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不敢（7）

吳端四下看看，發現這裡是通往超市正門的必經之路，便掏出警證，大聲喊道：“讓一讓！大家讓一讓！前面有傷員，救護車馬上來了！不要擋路！”

一聽人命關天，縱然圍觀群眾裡還是有些素質低下的不肯讓開，大部分卻已經自覺退到了步行街兩旁。

附近十字路口的兩名警看到人群聚集，張地趕來維持秩序，吳端說明了況，警開始著手驅趕不願讓路的人。

吳端大聲道：“大家不要聽信謠言！此人剛剛故意傷害，致使一名頭部傷，現在傷勢還不清楚，我是市局刑警，正好路過，抓他回去問清楚，警方不會冤枉好人，也不會讓兇手逍遙法外！”

人們頭接耳，將信將疑，有些沒耐心看到結局的人已經離開。

好在，救護車很快來了。

救護車一來，直接驗證了“前方有傷者”的說法，間接驗證了“被抓的是傷人兇手”的說法。

據以往經驗，吳端都能想到這條熱點新聞的發展趨勢：

第一步，警察打人，群激憤；

第二步，熱心網友放出完整視頻資料，所謂的“實錘”，還原大致真相；

第三步，方表態，我們一定會遵從……嚴守……杜絕……捍衛……；

第四步，某明星出軌吸毒嫖娼，眾人一哄而散，跑去圍觀新的熱點。

不過這些吳端都沒心思去管，此刻的他正在審訊室裡火冒三丈。

“人家不讓你回去工作，你就殺人？”吳端問道。

“不是殺人！是同歸於盡！”男人大喊：“他們不讓我活！我要拉個墊背的！”

“同歸於盡？呵，”吳端道：“同歸於盡你跑什麼？那的都被你開瓢了，你怎麼不同歸於盡一頭撞死？！”

男人被他噎住了話頭，氣焰小了些，鬥一般梗起來的脖子終於到了正常形態。

“誰讓他們先冤枉我！”男人道。

“什麼冤枉？說清楚！”

“我沒去過更室！更沒想看習歡歡！超市裡那麼多小姑娘我不看，看一個老人？我瘋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兒的樣子，呸！”

“那當天究竟怎麼回事？”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只知道，我一走，那天晚上抓我的小保安，張天河的，他那個無業遊民的爹第二天就來頂了我的活兒！

別看打掃衛生說出去不好聽，那可是個差啊，天天在超市裡，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冬暖夏涼，還給三險一金，活兒也一點都不累，每天開一開清掃車就行了……我這個歲數的人，不知道多都在羨慕這工作……”

男人沒有明說，但暗示得已經相當明顯：

有個張天河的保安，為了讓自己的父親謀到這麼個差事，而故意坑了他，讓他丟了工作。

吳端又問道：“那你就打人報復？”

“打是輕的！”男人氣鼓鼓道：“我找人事部那麼多次，最開始就是想把事兒說清楚，即便不回來工作，他們也不能隨便壞我的名聲！沒看就是沒看，可那的什麼態度啊，媽的狗眼看人低，老子應該刀砍死！死三八……”

咒罵聲不斷，看起來男人真的積怨已久。

等他罵不出什麼花樣了，吳端便問道：“那習歡歡呢？你豈不是更想殺？”

“不關的事兒，”男人想了想，“可能也被騙了吧……那天晚上，我打掃完最後的衛生，去上了個廁所。

廁所就在更室邊上，我從更室門口走過的時候，保安就大喊大，說我看……

更室裡的習歡歡哪兒知道狀況，一聽保安那麼喊，就以為我看唄，這事兒本來就說不清……倒霉倒霉！我還被弟打了一頓呢，找誰說理去？”

“那天之後你就被開除了？”

“呵呵，那些文縐縐的人說是勸退。

我也沒個一技之長，只能去工地乾力活，可是這把年紀，哪兒還乾得，就是我願意拚了這把老骨頭，人家還不要我呢。

哎，房租都不起，不瞞你說，我在橋底下住了一個禮拜了……這麼冷的天，真過不下去了，不然……好死不如賴活著對吧？誰也不想走到這一步……”

吳端打斷他，問道：“你……有兒嗎？”

男人一愣，低下了頭，氣焰徹底被澆滅。

“有什麼，你說出來，我們才能想法幫你。”

吳端耐心地等待男人開口。

“能給煙嗎？”男人沒抬頭，說話卻帶上了鼻音。

吳端給他點了煙。

他得很慢，似乎很久沒過煙了，舍不得一口氣完。

煙了一半，男人終於又開口了，“兒進城扎，不容易，我不能拖他們後。

不是他們不養我……我自己不願意去，真的，要是因為我讓婿或者兒媳婦不自在，回頭再鬧矛盾，那多不好。”

吳端明白了。

“不接你回家，至每月得給你贍養費，你都住橋了，孤寡老人也不至於啊，太不像話了！回頭我來聯系他們！”

不給男人反駁的機會，吳端繼續問道：“這麼說，你不怪習歡歡？”

“唉！怎麼說……也有點怨吧，超市那些勢利眼——那些說我是變態、窺狂的，我都恨。好好的，誰願意讓人在背後脊梁骨？”

“據說你曾揚言要殺死習歡歡？”

“哈，我說過的話多了，我還說要把他們都殺了，一個不剩呢，我還說要一把火燒了那個鬧心的超市……我這麼說吧，乾過的事，我全認，人事部那的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一死兩乾淨，我給償命。

可我沒乾過的事兒，你們也別想往我頭上扣，什麼習歡歡，又怎麼了？我都多久沒見過了……”

“你在哪個橋底下住？有人能給你證明嗎？”

“就西虹大橋，那兒背風，證明……那兒有個老要飯的，大夥都他柱爺柱爺的，他認識我，你們可以去問。”

不知為什麼，一寫到閆思弦毒舌懟人，就莫名的小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