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業》第124章 景修 兆修

第124章景修兆修

鬼將自己頭顱抱在前,忽得仰天笑了起來,渾腥的鮮的斷頸和口鼻泊泊湧出,如一汪裂地湧泉,怎麼也止不住,煞是駭人。

這一幕只發生在瞬時。

將自己的斷首高高舉起,猛得便近了陳珩面門!

臉上的一青筋蜷曲聳,匯了一副猙獰怨毒的表,瞳孔只剩下一片森然的眼白,幾乎要凸出眼眶來。

而同時,群鬼也從四周蜂擁而上。

一道道可怖的黑影,或扭曲,或憎惡,或腥,皆是氣森森,直人寒倒豎,頭皮發麻!

「公子不是了嗎?怎還不吃食?!」

紫鶯高聲厲笑了起來,烏髮如蛇狂舞。

四周的一眾惡鬼張牙舞爪,捲起風浩,一片愁雲慘霧!

「多謝紫鶯姑娘的好意,不過在下是個景修,卻是不用食的。」

在這群冤魂惡鬼的圍聚呼嘯中,陳珩神泰然自若站在原地,形也並不彈分毫。

只是淡淡凝視著面前的捧首厲鬼,眼神如淵潭古井,不生波瀾。

一時之間。

紫鶯竟被這目看得心頭有些發慌。

訕訕將高的雙手一,重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紫鶯姑娘麗質天,何必以這種手段來自辱呢,在下見了,亦是不免惋惜。」

他微微一笑,道:

「小生可是個十足的憐香惜玉之輩,最是見不得人這般作踐自己,姑娘還是莫要這般淘氣了。」

陳珩從袖袍中取出一個絹帕,若笑向前一遞。

見得那張五緻如畫幅的臉向自己這湊近了些。

縱是紫鶯心頭還是存著些猶疑,也不由得雙頰滾燙,連忙將腦袋重新安回斷頸上,訕訕接過了遞來的絹帕……

……

這世間鬼,以有無靈智而言,又分為靈鬼和濁鬼。

靈鬼以守一真為本,已然去其妄,存其正,合乎純形。

能夠識文字、懂教化、明風俗、知

似這等鬼,實則已然與生人無異了。

至於濁鬼。

則是如集市中的這群作村人打扮的鬼一般,靈未開,無本無心,智謀不顯。

行事荒誕無常,狀若禽……

而在幽冥鬼道的修行之中,是存有「兆修」和「景修」之別的。

兆修喜好用生靈食,並能以此增進功行,滋養法力。

走的是聚三刑七殺之炁於一,攢聚五惡,以達至元本真靈境界,修出無量怨煞大神通來。

景修則是恪守「危微一」之理。

守三一,守庚申,含真含神,外采天地之氣,斂先天之元氣,是為鍊氣合形,無無著。

最後以期修至無而形不拘,形不拘而形可忘也的大逍遙、大自在境界。

唯有誕了靈智的靈鬼才方能夠修行幽冥鬼道。

從「兆修」和「景修」這兩條路途中二則其一,由鬼至聻,由聻至希,再由希至夷……

這紫鬼自從下轎以來,周便始終是一繚繞不散的渾濁臭,再兼得那圓盤中堆疊的心臟脾臟,顯然是個食的「兆修」。

陳珩本在殺了晏平后,順手將此鬼也除去。

卻偏偏聽得了許稚這個名字,居然也在所言的貨之中。

儘管許稚似是並未進地淵。

也從不存著什麼以搏命來換錢財的心思。

陳珩還是暫且將殺心下,同紫鶯虛與委蛇起來……

而另一

紫鶯心頭實則也是複雜萬分。

陳珩上的氣機雖同是鬼無疑,分毫察不出錯來。

但這幾日裏,進地淵中的正統仙道修士,可是為數不,說不定就存著什麼改頭換面般的手段……

便是人欄里,也已逮上了足足好幾隻甲等的貨了。

方才之所以突然顯化出厲鬼相來,去震怖心神。

便是因為在昨日就曾靠著這一招,將一個以符遮掩了氣機的築基真修,生生嚇得短暫失了神,再無從瞞行藏。

縱然心再堅韌的人,突然見得一張泣鬼臉就近面門,也是要微微一驚,而等得氣機運轉一頓,泄出了生人的味道來時。

哪怕僅是一一縷,也足以讓鬼們察覺到異樣了。

可偏生面前這人的神始終都是一派雲淡風輕。

不僅不,還藉機將自己調笑了一番,弄得紫鶯手足無措,幾乎芳心大

「公子,我家岳小姐行將大婚,若是無事的話,不如去府里略飲上一杯水酒?」

在思忖片刻后。

紫鶯角微微一勾,開口笑道:

