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槐一句話出口，一石激起千層浪。

飯桌上暗流涌，幾人心思各異。

賀松君忽的笑起來，“老顧之前就說想把你調回總公司，在分公司待著屈才了，硯秋，這回你可要好好努力啊，你看你哥哥還在分公司熬著呢，他要是有你的一半天分，也不會這麼久沒長進了。”

賀松君清瘦白皙的臉上同樣挑起一抹無懈可擊的溫和笑容，舉起手邊的高腳杯：“祝賀你，硯秋。”

顧硯秋看了一眼顧槐，顧槐頷首。

顧硯秋便舉杯和他了一下。

“謝謝。”端莊、自持、有禮。

林閱微兩耳不聞窗外事，靜靜地聽著這一家子演戲。顧家人吃飯的時候不怎麼說話，除了顧槐引起的這個話題帶起了幾句話外，其他時候安靜得不得了，連碗筷撞的聲音都得極低。

林閱微在這麼抑的氣氛下胃口能好就怪了，用了小半碗飯，速度控制得剛剛好，和顧硯秋一起吃完。在心里默默祈禱顧槐千萬不要找這個兒媳『婦』談話，顧槐果然就沒有找，正當想悄悄溜走時，賀松君住了。

“小微。”

林閱微自打知道這小三和兒子在顧硯秋房間里放竊聽后，就對這家人的惡更加深，雖然不喜歡顧硯秋，但是更不喜歡這家人。顧槐的面子需要給，一個小三的面子就不需要了，能在外面給人當二十多年的二房，想必家里沒什麼背景，不怕得罪。

尤其是這個稱呼，林閱微很討厭，聽到就讓想起來年爸掛在上的那首歌。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緩緩轉了過來，微笑：“阿姨，有什麼事嗎？”

“你等我一下。”賀松君轉，款款往臥室的方向走去，腰纖細，材，高開叉的旗袍下在走中一雙玉若若現，風不減，更比年輕孩兒多一分魅力。

是個男人都要多停留一下目。

林閱微不是男人，也不喜歡蛇蝎人，向站在邊的顧硯秋，顧硯秋輕輕一挑眉，林閱微馬上不看，改看賀松君，慨這、這腰，暗暗又將顧硯秋與對方作比較。

嚴格來說，顧硯秋每次都是長長，最多將襯挽上個袖口，『』出一截雪白的小臂，怎麼現在就不是夏天呢？林閱微看似專注等待，其實腦子里已經神游天外。

顧硯秋緩緩捻著手里的佛珠，垂在側的手背微抬，輕輕地了一下林閱微的胳膊。

林閱微端正神『』，看著拿著個盒子迎面走過來的賀松君。

按照套路，林閱微猜測那里面大概是什麼婆婆給兒媳『婦』的禮，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只玉鐲子，看『』價格不菲，賀松君將玉鐲拿在手上，果真說：“這是我娘家傳下來的，本來是打算飛泉結婚的時候給他老婆的，現在……”去了一段話沒說，“我也算是硯秋的長輩了，先結了婚，這個鐲子就給你了，和和，婚姻幸……”

林閱微敏銳地覺到邊的顧硯秋周散發出一陣寒意，余瞥見手指摳進佛珠的間隙里。

林閱微輕飄飄地避開了賀松君來握腕子的手。

這回顧硯秋算不上又欠一個人？林閱微在心里哼笑。

“阿姨。”

“什麼？”賀松君微微笑著。

“我親婆婆尸骨未寒，”林閱微刻意加重了“親”字，“這麼收您的禮怕是不大合適，您還是把你的鐲子留給你的親兒媳吧。”

林閱微為了表達親昵還在手背上拍了拍，一副婆媳和睦的樣子。

賀松君的笑意僵在臉上。

賀松君事向來圓，是真心想和這位林家大小姐打好關系，送禮這出連顧槐都不知道，這鐲子確實價值不菲，但不是家里傳下來的，家就是個普通家庭，爹媽一輩子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就一個人闖了出來，這一出來就沒再回去過。哪兒來的錢買鐲子，鐲子是這麼多年從顧槐給的生活費里省出來買的，七八十萬，不便宜。

