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門里人的不爽隔著道門都能聽出來。

正如樓宛之所料，樓寧之又在房間里罵娘，在心里一遍遍地數落樓宛之的不是。從小時候明明是媽媽給的糖暗留下來一顆給自己開小灶，到大了以后對的欺，簡直慘絕人寰，令人發指

“我。”

樓寧之辨認出來的聲音，沒放人，含著鼻音悶聲回：“睡了，什麼事”沒聽見門外的回答，房門反而再次被推開了。

樓寧之發飆：“你怎麼又不敲門”

“忘了。”大姐厚無恥地進行選擇失憶，再次撿起了地上的玩偶公仔，關了音響，把床上的一個枕頭挪開，不請自來地換上了自己的，躺進被子里。

樓寧之在繼續生氣把人趕出去和見好就收差不多得了當中糾結了一下，沒吭聲，默認了對方的舉。但是不吵不鬧不是這位大小姐的風格，在被窩里折騰來折騰去，時不時用自我覺非常長的大長蹬蹬被子，裝作不經意地蹬在樓宛之，然后非常敷衍地說聲“不好意思，太長了，踢到你了。”

樓宛之不和計較這些小事，等踢蹬夠了，才問：“分數出來了嗎”

“出來了，過線了。”樓寧之撇了一下，眼底的得意卻暴出來。

按照樓寧之天混日子的脾，讓憑文化課考試考上好學校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直接送出國就更不行了，在家里有人管著都能浪這樣，這要是去了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干出什麼事他們都不覺得驚訝。樓家雖然有錢，卻一點都不想養出來個天無所事事的廢人，雖然樓寧之現在比這個也沒差到哪兒去。在父母的諄諄教誨以及兩位姐姐的威利下，樓寧之走了藝考的路子，又選了理科，高考比文科又再低了幾分，經歷了幾個月的魔鬼集訓，低空掠過目標院校的錄取線，終于在千軍萬馬中走到了獨木橋的對面。

要不是這樣，能從樓安之那里借來車出去浪去

首都電影學院攝影系，雖然從小都不大念書，但是有真材實料的覺也不賴，那些狐朋狗友送錢的送錢，托關系的托關系，出國的出國，都有了好去，但是都服氣。為什麼不就是因為有本事麼，自己就能考上。樓寧之不是不知道自己是紈绔子弟，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但經過高考以后，覺著自己可能也是有點兒長的，大大增長了自信，就比如那藝考，人家過得磕磕絆絆，輕輕松松就拿了高分，文化課更是從零開始突飛猛進。

三個月掉了十幾斤的不是白掉的，做掉的一打又一打的練習現在還被珍藏著，覺著這輩子最努力的時候大概就是高考前那幾個月了，一句話總結：不是人過的日子。

有人說，一只南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后引起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后來的樓寧之想起高考結束后的這個夏天，再回憶那段歲月，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學習，真的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了

當然，現在的還在津津自喜，并且從大姐那兒要了一臺新車作為考上大學的獎勵，樓宛之痛快地答應了。樓寧之很快就忘記了晚上挨打的事，高高興興地抱著樓宛之的胳膊睡了。

樓宛之輕輕地拍打著妹妹的背，眉頭微微蹙著，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在沉思中慢慢陷了夢鄉。

“起床了小樓。”

“起床了，該去劇組了。”

像是有五百只蚊子在耳朵旁邊一直嗡嗡嗡嗡，樓寧之煩躁地一把拽過被子，把自己的耳朵埋了進去。

“都八點半了，還不起來”

“你昨天不是答應過我跟我一起去的嗎”

蚊子還在嗡嗡嗡嗡。

“不去了不去了。”樓寧之在被子里喚，“困死了不要煩我，出去出去都出去。”

耳邊果然沒有聲音了。

松了皺的眉頭，正打算重新睡，頭皮猛地一陣刺疼，疼得徹底清醒，嗷嗷著坐了起來，眼淚汪汪：“起起起起起我現在就起，你松開”

樓宛之松開揪著長發的手，拍了拍，冠楚楚地站在床前，笑容嫣然：“非我，早這樣乖乖的不就好了”

樓寧之幽怨地看了一眼，委屈地起床洗漱。

樓宛之看了一下腕上價格不菲的限量版名表：“你還有十五分鐘準備。”

樓寧之風風火火地把自己拾掇了一番，牛仔背心加短，白貌顯長，手腕帶了條銀的細鏈，簡約時尚。大姐上下打量了一番，點了頭，讓坐到餐桌上：“吃早餐。”

樓寧之手還在鼓搗自己的丸子頭，有一綹頭發老是往下掉：“你不是說只有十五分鐘嗎”

“那是給你洗漱和穿服的時間，我要是說你有半個小時，你肯定就磨蹭到最后不吃了。”

