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綺羅無法完全控制丁旅長，丁旅長抱著親了幾個，雖然不大耐煩，但是也讓親了。親完之後丁旅長了結心愿，又想不起接下來要做什麼，能夠失魂落魄的安靜許久。他一安靜，岳綺羅也安靜了，自己默默的坐在房裏想心事。

想自己總是對一些看起來不可能的事著迷。魂魄不滅本來是不可能的，研究了一輩子，把不可能變了可能；不滅也是不可能的，研究了幾輩子，還沒得出眉目。無心的腦袋被砍掉了半個，說長出來就長了出來，十分羨慕，認為無心很有資格做自己的伴，然而無心的心上人是個葫蘆材的小娘們兒；這個娘們兒能幹活，更能撒潑，真的就只是個娘們兒而已，平心而論，是配不上無心的。

對著鏡子開右眼眼皮，仔細研究著眼珠上的點子。看夠了點子，向後一仰頭，開始宏觀的審視自己。審視完畢之後，覺自己很，很可。

窗臺上的瓷花瓶里汩汩的發出微響，是丁家八姨太的半瓶在蠕，心肝脾肺剁的，附著幾縷陌生的魂魄。魂魄本能似的不大安穩，但是被岳綺羅封住了，所以不安穩也沒有用。沒滋沒味的吧嗒吧嗒，忽然覺有些飢。人小，胃口也小，於是認為應該用最好的食填滿自己有限的腸胃。吃好喝好才能長出好，才能有力量制住右眼中的毒，岳綺羅認為這是常識。吃鮮的嬰兒，喝年輕的腦漿，對來講，也都是常識。

起離開房間，給自己打獵去了。

無眠的夜裏，岳綺羅躲在暗角落裏吃吃喝喝，而顧大人躺在被窩裏，也是長吁短嘆。

西屋裏始終是不安靜，不是哼唧就是說笑。顧大人知道那是無心和月牙在干好事。這點好事幹得月牙整天神煥發，像架風車似的從早忙到晚，並且不鬧脾氣，總是喜上眉梢，大姑娘勁兒一點都沒了，通徹底換了媳婦做派。無心了的寶貝，被伺候的面面俱到。顧大人年紀輕輕，還不到三十歲，邊又沒人，看得心裏酸溜溜，也想寶貝待遇，可是月牙又不肯慣著他。

顧大人直勾勾的瞪著眼，等著西屋消停下來，自己也好安心睡覺。然而西屋二人不知道他的苦楚，在溫暖的火炕上鯉魚打鷂子翻，十八般武藝都練絕了。末了月牙坐起來，掀了被子去看無心的下。揪了揪鳥又了蛋，月牙心中暗想：「該長的都長齊了，犁是好犁地是好地，真就長不出苗結不出果嗎？」

月牙擺弄著無心的東西，心裏存著一份希冀，希無心能和自己開花結果，養幾個娃娃出來。而顧大人終於得了清靜，便披著新制的薄棉襖下炕出門，要去外面茅廁里撒一泡尿。秋天短的似乎只有幾天，夜裡冷得有了冬天氣息。顧大人打著哈欠嘩嘩撒尿，尿著尿著，忽然打了個冷戰。撒尿打冷戰是正常事，不過此刻這個冷戰打得很不舒服，心驚跳的難。顧大人是出生死過許多次的人，別有一番敏。系好子吸進幾口冷空氣，他一俯趴下去，把耳朵上了落著干白菜葉的地面。

的，似乎是有大隊人馬來了！

顧大人一竄起來，想都不想，直接就要回屋拿刀拿槍。然而幾大步邁進堂屋之後，他臨時轉彎敲響西屋房門，低聲音道：「你倆別日了，外面好像不大對勁！」

隨即他扭頭沖東屋，瞬間就把武披掛了上。再出門時，無心和月牙已經衫不整的站在了堂屋裏。月牙自從跟了無心，已經被嚇了傻大膽，迎面就問顧大人：「又來鬼了？」

顧大人一搖腦袋：「不像是鬼，好像是人。」

無心也換上了新棉襖，一邊系紐扣一邊問道：「人？來兵抓你了？」

顧大人來不及多說，跑去院又了幾口氣。扭頭越過籬笆院向老樹井臺的方向，他已經看清了黑黢黢的隊伍影子——真的是過大兵了！

顧大人不知道來者的目標是不是自己，可不管是不是，他都決定躲一躲。眼看從井臺到院門還有一段距離，他不走大門，翻了院柵欄就往外跳。落地之後回頭一瞧，他發現無心和月牙也跟上來了。

「你們也要跟著我走？」顧大人輕聲發問：「我就去野地里躲一躲，等兵過了，我再回來！」

無心一手領著月牙，一手向前一指：「上山！」

話音落下，無心和月牙撒就跑。顧大人莫名其妙的追了上去：「躲也不用往山裏躲啊。」

無心頭也不回的答道：「人來了，鬼也來了！」

顧大人回頭一瞧，就見後方不遠浮現出了白影子，一張臉上描出木然的笑眼笑，正是紙人！

顧大人一聲沒吭，轉向前方一大步邁出去，差點扯了。

丁旅的士兵按照九姨太的指點襲而來，踹開院門之後沒有找到任何活，不過院子柵欄歪了一片，點了火把往地面一照，赫然現出凌腳印。領頭的軍沒猶豫，順著腳印就往豬頭山裏追去了。

