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跟在地面上敲出重重的聲響。

林閱微走得飛快。

顧硯秋跟在后面，悠閑自在，速度一點兒不見慢。

林閱微驚呼一聲，鞋跟在不平的道路上撇了一下。

顧硯秋步上前：“哎。”

短短的幾個小時之，林閱微被顧硯秋摟了三次，偏偏每一次都是為了救，還發不了火。

林閱微仰頭著對方近在咫尺的臉。

顧硯秋：“……”

林閱微：“……”

兩人四目相接，氣息繚繞。

顧·唐僧·硯秋開始表明的立場：“我對你——唔。”

這人怎麼就這麼賤呢！

林閱微一把捂住的，掙的懷抱，再次往前走去，先是快走了兩步，然后想起方才出的的意外狀況，不敢任『』，放慢了腳步。

顧硯秋在后，左手突然打了自己的右手一下。

所有的行為都是下意識的，在看到對方崴腳站立不穩的那一刻，不經過大腦思考，先反應過來扶住了對方。

這下倒好，人家不領，說不準還要怨上，還不如讓摔了呢，長長記『』。

和來時一樣，林閱微坐在副駕駛，顧硯秋開車帶到了一家私房菜餐廳，環境清雅，座位安排在二樓，這里的木質樓梯略有一點兒高，林閱微為了不重蹈覆轍，扶著扶手，一步一步平穩地往上走。

顧硯秋爬完樓梯回頭看了一眼，林閱微瞪了一眼。

顧硯秋十分莫名其妙，心想：我又哪里招惹了？

被禮儀釘在原地，等到林閱微上來，和一并在服務員的引領下到了席位。

“林小姐請。”

“顧小姐請。”

兩人客套一番，一起座。

服務員送上來鎏金皮革菜單，顧硯秋把菜單推到林閱微面前，林閱微已經收拾了心緒，淡道：“顧小姐點吧，我沒來過這里。”

林閱微的長相偏冷，不笑的時候會顯得凌厲而冷漠，眼睛長而不細，眼窩深，目顯得尤為深邃。餐桌頂上和的線籠罩在上，影影綽綽地顯出輕薄外衫下的肩線和腰線。

正經起來很有那麼一回事，手提著紫砂壺的細柄把手，從容地為自己和顧硯秋倒了兩杯茶，低頭湊近茶杯，手掌輕扇，讓香氣送進自己的鼻腔。

顧硯秋目落在微闔眼眸的臉上，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下。

“顧小姐這麼看著我干嗎？”林閱微閉著眼睛道。

顧硯秋從的語氣里聽到了一得逞，遂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菜單上，忽略了這個問題，問一直在們桌邊候著的服務員，“給我推薦一下你們店里的招牌菜。”

服務員流利地報了幾個菜名，對里面的配菜一一進行了介紹，顧硯秋把挑著點了兩道，加了一個素菜，問聞茶香聞得忘乎所以的林閱微：“林小姐還要過目一下菜單嗎？”

林閱微驀地睜開了眼，許是被熱茶水汽熏過，眼睛黑白并不分明，霧氣沉沉，著一種似醉非醉的『迷』離，映出細碎的。

那是桃花開在眼里了嗎？顧硯秋恍惚了兩秒。

林閱微接過菜單，隨便翻翻，加了一個湯一個餐后甜點，恭謹禮貌地推回來：“顧小姐？”

顧硯秋一怔，把菜單給服務員，轉頭看著對方說：“那就這樣。”

服務員應聲下去。

“等等。”林閱微住了他。

“您還有什麼吩咐？”

“茶葉老了，換一壺新茶來。”林閱微揭開茶蓋，把自己的那杯未喝過的金駿眉倒回了茶壺里。

“是。”

“還有，你們這個金駿眉是假的，給我們換個普通的龍井吧。”

“好的，您稍等。”尋常服務員哪里分得清茶葉新陳和真假，震驚地盯了致茶壺片刻，不明覺厲地拎下去了。

顧硯秋著桌上另一杯屬于的，已經喝了一半的茶：“……”

林閱微假惺惺道：“忘了提醒顧小姐了，你喝得也太快了些。”

顧硯秋：“……”

就當是下午挖苦對方種下的因吧，喝口假茶也沒什麼。顧硯秋高中畢業出國，在國外待了數年，說起咖啡頭頭是道，關于茶確是一竅不通。

“林小姐通茶道？”顧硯秋臉上泛起笑漪，問道。看得出來對方是真的懂，并非賣弄，這年頭，喜歡喝茶且會品茶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不但不生林閱微故意逗的氣，反而對的印象有了改觀。

