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業》第104章 中天斗數
第104章中天斗數
火災、瀑、旗陣、骨坑、怨煞……
模模糊糊,陳珩似瞧見了這頭惡嗔勝魔是如何從無至有,被人一步步煉至了出來。
自出生伊始,到逃出生天,被力士傀儡追襲,慌不擇路下躲進了一前人府,偶然與當時還尚是年的懷悟主相識。
再到兩人深種,甚至孕出了一頭力異魔子嗣來。
爾後為了修行「寂然天宮制聖祈禱大法」,二百年來,更是不斷以講道之名,尋求能與這門地闕金章的人……
種種陌生的記憶像走馬燈般在他目前一掠而過,強自穿進他的腦海,要抹去他的本真,將陳珩改換作另一個生靈。
惡嗔勝魔這宏翰的念頭幾乎是如鋪天蓋地的大,陳珩那點心識在其衝擊下,本該是如螳臂當車般,一及潰,全然不能全抗。
實則上,若無其他手段的話,也本應就是如此。
兩者的量,簡直難以相提並論。
但因著金神符的守之能,陳珩非但無事,甚至還有暇在這重重疊疊的記憶中,注目觀覽了起來。
而這一看。
倒也還讓他瞧出了些端倪異樣。
那個將惡嗔勝魔煉就出來的婦人,觀其面貌,分明就是和小甘山玄真派上,那個來尋天子的婦人是同一個人!
除了眉宇容顯是要青稚不外。
其他種種,皆是一般無二。
「上虞艾氏……那個來玄真派尋求天子的婦人,是艾氏的族人,喚作艾媛嗎?」
陳珩怔了怔,暗自心道:
「當年練出的惡嗔勝魔,不僅走了,反而還和懷悟主結了道,躲藏了二百年,在這二百年間,也不知暗害了幾多命……
更恰巧,我居然還和這個艾媛有過一面之緣。
這世事,倒也是奇妙……」
惡嗔勝魔的種種生平記憶依舊在沖撼他的心識,一幕幕,如浮掠影般。
但此時陳珩已無心再多看,只是將心神沉浸在金神符的變化中。
這默默一察之下,便不由得出喜。
惡嗔勝魔的這門「兩相生轉」之,乃是此類天魔與生俱來的一種本命神通。
其一旦施功,不僅能侵佔被奪舍那人的軀殼、元靈,還能繼承那人的命格、氣數和所修行過的神通,是極奇詭的一門天魔邪法。
因而在惡嗔勝魔要泯消他元靈的同時,也有一魔氣融了他的軀殼,要將這,改換為天魔的形質。
但這魔氣只被的金神符一刷,就悉數如暑日下的霜雪消融,純了最為清暇的靈氣元真,被儲存在符膽之。
雖礙於這頭惡嗔勝魔仍在施,陳珩也不敢過多施為。
但只是暗自符膽中提攝出了一縷靈氣,霎時,便覺得口鼻間一陣安舒爽暢,融腑之後,仿是連軀都要輕快上不,舉手投足,都有種飄飄仙的欣怡。
僅此一縷靈氣,便抵得上足足二十枚符錢!
陳珩心下一笑。
而似是知到自己的魔氣竟未能起效,面前這軀居然未有毫異化的跡象,惡嗔勝魔雖有不解,但也連忙又將魔氣輸,朝陳珩軀裹去。
「金神符,能祛除害,摒去妖惡,沒料想竟還有這般的功用,真乃天幸之!」
在這一來一去之間,金神符的符膽,所蓄存的靈氣卻是愈來愈多,饒是陳珩也是微微有些容,心緒起伏。
他此時正是匱缺靈氣,這一筆助力,來得正是個好時候!
若是將其全數喂進到練炁境界中,突破到練炁六層,便是個指日可待了!
此時這大繭之中,惡嗔勝魔每注一道魔氣,打進了陳珩筋骨,不過瞬息,金神符便悄然將魔氣化去。
到了此際,那灌陳珩的魔氣已比先前不知翻上了好幾倍,洶洶烈烈,幾若是長江大河與涓涓細流的比較,不可並置而論。
若沒有金神符護住殼,莫說是從中得益。
換作是個尋常練炁士,只怕撐不過半盞茶功夫,就要徹底被魔染天魔的形質,滅絕了人。
在陳珩眼見著符膽所存蓄的靈氣已是越來越渾厚時,符參老祖的聲音也突得響起,語氣頗是有些莫名的恨鐵不鋼。
「不得不說,你小子是真窮啊!把這一點點靈氣都當寶貝了?
