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業》第80章 斗籙 掐算
第80章斗籙掐算
而此刻在寰空之中。
正有兩道焰在一追一逃,遁速極快無比,轉眼間就掠過了重重山巒、河湖。
眼看著,便離浮玉泊也不遠了。
「苗南老怪!你當下若是迷途知返,速速束手就擒,老夫還能容下你一條命來!否則,便莫要怪我辣手無了!」
兩道焰中,後面的那一道,傳出懷悟主沉怒的低喝聲,語氣中也有幾分忌憚之意。
此時這鶴髮蒼、相貌威嚴的老者全無先前那番從容氣度,兩眉鎖起,目森寒無比,殺意幾要迸跳而出!
他將手冷冷一指,袖袍便抖出一團四明破骸真火,朝前方數裏外那道疾馳中的影奔去,迅若流星!
這四明破骸真火是他的一門得意道,乃是從前人散修的府中得到,品秩也位列上乘。
此火炎炎剛烈,如赤日懸頂,能夠燭照四方之明!雖比不得先天大日神這等在上乘道中也是高絕的道法。
但其炙盛的意態,也足以燒山煉鐵!
尤其是在懷悟主以玄二重的修為掣時,更是宛若一炎日來,將沿路雲流都蒸得焚滅殆盡!
而面對這洶洶一擊,前方那人影卻是不閃不避,只是長笑了一聲,從鹵門躍出一桿畫有花鳥魚籙,通明的三尺法旗。
也不必持。
在那團四明破骸真火迫近時,三尺法旗只是兀自一招展,便將真火輕鬆打得崩滅,連一威烈都未來得及發出,便已潰散。
而在這桿通明的法旗出現時,百里的靈都是雀躍涌,如長鯨吸水般盡數湧其,惹得天象改換驟變,狂風四起!
「哈哈哈哈!懷悟老狗,你破我山門,殺我弟子,好風!好霸道!現在呢?我僅只在伱眼前的方寸,你又能奈我如何?!」
見那道四明破骸真火被輕鬆破去。
懷悟主前方,那道疾飛中的人影不住放聲大笑:
「有昇道友相助,你若能傷到我的一皮,我便把自家姓氏改你的!」
這番話說出后,那桿通明的法旗也搖了一搖,旗面上的無數花鳥魚籙都生活滾起來,法旗也傳出一道稚青的聲音。
「苗南老怪,放心!有小爺在,這什麼狗屁主連你的屁都嗅不著,等進了那勞什子浮玉泊,咱倆合力,把他的老家都給掀飛咯!」
話落時。
這一人一旗都彼此相視邪笑了起來,聲震長空,讓四野都是隆隆,讓在其後追不捨的懷悟主更是面難看。
「苗南老怪!五方昇旗!」
懷悟主將腰間的那塊掌大的赤籙解下,猛得拋去,前方數十丈,便化出了一團通赤紅的雲霧。
那雲霧得了懷悟主的心意使喚,發出了數百道雷霆,兜頭就朝那一人一旗罩落,叱吒之鳴不絕於耳,浩大非常!
但在這等潑雨般的雷霆重擊下,五方昇旗只迸出一滾天河般迂長的金,就將那數百道雷霆穩穩擋下,任憑赤籙所化的那團雲霧再如何發威,都擊破不得,只徒有聲勢而也。
又過了小半刻鐘。
在這一追一逃之間,眼見著浮玉泊已是不足二十里地,湖面上的諸多浦嶼已是依稀可見了,還有那些亭臺閣子,都是模模糊糊。
懷悟主發狠將真炁再一提,雲霧轟出的雷霆霎時便多了一倍不止,且他心頭也是越發的急了。
「該死!該死!這苗南老怪不是築基三重嗎?何曾又破境到紫府了?還有這五方昇旗——」
他本認定自己親自出手,以玄修為拿下區區一個苗南老怪,本是十拿九穩的輕易,卻未曾想到,竟還有這等的變故。
苗南老怪在苗南峰經營了多年,打家劫舍,家也算豪富了,且又是出了名的魔道妖人,手下債累累。
對這等兇徒出手,不僅能獲益一筆,還能賺得個好名聲,本該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可誰能想到,苗南老怪此人倒是貫會掩飾,明明已是紫府境界的高功了,卻還佯裝著自己是築基的小修。
且他執掌的那面五方昇旗,也不是什麼上品符,而是一件法!一件已孕出了真識,比自己那口懷悟品秩還要更高的中品法!
