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邊剛亮出些許白，陸川寒便從床上爬起來。習慣了前幾日陸川寒早起時辰的小廝將準備好的熱水端進房間時，陸川寒已經穿好了服。

小廝恭恭敬敬將東西放下，而后迅速退出房間。

簡單洗漱后，陸川寒一瘸一拐走到書桌前，低頭看了眼昨日未曾來得及好好收拾、此刻凌無比的書桌。他抿了下，手拿起桌上一本詩集，卻沒有打開，只盯著封面看了一會兒，而后丟下。

他轉走出房間，轉頭看向側臥房。

那邊還安靜，房門依舊關著，想來，這會兒柳飛絮應該還睡著沒起。

猶豫了會兒，陸川寒朝那邊走去，盡可能放輕腳步。剛到門口，青青端著洗漱熱水過來了。

青青眨了眨眼，笑道:“小侯爺，您又是來看我家小姐的嗎？”

“……”陸川寒瞬間站直，裝出一副不悅模樣瞪了青青一眼:“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這里是肅遠侯府，我是小侯爺，在這里我想看誰就看誰，還需要看？”

青青笑著:“是是是，是奴婢說錯話了。那，小侯爺要進去里面仔細看看嗎？”

“……大可不必！”

柳飛絮要是知道自己閑著沒事跑來看，肯定又要說道他一番。

他叮囑青青:“不許和柳飛絮說我來過這里的事！”

青青點頭:“好的。”

陸川寒這才轉離開。

著陸川寒的背影，青青笑著搖了搖頭，而后推門走進房間。東西放下后，才將柳飛絮喚醒起床。

柳飛絮洗漱時，青青一五一十將方才陸川寒來過的事告訴了柳飛絮。

柳飛絮有點意外:“他來找我有事？”

“不知道，小侯爺沒說，很快就走了，他還叮囑我，不讓我告訴您呢。”

“是嗎？”柳飛絮挑了下眉:“那你怎麼還是告訴我了？”

“那肯定是因為小姐您才是我的主子啊，我青青可是絕對忠于小姐您的！”青青一邊說，臉上還有幾分小得意。

柳飛絮失笑，心不由愉悅。不愧是從小就在柳府生活的青青，有覺悟！

早飯前，柳飛絮在院中練了會兒劍，結束的時候眼角余

一瞥，發現了在房間門口朝自己這邊看著的陸川寒。但轉頭去看時，陸川寒卻已經回了房間。

柳飛絮不由疑。

早飯后，柳飛絮在房間看書，時不時摘抄幾句自己喜歡的話。寫的手腕有些酸痛時，抬起來了，視線不經意往房門那兒一看，又看見了那個悉影。

可尚未來得及說什麼，陸川寒便已經離開了。

之后，午飯時間，午后在院中整理花草，偶爾那麼一抬眼，便都能看見朝自己這里看過來的陸川寒。可他每次都沒有過來，只是站在離有些距離的位置悄悄看著。

柳飛絮不知道他這是在做什麼，心里又在打著什麼奇怪的主意。今日他這行為，確確實實十分的反常！

臨近黃昏，侯夫人容凈丹前來尋。

兩人在房坐下相談。話才說了幾句，柳飛絮便看見了蹲在房門右邊的陸川寒。當然，看到的并非是他整個人，而是他不小心出來的角。

柳飛絮挑了下眉，搞不懂這家伙在做些什麼。是在監視自己麼？那他這監視的本事還有待加強，每次都被看見了……

容凈丹笑道:“飛絮，你在想什麼呢？有聽到方才我說的話麼？你喜歡什麼的裳？再過幾日便是七夕了，我讓人給你們做新裳，那裳，你有什麼要求嗎？”

柳飛絮回過神來，笑著搖了下頭:“沒什麼特別的要求，簡單一些便好。”

“好，”容凈丹笑著，繼而又道:“那個，飛絮啊，川寒在府里也悶了有些時日了，等七夕那天，京城會舉辦七夕會，麻煩你帶他出去玩玩。”

七夕啊……

好像還有五天。

柳飛絮點頭:“好。”

“不過，川寒那小子喜歡到跑，你要是怕他走丟，到時候人多不好找的話，你就拿繩子綁著他的手，免得到時候到找人，也影響你逛七夕會的心。”

柳飛絮再次點頭:“好。”

容凈丹出手握住柳飛絮的手:“飛絮啊，川寒被我和侯爺寵壞了，脾氣是真的不太好，如果事不大，還請你不要和他太過計較。我們侯府，也就他一個獨苗。”

“我明白，夫人放心，我會掌握分寸的。”

