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業》第115章 你若不死,我心難安

第115章你若不死,我心難安

境界之,共有三重阻道災劫,分是風火雷之三等。

一旦發出,便是絕滅法、摧折神、斷去源。

無論是平日間怎般的道高德隆、水火既濟之士,但凡在此境中,皆逃不了這「三災利害」。

渡過了,自然是功行大進,距離與道合真的至妙之境,又更得進一步。

而渡不過,也自然是一切灰灰。

五臟空,四肢皆朽,其自解,歸還了天地間的萬象,化作靈息,把萬千年的苦行道功,俱做虛幻……

能夠修道果的,個個皆是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之輩,在這「三災利害」發落之際,都必是提先有了應。

有十把握的,自是無懼,只需尋上一方道場,調集心,便可從容應對。

而道行不足的,也另有他的去

那便是躲一方天中藏骸匿形,以欺瞞天公,待得自覺火候已足,才又重新將返了現世,再次應對渡劫。

這些遁天中的純真君,雖不能以真行走世間,卻也可以經由分化靈、寄神於諸般手段,來以此外見天地,行走於宇外。

只要謹守心神門戶,不泄了純氣機,讓天公得了,便是無虞的。

但陳玉樞卻不同……

他的三災利害,非僅比胥都天所有純真君的災劫都要來得更酷烈些,連道君都不能輕易小覷。

且連神意,都不能夠輕易現世。

否則頃刻便有劫滅降下……

而在那一聲笑后,越攸袖袍一,就有一張寶、金紋佈的斗籙,飄飄然飛出,臨於當空。

那斗籙綻出一圈燁燁彩,只一間,兀自無火自燃。

其先僅是一點如炬明,不過幾息功夫,炬就轟隆浮騰一扇古樸門戶!

門戶上繪有著種種古怪星圖,山嶽湖海,鳥蟲魚,遍大放,如一團從自玄穹上被捉拿而下的煌煌大日。

耀得整片海疆如有兩日並空!

天中似有萬萬道金傾瀉而下!

……

臨焦島上。

一群妖猿此時連呼喊聲都不敢再發出,只瑟著雙臂抱頭,匍匐竄逃進山澗林溪中。

雙目被灼得恍惚朦朧,刺痛非常,一時間竟不能視,淚水不由自主淌下。

「父親!父親!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見得那座耀勝天日的古樸門戶就凌空懸頂,離自家的山門道場也不算遠。只在約莫百里之

子駭得驚出聲,忙一把扯住袁矩的袖袍,兩戰戰,汗流浹背。

「無妨……那兩位神仙打架,並不關我等事。」

袁矩臉略微難看,在沉片刻后,溫聲出言勸道:

「這幾日裏,我對越攸都是持禮甚恭,挑不出什麼錯來,連遁界梭都當做了賠禮。

玉樞真君應不至於屈尊降罪於我,而君堯真人——」

袁矩目芒閃

他自奪位不,被南海猿部驅來了東海后,便暗中投靠向了東海的九皇子,當了這位的臣下。

袁矩心中打算,是要藉著奪嫡的功勛,在東海這裏混上些權位,日後才好藉著這東海的百萬水族之力,回南海再謀復國大事。

而越攸當時之所以在帶回鷲渠公的腦袋后,卻不見袁矩親來相迎,也是因他被九皇子急召,正是不得的時候……

袁矩心頭曉得,東海龍宮在天尊還尚宰執胥都天的那個古早時代,就一向與玉宸派存著不淺

不論其他。

哪怕是看在九皇子的這層面上,自己這臨焦島也應是無虞的……

心頭雖這般作想。

但袁矩知曉這子是自己獨子,自便被宮人們寵壞的秉,也不如實開口,只略勸了幾句,令他暫且安下心來。

隨即便深深吸了口靈息,有些驚悸又有些欣喜的將玄功運起。

一震元魄,法目睜開,兩眼中瞬時遊走有無數蝌蚪狀的金文字,小心翼翼打量著高穹上那兩位對峙中的靜。

——

一位是玉宸派的高足。

一品,更修了近萬載都無有人修的「社稷眾雷」法相,于丹元大會上奪魁,八派六宗都難有抗手!

