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的，如今的我背負了太多……我說了給我兩年理這些，你答應了，現在還有一年。

洪欣然說你不過是想把分手的責任推給我，我不傻。

明逾突然連哭都提不起勁了，手機屏的映在眼底，凝一塊寒冰。兩年前的狠勁又上來了，那些曾被洪欣然融化的堅冰、孵出的笑臉又都作廢了，一個字一個字打出：那男人起碼給過我兩年錦玉食的日子，給了我往上爬的階梯，你給過我什麽？

車碾過新積起的雪，進庫中。明逾打開車道地熱，不讓雪花在上麵累積。

係統彈出提醒：客戶號XXXXXXXX出庫，今晚上飛機。

第8章出

那是陳西林的個人品，米歇爾特意跟打招呼，讓親自過問，便在係統設了提醒，每一步更新都會知曉。明逾看了看表，C城的晚上七點半，業務部已經下班，今晚大概沒有人會通知客戶。不知道陳西林此刻在哪個時區，打電話會不會打擾人家，便從係統調出的郵件地址，給發了封電郵，通知這個消息。

回複幾乎是即時的，陳西林說謝謝，還說節日愉快。

在國嗎？明逾想想，歐洲這會兒已經淩晨，大概不在北就在亞洲。翻出陳西林的電話號碼，是那張空白名片上的，明逾已將它錄了手機中。

對方接了起來，明逾說也不知你那裏是幾點，有沒有打擾到。

“我在東索辦些事，不會打擾，時差早你一步擾了生鍾。你在C城嗎？”問。

東索？非洲東北部的一個國家，隔壁的西索正經曆，陳西林怎麽跑到那裏了？這麽說現在是……早晨四點多……

“對，我在C城，你的航空艙我會及時跟進，第一時間更新你。”

對方笑了起來，笑聲被話機磁卡低，近在耳邊，“這不是大事，明小姐無需費神。聖誕假期有什麽計劃嗎？”

“哪有什麽聖誕假期，我放假，我那些非基督世界的客戶們不放假。”

“哦~”陳西林了然的語氣，“節日不過是給大家放鬆自己找個借口，都要給自己找借口才行。”

明逾琢磨這話，突然覺得迷茫，像迷失在了非洲的荒原上。想問問對方是一個人在東索還是怎樣，想想又算了。錢可以買來臨時的伴兒，若是願意，雲端上的階層不用寂寞。

“明小姐，我好奇一件事。”陳西林卻不打算放過。

“什麽事？”

“如果你們經手的客人，在一段時間後被發現是商業間諜，你們會有連帶責任嗎？”

“嗯？”明逾大腦一時短路。

“隻是個人好奇。”

“哦……”明逾想了想，“十年前倒真發生過一起有一定影響力的案件，俄羅斯派到國來的一個客人，是名高級技人員，後來查出是間諜，新聞上都有報道。記得當時FBI來FATES調了所有資料，包括所有的電話錄音，我們隻是協助對方辦理搬遷，最後判定沒有責任。”

“沒想到明小姐在FATES這麽久了。”

“是啊，大學畢業就進的FATES，”這話題和今天的回憶詭異對接，“一進公司就出了這事。”

“看來還是有一定的風險度，每天理這麽多派遣調，誰知道有幾是間諜？”

“商業間諜肯定是有的，政治間諜的話，十年我就看到了那麽一起，也許有更多，潛伏得功而已……”明逾想了想，換了一副調侃的語氣，“陳總對間諜這麽興趣，該不會是……”

自從在米歇爾那裏打聽到陳西林在白鯨的大致角，明逾不知不覺稱呼“陳總”。

對方又笑了起來，“不會是什麽？間諜？哪個間諜還大大咧咧跟人提這個？生怕別人腦子裏沒有這弦似的。”

明逾隨一起笑著，笑完也就沒有話題了，和陳西林的集，大約也就是這單搬遷。

“那陳總在那邊注意安全，我這邊有什麽消息會通知你。”

“謝謝你。Don’tworktoohard.Enjoytheholidayseason.”

到了二月中，中國農曆新年假期結束，明逾便飛去中國抓客戶。

的第一站是燕城。FATES在燕城設了個辦公室，人不多，但FATES的規模不在以自己命名的機構有多大，而在於幾乎各地都有它的下級代理。四十年前FATES是做流起家的，到目前為止，在全球範圍，幾乎每五十平方英裏就有它的一家合作流機構，而它們80%都是FATES的下屬子品牌。

明逾在燕城待了一周，公司在東三環，住在東三環與東二環之間，空的時候卻會跑到老城，跑到西邊去胡同，這裏和C城不同極了，有濃濃的人味。

的母親在結束二十一歲的年輕生命前，曾在這裏生活過，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作為一名文工團的舞蹈演員。

這故事太俗了，水靈靈的舞蹈演員被紅桂看上，紅桂當時都四十了，有夫人有兒子，跟首長們一起看了幾場芭蕾，看上了那個領舞的姑娘。

明逾有時會覺得這就像一個回，大概有些東西是要傳的，可永遠不會知道，當年的母親究竟是自願還是被強迫，母親娩下時就死了，不知道在那有限的瞬間，自己甚至有沒有機會和母親對視一眼。

