:“怎麼回事,你還燒飯了?嘉哥,你不是才醒嗎?”

剛走到餐廳,裴玉突然僵在原地。

只見一個高大俊朗的影從廚房里走出,神平靜地將一盤盤菜端上了桌。見到裴玉,葉鏡之淡定地點頭:“裴道友。”接著他再抬首看向不遠的奚嘉:“昨天晚上打擾了。”

裴玉雙抖,下意識地就往后跑,他直接跑到奚嘉邊,小聲道:“不行,看著葉閻王我吃不下飯,我先出門解決了。太恐怖了,和葉閻王同桌吃飯……嘉哥,我扛不住,看你的了。”

說完,裴玉勉強止住一直在打肚子,正義凜然道:“剛才我的羅盤發現不遠好像有一只厲鬼,我這就去把那小鬼收了。葉道友,嘉哥,你們吃,你們慢慢吃。”

話音剛落,裴玉撒就跑。

奚嘉:“……”

葉鏡之:“……”

奚嘉問道:“葉大師,聽說你天生可見氣,這附近有鬼嗎?”

葉鏡之沉默片刻:“可能是我看錯了。”

奚嘉憋笑。

裴神只想著趕逃得遠遠的,卻沒想到連葉閻王都沒發現有鬼,他能發現?

因為裴玉不敢待在房子里,于是餐桌上,只剩下奚嘉和葉鏡之相對而坐。原本奚嘉還不大敢筷子,雖然這些菜聞上去很香,看上去就令人食指大,但……葉天師真的會燒菜?

認命地吃了一口后,奚嘉睜大眼,趕地又起筷子來。

一整桌的菜,竟然全部吃完,由此可見這些菜的味程度。

黑發年輕人饜足地坐在椅子上,忽然就想起了剛才看到的那篇文章,他不由想到:如果能當葉大師的妻子,至在吃飯上,絕對是一輩子的

但他很快又想到:“葉大師……你幫我打掃屋子了?”

葉鏡之低聲道:“謝謝你的照顧。”

說不出心中是什麼覺,但看著這位玄學界年輕一代的第一人此刻安靜沉悶的模樣,不知道為何,奚嘉忽然覺得,這個人有點孤獨,有點……可憐。

那篇文章里說過,葉大師的師父是十九年前為了玄學界,為了凡人,與一只千年僵尸同歸于盡的。當時的葉大師才六歲,他本就是被師父收養,無父無母,在師父突然去世后,他并沒有拜其他門派,而是依舊守著師門。

他們那一派,對收徒弟的要求極高,經常一脈單傳。

于是葉大師從六歲后,就是一個人生活、一個人修行,等他有了實力后,玄學界的同齡人又對他充滿畏懼,不敢理他。

這樣的人,能夠為現在的道德標兵而不是一個大魔頭,真是難能可貴。

奚嘉,始終不知道該說什麼,卻見葉鏡之放下筷子,語氣低沉:“你碎了的那些泰山石,我給了天工齋的一個朋友,請他幫你修復,這兩天應該就能修好了。聽說你也關注了‘鬼知道’,收到墨斗了嗎?”

奚嘉搖首:“我沒有填寫地址。”

葉鏡之輕輕點頭:“往常要買墨斗,需要二十個積分。你可以把地址填寫一下,到時候我會讓天工齋的人把墨斗和你的泰山石,一起寄回來給你。”

因為質特殊的緣故,奚嘉從小就能看見鬼,小時候也見過捉鬼天師。

當時他才不過四歲,正所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從不害怕那些長相詭譎恐怖的鬼,但卻讓他的父母碎了心。奚嘉母親去得早,父親給他找了多假天師、假靈婆,本沒有用,直到四歲時,一個白胡子老頭給了他鎮氣的玉石,他才第一次見到了捉鬼天師。

四歲的記憶早已模糊,但在父親去世前,奚嘉曾不止一次地聽父親說過:“那位大師真是慈眉善目、平易近人,給了你這樣的好東西,保佑你健健康康的長大,還不要一分錢。嘉嘉,你要好好激大師。”

于是十九年后,抱著“捉鬼天師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好心人”想法的奚嘉,遇到了一個滿跑火車、相當不靠譜的裴大師,關注了一個古里古怪的微信公眾號,還見到了一個來自星星的玄學界年輕一代第一人……

裴玉沒注意到奚嘉古怪的臉,他開始滾墨斗前方的齒,不過多時,浮現在奚嘉面前的文字便等比例地小。等裴玉等人的名字已經地上的一個金亮點時,那顆懸在空中的金星星終于落了下來。

裴玉道:“滾墨斗的線,可以控制墨斗榜的大小。線就是前面的這個齒。現在你能看清葉閻王的名字了吧?你眼神也太不好了,我都說了那個金的亮點就是葉閻王的名字,你居然還看不清。”

奚嘉無語道:“那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小到現在這個尺寸,讓我看清楚他的名字?”