「公子既是初來這片地界,卻是不能不去拜會兩位鬼道長者,待得婚宴之後,奴家親自向岳小姐請求,讓為公子牽線搭橋,引薦一二?如何?」

「不知貴小姐的婚期定在何時?」

陳珩思忖片刻后,開口問道。

「便在三日之後,斷不會誤了公子的大事。」

紫鶯聲道:

「不是奴家自誇,似公子這般的人風流,山壺公和飛花婆婆見了,心下必定也是歡喜的。得了他們兩位的看重,不敢說前程遠大,至在修行上,就不必再為來外發愁了。」

「只是……在下無長,恐拿不出什麼值錢的賀儀,來獻給岳小姐。」

故作猶豫了一會,陳珩才嘆息開口道。

而他這一番話,倒也多再消去了些紫鶯的猶疑。

若眼前這男子真箇是仙道人士,只怕絕不會輕易涉險,冒險進府邸參加婚宴。

而至於事後讓岳小姐牽線搭橋,將其引薦給山壺公和飛花婆婆,那便無疑更是自尋死路,羊虎口了。

家不,又面生的很,應當是錯不了……這位只怕是濁造就而生,才剛剛顯形不久的靈鬼了。」

紫鶯心頭思道。

而這樣一樣,陳珩自言是「景修」,不近食的事,倒十有八九,不是一樁虛言了。

畢竟初生的靈鬼,大多都還未曾會過食的妙滋味,便連自個,在誕出靈智后,也是吃了好幾年的素呢……

見紫鶯眉間神微微一松,這番變化自然也逃不出陳珩注意。

他將眼簾輕輕一搭,心下微松。

關於濁鬼、靈鬼,和幽冥鬼道中的「兆修」和「景修」之別,這還是他從一本偏門道書上看來的。

不過能暫且將這頭鬼唬騙過去,終究靠得還是「散景斂形」這門神通的助力……

「也不知是同名,還是真正的許稚師兄……看來唯有親去探聽一二,才能夠解了。」

陳珩暗自搖頭。

這時,紫鶯已在指揮著一眾鬼仆,將被削的晏平扛起抬走,習以為常般,像只是提走了一扇豬

而晏平被卸下的四肢,也被紫鶯面帶嫌惡的分散給了村中濁鬼,引得群鬼哄搶爭食。

分明這群村中濁鬼的實力遠遠是強於紫鶯這群靈鬼,連陳珩都要忌憚。

紫鶯卻將之視為禽走狗,隨意驅策、使喚。

可這群村中濁鬼卻也是乖乖聽命,將兇收著著,毫不敢違抗,倒也是一樁奇事。

見陳珩似乎有些好奇的意味,紫鶯也不意外,但並不出言解釋,只聲笑了笑,便邀他一同轎。

陳珩心中既已打定了要探明許稚生死消息的念頭,自然也不會拒絕。

微微一笑,便攜著紫鶯一同撥開紗簾,落座其中。

隨著眾鬼齊齊一聲吆喝,平地忽捲起一陣凄冷風,金轎便飛騰而起,朝著地淵更深掠遁而去。

過得約莫半個時辰后。

轎還方未落地。

轎中的紫鶯,卻已是玉靨通紅……

連眼波流轉間,都帶上了一層漉漉的霧氣,頗有些坐立難安的態勢了。

為了許稚的生死緣故,陳珩在這一路間也是勉強斂了自在平素時的,佯裝作出一副風流曠放的模樣,來套的話。

他此先雖從未嘗試過言辭之能,但卻不意味著,他並非就不懂男之間的那點話了。

只三言兩語,紫鶯便被撥的臉紅心熱,神魂顛倒,吐出了不來。

若非還有一理智在靈臺謹守,只恨不能將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悉數抖落個乾淨。

「這位公子生得甚是好模樣,千萬中都是出挑的,若能夠與他燕好一番,便是再死上一回,好似也不算虧!」

暗自心想。

而這時,扛轎的眾鬼又齊齊一個吆喝,將風一平,緩緩從高降下,顯是離府邸不遠了。

紫鶯侍奉的那位岳小姐雖不甚寵,卻也終歸是山壺公和飛花婆婆的子嗣,在離家時,不僅有數十頭的高強大鬼來充做護院家丁,還帶來了一眾僕僮小廝,來做灑掃使喚。

遠遠向下去,只見得是偌大一片氣森森的宅院,佔地甚廣。

廊廡平排,亭閣高聳。

籬笆院、石板橋、草本樓、鐘鼓塔,一應俱全!

