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過去。

牛棚裡的木桶，已經發出了淡淡的酒香氣。

“牧哥兒，我就喝一口。”

“再等一會。”

若是時間富余，徐牧不得再等個幾天，等到完全發酵。

那時候的苞谷酒，經過蒸餾之後，才是最爽口的。

但現在的況，把太多的時間耗下去，顯然是不明智。

“司虎，起土灶！”

發酵酒，接下來，便是蒸餾了，這才是真正的重頭大戲。

司虎雖然一臉發懵，但也沒有猶豫，急忙照著徐牧的話，很快壘起了一個土灶，又稀裡嘩啦地搬了一大堆的柴火過來。

深吸一口氣，徐牧盤算著腦海中的蒸餾法子，迅速將木桶和陶罐擺好，將早折好的蘆葦桿，嵌細小的小孔中。

“司虎，起火。”

土灶中的火勢，很快燃了起來。

不多久，整個院子裡，一醇香的酒味，也隨著彌漫開，惹得司虎不斷著。

“牧哥兒，這哪兒的酒氣，好香啊。”

豈止是香，更是爽口。

可惜的是，這個年代由於糧食稀，很用在釀酒上，大多是用些雜糧，出酒的比率不見得多高。

二十斤苞谷，發酵後蒸餾，也不過兩三斤好酒。

“牧哥兒，我嘗一口。”

徐牧笑著，舀起一杓酒遞到司虎面前，司虎迫不及待地便鼓著眼睛，一口氣吸了個乾淨，隨後，臉漲得通紅，舒服得要手舞足蹈起來。

“牧哥兒，這酒太勁道了！”

徐牧垂下頭，也微微嘗了一下，比起後世的蒸餾醇酒，味道還要差些，不過在這個時代，算是很大的突破了。

“司虎，去拿幾個酒壇裝酒。”

徐牧長長呼了口氣，不管怎麼樣，私酒的第一步，總算是功了。

“徐郎，吃飯了。”這時，薑采薇突然走出，脆生生地喊了一句。

徐牧怔了怔，發現不知覺間，天已經慢慢黑了下去，原本他還想著拿私酒去街市上，看來只能等明天了。

夜風一下子涼了起來，將袍子披在上，徐牧正要往屋裡走去，冷不丁的，立即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頭，看向破院門口。

不知何時，已經有五六道人影，站在了那裡。

為首的，是一個全華貴的老嫗，一邊磕著瓜子兒，一邊出淡淡笑容。

老嫗後邊，站著五個全勁裝的男子，乍看之下，便知是護衛一類的角。

“我都聽說了，牧哥兒最近子有些不對，連姑娘都懶得去綁了。”

據原主人的記憶，這一位，便是州城裡最大的二道皮條，殺婆子。

先前便是和馬拐子合作，讓夫去城外綁逃難姑娘，再賣到清館做，賣到富戶家裡做賤妾。

原本走出屋子的薑采薇，看到殺婆子到來之後，臉立即變得蒼白，哆嗦著子到門後。

“殺婆言大了。”徐牧堆起笑容，“州城裡都知，我牧哥兒是個沒膽的主，每日有頓飽飯吃，便算活得下去。”

“牧哥兒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

殺婆子拍了拍手，扶起鮮亮的綢，在旁邊的木椅坐下。

“我很奇怪，都幾日時間了，牧哥兒還沒有賣妻。”

徐牧微微皺眉，“為何要賣妻?”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整個州城裡，哪個夫不賣妻?你先休了，再把小婢妻賣了，苦籍一空出來，過個幾日，自然又會有幾兩銀子的生意。”

“何況，你家的這口小婢妻，還欠著十五兩銀子。若是不賣，這銀子的帳，你來背麼?”

徐牧怔了怔，

轉過頭去，發現薑采薇已經垂下頭，單薄瘦弱的子，在冷風中越來越抖。“別看了，我可不會騙你，老父病死之前，可是個癆鬼，單單是幫忙抓藥的錢，都花了三四兩。”殺婆子將手回袖，好笑地開口。

徐牧沉默地立著，他猜得出來，薑采薇欠的，最多不過幾兩銀子，在種個吃人的年頭， 利滾利是最尋常不過的套路。

門後邊，薑采薇已經紅著雙眼，不知所措。

“徐、徐郎，我、我——”

“別說話，回屋。”

幾十萬的難民，足夠讓州城裡的九流生意，重新開辟出一條新路子。

“牧哥兒，咱也算半個人，你寫好休書，讓開一些，我把這賤婢帶走，沒你的事兒。”

徐牧依然不想讓開，後頭的司虎見著不對，也急忙走到徐牧邊。

“我明白了，老都明白了，這不會是——，咱們的牧哥兒，懂得憐香惜玉了?舍不得了?”

殺婆子後，五個勁裝大漢，端著哨放肆大笑。

笑聲很大，傳屋子裡，如同燒燙的繡花針一般，刺痛了人的耳朵。

坐在床邊，薑采薇著子，一臉的絕。

抬起頭，過木窗，看著那個擋在屋子前的影，心底越發愧疚。

把手懷裡，將還沒得及給出去的十九個銅板，數了一遍又一遍，才小心地放在桌子上。

收拾好僅有的兩件老舊羅，起了，掐腫了自己手臂，才讓腳步邁得平穩一些。

讀過書，知道天地不仁萬芻狗的道理，命運像一條毒蛇，總吐著信子寸步不離。

慘然一笑，抱著包袱，哆嗦走出了門邊。晚風很涼，涼了上每一寸。

“我家那口的帳，我牧哥兒幫著還了，三日後，殺婆自可來取。”

薑采薇頓在原地，隨後又蹲在門樁上，像孩子一樣抱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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