裴玉臉一僵,過了片刻他嘿嘿笑道:“我要小到這個尺寸,你不就看不清我的名字了嗎?”

奚嘉低頭看了一眼底下那一個個的金亮點。

……不就是第七名,誰要看清你的名字。

沒再理他,奚嘉定神看著那個懸浮在自己面前的金名字。金末從墨斗中不斷地飄出,這天地間,彎月已上中天,四圍寂靜空曠,底下是一種星星點點的金,飄浮在半空中的名字有且只有一個——

葉鏡之。

奚嘉輕聲地念著這個名字,誰料他剛剛說出口,裴玉突然捂住了他的:“噓!你怎麼能念葉閻王的名字?他萬一聽到了怎麼辦?”

奚嘉微愣:“他在這附近?”

“我師父那輩的天師里,有幾個前輩,只要你念了他們的名字,千里之外,他們也能注意到你的行蹤。誰知道葉閻王到底有多厲害,萬一他像他師父當年那麼厲害,那你一念他的名字,他不就聽到了?”

奚嘉錯愕地看著裴玉:“……千里之外,也能聽到別人在念自己的名字?”

裴玉理所當然地點頭:“反正葉閻王的師父能做到這一點。”

“那如果有人也這個名字怎麼辦?”

裴玉:“……”

“雖然葉……葉大師這個名字,好像是特殊的,但整個華夏十四億人,總得有好幾個這個名字吧。難道他每天都能聽到耳邊有一群人在自己的名字?”

假想一下,葉大師正在捉鬼,突然耳邊一聲怒吼:“葉鏡之!今天睡廚房!”這必須得懵了,說不定那只鬼還能僥幸逃

再假想一下,葉大師正在便,關鍵時刻,突然有人在耳邊說:“葉鏡之,人家還要嘛,你今天晚上太兇猛了,人家好喜歡~”這必須得憋回去了,指不定還要再便三天。

其實這些況還都是好的了,想像一下,如果葉大師正在和人做嘿嘿嘿的事,兩人剛上興頭,葉大師快要♂了,突然有人往他耳朵里吼:“32號葉鏡之,進手室割嗶皮!”

這下完了,葉大師說不定得萎了,也得告別下半生的福生活了。

而且別說葉鏡之了,如果人家喊的是葉靜之、葉敬之、葉競之……葉大師會不會聽見?假設再到一個前后音不分的,好家伙,葉近之、葉之、葉盡之……這些都會聽見吧。

越想越歪,再回憶起那張俊的臉,奚嘉怎麼也想象不出對方便痿的樣子。

裴玉也從沒被人問過這種問題,他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一個答案,只能著嗓子說:“你管那麼多干嘛,反正別念他的名字,要是被他注意到我們,那多完蛋啊!”

奚嘉默默點頭。

話題很快又回到最開始,興許不想奚嘉再問那種稀奇古怪的問題,裴玉這次耐心地解釋道:“墨斗榜是每個月都會更新一次,天工榜也是。但是墨斗榜的殺鬼人數是實時變的,所以需要用墨斗來計數。我這個月捉了五十多只鬼,其實已經很多了,平均每天三只。但葉閻王和我們不同,一來他天生可見氣,對妖魔鬼怪悉明晰;二來……他其實是咱們玄學界的道德標兵。”

奚嘉怔住:“道德標兵?你們還評選這個?”該不會還有什麼五好學生……五好天師,優秀天師干部吧?!

裴玉趕搖頭:“你想什麼呢,我們沒事評選這個干什麼。葉閻王的道德標兵是咱們公認的,他這個人雖然特別冷淡,難以接,但他對殺鬼特別特別熱衷。這世上,一共有三種鬼。”

“第一是游魂,也就是剛死沒多久,游在凡間的魂魄。這類鬼會在死后的48小時回,不需我們心。”

“第二是野鬼,很多人死了以后不知道為什麼,無法投胎轉世。他們有的是壽未盡,有的是還有心愿沒有完,有的本不知道原因,總而言之,他們不是惡鬼,但是會在世間游。”

奚嘉輕輕頷首。這兩種鬼他經常見,基本上他每日見到的就是這類鬼,都不會傷害人類。

“第三種,就是幽怨厲鬼。”裴玉的聲音瞬間低了下來,“厲鬼勾魂,殺人奪命。有的厲鬼還有理智,只會對自己的仇人報復,報仇功后,就會轉世投胎。但有的厲鬼……它們殺害人類,從無緣由。有時候為了報仇,它們會害了無辜人的命。”

