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爲何要把種子賣給陛下而不是獻給陛下？他難道不明白一個獻，一個賣，這兩者有著截然不同的含義嗎？他雲家固然缺錢，有程知節在，應該沒有燃眉之急，爲何急不可耐的將銅臭之掛在邊？獻給陛下難道說就沒有賞賜嗎？縱然是賢人高第，初來乍到就急切的表示與陛下之間只有易而無誼，所爲何來？一個十五歲的年，將自己的立場在第一次與陛下打道時就明確表達出來，恐怕另有所圖吧。臣妾對這個年十分好奇，期待著與他相見。”長孫皇后對李二陛下手中把玩的軍刺視而不見，對百鍊鋼煉製的新方法充耳不聞，獨獨抓住一個賣字大做文章。與李二年夫妻，相濡以沫十五年早就相知甚深。李二不好開口的話，可以說，李二不好提出的疑問可以提。縱然是夫妻間談也是如此。

皇帝手中轉的軍刺稍微停頓了一下，而後又快速轉，稍息他又穩穩握住手柄，從懷裡掏出手帕拭刃口，待到整把軍刺拭的一塵不染就用手帕包好，放回木匣，將木匣放置在龍案之上纔對皇后說：“古人有白傲王侯之說，有些本事的人對禮教總是有些牴的，雲燁此子自與老師相依爲命，多都會沾染一些出塵之氣，與人世間格格不也是有的，說到底也就是一個孩子而已，皇后多慮了。牛進達將雲燁世呈報與朕顯然是想讓朕雲氏族人，恩出於上，希朕通過雲氏族人施恩於雲燁結納其心，好讓賢才爲朕所用，倒也用了一些心思。也罷，知節，牛進達的臉面還是要給的。來人！”

手執拂塵的黃門應聲而至，躬等待皇帝吩咐。

“命百騎司收納雲氏族人，不可一人，不論們在何，奴籍者即刻解除，賤籍者擡等，全部送往平安縣男封地，命工部營造監以伯爵制建造平安縣男府祗，一應錢糧由府庫支應，元日以前必須完工。”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路八千，一言可定興廢者，皇帝也。韓愈的悲劇雲燁沒有遇到，由於工期，任務重，工部營造監迅速組織工匠和一應建材，三天後五百人的建造團隊駐平安縣男封地，在衆說紛紜中開始建造雲府。

雲趙氏今年已經六十一歲了，藍麻布包裹著斑白的頭髮，坐在四面風的茅屋趕織著新的一批麻布。大丫和二丫的服已破舊不堪，如不能在冬天來臨之前掙到足夠的糧食，這兩個瘦弱的孩子就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昨晚一夜的勞讓這個年老的婦人耗盡了最後一氣力，剪去織出的麻結，嘆口氣，到底是年老不中用了，眼神越發不濟了，才結的麻線又斷了。老婦痠痛的肩膀，著木臺上的牌位緩緩站起來，解下頭巾一一拂去牌位上的浮塵。雲家男丁都在這了，還清楚的記得往日雲家大宅的歡鬧。一夜間天塌了，自己的公爹，丈夫，大伯，小叔，匍匐在地，殷紅的鮮遍地流淌，大兒子哀嚎著在鮮裡翻滾，口長長的刀痕噴涌著，自己用手怎麼也堵不住，眼見著兒子悄無聲息的一不。雲趙氏想到這心口仍然痛如刀絞，眼中已沒有淚水，這些年已經哭幹了，

三家只留下斷的子，可惜只留下兩個年的小孫就離開人世。噩夢還沒做完，嫁出去的兒也被夫家休妻，若非還有年的孫靠自己養活，雲趙氏早就不想活下去了，早就想離開這個殘酷的世界。沒有傳宗接代的希，孩沒有人家肯要，哪怕在新朝，喪門星就是雲家所有婦人的代稱。藍田這個祖宗留下的產業這些年也被家，大戶，佃農侵佔的所剩無幾，沒有人同雲家，沒有人想娶雲家兒，連家也對雲家的遭遇充耳不聞，因爲雲家是叛匪，叛賊就是叛賊，不管是前朝還是今朝。可憐的雲家只能爲奴爲婢，自降份爲歌姬。

“，我了，”一聲諾諾的音把雲趙氏從長長的回憶中驚醒。大丫二丫抱著自己的睜著烏亮的大眼睛著自己。雲趙氏忽然覺得又充滿力量，是啊，還有兩個小不點要靠自己呢。

俯環住兩個瘦弱的小子，心底全是心酸，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兩個小不點養人，算命先生說過，這兩個孩子是天生的富貴命，再多的苦總有吃完的時候，再難的坎總有過去的時候，我雲家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憑什麼要一輩輩這樣的苦難？

蒼天冥冥中似有安排，在雲趙氏正在向蒼天祈求能再活幾年好讓自己把兩個孩子養長大時，一隊健碩的騎士簇擁著一輛雙馬駕馭的馬車從村口向雲家駛來。馬車停在雲趙氏門口，一個青老僕雙手捧著拜帖叩響雲家破敗的柴門。

雲趙氏聽到敲門聲，不知是何人，因爲沒有人會敲雲家的大門，一般都是直接闖進家，放下手中的柴火，領著孫來到門外。

“老奴奉家主之命叩見雲老夫人，”老僕說完雙手奉上拜帖。

雲趙氏已經有十五六年沒接過拜帖了，上次有人投拜見還是公爹，丈夫健在的時候。疑的打開帖子見上面寫著程門裴氏，落款是盧國公府。雲趙氏大驚，國公府緣何給自己一個孤老婆子行拜帖，剛要說送錯帖子了，卻見一個滿頭珠翠的婦人從馬車上下來，來到雲趙氏面前幅一禮：“妾程裴氏給雲老夫人見禮。”

雲趙氏驚訝的合不攏，卻見那程裴氏從袖裡掏出一面木牌對云何氏說：“老夫人可知者是何？”

一面一寸長，半寸寬，一分厚的桃木牌出現在雲趙氏面前，雲趙氏抓住木牌，翻開看，只見上面寫著；雲氏男，燁。云何氏攥著木牌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