“略通一二，我爺爺喜歡喝茶。”林閱微納悶地心想，難道沒看出來自己是故意的？

“將來若是……”

“若是什麼？”

“沒什麼。”顧硯秋搖頭輕笑，隨手端起了手邊的茶，想起來方才的小『』曲，又將茶杯放了下去。本來想說將來若是有機會的話，向對方討教一下。但是們倆現在于努力撇清關系的時刻，自己說完這句話又得補上對沒意思，林閱微今天接連被噎了三四次，再來一次怕是要拂袖而去，連飯都吃不上了。

顧硯秋閉上了。

新換的龍井茶上來了，林閱微倒了一杯在杯子里，看過『』聞過香氣，眉頭雖然微微皺著，但是抿了一口，顧硯秋一瞧，放心把自己杯里的茶倒了，剛提起茶壺要給自己倒茶，便被一只手攔在了腕前。

“林小姐？”

林閱微按了桌上的鈴，服務員快步走了過來：“有什麼吩咐？”

“再拿個杯子過來，要和這個茶壺一套的。”林閱微指了指桌上的那個，“這個不要了。”

顧硯秋角微微一翹，在看過來之前，恢復了常態，取下繞在手腕上的佛珠，在手里慢慢地捻著。

服務員走了，林閱微說：“你不嫌臟啊？”

顧硯秋點頭，笑意一閃而過：“嫌。”

本沒想這麼多，沒這麼講究。

林閱微白一眼，說：“那你不讓人家換個新的？非得我來說？”

顧硯秋覺得這樣怪有趣的，回國這幾個月第一次這麼放松，一不留神，沒收住，繼續順著的話一本正經地答道：“嗯，我害。”

林閱微：“……”

顧硯秋輕咳一聲，低頭喝茶，垂下來的長睫『』負重似的，結結實實地掩蓋了的緒。

林閱微后知后覺們之間的對話尺度似乎大了點，也偏開了頭，看向臨街的夜『』。

兩人之間陷了長久的安靜。

直到服務員上來菜，兩人對上眼神，都是一臉平靜，那些繚繞在茶香里的波瀾高明地藏在了心底。

***

“我不回去了，我今晚上回家一趟。”用完晚飯，林閱微拒絕了和顧硯秋再次同乘一輛車的邀請。

“回你自己家？”

“嗯。”

“晚上你一個人不安全，我送你。”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林閱微接連說了三個“不用了”，“你千萬別送我回去。”

顧硯秋驚訝于突然激烈起來的態度，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林閱微恐懼之『』溢于言表，說：“你知道我媽立志于撮合我們兩個的決心的，你要是送我回去，你今晚就回不來了，非得在我家留宿不可，別送。”

婚禮就在昨天，林媽媽讓人招架不住的熱讓顧硯秋印象深刻，沉默幾秒，從善如流地點了頭。

顧硯秋：“你讓你家里司機來接你吧，安全重要。”

林閱微：“我現在就打電話。”

林閱微邊下樓梯邊打電話，顧硯秋手在空中頓了一秒，攙住了的手臂：“小心走路，我……”

林閱微頭疼道：“你對我沒意思，我知道，不用一遍一遍地重復了。”

接通電話那頭的司機：“大小姐，你說什麼？”

林閱微把一半的重量倚靠在顧硯秋手上，口中說著：“沒什麼，我在xx，你過來接我一趟，我要回家。”

司機言又止：“大小姐，這個事兒吧，它不是這麼說的……”

林閱微：“說人話。”

司機小心翼翼地輕聲說：“太太說了，出嫁第三天才回門呢，你這才第二天……”

林閱微口劇烈起伏了一下，竭力忍住了破口大罵的沖：“你說什麼玩意兒？！”

司機咽了咽唾沫：“太太說的，不是我說的，所以我不能去接您。”

林閱微：“喂——”

司機眼明手快地掛斷了電話，他傻啊，再不掛電話就要迎接來自大小姐的怒火了。

林閱微握著手機，站在原地，咬牙切齒。

顧硯秋一言不發，陪在邊。

林閱微突然轉頭看向，表看起來像是要吃人，顧硯秋向后退了半步，無辜地眨了眨眼。

林閱微收起猙獰的面孔，微笑著，幾乎是從牙里出三個字：“回、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