奚嘉垂眸道:“天師捉的應該就是厲鬼吧。”

裴玉道:“嗯,只要是厲鬼,我們都會捉。這世上不公平的事太多,惡之人也太多。壞人死了后為厲鬼的可能遠超常人,所以厲鬼是永遠捉不完的,我們只能盡量去做自己該做的事,不讓它們禍害凡人。葉閻王之所以被我們年輕一代稱為閻王,是因為‘閻王殺小鬼’。四年前,正是百年一見的闔戶年,酆都|門大開,十萬厲鬼從回中飛出,霍人間。葉閻王和無相青黎一起沖酆都,殺了八千四百六十一只惡鬼。從此以后,他就是葉閻王,也是我們年輕一代的第一人。”

白白凈凈的臉上出一副悲憫慨的神,裴玉憤慨慷然地說道:“雖然我一直有點害怕葉閻王,但說實話,我們玄學界里有他這種24小時不眠不休、認真殺鬼的人了。所以他在墨斗榜上的排名才那麼高,所以他看到你氣這麼重以后,才會借給你無相青黎,否則肯定會有惡鬼因為你的氣,而作凡間……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啊!”

奚嘉低頭著脖子上的那顆青銅骰子,冰涼的順著指腹,傳心中。俊秀的年輕人低聲問道:“無相青黎真的有那麼厲害?”

裴玉正郁悶著,聽了這話,他心虛地看了無相青黎一眼,小聲道:“嗯,反正……反正我是不敢它的。”

這話落地,青銅骰子自個兒在奚嘉的手里滾了兩圈,仿佛在說:慫貨,誰要你

忽然,裴玉“咦”了一聲,說道:“我懂了,難怪我沒有在王導的劇組里找到鬼,但那里氣又很重。一來可能是你的氣有泄出去,二來那里可能真的有厲鬼,但你戴著無相青黎去劇組,那只厲鬼肯定被無相青黎的煞氣給嚇跑了!”

越說越覺得真相就是這樣,裴玉嘿嘿一笑,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奚嘉著青銅骰子,似笑非笑地看向裴玉,片刻后,淡淡道:“裴大師真是機智。”

裴玉擺擺手:“那是,畢竟我是墨斗第七。”

一邊說著,裴玉一邊將墨斗收起來。當他收回墨斗的時候,懸浮在半空中的榜單又慢慢變回了原先的大小。“葉鏡之”三個字再次升回天空,為一顆耀眼閃亮的星,奚嘉遠遠了一眼那顆星,一低頭:“咦,裴大師,你怎麼掉到第九名了?”

裴玉一驚,半晌后:“靠!江桐、江瓊這對兄妹肯定又一起殺鬼了,太過分了,他們倆個每次都組隊殺鬼,事半功倍,這一點都不公平!”

奚嘉對他們玄學界的事并無太大興趣,眼見天已晚,他得乘最后一班大回蘇城,于是抬步走回醫院,準備和陳濤道別。剛走到一半,卻聽后傳來一道別別扭扭的聲音:“奚嘉,你說葉閻王去首都前,在蘇城待過?”

腳下步子頓住,奚嘉轉首:“嗯,怎麼了?”

“葉閻王出現的地方,往往厲鬼特別多。現在到了三月的下半旬了,墨斗榜的競爭太激烈了,我也想去蘇城,那里肯定有很多積分……哦不,很多惡鬼。既然葉閻王為了你要去首都,那蘇城的厲鬼就給我了。鏟惡捉鬼,是我們天師的責任,義不容辭!”

奚嘉:“……”

你剛才說了你知道嗎!

無論如何,當奚嘉坐上大回蘇城時,那位裴大師就這麼湊不要臉地跟了上來。一路上,裴大師了話癆,每時每刻都要詢問一下蘇城的況,按照他的說法:“我這輩子還真沒去過蘇城,聽說很漂亮?你們江南水鄉肯定不錯,人家還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嘿嘿嘿,蘇城的是不是特別多……”

奚嘉懶得理他,但是聽他說多了也煩,沒等奚嘉開口阻止,一顆古樸的青銅骰子就突然飛到了裴玉的面前,傲氣十足地抖了抖。

裴神睜大眼,死死地盯著這顆青銅骰子,大氣也不敢一口。

不過多久,裴玉就乖乖地到了角落里,再也不敢和奚嘉說一句話。

回到蘇城,已經是凌晨一點。裴玉人生地不,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就厚著臉皮跟在奚嘉的后,一起坐上了出租車。

到小區門口時,奚嘉下了車,輕輕地嘆了一聲氣:“裴大師,我們很嗎?”

裴玉迷迷糊糊地反問道:“我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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