一直認為母親是恨自己的，直到懷了伊萬的孩子後，那些狠不下的心，以及知道孩子走了後的悲痛，讓對這個認定搖。開始懂了母親，隔著時空到了母親的心。

懷胎十月，有太多讓自己死掉的機會了。

那個老鬼生父，明逾懂事後在心裏一直他“老鬼”，他在母親懷孕後就把送回了家鄉平城，不能留在燕城。老鬼給了母親娘家一筆錢，意思是以後的事他就不管了。

他有份有地位，怕母親家的人纏上他。

老鬼有個罕見的姓：青。明逾的本名應該是，青瑜。

明逾恨這個名字，不是塊玉，跟母親姓，給自己改名，明逾。

要逾越自己的世，逾越這世上醜陋骯髒的一切。

母親未婚先孕，男方份不明，這在八十年代的平城街巷裏，已經足以讓的家人抬不起頭了。

舅舅將養到高中，寫信給老鬼，意思是這些年價翻了百倍，老鬼以前給的那筆錢早就花完了，現在要送他兒出國，錢由他出。

老鬼這才想起十幾年前的風流債，這世上突然多出個十幾歲的兒，年逾花甲的人突然起慈父之心，錢要給，兒也想認。明逾聽說舅舅和老鬼聯係上了，一怒之下離家出走。

等找到時，已在海城的酒吧裏做了個歡迎的駐唱歌手，母親的藝細胞都傳給了。舅舅上去就是兩掌，“你就跟你媽一樣！唱啊跳的當表子的命！”

這話說重了，舅舅是把這些年的窩囊氣一口吐出來了，可明逾這兒過不去了，恨起了舅舅。

後來舅舅瞞著明逾收了老鬼的錢，又故意賣了老房子，那時中國的房子突然值錢了，平城算個二三線城市，老房子賣了不錢，舅舅說這錢送你去國讀書。

老鬼在國的兒子，也就是明逾同父異母的哥哥試著聯係，轉送老鬼遞來的橄欖枝，明逾不理，老鬼給寄信，告訴，的母親當年和自己是投意合的，不是世人說得那般齷齪。↓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老鬼解釋說，自己份特殊，當時父輩都還在世，無法承擔這樣的錯誤……

濃於水，明逾雖恨他恨得骨，可聽到他和母親當年是有的，竟覺得安，誰會希自己是一場暴行的產？

老鬼飛到C城，在大學附近的酒店住著，隻為明逾能原諒自己，見自己一麵。

電話打了一通又一通，明逾著心不見，他知道老鬼如果來，總能來學校見到。老鬼耐著心住了一個月，明逾心了，心裏唾罵自己，母親當年可能就是這麽被他騙到的。

他倆在學校裏的Wendy’s見麵，明逾在這裏打工。那時候學校裏流行一種黑暗料理，拿薯條蘸著冰淇淋吃。明逾穿著店裏發的大紅T恤，亭亭玉立得不像樣，就那麽沒心沒肺似地坐在快餐桌前，拿薯條往冰淇淋裏一下，咬一口，老鬼看得心都化了，老淚不住地流，明逾抬眼看看他，下意識想給他遞紙巾，又忍住了，想開口，又差點他“老鬼”，索不理了。

老鬼說你長得真好，和你母親一模一樣，個頭這麽高，隨我們青家的人。明逾將手裏的薯條狠狠進冰淇淋，“我和你們青家的人無關，謝謝。”

老鬼還是抹眼淚，說有這麽個兒，此生無憾了，說了半日，明逾說要去賣漢堡了，老鬼臉上一沉，青家的人怎麽可以賣漢堡？我給你舅舅的錢呢？

明逾這才知道，舅舅的錢是老鬼的錢，眼淚就這麽不爭氣地往下掉。

老鬼誤會了這眼淚，更加心疼起來，又哭唧唧拖了半日，臨走時給張銀行卡，讓在C城買房子，說碼是母親的生日。

好像在說，你看，我一直記著你母親的生日呢。

明逾將卡扔回給他，兩人來來回回拉扯，店裏客人多了起來，都在看他們，明逾打開碎紙機，當著他的麵將卡了進去。

後來的幾年裏，明逾再也不肯見他，看了一眼那個所謂的父親——那個負了母親一生的人，就夠了。六年後突然傳來老鬼病危的消息，在杉磯一家療養院裏，說要見，老鬼的兒子差點將手機打，如果不是怕時間來不及，已經打飛的來抓了。那時明逾剛剛失去孩子不久。

站在C城機場的大廳裏，周圍的人流都不見了，大廳的頂端像聖彼得教堂的穹頂，仿佛站在通往天堂和地獄的十字路口，仰著頭，想自己何去何從。

療養院裏那個奄奄一息的人，當初在得知母親懷孕後，像扔一隻狗似地扔了，在自己降生時，在母親離去時，他都沒有出現，如今他要走了，憑什麽要求自己去送他？

他的兒子拚命發短信來：爸爸撐著在等你，他有話跟你說。

明逾怕了，好怕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告訴，告訴自己是暴行的產，告訴母親從未願意過。怕他懺悔。

關了機，往機場外走去。

多年後才意識到，這一趟，去與不去，也許決定了很多故事。

老鬼走了，他的兒子罵明逾冷，罵薄寡義。平城的舅舅這幾年一直在收老鬼的錢，明逾曾警告他，如果再收老鬼的錢，自己就和他斷絕關係。

“囡囡你要講良心的，”舅媽這麽回答，“十幾年我們在弄堂裏前前後後的閑言碎語裏抬不起頭，辛辛苦苦養你這麽大，當初老頭給的錢哪能夠啊？今天我們收他點錢麽，也是應該的哇。”

那好，要錢就別要我了。薄寡義最容易。

明逾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