……

而另一個,則是得了劫仙門下空空道人的法統。

棄玄魔,累得八派六宗幾乎做過一場,再演一次「中瑯浩劫」的妖魔兇人!

……

這兩者皆是世間最頂級的英才俊傑,無論陳玉樞還是君堯,都曾於昔年丹元大會上奪魁,力一眾八派六宗的英傑!

同境之,舉世無敵!

雖然陳玉樞僅是分化了一道神意於此,連靈都算不上。

但這兩者間的鬥法,仍舊是一樁舉世都難尋的恢弘勝景,讓歷此境中的袁矩心澎湃,流都要狠狠加速了幾分。

本就是好戰桀驁,儘管袁矩功行深厚,能得天不泄,甚至比之凡俗濁世的大多讀書人,都還要謙雅知禮些。

但骨子裏那,終還是抹不去的。

「我若是年輕上一甲子,以那時不知死活的脾見著了此幕,恐怕早就抄上混元大,跟這兩位討上一招了。

縱是死,也無怨無悔!」

袁矩心頭沉沉嘆了一口氣,又將目瞥向攥著自己袖不放,雙目渙散失神的子,不由得一陣失搖頭。

「不過,君堯真人也就罷了,這位玉樞真君的三災利害可是不同尋常,他將神意出遊於天之外,難道不怕遭天譴的嗎?」

袁矩下對自家子嗣的無奈,又注目向極天之上,心納悶道:

「這一仗,還能打得起來嗎?」

而在這時候。

那扇浮騰於玄穹上的古樸門戶終也是開始大放宏音,灼灼量不斷向外飛擴,所至之,靈機皆被盡數盡,補納進了門戶之

「你竟敢以神意出遊,難道就不懼天擊?陳玉樞,你今遭倒是夠拚命的。」

君堯握腰間玉印,雙目如一口淵潭般,沉深不見底,漠淡開口。

「賢婿,可聽過這一番話麼?有舍必有得,舍了些道行,與我而言,雖輕易間也能重修回來。」

門戶徐徐一開,從里傳出一道輕笑聲音,不不慢開口:

「但同你相較起來,那便是不值一提了。」

轟隆一聲。

門戶已是全然開!

俄而。

天地寂然,萬象無息。

焰之中,只見站立著一個紫金冠、神清骨秀的俊男子。

他將袖一舉,便收了漫天的瑰奇象,將目看向與之遙遙相對的君堯,微微一笑,道:

「賢婿,好生不知禮,岳丈便在此間,怎還不來拜見?」

君堯面無表

「剩下那張斗籙封存的不是『坐見八極』?竟是伱的一道神意?玉樞,你到底是怎麼作想的?」

越攸不皺眉:「你以『中天斗數』算到了君堯會過來截我?才留了這個後手,可怎麼也不同我先說一聲?」

「不用算也知他會過來截你,十一年前,自你在吞象府避過一劫后,我的這位賢婿可是心心念念想著殺你,連穢變元丹這等事,都不知從哪求來了一顆。

不過我猜也是從斗樞派討來的,說不得還正是親自出於我那位大師兄之手。」

陳玉樞拍手笑道:

「而至於為何不告知你,越攸道兄,還不明白嗎?你先前分明已用了一張斗籙來遮掩天機,卻還是被君堯尋了上來,此子應是修了玉宸派的那門掐算之

我若是告知了你,你卻又是一個守不住心思的,豈不是輕易間就能被他推演出行蹤來?」

越攸聞言嚇了一跳。

他先是深深看了眼不遠那顆已風化了大半的穢變元丹,又將目投向君堯,瞳孔一

「難怪玉樞說此子若是道,便是他此生最大的一個敵手!