似這等生出了真識的法,無需主人的驅策,自便著莫大的威能了,若論其神通殺伐,也是猛烈霸道,足以驚天撼地!得無數人瑟瑟俯首!
即便是金丹、元神真人,也不能夠視若無,更莫提他如今還僅是個玄鍊師了。
而且五方昇旗還是一件威力極盛的殺伐法。
縱是懷悟主自詡得過一些機緣,加之被自家夫人悉心調教指點過,即便是對上赤明派、玉宸派那些玄弟子,也能勉強撐過十合開外。
但一時半會間。
他還是輕易服不得五方昇旗,更莫說破開這面法旗的制守護,將其主人苗南主斬殺當場了……
只能是以水磨功夫,慢慢地消去它的氣焰,才能得以功。
「壞了,終日打雀,今番卻是遭雀打了眼……本還想將這老怪擒下,給夫人用,如今卻是難堪了。」
懷悟主心頭一嘆。
饒是苗南老怪和那五方昇旗如何了得,可自己終究也是個玄鍊師,拿下他們也是遲早的事。
可這一人一旗亡命般的,不管不顧就要朝著浮玉泊的方向逃遁,這讓懷悟主一顆心就猛得提了起來。
如今正是觀禮將至的時節,莫說各方大派的使團和無數散修都聚在了此,而且……
「夫人正是魔念狂熾的時候,連我也不敢過分接近,所以才要放開懷悟,讓夫人去食用那些修道種子,熄了心頭念……若這番打鬥將驚擾了,事態可便麻煩了!」
懷悟主臉晴不定。
他可不是魔道六宗的人。
一些魔道六宗的道人為了修鍊道神通,需要天魔的骨助力,還會特意行招祭之事,將天魔從天外召來豢養,還其名曰「魔寵」,放招搖,無所顧忌。
他雖是玄鍊師,但在那些大派眼中也不過是頭稍大些的蟲蟻,抬足碾死都要嫌棄臟污了,全然不值一提。
若敢將天魔收容藏匿,那便是明犯了天下之大不韙!頃刻就要淪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昨日還與他宴飲談笑的五宗等門派中人,立刻就要出來,除魔斬惡了!
眼見著苗南老怪已進了浮玉泊之中,五方昇旗抵去雷霆霹靂的靜,已驚得邊角幾座浦嶼上的修士們都是駭然失,有些沉不氣的,更是呼喝驚聲不絕,匆匆就駕著遁四竄逃,像群無頭蒼蠅般。
這狼狽場景隨著苗南老怪的飛遁,像濃墨傾水中,飛快地擴去。
懷悟主最後發狠,不顧真炁的損耗,索將那赤籙所化的雲霧死命一漲,直接將一人一旗圈進了雷霆霹靂的至深。
見此形,他臉上還未出喜,便見一道金如龍矯躍,猛得衝出!瞬息就將雲霧得七零八碎!
在五方昇旗撐起的金中,苗南老怪依舊是笑嘻嘻的,神自若。
而在赤雲霧被撐破后,所有的雷霆震聲都霎時一清,只見一方現了裂紋的赤籙微弱閃了閃,就無力從雲頭跌落
懷悟主手了,也徹底熄了要獨佔五方昇旗的心思。
他將破碎的赤籙一把撈過,面向五宗使團的駐地,躬施禮,無奈高聲道:
「王真人!請現出尊形罷!出手降魔!」
東南方向,一方滿是繽紛落英的浦嶼上,隨著懷度主的施禮躬,兀得便傳出了一聲朗笑。
旋即,一隻彷彿渾黃山鑄就的雄渾法力大手就從浦嶼上出。
只一探,就略過了數里之遙,遮蔽了半天高穹!將白日改換做了黃天世界!
「五宗的六黃天德大手印?!」
這一遭,五方昇旗的靈,終於駭然失聲,稚桀驁的聲線轉為了惶恐。
說時遲,那時快。
那隻渾黃大手只在眨眼間,便攜著萬鈞威勢,狠狠蓋了下來!
