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業》第116章 採藥

第116章採藥

數月後。

東彌州南域,煬山。

初夏已是過半。

在炎炙的暑下,只見山中草木正呈著一片葳蕤繁茂之景。

石隙被日烤灼得滾燙,依稀冒躥出幾縷微不可察的白煙來,又很快被風一拂,就消弭無形。

山腹靜室,陳珩正盤坐在團上。

大袖自兩膝自然垂下,手中掐訣,以練炁法門水磨去懷悟瓷瓶中所剩得的最後一道氣。

這是一頭可是堪比擬築基二重的禽所下的氣,為秦憲等一眾蓮宗修士所獲。

若論其品秩,還尚在他所弒的那頭蠱雕之上。

不過也正因其品秩不低,陳珩也別無他法,只能是以水磨功夫,來慢慢化去這道氣的外竅。

將它一點點碾磨至粹元,納到氣脈中來。

縱有靜雷音導引的相幫,這整個過程也並非一日之功,反覆耗磨,繁瑣非常。

雷音從腦神發起,下和六腑紹五宮,滌盪過全的筋骨氣,整勁於一合,將氣不斷盪震耗損。

這一一靜,一烈一寂間,正如二氣一施一化。

天人合發,採藥歸壺——

而過得兩日後,山腹靜室,那涌滾的雷音鳴響才得一止,如盡退去般,再也低落不可聞。

此時,陳珩十指鬆了印,微微搭在膝頭。

只覺得在這道氣被終於化去的瞬時,軀都仿是一輕,飄飄升了般。

泊泊然的靈息化,在四肢百骸中施施然流轉了一轉,攪得氣翻覆激,再與原本胎息一合,就兀自外渾然,壯大了不,仿是二者本就是同出於一源。

他的心神舒暢無比,如是在臘月寒冬被一從篝火圍聚住,頓生暖意,不知不覺便心沉其中。

待得回過神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

山間鳥語啾啾,聲聲清脆——

「練炁七層,離下一層境界,也僅是一線之隔。」

陳珩搖搖頭,注目不遠桌案上,那方已空盡了的三寸高下的小巧瓷瓶,心下一嘆:

「可惜,不管氣還是符錢,現下都已是用盡了……」

若不是為了地淵之行,他特意還購置了一些祛鬼卻的寶材和小白丹,如今應是練炁八層的境界才是。

離練炁九返的大至境,也僅只差一層的區分了。

「練炁九返后,只得浮出清三現的異象后,便是練炁功夫已足,可以行築基一事了。」

陳珩起,負手來回在室踱步,眉頭微皺。

築基第一重——炁海生化。

此境界乃是將一所修胎息轉煉為真炁,擢拔修士的靈機品秩,以洗鍊法資質,築下嚴實道基來,使得修士形能夠更為近道。

這也是此境名號為何被前古的仙真眾聖定為「築基」之來由。

炁海生化這一重境界。

非僅是要將胎息變作真炁,且一虛盪遊離的氣脈,亦是要扎歸於腹下,竅匯聚,運煉攢聚為「炁海」。

就此境玄通之後,舉手投足間,在「炁海」的加持下,都能有莫大的威能。

若非是如陳珩這般。

參習了上等練炁法門,胎息品秩亦是高絕者,絕不能夠力敵。

而築基第一重——炁海生化,也並無什麼關隘訣竅,以至可以說是正統仙道修行之中,最能輕易就的一個大境界。

只要練炁功夫已足,達了九返境界,就能落下玄,運煉出炁海來。

……

「築基第一重倒是不難,而第二重的『大小如意』境界,也不過是水磨工夫,需得將細細真炁打磨。

對於旁人而言,或許此境會耗去非常心力,浪擲,但我有金蟬在手,一真法界更是『現世一天,法界十日』,卻並無虞此憂。」

陳珩停下腳步。

暗自心道。

而雖說事則便是如此,但眼下他的符錢都已然用盡了。

且符參老祖在臨別前的那番話,顯是讓他不要急著築基,將靈機先行耗在「太素玉」上。

以「太始元真」築下道基。

會惹出某些不可知的變故出來?

