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麽眾叛親離的。

洪欣然聽著明逾的故事，慨萬千，說你其實是做凰的命，落進窩裏也改變不了你上流淌的。說你隻是不願意，願意的話金錢啊親啊招手即來，你隻是不願意。傻得讓人心疼。

後來的後來，洪欣然冷冷的調子慢悠悠地從電話裏傳來，說明逾你從來搞不清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資源都在你邊，你卻從不懂得合理配置。洪欣然說如果當初你跟親爹服，也就沒有後麵被伊萬當人養的被局麵，你親爹的錢白白落到你舅舅手裏，你在快餐店打工，還被你舅舅家人罵不講良心，如果當年你和親爹和好，再時不時救濟你舅舅一家人，他們不但不會罵你白眼狼，還要千恩萬謝誇你孝順，你親爹那邊的人也不會跟你決裂。一樣的事兩樣做。

眾叛親離，都是你自己造的。

第9章麵

一周後明逾從燕城飛去海城，這次要在海城停留一月有餘，FATES在海城的分公司規模不小，這次來海城，一項重要的計劃就是談下一家專做高端人士醫保的公司，這樣的話FATES在中國地區將多出一個業務模塊，就是醫保。

海城的總經理肯特已經在機場候，肯特35歲，海城本地人，離婚無孩，能力突出，外型尚可。外型這事兒得看配誰，配一般人還是綽綽有餘的，到了明逾這兒，肯特就沒自信了。

兩年前肯特用他自認為的十分委婉的方式向明逾提出過往的訴求，明逾裝作沒聽懂，他也就借著臺階下去了。

兩年前那天肯特邀一同晚餐，挑了江邊臺的桌子，明逾一進場就嗅出氣氛有些曖昧，挑起側眉，肯特不會知道，上飛機前夜剛從一個江若景的人上滾下。

肯特求往的方式是極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特的，先說自己是海城本地人，家裏有兩套房，父母住A區，房子140平，自己住B區，房子120平，父母表示等他婚結好了可以將大房子換給他。要是對方不滿意，賣掉一套再貸款買更大更高檔的也未嚐不可。

明逾想給他鼓掌，數據時代數字說話的楷模。在心裏算了算，這兩套房不得了，照著A區和B區頭十萬一平的價格，加起來比自己在C城的產業值錢。

但從肯特上卻看不到資產發酵出的眼界和氣質。他們不是一類人。如果和肯特這樣的人在一起，這輩子窮是窮不了，可每天都會在心裏合計家中擁有什麽，從象的數據中找滿足。他這樣的人會怎樣呢？會琢磨什麽品牌的車子開出去會得到什麽程度的尊敬，會告訴你一個“海”字車號牌打敗了百上千萬的外地人，等將來養出了孩子，會攀比著托兒所兒園小學中學是不是有洋人老師給你帶孩子……

可這些明逾都不在乎。

他這樣的男人該配什麽人呢？那種衝著一隻LM的鱷魚包說，這什麽鬼，花這麽多錢拎出去人家又不認識的，還不如拿這錢買兩隻C家2.55和D小姐……這樣的人足夠世俗可也足夠明，懂得最大限度地讓本產出，你能說們不麵嗎？走出來絕對麵麵的。他們的圈子也更認可C和D。

肯特們自有一套價值觀，價值觀沒有對錯，能給自己帶來滿足就好，哪怕他們已經忘了一樣東西本的價值。

那天明逾接著他的話跟他聊起了房地產，聊了一大圈，肯特突然反應過來，這不是今晚的主題啊，可他又反應過來，這大概就是明逾的答複。

好在明逾拒絕得不聲，他也就有麵子，那以後明逾每次來海城，他照例去機場接，如果明逾待得久一些，像這次，他就提前租好車，將明逾送到酒店後再把車留下來給。明逾抗議過幾次，說自己提前訂好了車在機場取就行，肯特說那怎麽行，一個孩子家不能這麽辛苦。

明逾出差歐洲或者洲其他地區是沒有人接機的。東亞人禮節多，而東亞男人的大男子主義不僅現在人應該乖乖的可的，還現在男人該照顧人，很多東西是相輔相的。明逾心底裏抗拒他的殷勤照應，因為不可能乖不可能可，起碼對肯特不會這樣。

“明總辛苦了，先送你去酒店歇下來。”肯特開著車，如沐春風。

“不用了，我們直接去公司，行李放在車上就行，”明逾下意識地看了看這輛車，“唉？這好像是你自己的座駕？”

“不好意思了明總，租車行出了點差錯，要明天才能取到車，今天就委屈一下由我代駕吧。”肯特“嗬嗬”笑著。

“那太麻煩你了，”明逾想了想，“那這樣，我們先去酒店放行李，再回公司，後麵我自己打車，你不用管我了。”

“那怎麽行呢？是我辦事不周，理應由我效勞，”肯特將音響聲音調出，“明總不介意的話聽聽音樂？”

車裏響起的歌明逾不，轉頭看著窗外海城的寸土寸金。

“白鯨的人很關心你呢。”肯特說。

“白鯨？誰？”

“傑西卡，明總嗎？”

大概不能更了。

“嗯……在C城見過麵。”

“哦，前兩天還問你什麽時候來海城。”

明逾有些莫名，“……跟你們很嗎？”

“哦，”肯特笑起來，“認識，認識。還有陳總，也問起你的。”