「等等!」

這時,紫鶯出聲,似突然想起了些什麼,連忙將簾子一掀,對著扛轎的眾鬼吩咐道:

「不急著回府,調個頭,先帶著公子去人欄里轉上一圈!」

「人欄?」

眾鬼都是瞬時將頭來,目白森森一片,涎水撲騰從角淌下,落了滿

「這位公子似乎是景修,是不用食的……」

一個袒腹,頭大如斗的鬼嘻嘻笑了一起,大膽將子湊到轎簾前,貪婪道:

「好姑娘,你莫不是憐惜我等平日奔波辛勞,要讓大夥吃一吃食了?聽說最近小姐抓了不地淵外邊的仙道練炁士,什麼玄真派?」

「分一個吧,給大夥分一個嘗嘗吧!修道人的皮是最脆彈牙不過了的!

好姑娘,若是你肯大發善心,俺們一輩子都記掛你的恩呢!」

有了帶頭的,再加上修道人的,眾鬼皆是呼喊鼓噪了起來,兇相畢

紫鶯語勸了幾句,眾鬼卻仍是不管不顧般,喧嘩聲反而更大,轟隆隆的將的聲音了下來。

在幾次之後,紫鶯終是面一厲,眼底神冷了下來。

猛得將手一,如閃電般揪住一個得最歡的厲鬼,五指一併,便將那厲鬼的腦袋輕鬆

並無什麼紅白之潑灑開來。

只是一團團氣四溢,一個盤旋后,就彌散在天地之間,再無蹤跡。

其中一縷散溢的氣偶然落向轎中的陳珩。

他只略一應,隨即眼底漫不經心的神便凝重了幾分,微微出些喜來。

「原來還能如此嗎?不對……果然應是如此才對!」

陳珩心道。

而在死了挑頭鬧事的鬼后,紫鶯面無表從轎中起,雙眼淌,刮著白慘慘的風,向扛轎的眾鬼步步走近。

「伱們是什麼下賤胚子,也配來吃修道人的?不要失了你們的時了!」

厲笑一聲:

「再敢胡吵鬧,就把你們都當做待客的干點心,讓客人們給嚼食了!正巧小姐的婚宴上,老娘還正發愁找不到足夠的菜肴來待客哩!你們不要自己尋死!」

眾鬼都莫敢仰視,直嗚嗚抖,直如一條條夾的狗。

而等紫鶯回過頭,見陳珩正含笑看著自己,登時臉上一紅,忙拭去臉上的膿

「公子,我平素間可不是這般的,都是這幫鬼殺才……」

聲音愈來越小,最後直至細若蚊吶。

「看來是築基二重左右,和晏平相差不多,亦是殺之不難。」

心中雖是這般作想,陳珩面上卻不,道:

「怎敢,小生自是信紫鶯姑娘的。」

鬼嚶嚀一聲,以袖掩面,更不敢直視。

……

……

芙蓉理烹生香,作餛飩鬼爭嘗。

兩肱先斷掛屠店,徐割持作湯。

寒風滾滾,水滔滔,剝皮骨,斷臂折筋……

轎在人欄中緩緩繞了一轉。

見陳珩在一片號泣之聲中神自若,始終也未流出什麼傷其類的緒來,只是些尋常景修對於食的厭惡。

至此,紫鶯也總算暫時將心放了放。

喜笑開將陳珩請府邸,安置在一間僻靜房屋中。

但饒是在這等時候,卻也不忘該請了幾個大鬼過來把住房門,名為護院,實為防備。

……

……

夜。

人欄之中。

虞婉綢神智忽得一清,緩緩睜開了雙目,眼前只是一片晃的朦朧。

低低慘笑了一聲,想掙扎從地上起,卻發覺雙臂都早已是斷去,鑽心刺骨的疼痛襲腦中,淚水忍不住便奪眶而出。

「虞師姐,我才給你服下了養丹,封住創口,眼下還是不要妄為好。」

這時,面前忽有一道聲音傳來:

「幸好你已築道基了,魄超乎常人,不然我也無計可施。」

「你……」

怔了許久,虞婉綢才發覺那聲音似是在對自己說話,不是幻境,真實不虛。

「是你?」

仰起頭,又忽得流下淚來:

「陳珩,你怎麼也被鬼關進這人欄里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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