這才短短十一年,修了九真教的『九垓咫尺』也罷,竟連玉宸派中那門掐算神通也學會了?可怖!可畏!」

他定下心神,剛想問詢陳玉樞今遭以神意出遊,要如何遮去天罰。

卻見那紫金冠的道人大袖一揮,淡淡道:

「我的純雷劫要來了,顧不上你了,先離遠些罷。」

越攸嚇了一跳,忙閉上了,一聲也不吭,就化作一道灰氣霧遁遠。

只見。

天中有雷聲宏烈,初始僅是幾聲霹靂響,然而只等上了數十息功夫,那雷聲就像是一頭巨靈神在用力擂鼓般,震得雲靄散了又散,再無定形。

而在隨著一道金霹靂劃破長空后!

眨眼之間,方圓數千里之,更是霎時風雲變,汪洋翻卷!

再不見什麼天日月星了,億萬萬的金霹靂充塞了眼前的一切,芒熾盛非常。

好似把罡氣層都打穿,正要隨著這雷電霹靂一同沉墜下來,砸爛這片現世州土!

天地齊,理道變轉!

一時之間,這仿是要滅世的雷災讓九州四海的眾真皆是心生應。

玉宸派、河宗、北極苑、斗樞派、神宗、雷霆府……

一道道或是冷然,或是嫌惡,或是譏嘲,或是好奇,又或是欣喜的目隔空來。

種種里清晰,儘是不一。

……

無盡東海碧波之下。

高足有千仞的玉臺上,一個額生雙角、眸深金的老嫗只抬頭了一眼,思忖片刻,便笑了一聲,向四下吩咐道:

「這兩位到底是何意思?在東海就要做過一場了?來個人去向大皇子稟告一聲,請將門戶都閉上,勿要摻和此事。」

千仞玉臺下,一頭萬丈老龍匍匐在地,應了聲是,隨即便分開重冥海流,遁了其中。

……

玉宸派。

一座孤懸天中的金紫宮觀。

火龍上人突然嘆了口氣,搖頭:

「真愚!真愚!本就壽元無多了,還非要逞能?就算今遭殺了他,又能如何?左右不過一道神意罷了,九牛之一!」

「那你又如何?」

虛無之,傳來一道清脆聲來應他。

「我能如何?我只是他師伯罷,又不是他師父!他師父如今為了給他尋續命之法,都跑去太素丈人那裏求人蔘果了!」

火龍上人重重一擊掌,怒聲道:

「我能如何?眼不見為凈罷!好好一個丹元魁首,只為了個陳嫣便做這模樣!可恨!可恨至極!」

……

南闡州,先天魔宗。

對鏡描眉的莊姒放下銅鑒,微微冷笑了一聲,便轉問道:

「給陳玉樞新兒子特意起的那座宮觀,可建了嗎?」

後隨侍著數百姿容妖冶的天魔,聽得問話,都跪伏在地,恭敬答了聲是。

「連爹爹都說陳玉樞兒子,那個做陳珩,好似頗有些意思,只是推算不明。」

莊姒皺了皺眉,道:

「我還原想等他被那條蛇擒回來后,朝夕相間,看看是何等的有意思。

但如今君堯既出面,一時半會間,那陳珩多半來不了先天魔宗了……」

……

而在這九州四海眾真側目,無數人各懷著心思之際。

雷聲洪烈!

雷劫劈落的頃時,陳玉樞冷淡將手一張,便發出一張紫符,迎面接上。

「吾奉劫仙老祖敇命,今書篆符籙,萬聖助生,天丁助力,攝昭百真,速逞威靈,使劫消災避,定序,不可不知,及時應驗!」

他左手掐辰文,口中默誦。

只待那紫府轉上三轉,當空飛灰后。

俄而,那要斬盡滅絕諸般所有的雷災,便緩緩一熄。

在一陣駭然的明滅不定后,終是無力消去。

轉目間。

便又是天地清明,日月清朗。

然而只在雷災消去的下一刻。

便有兩道犀利無比的割裂虛空,抓住著陳玉樞氣機運轉間的一個微小空隙,便朝他頭顱劈殺來!

「賢婿,你倒是抓得準戰機,只可惜,仍舊是小道耳。」

陳玉樞微微一笑,揚手便將那兩道刀拍碎,可下一瞬,被拍碎的那兩道刀竟是又分化出了四道刀來。

四分為八,八分為十六,十六分為三十二,三十二分為六十四……

隨著陳玉樞的不斷破去,那刀也是愈分愈多。

不過幾個呼吸間,就已是千上萬之數,且刀中那犀利殺意,也是愈來愈盛,仿是無不斬一般!