五方昇旗只來得及將還未反應過來的苗南老怪護住,便被渾黃大手一擊打得搖搖墜,險些要跌墜進湖中,靈渙散。
「咦?五方昇旗?你此前曾過的重創,莫非制還未補全嗎?」
一聲輕咦后,懷悟主側突然影一浮,便有一個紅齒白、腰間長劍的年輕輕搖著頭,訝異開口道。
「王真人。」
懷悟主被這來去無形的手段吃了一驚,連忙再次躬。
「你這小子,也甚是自不量力,還想自己吃獨食?私吞下這件中品法?跟你師父一樣的貪!那老鬼生前為了點蠅頭小利,可是我幾次了,你們這是一脈相承啊!」
王真人瞥了懷悟主一樣,似笑非笑道:
「怎麼,現在還不是要靠本真人來給你兜底,早說出口不就好了嗎?如今反而還丟了面。」
「是,是……」
懷悟主更是額角沁出汗來。
雖知這位王真人與自己故去的恩師有舊。對自己也算頗多看拂。
但金丹真人畢竟已是諸炁渾、道天賜之境,念之間,便有風雷加相隨,能肆意出青冥黃泉,遊走墟外界空。
哪怕他對自己並無惡念,可二者的本已是有了天差地別,這般距離,就如一隻狐兔站在了獅虎側,縱是獅虎隨意滾了個,也足以將狐兔駭得驚悸死。
「寶……自然是有緣者得之,我不過是為王前驅,真人才是那個有緣人!」
鎮住心神后,懷悟主恭維道。
而王真人只是笑了一聲,並不多言。
這時,五方昇旗正像只無頭蒼蠅般,裹著苗南老怪不斷竄來竄去,迸出萬道煌明金,照徹得山河皆明!
但無論這法旗如何的騰挪轉運,再如何發威,都只是在一里方圓來回打轉,突破不得。
「我早已拘了虛空天地,你又能逃到哪去?五方昇旗,中品法啊,倒是好久未見了……你當年乃是為馮逾真人所有,聽說這位道友不知天高地厚,想要領教玉宸派君堯真人的雷法神通,特意邀戰,結果就是被一指點殺。」
看著五方昇旗四瘋狂遊走的這一幕,王真人嘆了口氣。
當年,在馮逾真人被一指點殺后,他隨的也大多被神霄雷所毀去,而這面五方昇旗亦是不見了行蹤。
區區一個散修真人的家財,自然不會被君堯放在心上,更莫說他那時在「丹元大會」奪得了魁首,正是風頭無兩的時候。
人人皆以為這面五方昇旗也被毀去了……
有不甘心者,還特意尋了一番時間,直到最後仍是一無所獲,才只能喪氣離去。
但誰能料想,這件中品法不僅倖存了下來,相反還潛藏在南域,認了一個紫府境界的小修士為主,可謂是荒唐非常。
但凡法品秩之屬,無論高下,都是生出了真識的,每個靈都有各自的不同脾。
若想驅策它們,要麼是以力服。
要麼,便是相契,讓靈主來認主。
……
「你好歹也是中品法,居然肯奉一個紫府修士為主?倒是稀奇。」
王真人嘆了口氣:「你若肯從了我,莫說幫你補全那些破損制,縱然將你再練形一次,也不無可能。五方昇旗,你如何作想的?」
回應他的只是一句冷嘲。
「可惜了。」
王真人眼神一冷,將腰間法劍一擲,便有無數道燦燦劍齊齊一斬而落,將五方昇旗霎時劈得靈更黯!
這時他已打定主意,要磨去五方昇旗的真識,重煉出一尊靈來,自然也不再留手。
而這時,又一方浦嶼上,忽得傳出一聲輕笑。
旋即便是一繽紛煙霞排雲裂空,將那森然劍都撞開了一角,同樣參與進,與王真人開始角逐,鎮五方昇旗。
「見者有份,難道王真人不打算分一杯羹嗎?」
那聲淡淡道。
「花神府的魔賊,想與我比拼法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真人只在心中冷笑一聲,並不答話。
而在兩尊金丹真人的法力制下,五方昇旗只撐了不過數十息功夫,就已逐漸出不支。
它雖是中品法,但畢竟生生吃下君堯的一擊神霄雷,制被摧去了泰半,又東躲西藏了這些年,早已不復之前的威風了。
眼見自靈越來越黯,五方昇旗嘆了口氣,將最後一氣注苗南老怪,讓這早已被法力震暈厥過去的人悠悠轉醒。
「看來,是無計可施了……」
苗南老怪一睜開眼,便見得五方昇旗殘破的旗面,了。
「這不是在意料之中?那什麼懷悟主毀你山門,斷你財路,我們也給他來個狠的!」
五方昇旗不以為意:「如今已到了浮玉泊,你該高興才是。」
「……只是苦了你了。」
五方昇旗笑而不語。
「那就這樣吧,反正活著也無什麼盼頭了!只願下輩子你我還能再聚一,一起干男人,殺人!」
一人一旗皆是放聲邪笑了起來,聲震長空,而五方昇旗的旗也在這邪笑聲中一寸寸崩滅,發出轟隆的鳴!焰狂溢!