不打死就行。

容凈

丹欣著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夫人客氣，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柳飛絮將容凈丹送出房間時，門口已經沒有陸川寒的影，但抬起頭時正好瞥見了陸川寒用左跳回房間的作。

只是一瞬間，可卻看得清楚。

待容凈丹離開后，柳飛絮去了陸川寒房間。他正坐在書桌前，左手拿著一本書，右手拿著筆，似乎是在寫字。

聽見有人進來，眼角余瞥見柳飛絮那裳時，陸川寒握筆的手不自覺抖了下，眼睛卻堅持盯著手里那本書看，單看起來，就好像是在正兒八經的學習一般。

柳飛絮走過去，低頭看了眼他手里拿著的書，嗓音淡淡開口:“書拿反了。”

陸川寒一愣，隨即反應，這才注意到自己真的把書拿反了。他“咳”了一聲，連忙將書轉了個方向拿好。

柳飛絮又道:“陸川寒，你今天是在監視我嗎？”

“……”陸川寒笑了兩聲:“怎麼可能，我哪有！”

“是嗎？”

“是啊！”陸川寒放下手里的書，義正言辭道:“我在我自己院子里隨便走走難道還不行了？這個你也要管？！”

柳飛絮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臨走前，說:“夫人說，七夕會那日讓我帶你去逛逛。你好好看書，表現好就帶你去。”

“那我要是表現不好呢？”

“那你就在家里待著，我和別人去。”

“……別人？”陸川寒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來:“是誰？男的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好看的還是丑的？”

柳飛絮:“？”

柳飛絮無奈:“你就不能好好表現，然后和我一起出去嗎！”

陸川寒愣了那麼一會兒，然后笑了兩聲。他抬手了鼻子，坐回到椅子上。

“哎呀，我就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

“……”

柳飛絮搖了下頭，轉走向房門。

陸川寒忽然朝背影大喊:“那說好了，我這幾天表現好，你七夕帶我出去逛逛啊，不帶別人的啊！你聽見了沒有，柳飛絮！”

柳飛絮沒有回答，只抬手擺了兩下，而后邁出了房間。

陸川寒想，這應該是答應了的意思吧。

他忍不住笑了下。

反應過來后，他怔了怔

，笑容僵住。不是，他在高興什麼？不就是出去逛一下的嘛，平時也是可以出去的啊，有什麼好值得高興的？！

切！

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淡定淡定，不就是個七夕嘛，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不知為何，他心里就是忍不住高興，才收回去沒多久的笑容再次浮現在他臉龐，他趴在桌子上，還是沒忍住的笑出了聲。

晚上睡覺前，柳飛絮坐在梳妝臺前將發髻解開。頭發披散而下時，瞥見了鏡子旁的那盒藥膏。

打開看了眼，藥膏已經見底，大概還能再用最后一次。

手指輕輕敲了敲藥膏蓋子，想著，既然都只剩最后一次了，那就今日去吧，免得之后有事忘記。

這幾日晚上，都有去陸川寒房間，只不過時間比第二次去的時候要晚上一些。被陸川寒發現的那次，多覺得有些尷尬，不愿再讓他看見。

起看了眼窗外的天，夜深沉，迎面而來的風里夾雜了幾分晚間的涼意。夜空中掛著一圓月，周遭是閃爍著的星辰。

頭頂那片浩瀚星空里，似有一顆星辰在用力閃爍著，像是在試圖吸引的注意。

可沒有多看，估算了下時辰后，便關上了窗。

這會兒，陸川寒應該已經睡下了，但是否已經睡著，不確定。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兩圈后，拿著藥膏走出房間，躡手躡腳去了陸川寒那兒。

進去前，先在門口小心聽了聽里面的安靜，確定里面安靜無聲后，才輕聲推開門走進去。

房，陸川寒躺在床上，一副睡模樣。

和之前的步驟一樣，柳飛絮小心翼翼替他好藥膏，又重新換了條干凈的紗布將傷口包扎好。

這一整盒藥膏都已經用完，他這想必再有半個月就能恢復的差不多了。不說完全與先前一般，起碼正常走路還是可以的。

睡夢中的陸川寒皺了下眉，也不知道是做了個什麼夢，“哼哼唧唧”了幾聲，好像有些不太舒服。

像是，做了個噩夢。

柳飛絮出手輕輕拍了拍他口，聲音和:“沒事，別怕。”

陸川寒“嗯嗯”兩聲，皺著的眉頭緩緩解開，又沉沉睡去。

柳飛絮松了口氣，角不自覺上揚些許。再次出手，小心翼翼將黏在他臉上的發往旁邊撥弄過去。

右手手指指腹輕輕劃過他臉頰，眼中笑意漸深。

安靜房間里，響起輕輕的一聲: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