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拂蘭因額前的碎發。

看著面前那個從始至終都形拔并未回頭的影, 蘭因笑著把碎發繞到耳后，還是喜歡這樣和齊豫白相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不會太過疏離，也不會太過親近, 彼此都知道怎麼給對方下臺。

就像對彼此的稱呼。

他們仿佛很默契的知道對方需要什麼, 平時在外頭, 他們一個稱呼對方顧小姐一個稱呼對方齊大人，可在齊家祖母面前，會喊他兄長, 至于齊豫白, 他……蘭因神忽然一頓, 齊豫白有喊過妹妹嗎？

蘭因一時竟有些記不起來了。

看了看齊豫白, 倒也沒問，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覺得, 如果一直都是這樣的相, 想必每次到他時那莫名的張也能慢慢漸漸減一些吧。

蘭因想到這，眼中不揚起淡淡的笑意。

等走到門外，要道別的時候, 蘭因問了一句, “齊大人平時夜里幾時歇息？”或許是因為已經有了先前的詢問, 又或許是因為今晚這一頓飯, 此時蘭因再問起這些, 神變得坦然了許多。

也敢與他對視了。

齊豫白知道是想問幾時派人來送夜宵比較好, 便說了個時辰, 他心里雖然貪念的好的付出, 卻終究舍不得太過勞心勞力, 手負在后轉著佛珠，他著單薄的眼皮，垂著眼簾看著蘭因說道:“其實你不必如此勞心，家中也有廚娘，我若真的了，吩咐們便是。”

蘭因卻笑，“我夜里也有吃些東西的習慣，左右都是一道做，也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刻意忽略時雨落在上的驚訝目，只跟齊豫白說道:“那日后我便每日亥時派人給大人送來。今夜……”本想說回去讓人準備，卻聽面前男人說道:“今夜不用，我回頭看會書便要睡了。”

蘭因也就沒多說什麼，只朝人點了點頭，應了好。

事已經談妥，蘭因也就沒有久留的意思，和齊豫白頜首告別，領著時雨往隔壁走，沒有注意到齊豫白還站在后看著。男人負手立在門前，燈火落在他的臉上，仿佛給玉渡了一層溫，他站在這漆黑的夜中凝離開的影，無人注意，他看著蘭因的時候，有溫潤的暈在他眼中淺淺漾開。

……

翌日。

單喜從戶部回來已經是傍晚時分。

彼時，蘭因正在書房思索鋪的事，聽到停云回話，便讓人直接來書房，看到單喜進來時那副頹喪還有明顯過氣的模樣，蘭因便知道他此去應該沒什麼收獲，放下手中的狼毫，接過停云遞過來的帕子，讓單喜起來后，坐到椅子上問他，“怎麼樣？”

單喜把按了戶部印的地契呈給停云，而后和蘭因回話，“宅子的事已經搞定了，可您的和離文書……戶部那邊還沒消息。”

他覺得自己沒把事辦好，低著頭，一臉自責，“小的在戶部那邊守了一天，他們起初都不肯搭理小的，只說事太多讓小的日后再來，后來有個胥吏看不過去，悄悄給小的提了醒，說……說是世子本就沒把和離書送到戶部，戶部的人也沒敢去催，便一直拖著了。”

早已知道的事，蘭因聽完也只是皺了皺眉，并沒有過多的表。

倒是看著單喜一臉自責的模樣，蘭因出聲寬道:“這并非你的錯，本就有人著，你便是在那待著不走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戶部尚書陸伯庭是蕭家舊時，也是看著蕭業長大的長輩。

跟蕭業的事遲遲沒有結果，想必這位陸大人在其中也出了不力，但又何必？跟蕭業顯然是過不下去了，即使沒有前世的事，當提出和離的時候也就沒想過回頭了，破鏡難以重圓，覆水更是難收，何況即便能夠破鏡重圓、覆水重收，那些裂痕也都存在彼此的心里了，與其總記著這些事，鬧得雙方心里都有疙瘩，何不趁早分開？

再說他們早有文書在前，便是如今拖著，也終有了結的時候，與其鬧到最后，兩邊都不好看，還不如現在面面分開。

心里想著這事該怎麼理比較好，說句實話，還是不希把這事鬧得太難看的，跟蕭業只是不睦，何況即便不滿蕭業為人事，但蕭家其他人是無辜的，實在不希因為他們兩人這段失敗的婚姻連累旁人也跟著到外人的指點。

“主子，陳伯來了。”

外頭忽然傳來時雨的聲音。

“陳伯？”