「……」
王真人面劇變,猛得揮袖便將懷悟主收走,掐了個水遁,便不見了行蹤。
「瘋子?!」
花神府那位金丹真人也是驚異,怒罵了一聲,便有一道繽紛的瑰麗煙夏往上一衝,與虛空一合,就消弭無形。
石火電間。
兩位真人便已遁出了百里開外,連帶著五宗和花神府的使團,都被收攝一空。
而去了虛空天地的拘,五方昇旗的煌便再無掩飾了,只見一金日冉冉浮空,在所有浮玉泊修士震愕的目中,霎時便開!
「這是——」
「法自?!」
有人絕大吼。
但下一瞬,五方昇旗周圍的幾座浦嶼便被洶湧的焰瞬息夷平!
無數慘聲才剛發出,就再也沒有靜!若是遙遙從雲天下去,只見浮玉泊的湖水狠狠凹去,幾可看見乾裂縱橫的湖底,萬頃碧浪被一金日推著向四方排開!捲起洶洶狂瀾!
……
而在陳珩眼中。
他聽見空中雷震暫歇,只來得及走出亭中。
數十息后,眼前便突然被煌明的金熱浪充斥!再也不能視!
「這是……」
後。
聽見青枝的驚聲:「媽的!法自啦?!」
法——
他心頭猛得一跳,想移軀,卻被那幾乎要摧卻天地的威勢蓋住,連手指都無法移分毫!
那片煌明的金像是從天盡頭生起,看似在一寸寸推進,卻只在轉眼,就來到了前的里許開外!
焦灼的熱風漫卷過來,讓整片水泊都了熱風地獄。
陳珩渾寒直立,一前所未有的大恐懼在心頭生起,那生死間的錯讓他如墜冰窟,脈都猛得僵冷下去。
不是一真法界,不是心相。
若是折在這裏。
就是。
真真正正的死了……
他腦中只恍惚了剎那,眼神便強自抑著沉靜了下來,而這時,背後又傳來青枝的驚聲,似是勸阻著什麼。
陳珩勉強側過幾分視線,看見衛令姜手裏著金神符,正沉默看著自己。
微微了,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將金神符默默抬起,對準了陳珩方向。
「……」
須臾間。
時間被拉長極緩極緩的一幕幕。
在那法自的威能近時,在金神符的符頭亮起的剎那。
陳珩乾坤袋兀得一,便有一道斗籙悄無聲息鑽出虛空,迎上。
接著。
便是天地俱寂——
無數修士還未從那生死大怖中緩過神來,還尚在驚駭中。
等了幾息,幾十息……
卻並未有痛楚臨。
他們茫然抬起眼,瑟著看去,只見無論是法自后的那金日還是被掀起的萬頃碧浪,都倏忽不見了行蹤。
天溫煦,楊柳風輕——
那洪烈可怖的一幕像是夢中的魘景,如今已是夢醒,自然都已了泡影。
在幾句低沉的啜泣聲和驚嘆聲過後,便是沸反盈天的歡呼,隆隆響徹了雲天!
……
百里之外。
王真人猶疑的停下,他轉頭向浮玉泊,眼神卻猛得一滯。
「怎麼會……有元神真人出手了嗎?」
他暗暗皺眉:「是玉宸派的巡照道人?這次來的,不是金丹境界的道友,難道是前輩?」
而紅葉島,小亭中。
衛令姜先是怔了怔,然後呀了一聲,連忙停住金神符的催發。
「喂!你沒事吧?」
亭外,見陳珩仍是微微有些失神的模樣,衛令姜有些急了。
「無妨。」
陳珩搖搖頭,手指微微握,將眸斂起,沖一笑。
斗籙……
原來在生死時刻。
它是自主催發來護的麼?
……
……
而在斗籙催發的同一時刻。
南闡州。
先天魔宗,水中容度命天。
湖心水亭中。
紫金冠的玉樞饒有興緻一挑眉,手掐指算了算,起了一卦,過不多時,他角便出了一淡淡笑意:
「不是陳嬰,也不是陳縉、陳道正……呵!陳珩?原來是這個名字。」
那張俊不似凡人的面孔上笑意更盛:
「小子居然躲在南域的浮玉泊地界?什麼蠻荒野土,真是會藏啊,倒是讓為父一番好找!」
半炷香后。
待得玉樞掐算完。
在他對案。一個子漫不經心開口:
「師兄,你又算到了什麼?」
二合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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