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第9節

兩人再把酒拿到手裏的時候,就沒有一飲而盡了。

蕓拿起杯子,坐到小板凳上,指了指邊另一個凳子。

“你也坐。”

屋裏實在太過暗,蕓把凳子挪到靠門的地方,外麵就是月蕓一手端著酒,頭向外探。

寂靜的石板路,的水汽在月照耀下,像銀的沙子一樣。遠是錯落有致的小樓,分散在山坡上,家家都點著燈,與天邊的星遙相輝映。

蕓回頭,對阿南說:“你看,這場景是不是很適合喝酒。”

阿南坐在旁邊,肩膀旁就是門板,他手長腳長,曲著膝蓋坐著。聽見蕓的話,好像沒太懂,說:“因為冷?”

冷?

蕓笑著坐回來。

“對啊,因為冷。”

阿南難得讚同蕓的意見,“喝酒暖子。”

“沒錯沒錯。”蕓舉杯,“來,幹一杯怎麽樣。”

阿南這時候現出一點男人本的灑了,跟著蕓舉杯,“好。”

又是一杯進肚。

蕓通舒暢,將頭高高仰起,展運似地轉了一圈,最後歪在右側停下,目落在阿南上。

阿南說:“你喝一點。”

蕓沒說話。

阿南又說:“要不就喝慢一點。”

蕓衝他笑,阿南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蕓說:“又歎什麽氣。”

阿南自己站起,換了個杯,又接了一杯糯米酒,還沒回,一隻手從他過來,“給我也倒一杯。”

阿南給蕓也倒了一杯酒,這次,他沒有再坐下,而是將凳子用腳勾到一邊,自己靠著門板站著。

屋裏燈泡昏黃,加之阿南麵孔廓比一般人要深刻許多,所以看起來整張臉晦暗不明,大半個在黑暗之中。

蕓仰頭看他,“怎麽不坐下。”

阿南沒回答,而是把手裏的酒喝半杯。

蕓看著,興致也起來了,撇了撇角就抬起手來。可這邊阿南喝完,第一件事就是對要舉杯的蕓說:“你慢點喝,不用跟著我。”

蕓停手,挑眉,淡淡地說:“為什麽?”

阿南低頭看手裏的空杯,塑料杯在他的大手裏顯得格外的脆弱,微微一下,就發出脆的響聲。

“我喝的多是我有點冷,你沒必要喝那麽快。”阿南說著,抬起眼,可惜屋裏太暗了,蕓隻能看到他抬頭的作,卻看不清他的眼神。

“我沒騙你。”他又說,“這酒後勁足,你小心一會犯惡心。”

蕓回應他的方法是把酒又喝沒半杯,喝完之後,好整以暇地看著阿南,輕飄飄地說:“我也冷呢。”

安靜了許久。

現在這個時間已經很晚,加之這家店鋪在山路的盡頭,外麵除了關門的店鋪就是昏暗的燈籠,連個路過的行人都沒有,一切都靜得出奇。

三杯酒,算下來,一人快喝半斤了。

也不知道這樣靜了多久,阿南忽然說了一句——

“你真不像人。”

或許是酒作用,蕓反應稍稍有點慢,開始時從嗓子裏出笑來,從小聲笑到放聲大笑,憋都憋不住。

一邊笑,一邊放鬆地靠後坐著。

“哦……是麽。”淡淡地說,“你看我不像人?”

一邊說著,一邊好像真的要讓他看清楚一樣,坦然地張開了手臂,搭在後麵的酒架上。

酒架很結實,重又輕,靠在上麵像沒有重量一樣。

因為張開手臂,的風敞開了懷,兩側落地。風,堆疊得有棱有角,裏麵是一件低領的灰針織衫,在微弱的燈下,紋路顯得格外細膩。

,尤其是在月下。

細而平整的腰,隆起的口,一雙修長的

蕓整個人半躺著,完全直,細長的鞋跟踩在門口的橫框上,黑的皮子裹住小,形一道淩厲的曲線。

的頭發散落在兩側,擋住大半臉頰,出的部分如月青白。

看著他,在黑暗的屋子裏,準確地找到了那雙逆著的眼睛。

因為喝了酒,蕓的比之前豔了一些,抿在一起,帶著微的笑意。

的目也如此——

一分笑意,兩分挑釁,還有七分迷離。

可周東南知道,沒醉。

怎麽可能醉。

那現在又算什麽。

是夜和酒的作用,還是這個的本就帶著一

阿南靠在後的門板上,高大的遮住了門板上的條條杠杠,隻剩沾滿了灰塵的邊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比剛剛,更沉黑暗了。

蕓一直任他看著。

過了一會,阿南皮的夾克在門上蹭出聲音。

蕓的目跟隨他來到酒壇旁,阿南把杯子放到上麵,衝屋裏喊了一句:“老板——”

胖胖的店主一邊哎哎地應聲,一邊小跑出來。

“怎麽,喝好了?”

阿南指了指桌上的杯子,“多錢?”

店主低頭看,驚訝地說:“喝了這麽多!”