樓寧之笑嘻嘻：“知我者莫若”

樓宛之打斷：“別知了，想知了去外邊樹上掛著去。快吃飯，要遲到了。”

“你是老板遲會兒到怎麼了，誰還能給你扣錢不。”樓寧之心底嘀咕著，到底沒敢在姐姐面前說出聲來。爹現在甩手掌柜，公司全都是大姐管著，自己現在優渥的生活都是對方給的，拿人手短，吃人的，對，所以自己對揪自己頭發的行為沒有多加反抗，都是有正當而且強大的理由的。

“我問過了，你那個攝影系以后有一個從業方向就是拍攝電影，一會兒到了劇組你可以去攝像師那兒學學。不管你以后走不走這個路線，多點兒經驗總沒錯。”下車前，樓宛之還在教導。

“知道了知道了。”樓寧之說，“我一定虛心請教，行了吧”

心里說：請教個屁。

要知道選攝影系純粹就是覺得天天脖子上掛個攝像機酷能裝的，要讓跟個糙漢子一樣扛著特笨重的攝像機在片場跑來跑去，真不如殺了。

剛下車，生慣養的大小姐差點被撲面而來的熱浪給摜回車里，睜個眼皮都覺得頭暈，這是要中暑了吧，趕找了副墨鏡戴上。

這太也太他娘的毒了一點。

西裝革履的保鏢過來給二位大小姐撐起傘，樓宛之的助理給樓寧之及時送上一杯冰鎮飲料，嘬了一口，樓寧之才吊兒郎當地跟著大姐在早就等候已久的工作人員的帶領下晃進了片場。

樓宛之笑里藏刀：“要不要我給你找個人把你抬進去啊”

樓寧之站直了快要扭花兒的腰，不忘撒一聲：“人家腰疼嘛。”

樓寧之一眼就看到了片場拍攝中心，滿頭大汗地扛著攝像機奔跑的壯漢，眼睛跟著攝像頭的方向看去，主演在天上高來高去，攝像師在下面要死要活。

樓寧之替他辛苦，轉臉就跟姐裝可憐：“你確定要我以后干這個活兒你看我這胳膊兒。”

樓宛之：“”

樓寧之噎了一下，開心得很，大馬金刀地往涼擺著的不知道主人是誰的躺椅上一坐，優哉游哉：“您去視察，我在這兒等你。”

樓宛之靜靜地盯著，眼中風起云涌。

樓寧之屁被扎了一下似的猛地彈起來：“走走走，一起視察視察。”

樓寧之快閑出屁來了，姐跟頂快謝沒了的導演侃侃而談，自己又聽不懂，真不知道找自己來干什麼。眼看姐絮叨個沒完，就四張，自家公司投的片子，主演應該長得不賴，想看看主演廬山真面目，結果一圈人圍著，再加上反板，簡直了。

退而求其次在旁邊一圈兒轉悠，這一看倒看到了張悉的臉。站那后邊第二排的，穿著淡藍水袖長衫的，好像是那個雷鋒，不，學雷鋒做好事送去醫院的那個人。

久旱逢甘，他鄉遇故知啊。這麼大的片場居然遇到個人，這讓無所事事的樓寧之心頓時上揚了一下。抬起手，想跟人家揮一下打個招呼，抬到一半卻放了下來。

做好事不留名來著，現在又打招呼會不會不大好。轉念一想，不告訴人家不就行了，反正昏睡了一路，不知道誰救的。

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樓寧之舉起手臂，沖著群演那兒熱地揮了揮。

樓宛之：“”

問：“你干嗎呢孔雀開了屏似的。”

“沒干嗎啊。”樓寧之收回手，笑嘻嘻，現在那塊兒在拍戲呢，自己不好去打擾人家。

樓宛之：“談完了，走吧。”

“這麼快”樓寧之有點兒詫異。

“你不是想早點回去空調房里歇著”

“是倒是。”樓寧之跟著樓宛之往回挪步子的時候有點不不愿，還沒跟人說上話呢，也不知道看見自己沒有。

莊笙充當著這場戲的背景板，即使當背景板也當得一不茍，據劇要求牢牢地將視線鎖定在場上主角的上。

眼角余捕捉到了一抹亮，忍耐許久，才將視線悄悄轉了過去，正好趕上樓寧之轉過往回走的那一瞬間，

是

眸心一怔。

此時太已經差不多升到了最高點，金芒被傘遮住，只照在的小上。遠遠地著樓寧之，的形是那樣玲瓏有致，和昨天差不多的裝扮，背心短，出一截潔的細腰，兩條長筆直纖瘦弧度好，如玉無暇，泛著瑩潤的，充滿了青春的活力氣息。

莊笙后脊梁驀地躥起一陣麻的意。

一個鬼使神差的念頭冒了出來。

居然好想被踩一腳。

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