日後要是沒混出個名頭來,別說老祖曾跟隨過你,說出來都是在丟老祖的臉!」
這老兒先是長嘆了一聲,再大道:
「這般的摳摳搜搜,真是人聞者傷心,聽者下淚!你這『太始元真』分明是能總攝十二萬九千六百種靈氣屬相,龍天通明,諸真總攝啊!這是何等非凡的氣象!
可伱修行起來,就平白帶上一寒酸可憐,老祖我都不忍心瞧看了!」
「老祖勿要取笑,我現下雖說是玄真派的弟子,可與散修也無異了,並未得過什麼助力增添。以我一己之力,又哪能夠攢得來許多靈氣來餵養?」
陳珩也不以為意,只淡淡笑了笑:
「看來老祖果然是了解『太始元真』的,連龍天通明、諸真總攝此句都能道出,真乃見識廣博。」
「這門練炁可太過出名了,昔年神屋樞華道君特意求來后,只一現世,便撼震了九州四海的無數上真,連我太符宮的道君都興起過借閱的心思呢!」
「竟有如此之大的來頭?」
陳珩有些吃了一驚。
旋即神一,笑道:
「老祖曾說過,在催發完這張萬里照見符后,便要大發慈悲,告知我的世來由,不知此話可還作數?」
「……你小子記得了,老祖說這話可是得罪人的,你欠老祖一個人!一個大大的人!」
「珩謹記於心。」
符參老祖哼哼兩聲,而這時,陳珩陡然覺軀一輕,仿是離了什麼束縛一般,在一陣墜空失后,便似是落了一團的棉絮,憑白被一陣浮力生生托定。
他恍惚了一會,面前已是換作了一片碧波千頃的大湖,水煙浩渺,瀲灧非常。
極目四,唯見著遠水接天,天上正放著一冰盤也似的圓月,清清皎皎,不勝收。
除卻這大湖、圓月之外。
此方天地也再無什麼青山樓舍、禽鳥魚蝦等,甚是一派孤清氣象。
下的湖水清晰映出了陳珩的模樣,這刻,他也莫名失了軀,只是一團盈盈的亮,虛懸在湖面三丈往上,不著力,仿是清風一盪,便能將之卷帶走。
陳珩也不慌不忙,反而饒有興緻對著湖面,觀察起自己此刻的形貌起來。
而在他打量其間,符參老祖背著雙手,也踏水踱步到了面前。
「老祖好神通,果然是大派的前輩高人,這門不知是何道?」
陳珩此時也沒法拱手,只將降了下來,笑了一聲,問道。
「水月鏡天,北極苑的神通,這可是北極老仙年時創出的一門大神通,因老祖跟他聊得投緣,故也學了過來!」
符參老祖聞言一捋鬍鬚,將起,自傲道:
「這門神通能將人神魂徑自攝出,召至這片水月鏡天來,不僅可用作純粹神識間的鬥法,也能藉此,穩穩屏了天機數的占驗,好用的很呢!
實話告訴你小子,這門神通,便是好些北極苑弟子都沒能學來,也就是老祖為人風趣實誠,北極老仙敬仰我這秉,才傳給了我。
如何?厲害吧!」
「老祖法力無邊。」
陳珩贊了一句,旋即自所化的那團明便繞著符參老祖轉了幾轉,好奇問道:
「不過老祖如今又是怎了,為何是這般模樣?」
在他面前,踏水而立的符參老祖已是半截子都莫名不見了,並且僅存的半截肢干,也有要逐漸消弭的態勢,從臂膀,一點點擴散到腹。
「老祖現今是片參葉子,只是張萬里照見符。」
符參老祖搖頭道:「萬里照見符已是催發了,老祖這張參葉子自然也是失了里支撐,等過上個不久,就要化作道飛灰咯。
你可是疑老祖為何要挑這個時機,挑在萬里照見符要耗去的這個時候,才肯告訴你的世?
教你個好道理,生死之間,天地也是恰失其序,伏而不能出,迫而不能蒸,正是應了景星之狀,其狀無常,晦朔月……
挑中這個時機,便是再擅長天機占驗的大師,想要推算到老祖,推算到老祖究竟說了些什麼話,也是狠狠耗去一番苦功不可,便是推算不,也是常有的事!」
「……看來我的世很是離奇?連老祖這等份的人都要忌諱?」
陳珩聞言默然頓了頓,才緩聲開口,道:
「而且還同一位擅算天機的高人有牽扯嗎?老祖方才還說過這水月鏡天之能夠屏去算,可如此都還尚且不是萬全之策,還非得選在生死之際,再添上一重保障不可?