阿南一扭頭,從坐在凳子上的蕓手裏出酒杯,蕓喂了一聲,“還有一半呢。”阿南不多話,仰頭,把剩下半杯一口喝,然後把杯子往桌上一杵。

“還有這個。”

杯子是塑料的,被他這麽一下子,險些扁了。

“六杯,四十二。”

蕓收回,打算起來付賬。阿南已經開口:“四十吧。”

老板娘幹脆地同意,“行,四十。”

蕓站起來,阿南已經付完錢了,自己往外麵走。

“哎。”

蕓走在阿南後麵,阿南從出了店門開始,腳步就沒停,任蕓怎麽他都不回頭。

蕓喊了幾聲之後看到他沒反應,也不喊了。阿南走得快,也不跟了,放慢腳步,看著前麵悶頭走路的人慢慢消失在視野裏。

走到路口,人已經完全不見了。

蕓站住腳步,笑罵了一聲:“媽的……”

左右環顧。

煙。

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想煙。

第十章

阿南說的不錯,酒的後勁很足。

雖然不至於醉得不省人事,但讓你腳下打個晃還是綽綽有餘的。

蕓在往客棧走的途中就打了個晃,窄窄的山坡上,差點一腳踩空。穩住子,彎腰,就著黑暗瞇起眼睛往下麵看——

剛剛險些踩空的地方是一片菜園子,邊上圍著一圈籬笆,又尖又,一的。

脖子,嘿嘿地笑了兩聲。

回到屋子,懶得洗漱,倒在床上就睡。

一夜無夢。

第二天,蕓睡了個懶覺。

算是深切地會了什麽做休假,就是徹徹底底地沒有秩序。八點的時候蕓睜開眼睛,瞄了一眼手機,然後又悶頭大睡,一個回籠覺直接睡到十一點半。

再爬起來,蕓看見窗外炊煙嫋嫋。

當然了,這肯定不是早飯,想來是寨子裏的人家開始做中飯了。

蕓起床,先跟張導約了時間,然後洗了個澡。

十二點的時候,才打著哈欠出門。

張導還是等在客棧大堂,見到蕓就打招呼,“姐!”蹦蹦跳跳地跑過來,“睡的好不好?”

蕓點頭,“好。”

“那咱們下去吧,你是想先吃飯還是先走走?”

“你麽?”@思@兔@在@線@閱@讀@

張導唔了一聲,說:“我還行。”

蕓一邊往外麵走一邊笑著說:“什麽還行,出門在外,就我們兩個,你不用說這些模棱兩可的話,了就告訴我。”

張導到底年紀小,被蕓一說,臉有點紅,小聲說:“是有點……今天早上還沒吃東西。”

“那走吧,先吃飯。”

“好好好。”張導興致地帶著蕓來到山坡下,找了一家小餐館。

雖然已經十二點了,不過因為旅遊淡季,家家戶戶作息時間都往後推了幾個小時,到現在還有賣早餐的。

張導問蕓吃什麽,蕓說隨便。

張導衝店裏麵喊:“老板,兩碗牛麵。”

已經中午,將清晨的寒氣驅散了不蕓穿著這也沒覺得有多冷,在等麵的時間裏,看向店外麵。

小路上隻能通過一輛車,兩輛同是拉貨的車主正在協商到底誰先過去。

旁邊是兩個苗族的老頭,坐在臺階上看熱鬧。

再旁邊是一隻黑山豬,沒被拴,但它看起來也完全不想地方,閉著眼睛躺在牆角,要是沒有氣的起伏就跟死了一樣。

這間小店不大,事實上這寨子裏就沒有很大的店鋪,這家小餐館裏麵擺著兩條長桌,蕓和張導坐在一起。

麵很快端上來,張導把相鄰一桌的鹹菜盒拿過來,舀了一勺,又打開放在桌子前麵的泡菜筒,夾了幾筷子的泡菜。

姐,你也吃啊。”

“好。”

宿醉過後,其實蕓一點都不現在倒是很想煙,可惜沒有,隻能找點話題打發時間。

“你經常帶團來這裏?”

張導說:“對,來貴州的話,這裏算是一個大景點,旅遊旺季的時候人特別多。”

蕓說:“確實是個休閑的好地方。”

“對了姐,昨天的表演你看了覺怎麽樣?”

“還不錯。”

說起這個表演,蕓不得不想起一個人。

而想起這個人,蕓忍不住樂了出來。

“小張。”

“嗯?”

蕓轉過頭,“我跟你說個有意思的事。”

張導下意識地看,一臉地好奇,蕓帶著笑意回想昨晚的場景,“我在那場表演裏,看見個人。”

好像不對……

“其實也算不算人,但是——”

“周東南吧。”張導馬上接上了。

“?”蕓有點驚訝,“你知道?”

“知道啊。”張導好不容易找到一件能抓住蕓好奇心的事,麵都顧不上吃了。“他經常給我們旅行社幹活,我們互相都有了解的,我們社的司機跟他比較。”

“他一直在這邊演出?”

“也不算。”張導想了想,說,“看他的時間安排,他偶爾弄點這個偶爾弄點那個,哎呀反正都幹不長。”

“在你們那也幹不長?”

“幹不長,他是上個月才來的,之前都在別家幹。可現在弄出這麽一出,回去也別想再——”張導忽然停下,看向蕓,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蕓並沒有表示什麽,還是淡淡的神,“因為他搶了旅行社的活?確實有點不懂事。”

張導看蕓沒有生氣,才說:“他這人吧……哎呦我說不好。”

好像在回想周東南,臉都忍不住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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