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麼》79.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完)

所有聲音全部停住。

度量衡、胡蝶等人和澤不,但他們從自家長輩那邊聽說過這個人的事。

奚嘉微張,臉上全是不敢相信的神,快速說道:“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突然去世?不是說澤那個家伙至還能活到八十歲麼?我記得玄學界的平均壽命是一百二十歲。”

葉鏡之也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但他很快回過神,拉住自家媳婦的手,問道:“南易道友,他是怎麼去世的?”

南易道:“壽終正寢。師父說,天道給他降下的責罰是減壽五十年。或許在五十年后,他了什麼重傷,壽命遠不到一百多歲,所以八十多歲就該壽終正寢了。所以三天前師父私底下去了前山派,因為澤表面上還是年輕人的模樣,部早已蒼老如耄耋。”說到這,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原來去年冷得穿羽絨服,是因為這個……

奚嘉總是說,澤是個偽君子,本不靠譜。但突然知道對方去世,嘉哥心里也不大好過。他有些難。這是在他父親去世后,他經歷的第一個邊人死亡的事。他明明和澤也不是很,但對方就這麼突然死了……總是難過的。

在場的其他天師里,不乏過去五年去過前山派,負責看守澤的。胡蝶桀驁,不肯去前山派,度量衡要忙于煉法寶,他的時間就是積分,不能在這上面浪費時間。除了他們以外,裴玉、江桐等人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裴玉從雙極派的攤位趕過來,故意道:“以后終于不用再去前山派守一個月了……”他說完這話,靜了半天,喃喃道:“其實他也沒多壞,我只是覺無聊……”

連小惡魔江家兄妹都沒多說什麼。

這一屆的鄱鬼市在這樣的氛圍下結束了。

到最后奚嘉都覺得不大相信:“他真的……死了?不會是騙我的吧。”

葉鏡之掐指隨便算了一卦,低聲道:“澤道友是真的去世了。”

奚嘉沉默地低下頭,不再說話。

五年前誰都沒想到,凌霄降下減壽五十年的責罰后,澤只剩下不足五年的壽命。別人可能不大清楚他的壽命,但他自己應該是知道的。也難怪他兩年前突然收了一個徒弟,恐怕從那時候起他已經察覺到,自己活不過四十歲。

前山派與外界通,澤的朋友也不多。嶒秀真君是唯一知道澤命不久矣的人,澤臨死前只請嶒秀真君前往滇省,并將自己的弟子托付給他,請嶒秀真君幫忙教導。再多的仇恨,在最后也只剩下無奈。嶒秀真君是玄學界的領袖,也是比較靠譜的前輩,矮子里挑將軍,將弟子托付給他,最為穩妥。

澤一死,嶒秀真君也頗為慨。他為這個老朋友的弟子舉辦了葬禮。

葬禮沒有請多人,就奚嘉、葉鏡之、岐山道人,以及過去五年里曾經看守過澤的年輕天師。嶒秀真君是主辦人,南易便負責葬禮的所有過程。

在真正見到對方的尸時,南易才終于相信,這個人是真的死了。

其實他早該發現的,以澤的法力并不該畏懼寒冷,去年他離開滇省時,對方卻穿上了羽絨服。整整五年,南易只和澤說了十幾句話,見面的次數也不多,但看著安然躺在靈床上的人,南易沉默許久,靜靜地送上了一捧花。

他回過頭時,看到無過正躲在門后看他,眼睛紅紅的,似乎剛哭過。

南易招招手:“無過。”

小朋友想了想,朝他走來,怯生生地說了一句:“南易前輩。”

南易板著一張臉:“等葬禮過了,你便和我一起回紫微星齋吧。”

無過頓時急了:“我不去!”

“無過?”

小朋友轉就跑:“我要留在前山派,我要留在這里!”