軍隊和無心等人之間的距離，至多不會超過一里地，中間還夾了一個忽忽現的紙人。無心一邊飛奔，一邊讓顧大人加快速度上前帶路。顧大人跑得耳邊風聲作響，氣吁吁的問道：「往哪裏帶？」

無心攥了月牙的手：「鬼！」

顧大人立時帶了哭腔：「，自殺去啊？」

無心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到了鬼之後，你立刻帶著月牙就近上樹，無論下面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

顧大人急之下拐了彎，一路跑了草上飛：「行，去就去！」

無心等人會跑，後方的追兵也同樣會跑。顧大人還要用心認路，追兵卻是一心追逐便可。雙方距離越來越近，忽然破空起了一聲槍響，無心把月牙拽到前用力一推：「顧大人，帶上樹吧！」

顧大人眼看前方就是鬼，脊梁骨正要冒寒氣，忽然得了這句話，如同得了大赦。而無心停下腳步，眼看月牙和顧大人手足並用的真爬上一棵老樹了，才轉面向了來路。紙人腳下無，飄然而至，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而他順勢抱住紙人，扭頭就往鬼跑去。樹上二人看得清楚，急得要死，又見不遠一條火龍蜿蜒而至，正是追兵舉著火把趕上來了。

月牙高高的騎在一枝杈上，盯著口眼穿。無心剛剛拖著紙人跳下去了，現在口一片漆黑，一點靜都沒有。顧大人握了手槍，蹲在月牙的斜後方，小聲問道：「師父進去幹什麼去了？再不出來就讓人堵進裏了！」

月牙也是不明所以，正要讓顧大人想個辦法，不料忽然芒一閃，隨即就見無心連滾帶爬的上了地面，離弦之箭似的直奔老樹而來。及至無心上了樹，追兵們也到達了。

鬼經過挖掘，本就十分顯眼，口附近方才又被無心踩踏了一番，新土和荒草都攪拌在了一起。軍圍著口走了一圈，隨即對著後發號施令，把三名士兵派進了。

顧大人立刻就明白了——原來無心是在借鬼殺人！紙人被他消滅在了，魂魄流之時不得要驚深的鬼，無知士兵下中，正是羊狼口。

無言的對著無心一挑大拇指，顧大人算是佩服了他。然而無心坐在下方的樹枝上，並不得意。

借鬼殺人也是殺人，而無心本不想殺人，好人不想殺，壞人也不想殺。「無可奈何」四個字是總逃不的，和士兵相比，月牙和顧大人的命更重要。為了保護月牙和顧大人，他只好出此下策。

看到紙人，就不由得要想起岳綺羅。無心知道岳綺羅一直在暗中，自己的一舉一都逃不過的眼睛。不知道紙人與士兵之間有沒有關係，對於岳綺羅，他也同樣的是無可奈何。

三名士兵了，再也不見出來，於是軍又派下十個人。十個人提了五盞馬燈，絡繹下去彎著腰往裏走。

一個小時過去了，人和馬燈都不見了蹤影。軍急了，派出二十人繼續下。二十人手拉著手連了隊。最後一人腰間還綁了條長繩子，繩子一頭就握在軍手裏。

當最後一人進斜之後，地下忽然起了的槍聲。未等軍拉扯繩子，最後一人連滾帶爬的出來了，後跟著同樣連滾帶爬的幾名弟兄：「有蛇！裏有蛇！」

軍氣的雙手叉腰：「你們他媽的沒見過蛇？」

幾個人自作主張的爬上了地面，驚慌失措的告訴軍：「蛇從土裏往外鑽，鑽……」

未等他把話說完，裏又彎腰逃出了一個：「有人，裏有人！」

及至此人也爬上地面了，傳出一聲哀嚎，震得人心一跳。軍舉著火把照向口，隨即大驚失的後退了一步——一名士兵東倒西歪的沖了出來，半邊模糊！

「手！」半死的士兵搐了一條垂死的蟲子，已經無力爬上地面，只能扭曲著發出慘：「手！」

軍大喝一聲：「什麼手？說！」

士兵張大，火之中出一口帶的牙，臉皮像被溶過了一樣，五糜爛沒了形狀，眼珠幾乎突出了破損的眼眶：「手抓我們，手……」

接下來就是無意義的狂了。軍一槍擊斃了他，然後六神無主的環顧了四周。末了他一揮手，對著部下發號施令：「先撤，天亮再說！」

士兵是撤得一乾二淨了，空曠的豬頭山上漸漸恢復安靜。顧大人開了腔：「師父，有你的！夠狠！」

無心輕聲答道：「顧大人，太平日子結束了。趁著天沒亮，我們趕下山往遠跑吧！」

彷彿是要回應他的話似的，幽幽的傳出一聲嗚咽，含著淚泣著。而剛被擊斃的士兵緩緩起立，作僵的爬上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