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好。”

他們坐在床頭，在長夜之中相擁。

十二點過了。

人是不是該期待黎明了。

火山海嘯，太初升；地震火災，太初升；幹旱洪澇，太初升。

永遠這般，好似人間，傷再傷，死過再死，到頭來山間月依舊照耀著癡傻的有兒，世間沉淪。

第六十四章

天下，有人等著看熱鬧。

可電話打來，最先被抓的並不是那個人，而是總公司的一個部門經理，與李雲崇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

沒有人想到。

天似乎一瞬變得嘲諷。

一直到人被抓起來，都沒有人通知李雲崇。

這怎麽可能呢？

曹凱已經兩夜沒睡了。這次雷聲很大，不知道最後的雨會下什麽樣。直覺告訴他，這一次與之前的所有都不對勁。

部門經理被抓，幾乎是毫無征兆的，對方就像一個古老的刺客，聲東擊西，藏於暗，當一切盡在掌握，再一擊即出，要人命！

他一遍一遍地檢查著，除了那些冠以部門經理名字——或者說，可以推到部門經理頭上的賬目，還有沒有什麽東西在他手裏。

他應該還知道一些事，但他手裏有沒有證據？

使勁撓頭，曹凱咬牙頂著，再一次檢查。

電腦、書櫃、保險箱……

眼前一陣一陣眩暈，但他不能倒。他才四十歲，他前途無量，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就這麽玩完了！

他認識那個經理，並不是個聰明人，隻是李雲崇手下的小角，他隻了解李雲崇分毫，就算知道一點□□也圓不過來。

手一哆嗦，他還是再一遍祈求老天。

讓他去死吧。

隻讓他一個人去死吧。

給李雲崇打電話，李雲崇的疲憊更甚於曹凱。

“他知不知道的？他能不能說？”到極致，曹凱也顧不得尊卑，“他到底知道多！？”

李雲崇道：“不要再在那個破辦公室裏待著了，蔣律師馬上就到了，你先跟他接一下。我還得見保監會的人。至於部門經理……你不要管他了。”

“就他現在在裏麵！他要是說咬——”

李雲崇大吼一聲：“照我說的做！”

話音未落，蔣律師已經進屋了，滿頭大汗，神慘淡。

“反貪局的人□□來了。”

曹凱隻覺得眼前一暈。

真正的大廈將傾。

保監會到反貪局，質驟變。

蔣律師趕忙扶住搖搖墜的曹凱。“先別慌，還都不一定的。先等裏麵那個的消息，現在查也查不到我們這。”

李雲崇放下手機，臉沉。車開在長安街上，他年輕的時候很喜歡這條街，因為它兩側是全中國最堅固的結構，走在其中，都能覺到那的忌。

剎車，他一晃。

他再次拿起手機。

一個紅燈裏，撥了四個電話。

電話怎麽會講得那麽快——當然是沒有人接聽。

不爭，不爭，不與爭，不與國爭。大家都是聰明人，換別人到這種事，他也不會接電話的。

手心出汗。

車子發的一瞬，他的腦子裏居然浮現了一個人的影。

對他說，保重。

太久了，他想想了習慣，他似乎都忘記了要如何理那些複雜的、錯的人際關係。

把他帶蠢了，讓他變簡單了。

太跳著，司機好像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李雲崇坐得端正，不論何時，他都是麵的，他都是一不茍的。

回到家，曹凱的電話又打進來。

“他說了！”

“誰說了。”

“王明！”那個部門經理。“我托了好多人打聽，他好像把當初拋售票的事說出去了。”曹凱聲音幹啞，“他知道多詳？”

無言，曹凱吼道：“我馬上過去一趟！”摔了電話。

多年前，央企上市前一晚，李雲崇曾將票大批量拋售給個人。

第二天，輕鬆翻了幾百倍。

空手套白狼，幾百億家拋給了誰，你在幫誰套取國有資產，若真查到你頭上，你敢說還是不敢說。

風水流轉，一環套一環。

積木搭到上麵，越來越難，但要拆，隻需要下麵的幾就行了。

兵敗如山倒。

曹凱趕到李雲崇家裏，人瘋癲起來。

“怎麽回事，給江部長打過電話麽？”