南易沒拉的住,無過跑出了大殿。三天后,奚嘉等人來到前山派,參加葬禮。一切都進行得安靜平和,奚嘉送上了一束花,又從葉鏡之的乾坤包里拿出了一籃子紅蛋。他沒說什麼,只是將東西放到靈床前。

葬禮結束后,就該是無過以后的去留問題。

不是每個人都葉鏡之,無過今年九歲,他天賦很高,但不是三煞之。他是前山派唯一的弟子,澤臨死前也將他托付給嶒秀真君,希嶒秀真君能把他帶到紫微星齋去教導。

嶒秀真君道:“即使去了紫微星齋,你依舊是前山派的弟子。”

無過直搖頭,不肯說話。

嶒秀真君已經很多年沒教導過這麼小的孩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看向自家大徒弟。南易和無過相過一段時間,也算是悉了,他低下頭輕聲地說了一句“你隨時可以會前山派”,無過還是不停地搖頭。

嶒秀真君板起臉:“葉小友是三煞之,他天資卓越,無相山的功法也不需要師父多教導,更注重個人修行,所以他才能有如今就。前山派擅長蠱毒和陣法,這兩者無一不需要好的老師對你進行指導。貧道從未想要將你收紫微星齋,只是這是澤小友臨終前的囑托,貧道不想讓他在九泉之下不安啊!”

無過憋紅了一張臉,不肯說話。

嶒秀真君語氣森冷:“你真不愿意隨貧道前往紫微星齋?”

南易詫異地看向自家師父,覺得師父今天和以往似乎有點不同。

無過低著頭,不說話。

嶒秀真君一副惡毒反派的模樣,大袖一甩,冷冷道:“如若往后玄學界再也不給你任何幫助,你還愿意死守在這小小的前山派?”

南易:“師父!”

嶒秀真君仿佛沒聽見,繼續道:“數十年如一日地守在這深山老林之中,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你才九歲,你得了這種苦?在紫微星齋,有許多和你年歲差不多大的弟子。”

南易再喊道:“師父!”

嶒秀真君低頭看著小小的孩子,著花白的胡須:“貧道只給你這一次機會。”

“我不去!”

嶒秀真君微怔:“你不去?”

無過突然抬起頭,雙眼通紅,一字一句大聲地吼道:“我不要去。我要師父,我要師父!你們都討厭我的師父,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他。但我喜歡他,我喜歡他就夠了。我是前山派的弟子,我就要前山派!”

九歲的孩子本說不出個理由,但他一直固執地重復自己不肯離開前山派。

嶒秀真君耐著子又問了一遍,差點把人家孩子問哭了。

南易早已覺得有哪里不對,他家師父怎麼可能當著別人師父(澤)尸的面,把人家徒弟帶走?現在葬禮才剛剛結束,岐山道人他們還在前山派都偏殿沒走呢,師父就開始帶無過走了?這實在不對勁。

既然無過不肯走,嶒秀真君也不再都說。他讓南易把靈堂收拾一下,自己到偏殿去找其他天師。

南易低頭收拾天師們帶來的禮,小無過就跪在團上,嗚嗚地哭著。

南易不大會說話,可他哄小朋友很有一套——因為從小帶了不師弟師妹長大。他從錢坤包里取出一塊巧克力放到無過面前,無過抬頭看他。南易嚴肅地說道:“吃嗎?”

無過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搖搖頭。

南易又拿出手機,點開最近比較紅都亡者農藥游戲:“你師父生前對你很嚴苛,不讓你玩手機。現在……”頓了頓,繼續道:“現在他不在了,你要玩了試試看嗎?”

無過破涕為笑。

看小朋友拿走了手機,南易低聲道:“你不愿離開前山派也不是不可以。師父剛才只是氣話,我雖不知他為何突然這麼說,但他以后定然不會置事外。你是前山派最后的弟子,岐山前輩與連晨前輩關系要好,他也不會不管你。以后每年,我盡量出時間來這里看你。我與你師父也算有幾面之緣,你師父生前做了一些錯事,如今凌霄已經懲罰于他。他以往是如何悉心教導你,我也會盡量同樣教導你。只是我在蠱毒和陣法上天份不高,或許不能教你太多。”

無過拿著手機,呆呆地看著南易。

周圍沒有其他人了,南易突然話癆起來,只是臉上仍舊是一副面癱樣。在他說到自己以后會多看看蠱毒方面的書籍時,無過忽然笑道:“師父說過,南易前輩是所有天師里,最好相的人。”

南易聲音停住:“什麼?”