這其中似是還藏著一番波譎雲詭。

而且,陳珩心頭有種不妙的預

他所料想的拜花神府修道一事。

只怕。

也未必會如預想中的那般順利……

「事到如今,每一步落足,倒都像是在溯水行舟了。」

他沉默片刻。

目芒微微一閃,將機括一正,移開塞堵門的那方大石,便也走出了靜室之外。

抬頭看了眼天,這刻正已是亭午時分,天從林梢樹隙間灑灑刺落,耀得人睜不開雙目,璀璨非常,如一掛掛流金的瀑泉。

陳珩只向前幾步,便停下來,將腳定住。

壁不遠,便是麻麻的蚊蠅,薄薄鋪蓋了一層,甚是猙獰無狀。

而在這群蚤蠅山蚊的伏,還橫臥著幾頭掌大的碧守宮,也趴趴倒斃於地。

陳珩以目去。

見其口鼻淌出的污都已黑濁凝結了,顯是喪命許久,已然不得活。

「看來靜雷音導引在行功時,倒算威勢洪烈,只是平白震殺了這些生靈。」

滿地的蚤蠅山蚊,和那幾頭碧守宮,都是被鳴音的一烈一寂間,給生生震碎了殼,隨即喪命。

陳珩將眼簾一搭,微微斂了眸,不再注目。

只眺群山青蒼一片,不由得沉思起來。

——

若論修為。

他如今已是練炁七層的境界,上的瓷瓶氣和符錢皆已用盡,縱有心想要再潛修一番,來增進功行,卻也無能無力。

是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定居。

而於道玄功上。

這幾月間,他也已開鑿出了九九八十一口「金銓神室」,並由其觀想出「先天炎普照神君」各自的真形。

將先天大日神這門道,推至小境界。

至於先天大日神的中、乃至大至境,現下仍是力有未逮,絕非是再耗去幾月的苦功,就能輕易鑄就。

而其餘諸如小赤龍劍經、散景斂形或是極大遁等等。

要麼便是功夫未足、火候不到。

要麼便是已稔了個中的關竅運使,卻苦於沒有必須的法材來做為前引,仍舊是門不得。

閉關潛修已是再增進不得道功,再加之地淵之行也就在近日不遠。

念及至此。

陳珩心頭已存了去意。

他運念默誦,在心神法契上與塗山葛通,而頃時,便有一照神當空來,罩定住他的軀。

「看來,塗山道友的神道金已是快完愈了?」

陳珩見狀微微一笑,也不抗拒神中傳徹開的那接引意念,只將袍服一理,軀便不見了行蹤。

……

而此時。

煬山神域,跏趺而坐的塗山葛忙將手一拍,收了頂門上出了三尺高的神火,迎出門去。

那神火中還有一塊拳頭大的白籙游神金在上下翻滾,被熔煉出涓涓瓊漿,灌注塗山葛的殼,要與他被煬山道人打裂的神道金合在一

這時也被塗山葛匆匆收起,同神道真火一道,被斂進

「老爺!」

塗山葛才剛一踏出門檻。

便見庭院梨花下,正站著一個冠如雪,正負手賞花的年輕道人。

他周的神氣象還未散盡,顯是被帶此間還尚不久。

被風一拂,氤氳氣霧升騰翻卷,再襯著滿樹棠梨雪落,實是個神仙人的風儀。

「塗山道友,好本領。」

陳珩聽得那喚聲,轉過來,向其打了個稽首,微微笑道:

「看來道友昔年被打裂的神道金,已是快完愈了?這般的隔空拿人攝手段,貧道也是塵莫及,我倒是還未曾恭賀道友功行大進。」

「老爺折煞我了!若無你特意費心,從浮玉泊給我帶來了這塊白籙游神的金,我縱是想完愈金,也還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呢,只能慢慢苦熬。」

塗山葛長揖及地,滿臉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神道和仙道各有妙異,至於這虛空挪移本事,著實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我當初是把煬山當做立道的宅基,這裏每山石地界,都被我種下了法印,才能如此輕易。