“陳西林？”明逾口而出。

“對。就前兩天我們一起吃飯，陳總請了我和下麵幾個經理，很客氣，說答謝我們幫品完好運過來，這不是應該的嗎？不過講起來的那單確實麻煩，哪能想到每一樣都被稅的？就說那套高爾夫球桿，你知道我們中國海關對這玩意不是按套稅，是按桿稅的，哦喲，那套球桿稅就了兩萬多塊錢，還有其他東西，都不提了。”

明逾愕然，陳西林的單隻大而化之地查了狀態，顯示到港、海關、出海關、出倉……看著沒問題就沒過問細節，誰知道過程這麽不經濟。

“錢是誰出的？白鯨還是自己？”

“私人出的，我本來說諮詢一下你，看白鯨的HR有沒有可能付掉，攔下了，說應該自己出，讓我千萬別問。後來我問了搬遷部的人，他們說那球桿都是定製的，上麵好像還有簽名，所以就不願意在中國買新的。反正富人的世界我是不懂。”肯特“嘿嘿”笑道。

正說著明逾電話響了，號碼藏，明逾給掐掉了。翻翻手機有一條聊天件上發來的消息，是一小時前江若景發的：你在哪？

剛要回複，又有人打進來，顯示的是陳西林，是國那個號碼。

明逾趕接起來，“喂？陳總？”

“明小姐，聽肯特說你今天到海城。”

明逾拿眼睛掃過肯特，對方也豎著耳朵在聽。

“對，我正坐在他車上呢。”明逾笑道，電話換到左手，右手無意地在座椅邊上，到什麽東西，也沒在意。

“代我向他問好。前兩天我和他們吃飯，可惜你不在，如果可以賞臉就讓我單獨請你一次吧？”

“這怎麽好意思，應該是我請陳總，剛剛肯特說我們給你帶去了不麻煩。”

“相反，你們幫助我高效地解決了問題，海關清貨很快。”

明逾覺得太客氣，有點不好意思，手上的東西把玩了起來，這才發現是一支口紅，肯特該是找到跟他合拍的人了，不由偏過臉看他，對方正微笑著開車，餘見明逾轉過臉，知道陳西林在那頭能聽見，便大聲說道：“陳總很照顧我們的，馬上又有一筆大單給我們。”

明逾“嗬嗬”笑著，“現在太晚了，明天我去拜訪陳總，晚上我做東。”

對方沉片刻，“你先好好休息，明天下午我在市裏辦公，可以約個時間。”

白鯨在海城新區有大片工廠，總部在海城西南角那個著名的CBD，和FATES離得不遠。

“好的，那下午……四點怎樣？我去接你。”

一來二回這麽敲定了，掛了電話，肯特衝豎起大拇指。

“怎麽？”明逾不知何為。

“還是你厲害，陳西林來了海城一個多月，拒絕了我所有的約見，我隻能見到的HR總監。”

“不是前兩天還請你們吃飯？”

“那是蠻突然，還說要請你，我說明總過兩天才到，以為會說那等你來一起，結果又沒等。”

“嗯……”明逾凝眉，又舒開，“你也看出是白鯨這邊老大了？”

“這事很明顯啊，而且看樣子在負責一個很大的工程，聽說大多數時間都泡在新區的廠子裏。”

“好了，明天我跟聊聊，看能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明逾心裏有點打鼓，吃飯這一套按理說中國人最熱衷，沒在哪裏就先請吃飯，而且都是挑晚上，生意拿到酒桌上談，陳西林到了中國就被傳染了似的，這大約公關本地化。

“明總，”肯特打斷了的思緒，“要不要我幫你訂個桌子？”③思③兔③網③文③檔③共③③與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嗯……也好，不過我私人來，不要從公款走。”

“不不不，理應還是FATES海城做東。”

“不用啦，”明逾想了想，“不要找那種森森的私人會所，五百平的廳裏就坐兩個人，況且我預算不夠。”

肯特笑了起來，國來的人都不要麵子得很，海城人算講究實惠了，但也不會講出“我預算不夠”的話來。

明逾知道他笑什麽，好歹自己也是隔壁平城長大的，這些人心裏在想什麽大致清楚，這些年中國土豪們恨不得把歐洲上流社會的東西全部搬過來，他們不知道，歐洲人多摳啊。

“江邊臺怎麽樣？”肯特問，“有風景，也有一定私人空間。”

“好的，那麻煩你了。”

到了酒店天已經黑了，明逾剛收拾好東西，手機震起來，打開一看，是江若景的電話，再一看，已經發了幾個消息過來，一晃神，電話也錯過了。

正猶豫要不要打回去，有人在外麵敲門。

“哪位？”

“我。”江若景的聲音。

打開門，哀哀怨怨地站在那裏，頭發已經變了波浪卷。

“你變偵探了？”明逾將讓進來。

“我連找都找不到你了。”

“我很忙。”

“倒是可以接陳西林的電話。”

“是工作。”

“你怎麽知道我找你就不是工作？”

“哦？”明逾轉頭看，“說說看。”

江若景眼中遲疑了一下，隨即聳了聳肩，“不重要。”

明逾側眉一挑，繼續查看冰箱裏的酒水。

“逾，三個月了，你一點都不想我嗎？”

明逾轉遞給一支通冰藍的瓶子，“這裏有Jones。”

江若景不接。明逾將瓶子放了回去，關上冰箱，“我準備做個沙拉，一起吃？”

“你做吧，我陪你。”

明逾倒了點farfalle出來煮，又從冰箱裏拿出葡萄、橄欖、feta芝士、小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