蘭因一怔，腦中忽然回想昨日許氏說的，略一思索，便也陳富的來意了，把人請了進來，又讓單喜先退下，對于自己邊這些老人和舊仆，蘭因一向是極好說話的，何況陳富是看著長大的老人，和外祖母差不多的年歲，也是外祖母的親信，讓人停云準備茶水，等陳富被時雨領著進來，不等人請安便笑著與他說道:“陳伯不必多禮，你來去一趟不便，且先坐下說話。”

“多謝主子。”

陳富卻還是朝蘭因抱了手，方才坐下。

他原本昨日就想過來，可前兒夜里他的兒子兒媳怕蕭業回頭怪罪陶兒，擔心了一宿，他也被鬧得一夜未曾歇息好，昨天早上陶兒又忽然起了高熱，一直到今日午后，高熱才算退下。折騰了兩天，陳富簡直稱得上是疲力盡，這讓他今日看起來十分頹廢，原本他兒子是不想讓他來的，可陳富怕旁人解釋不清，也怕主子不知道全部的況，最后制于人，還是讓人套了馬車親自趕了這一趟。

只是該從何說起，陳富一時卻有些犯難，最后還是蘭因先開了口，“蕭業去莊子了？”

“您怎麼知道？”陳富愣住了。

蘭因也未瞞他，“昨兒許姨娘來過一趟，與我說了前夜的事，只是是個什麼況，我還不知。”見陳富臉難看，略一沉，茶蓋扣回到茶碗握于手中，聲音也低了下去，“前兒夜里究竟發生了什麼？”

陳富便把前兒夜里的況與一五一十說了一遭。

蘭因坐在桌子后面，后軒窗在后漸次打開，出院中大好景，早些時候時雨說的秋千架已經架好，如今正是紫藤花開的季節，一簇簇紫的花粟在風中漾，秋千跟著一晃一晃，有鳥兒停在上面嘰嘰喳喳。

此時已值黃昏。

太西沉，未點燭火的房中顯得有些昏暗，蘭因低著頭，這讓人一時看不清的面貌。陳富見不語，心里難免有些慌張，“主子……”

可他剛吐出兩個字，蘭因便說話了，“這事我知道了，沒事，我會理的。”

“可陶兒……”

他們那日那樣待蕭業，陳富難免擔心蕭業有后招，他就這麼一個孫兒，陶兒年紀又小，可經不起折騰。

“放心，蕭明川還不至于對一個孩子手。”蘭因這話說得倒是沒有一猶豫，又見陳富年邁的臉上依舊揣著擔憂，又笑著寬一句，“放心，我不會讓陶兒出事的。”

陳富這才松了口氣，卻還是與蘭因說道:“倘若蕭世子真要拿陶兒的事說事，也請主子不要為了庇護我們而委屈了自己，老奴老骨頭一把，也不怕旁人為難，如果蕭世子真有憤懣，那就讓老奴來承。”

他是擔心蘭因為了他們而跟蕭業低頭。

蘭因自是也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下稍暖，眉目也變得十分，“放心，我省得的。”寬人，又和陳富說，“夜深了，山路不好行走，陳伯今晚不如在府中留上一晚？”

陳富心系自己的孫兒，卻是不愿留宿。

蘭因也就不勉強，讓松岳派人護送老人回去。

等陳富走后，蘭因才淡下眉眼，邊停云、時雨對一眼，最后還是時雨先說了話，“世子他到底想做什麼？”自打看清主子的境況后，便再也不想把主子和蕭家人湊在一起，此時說起蕭業也是一臉不耐煩。

“他又解決不掉二小姐，何必再來招惹您。”時雨沒好氣道。

再說他如今知道找主子了，那他早干嘛去了，都過去十多天了才知道來找主子，也虧得主子如今對他早已經沒了念想，要不然只怕都得被他這番做法氣死。

蘭因也不知道蕭業究竟想做什麼，原本以為自己的離開能讓他跟顧沒了后顧之憂，以后大家橋歸橋路歸路，誰都不去礙著誰，可如今看來……這兩人沒了，反而走得沒前世那般順暢了。

可為什麼呢？

因為的說走就走讓蕭業覺得沒了面子，還是覺得沒有全他們反而讓他們因為的離開旁人的唾沫星子不好就這樣在一起，或是覺得伯府如今沒了的看顧，一塌糊涂讓他看不下去了，所以他終于肯紆尊降貴過來找了？

可不管是因為什麼，都不會因為蕭業的轉變和態度而去改變自己的心意。

沉默片刻后，蘭因開口，“派個人去蕭家傳話，說我有事找蕭明川。”想了下，記得三日后正是蕭業休沐的日子，便說，“請他三日后戌時于清風樓會面。”

“主子……”

時雨一聽這話就皺了眉，不想讓見蕭業，正想規勸一番，可停云知曉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既然這麼做自然有這麼做的用意，便按住時雨的胳膊，同蘭因答應一聲后便出去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