若喚作是另一山頭,那便只能幹瞪眼了。」

陳珩與他寒暄了幾句,便被請進了正堂座,奉茶相待。

見塗山葛自始至終都是副喜不自勝的模樣,陳珩心中不免搖頭。

塗山葛手中這塊白籙游神的金,乃是寶齋齋的郝慶延所贈。

他在替羅璋相請陳珩赴宴時,前前後後跑了數趟,備了不來。

這塊白籙游神的金殘塊,便是其中之一,還有不丹藥、符籙種種。

而羅璋雖未明言,但陳珩也知這些什應是他特意備下,只不過是借郝慶延之手轉給自己罷。

那些丹藥、符籙也罷,勉強聊勝於無,但也有可堪一用的地步。

但這塊白籙游神的金殘塊,在他上卻尋不到任何用,連肋也不如,只能藏於室中,聊做個賞玩罷。

因此也被陳珩轉贈給了塗山葛。

但如今觀這效。

卻是好得有些過分了……

這狐貍自收得贈禮后,便就是一副激涕零的模樣。

而待得神道金完愈,就更是士為知己者死了,恨不能為陳珩鞍前馬後了……

不過陳珩今遭來此,卻並非是為了聽塗山葛的奉承話。

在攀談幾句,向他言明自己去向後,便也順帶問詢了關於地淵的來由。

不過塗山葛口中言語亦沒有什麼新鮮花樣,和外界那些流傳甚廣的傳聞,皆是一般無二。

陳珩又坐了一會,再飲過幾杯清茶,便起告辭。

「此去地淵一行,則數月,多則半年,同道友便就此別過了。」

他拱手一笑。

「老爺吉人天相,妖鬼邪祟安能近你?」

塗山葛連忙站起來還禮:

「某必會為老爺看守好四方門戶,絕不生。」

他雖愈足了自己的神道金,但一戰力卻甚是低微。

若陳珩也將其帶地淵之中,那便無疑只是帶了個累贅,還要分出心力來護他周全。

故而塗山葛只提了一,就被陳珩搖頭拒絕。

「那便有勞了。」

陳珩微微一笑。

「不過,老爺……」

在臨行之前,塗山葛突然猶豫了剎那,咬了咬牙,還是開口道:

「在你閉關這段時日,山下祝家的有個子曾來尋過伱幾次,還留下了好些書信,——」

「山下祝家?那子可是練炁士?」

「是。」

塗山葛忙不迭點頭。

「白鶴,祝婉芷?思來想去,也只能是了。」

陳珩沉片刻后,笑了笑:

從浮玉泊回返到闌粱城了?也對……在捅出了那場魔災了,如今還留駐在浮玉泊的修士,應也是不多了。」

「那老爺的意思是?」

塗山葛小心翼翼道。

「我還有要事在,就不便贅言了,你替我向祝師姐轉告一句。」

陳珩頓了頓,道:

「便恭祝九轉功,無量福生罷。」

話了,他便登上了參合車,拱了拱手,便默誦一聲法決。

參合車便登時飛騰而起,一出離了煬山神域,就沒層雲深,直往小甘山玄真派而去。

……

而神域中。

塗山葛著下,目送陳珩遠去后,一時倒是頗覺頭疼。

「老爺在閉關時,那個祝婉芷的子就來過無數次了,屢屢都被我藉此攔下,我觀多半已是暗中惱上我了。

只是被我賭咒發誓,說一定將那些書信遞給老爺,這才勉強搪塞過去。」

他齜了齜牙,心猛得一跳:

「可如今老爺連一封都懶得瞧看!這可如何是好?下次若再找上煬山來,不會發怒要同我鬥法吧?我這神道金可是才剛彌合好的啊!」

在他心下糾結之際。

不遠忽傳來一聲嚶嚶痛呼。

塗山葛側目看去,只見塗山寧寧一個失手,便狼狽從一顆大樹上摔了下來,正在樹下滿臉不爽地抖著上葉子。

「嚶嚶?」

見塗山葛目看來,張開,嚶嚶大兩聲。

「老爺已走了,剛剛的事。」

塗山葛覺得有些好笑,攤手:「寧寧,你又跑到哪裏野了?今天是逮去兔子玩了,還是攆麻雀?」

「嚶嚶!嚶嚶?」

塗山寧寧惱怒,又大兩聲。

「沒看書信,怎麼可能看?老爺他這人是什麼心,還用我多說?」

塗山葛翻了個白眼,繼續嘆息:

「我現在只憂心那個祝婉芷的打上門來,那才真正倒上了八輩子的霉!」

塗山寧寧沒有理會塗山葛的憂心忡忡,只乖乖蹲在地上。

聞言兩眼若笑瞇起,茸茸的大尾後幾乎晃了一團殘影來。

「嚶嚶!」

又興高采烈大了兩聲。

「樂了?寧寧你到底有什麼好樂的?在樂些什麼?」

塗山葛角狠狠一

偏過臉去,不想再看這隻蠢狐貍。

……

……

不過小半日功夫。

參合車便臨近一條橫闊山脈,而陳珩只向外一,雙目便微微一凝。

「難道,是因為道脈校考的緣故?」

他看著眼前這幕,心意一,暗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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