無過道:“雙極派的裴玉,非常慫,每次他來看守師父,都嚇得躲在房間里躲一個月,生怕師父的蠱蟲到他;江家的江氏兄妹,太過頑劣,師父說他們都二十多歲了,居然還整天想著玩,沒個正經都,不堪大用。至于什麼榕楉前輩、千島前輩……師父說他們很平庸,或許五十年后能有點造化,但也沒太大意思。這其中,只有南易前輩你,真正把師父當一個普通人看待。”

南易驚訝地張了

小男孩抱著手機,回憶道:“師父說,你就外貌而言,實在普通。天賦方面算是一流,卻也不比他強。但他最怕你這種認認真真的人了。裴玉、江氏兄妹他們來的時候,師父經常用蠱蟲捉弄他們,看他們氣得跳腳,可你來的時候,師父從不敢惹你。師父說,你這樣都人,開不起玩笑。”

“可我與澤道友只說過十多句話……”

小男孩眨著那張天真的眼睛:“但是師父最喜歡你了。”

南易:“……”

無過:“???”

剛剛進門的澤:“……朋友的喜歡,別聽他胡說。”

這聲音響起的下一刻,南易和無過全部轉過頭,看向那個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人。他們齊齊睜大了眼,無過抖,快速地奔向對方,哭喊道:“師父!!!”

南易覺得臉上有點熱:“澤道友,你不是……”

聲音戛然而止,南易看到無過穿過澤的,差點摔倒在地。他再定睛一看,只見澤的邊是一淡淡的黑氣,他臉蒼白,出手想要徒弟的頭,手指卻穿過他的頭,只能默默地收回手。

偏殿。

岐山道人不敢置信道:“沒去地府投胎?!怎麼會留在人世,不去地府投胎?若是為孤魂野鬼,豈不是要七年一次的凌霄問心之苦。那澤小友怎麼會做這種事,他承得了幾次那樣的痛苦,難道他想魂飛魄散?嶒秀老道,你怎麼允許他做那樣的事,他怎麼說也是連晨悉心教導的弟子啊!”

嶒秀真君也是一臉無奈:“貧道哪有辦法。當貧道收到澤小友都微信,知道他命不久矣的時候,他已經是奄奄一息了。他也沒告訴貧道之前九君在前山派布下的陣法和風水局還有用,可以讓他躲避凌霄的窺測。直到今天早上,他的魂魄找到貧道,貧道才知曉他還’活著’。他有想借機考驗一下無過的真心,貧道便順勢而為了。不過澤小友說,他也不確定風水局能不能湊效,他也是今天早晨才恢復意識,凝聚出了魂魄之。”

岐山道人:“他竟然能躲避凌霄都窺測,難道他以后還能長生不死了,像秦始皇他們那樣?”

嶒秀真君搖搖頭:“澤小友說,那風水局還能再撐數十年,恐怕以后他能以魂魄之,在凡間停留數十年,教導他的弟子。”

無過以后絕對要在前山派待上個二三十年,不能離開。澤擔心他吃不了苦,來考驗一下他,也有可原。如果無過吃不了苦,那就讓他去紫微星齋吧。如果他吃的了苦,以后澤將會把前山派最核心的笈功法全部傳授于他。

偏殿里,大家得知這個消息,臉各異。

裴玉第一反應就是:“難道我以后還得一年來這邊值班一個月?!”

胡蝶:“那他現在到底算是死還是沒死?!”

葉鏡之皺著眉,還沒開口,便見自家媳婦怒氣沖沖地往大門口走去,一邊捋袖子:“把我的禮全部還回來!還有我的十六顆紅蛋!!!”

前山派正殿,南易看著人家師徒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有點尷尬,畢竟他剛才還說自己想教導無過,現在人家師父都回來了。他說了一句“我去找師父”,轉便要走,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南易道友,剛才多謝你了。”

南易腳步停住,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這是在謝他想要幫忙教導無過的事。一說起這個,南易有點慚愧,他回過,客氣道:“不用,是我魯莽了。”

澤輕輕地笑了一聲:“也對,朋友間無須那般客氣。”

南易驚訝地抬頭,看見澤站在大殿的影中,微微一笑。那笑容沒有過去那般和煦,卻無比真誠,不再裝假做樣。他認真地說著:“我這一生,朋友不多。南易道友,以后每年十二月,還請你多多指教。”

老實人南易愣了片刻,點點頭:“請你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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