「這法門,是天外黃庭派的傳?看來你果然得了那頁地闕金章,倒是好運道。」

陳玉樞注目片刻,便不慌不忙點指化出一幢璀璨華蓋,立其中,縱是那化分出千萬之數,也只是斬得靈搖曳,分毫寸進不得。

而這時,陳玉樞也終是雙眸開闔出神

在一打量了君堯近百息后,緩緩拉起角,拊掌大笑了起來。

「原來是真的,蠢貨!蠢貨!你真修行了那方

為了區區一個陳嫣?區區一個人!你終是自毀了道途,哈哈哈哈!」

他將腰都狠狠彎下,笑聲快意:

「賢婿,你可知我今遭為何特意要神意出巡,還為此舍了一方劫仙老祖的符詔?」

千百割裂虛空。

狠狠一撞,將陳玉樞立的華蓋打得狠狠搖撼!

「是因你啊。」

陳玉樞毫不為所,只嘆息道:

「雖然眾人都傳你因修行了那方,命不長久,可不親眼一見,我怎知那傳言是否真切。」

「如今,你是真的活不長了,我也總算能夠高枕無憂了。」

陳玉樞仰天大笑:

「你君堯的道還尚在我之上,你若死了,這偌大九州四海之,誰能敵我?又有誰還能配做我陳玉樞的敵手!」

轟隆一聲!

裂地般的驚空大響,周遭象頃是黯去。

只見得一尊「社稷眾雷」法相撞出君堯外,將千百一合,就以無可抵擋之勢震開狂瀾海水,猛得殺來!

「何必呢?就算有劫仙老祖的符詔,我也不過最多駐世一刻鐘。

殺了我,也只是一道神意折在這裏,無傷大雅。」

陳玉樞聳聳肩,將華蓋消去:

「不過,你既要玩,我便陪陪你吧。」

他一振袖袍,背後同樣也浮出一尊極天高的莊嚴法相。

只頃刻間。

兩尊巍峨法相悍然相撞在一

在一道無可言喻的大聲響之中。

千里雲氣靄俱是一空,好似天崩了般,回聲不斷,直震得海水裂開,深不見底!

……

……

碧藍海波上,越攸所化的那道灰正在死命發力,聽得後面那轟隆狂震之聲,更是驚悸,連頭也不敢回。

「務必要把陳珩帶回先天魔宗,若不能生擒,就帶他的回來?」

越攸發力一催,遁速又快了幾分,心中回想起陳玉樞方才對他的傳音,心下納悶。

「這小子不是尋尋常常嗎?何德何能,突然就被看中了?玉樞出了天之外,沒有天公妨礙,他方才又算得了什麼?」

而不待他再作多想了,乍然之間,越攸猛得止住形,驚移向前方。

五十裏外。

只見一個青掛印的年輕男子正在踏波而來,聲勢赫然,得海波靜若平湖,極是駭人。

「君堯?你不是在同玉樞——」

話到一半。

越攸便覺察到他的氣機異樣,顯然只是一而已。

「靈?只是一也敢來阻我?可笑!可笑!」

越攸獰笑一聲,顯出萬丈長的蛇真,剛一口將君堯這吞下。

卻見他手一抹,便握住了一柄如若赤鑄就的赤紅長劍。

「元都斬魔劍?!」

越攸生生將一折,剛回返。

而下一瞬,一道幾乎劈開玄穹的劍,就已經斬中了它的蛇軀,一分兩斷!

「究竟是我分出的這太弱……還是君堯太強?」

雨滂沱灑落。

在劇痛之中,越攸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玉樞,看來今番老爺是帶不回那個陳珩了,還是留著以後,你自己再出手吧……」

在他的蛇瞳中。

又再次清晰映照出了一道犀利劍

霎時便將攔在面前的重雲斬碎,攜著森然骨的殺意,接著一斬!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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