“打不通。”

“怎麽可能打不通！”

李雲崇坐在沙發裏，抬起頭看著他，“你在跟我說話？”

曹凱被他的神嚇住了。

他跌坐在凳子裏。

“有辦法，一定還有辦法。”曹凱自言自語，又看向李雲崇，“李總，你快想想辦法啊。”

李雲崇手去夠桌上的什麽，曹凱順著看過去，居然是他經常泡茶的紫砂水壺。曹凱快要瘋了。

喝茶，他現在想泡茶？

李雲崇把茶壺拿在手裏，用手輕輕地著，不急不緩。

曹凱強抬著彌補的眼睛，“很快就會查到我這，我要怎麽說？”

李雲崇依舊茶壺，不知道是┆┆

蕓也笑了，“李雲崇，你別騙自己了。”

李雲崇沒了笑，蕓又說：“他死不了。你我死了，他也死不了。”

再一次篤定，出那樣的表。

每一次帶著這樣的表說話時，都是準的。

好啊，好啊。

“你們到底商量好沒有。”蕓不再跟他討論周東南，往客廳走，“這麽多年我對你們的事隻有耳聞，知道的不多，你們做得嚴不嚴重，我怕到時候萬一——”

剛轉頭，一雙手就叉在的脖子上。

萬念俱灰。

我幫你印證你的話。

你我死了，他也死不了。

的脖子多細啊，好像秋日的蘆葦，又細又長，著。

蕓臉上漲紅，管卡住，呼吸困難。索命的厲鬼就在麵前看著。

渾唞，管慢慢顯現在蒼白的臉上。

李雲崇忽然覺得這樣好，在這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的一刻，他手裏還有一個人。一個陪了他十幾年的人。

何止好，簡直完。

想到這，他又覺得自己是完全正確的。因為這一切都怪，全都是，把他的路拐彎了。否則當他在絕之際回憶過往，怎麽除之外別無一。

把他弄這樣，就得陪著他。

他手下更用力了。蕓的眼珠翻起，布滿，紅得如同上妝。拚了最後一力氣，往後倒，李雲崇被拉過去一些，退到茶幾邊。蕓鬆開手，胡地擺，到桌上擺著的紫砂茶壺，握，朝著李雲崇砸了過去。

一隻壺生生砸碎。

李雲崇一晃，鬆開了手。

“咳……咳咳！”蕓捂著脖子，大口大口地熄。

地上有，李雲崇的額頭上流下的。

“你瘋了！”蕓咬著牙，“李雲崇你瘋了！”

走廊盡頭站著個人。紅姨聽見了聲響，地從屋裏出來。“李先生啊……小姐啊……”微弱的聲音被李雲崇一聲大吼打斷了。

“滾——！給我滾出去！”

紅姨哆哆嗦嗦地要上樓。

“我說的是滾出去——！”

滾出去，從做了半生的地方滾出去——就像他一樣。

紅姨老淚縱橫，離開了。

“李雲崇！”蕓抓起一隻茶杯甩過去，茶杯刮到他的顴骨，避開了，碎一地。

“你發什麽瘋！”

李雲崇白發散，流一臉。

靜了，一切都靜了。

“我發瘋？”李雲崇慢慢點頭，“我是發瘋了。”他把自己頭發撥弄整齊，蕓冷冷開口：“事不可轉圜了？你辦法都想過了麽，有發瘋的功夫不如出去找找人。”

找人，找誰。

什麽都不知道。

“我要走了。”蕓拉了一下領，“估計很快就查到我這了。”

人已經走到玄關門口，忽然站住了。

人總是有直覺。

對第一次，對最後一次。

屋外春風吹著，輕臉頰，好像在安，勸說，幫憶起那段不可忘記的過去。

組我的，組你心的。

蕓忽然轉頭，大步走回屋裏。

李雲崇平躺在沙發裏，還沒有止住，他也不想止住，任由粘稠的流在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