那擅算者究竟於我世有何瓜葛,他又是怎樣的神通廣大?」
符參老祖翕了一下,似想說些什麼,但話到邊,卻只是一句憐憫的長嘆。
「瓜葛,可不僅僅是瓜葛,那擅算者名為陳玉樞,這鳥人可是你小子的親生老父,並且,他也不僅僅是擅算……」
符參老祖默然搖了搖頭,暗自心道。
陳玉樞曾習得過斗樞派的「中天斗數」,且與這門大神通甚是相契,已修到了至境。
在他未曾叛教之前,便已然是道君之下的占驗第一,號稱前算八百載,后算八百載,循天機而人心。
偌大的九州四海之,竟是無有一人能夠及他!
時至今日,陳玉樞道行必已是增進了不,一神通也要更加厲害。
哪怕他如今是困守在「水中容度命」天,被天公所厭,只能夠畫地為牢。
符參老祖還是深深忌憚他的「中天斗數」,唯恐被此人探知到什麼言語,然後遷怒自己,遷怒整個太符宮。
連施了北極老仙傳授的「水月鏡天」都尚嫌不夠。
還要特意挑在這道元靈灰飛煙滅時,擾了伏迫,更加的難以推算,才肯開口。
符參老祖的種種舉,不可謂不謹慎……
「本來是不想攤上這等麻煩事的,就當……是還陳嫣一回吧。」
符參老祖心頭無限的悵惘:
「他娘的!當年老祖若是及早開口,向陳嫣告知了的世,這丫頭只怕也不會被陳玉樞親手擒下,然後慘死在了先天魔宗。
小子,老祖欠的東西,只能在你上找補了!」
往常。
他的參葉子在催發后,其中的元靈都是要循著虛空,歸返到壤山太符宮的本上去,毫也不損什麼。
但這次既是決意要藉著生死關頭的伏迫來擾天機。
那這道元靈,必然回不去了,是要真真正正地折損在這裏……
符參老祖心頭暗藏著千言萬語,最終只是深深看了陳珩一眼,長嘆一聲。
「老祖?」
「都說了是生死關頭,才能借來伏迫擾天機,如今都還未死呢,你小子莫要急。」
陳珩的這一聲喚,將符參老祖拉回了神來,
他瞥了瞥自己還剩小半截的軀幹,搖頭道:
「看你可憐,在咱倆臨別前,有什麼不懂的,便問出來罷,老祖我酌給你答一答,也是我積德行善的心思!」
「那……」
陳珩笑笑,想了一想,便也道:
「我曾聽過地闕金章乃是有道即現,無道則,可『寂然天宮制聖祈禱大法』分明也是在地闕金章之,為何是如此的廣為人知?」
「有道即現,無道則,那是道廷留下的法。
可祟郁魔神早已抹了這制,將那頁地闕金章變了祂的所有,自然是可以通過口耳相傳,人人都能得見……」
符參老祖想了片刻,回道。
實則。
在道廷一夕崩滅之後。
那記述了萬天萬道法統,用以震懾諸多仙佛神聖的《地闕金章》,便是首當其衝遭災的。
有的金頁被原主回收至了山門,束之高閣。
有的金頁被原主視作屈恥,以大法力生生銷去了,再也不復見,
也有的如祟郁魔神這般,抹去了道廷法,將記述了自家神通的金頁煉為己,要它去佈道天下,傳揚自己的法理。
像《太素玉》這般,仍是循著道廷的旨念。
有道即現,無道則的。
終是之又……
這也是因太素丈人並不甚在意這門《太素玉》,在其心中,甚至還多懷了幾分對道廷的懷,才對記述了《太素玉》的金頁不聞不問,任由它去施為。
……
……
在聽完這番辛后,陳珩也是微微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
而此時,他面前的符參老祖只剩下了一顆頭顱,軀的其他部位,都已是生生消去了。
「本來還想多提點你幾句,看來是時不待我啊。」
他默然片刻,正視陳珩道:
「我接下來說的話,可是關乎你之後生死!聽好!一定要細細地聽好了!」
「明白。」陳珩聲音一沉。
「你生父如今在南闡州,他名為——」
轟隆!
憑空一道龐然震響!
陳珩耳邊只聞見一聲雷霆暴音!
下一瞬,面前的符參老祖登時便被炸了個碎!連帶著整片水月鏡天,都被頃刻打了飛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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