沒料到林閱微會一改方才姿態，當眾這麼下面子。

顧飛泉的臉『』也跟著變了，拳頭在背后握，許久，才又松開。

賀松君笑容只僵了一瞬，便恢復了常態，笑容燦燦：“還是見外了，罷，隨你。”賀松君若無其事地把玉鐲收回去，隨手放在了茶幾上，一點兒沒有窘態，足見此人功力之深。

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燈。林閱微在希遠離的同時，升起了一好勝，不是什麼傻白甜，哪會看不出這家人背后的暗『』，迫于掌握的資料太，不能詳細去推論。如果不是過兩天要去參加節目，說不定會因為閑著沒事和賀松君、顧飛泉斗斗法，幫顧硯秋盡早解決事，順便短的婚期。

可惜了，這一切都要顧硯秋自己去面對了。

林閱微看一眼整天攥著佛珠的顧硯秋，心里總是升起一會被欺負的擔憂，真的能達自己的目的嗎？

***

窗外夜『』深沉。

顧飛泉松了松領口，手指勾起來飄窗上打開的一罐啤酒，仰頭灌了下去。

賀松君推開他房門，不請自，快步上前，劈手奪走他手里的易拉罐，低聲音斥責道：“你干什麼？這副樣子要是被你爸看見了，你想挨罵是不是？”

“挨罵？”顧飛泉垂眼著自己空了的手，尖刻而諷刺地哈了聲，“他有心思罵我嗎？我在房里喝酒，聽到腳步聲都不會張，因為他本不可能到我房間里來。”

“你怎麼說話呢？他是你爸！”

顧飛泉也不搶回來，抬手去取另一罐酒，打開，喝了一口，輕描淡寫地說：“他是你的金主，不是我爸。”

“顧飛泉！”

顧飛泉尾指掏了掏耳朵，長在飄窗上直了，溫和的眉眼出常人不得見的乖戾來，冷笑說：“我聽著還是賀飛泉比較順耳，這兒又沒別人。”

賀松君怒不可遏，手掌高高揚起來，顧飛泉渾不在意，自顧自喝著自己的酒，酒『』順著他的嚨一路滲進他的襯領口里，不一會兒便了前布料。

賀松君那一掌落在了自己臉上，啪——響亮的一聲。

“媽！”顧飛泉的酒全醒了，搶先攔下接下來的作，低喝道，“你干什麼？”

賀松君雙目含淚，自責道：“都是媽沒用，沒讓你有一個好的出，但是兒子，咱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有了最好的機會，你不能放棄啊。”

“媽只有你一個兒子。”

“你爸那個人本就不是能過一輩子的人，媽后半輩子除了指你，還能指誰啊？”

“飛泉。”賀松君抓著顧飛泉的胳膊，眼神熾熱瘋狂，寫滿了野心，“論學歷論才智，你哪樣比不上那個死了的人的兒，這個顧家本來就是你的，你把屬于你的東西拿回來，有什麼不對？”

“我知道了。”顧飛泉把飄窗上的啤酒都收拾了，洗手洗臉，換了件襯，一表人才。

賀松君端詳著他，笑容洋溢，滿意地說，“我兒子真帥。”

顧飛泉笑了笑，坐到房間里的小書桌前，打開了筆電，說：“那我工作了，我手里有一個項目，顧……爸先前問過的，應該重視的，我會把這個項目做得很好。”

賀松君『』了『』年輕男人的短發：“媽媽相信你，我回去了，你爸該找我了。”

顧飛泉：“嗯。”

賀松君手剛到門把，回頭說了一句：“對了飛泉，你下次喝酒，不要再喝啤酒了，喝紅酒，紅酒看起來有品位。”

顧飛泉：“……好。”

他在心里木然地想道：可我本就不喜歡喝紅酒。

賀松君握拳，給他打氣：“兒子加油。”

顧飛泉轉頭聚會神盯著電腦，標在屏幕上移著。

***

“方才，多謝你了。”回房以后，顧硯秋對林閱微真誠地道了謝，眉眼生，和在樓下判若兩人。

林閱微知道這樣的轉變是因為自己，心里涌上一竊喜，但還記得在吃飯之前顧硯秋剛懟了自己，懟得自己啞口無言，一口一個我的家事你別管，現在就知道謝了？變臉也不帶這麼快的。

需要的時候就各種謝，不需要的時候一腳踢開，世界上哪有這麼簡單的事？

林閱微眼睛一轉，角微微翹起，勾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來：“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你想我怎麼報答你？”顧硯秋不疾不徐地撥著手中的佛珠。

林閱微沖招了招手，顧硯秋將耳朵湊近的邊。

林閱微在耳邊吐氣溫熱，如此這般說了一番話。

顧硯秋睜大眼睛，雪膩耳泛起微燙緋意。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