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中乙劍派

一個時辰后。

在碎一頭渾長滿綠油油眼珠子的厲鬼，吸攝完它上的靈息后，陳珩才再次睜開雙目來，斂了雙目的湛湛芒，面上神若有所思。

他此時頂門已生出了霧煙繚繞來，時分時合，時聚時散，變化無形。

一的氣息沉凝莫測，好似個淵渟岳峙一般，一便給人以巍巍然之，高不可攀，僅是立在原地並不作，都牽扯得四周空氣上下震，浮非常。

若有道行深的人在一旁以玄功觀。

便可見陳珩此刻所在之如是空無一般，僅是一片空闃，可用眼看去，卻又真實不虛。

這正是謂之：「虛微髣髴，視之乃沕」，已然是明悟了抱一存真的道理。

練炁九層……

此層級已是九返練炁境界的至極，再無可進之，只待心念一，便能夠養真化炁，晉陞到下一層仙道大境界中去。

早在得了艾簡賜下的那斛大造元珠后，他一番服食調氣。便已將練炁境界推至了練炁八層。

而在等待所謂婚期的這幾日中，陳珩也並未只是在房中枯坐，已將一眾晏家人乾坤袋中的符錢悉數用盡。

縱然「太始元真」再是如何的北冥之洋，淵深不可揣度，卻也終究是存著定數的。

有了這數百鬼眾和符錢來做傾注。

雖然過程不易，卻也到底還是達了練炁九層的就。

神清氣靜，耳目靈慧……

這時候。

陳珩只覺周上下好似存著使不盡的氣力一般，軀輕靈非常，一清生氣活躍流轉於臟腑間，潤澤流。

他此刻只要心念一，就隨時能夠扎落玄，在運煉出「炁海」來，為一位真正道籍注的築基真修。

不過想起符參老祖臨別時的言語，陳珩略猶豫了一會，還是放棄了這個舉。

「不能輕易築基？如何才算那不輕易……用『太始元真』來築我道基，究竟又會有什麼妨害？」

陳珩在心中長嘆了口氣，目芒閃，一時默然無語。

符參老祖已然離去，縱觀左右，卻是無有一人能夠解答這個疑慮。

便連花神府的謝覃。

莫說這位尚還不是自己師長，並不理會自己。

只怕是僥倖拜了他門下，卻也仍是會得個無言相對……

不築基，以現下的區區練炁之，要如何才能攀登仙道？

而似這般。

豈不是變相的被卡死了道途……

陳珩皺了皺眉，負手沉了半晌，終還是眼簾一搭，暫時斂去了諸般雜蕪的心緒。

符參老祖臨別前的那一番話極是鄭重其事，顯然是干係命，要放在心上的，不能夠小覷。

而現今，他卻是尋不到任何一尊大神通者來給自己些靈點撥。

這般景狀了，多思也是無益，不過是庸人自擾，徒費心神罷。

「看來，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只盼山窮水盡后，能夠得見柳暗花明。」

陳珩心中暗道。

這時，他又真切會到了有無上等師承的分別。

散修和大派弟子之間，實乃是天壤之別，差距不可以道里計。

若現下他是拜了一方大派之中，自能向師門長輩們去請教答疑。

哪像如今這般，上天無路，地也無門……

在他沉之際。

被蜃氣迷倒的數百鬼眾，而今僅剩下了不到半百之數，也俱都掙扎著回復了神智，從無邊幻境中掙扎出來。

見得此人竟是在食鬼練炁，一個個都被驚得亡魂大駭，跳心驚。

「醒了？」

陳珩見此也不驚訝，他從袖中取出「浮玉蜃珠」，剛施為，卻見這珠子的澤已是黯淡非常，看來是今日多次使用，蜃氣不足，需待得再慢慢生化了。

便也收了這件符，清喝一聲，將一搖，從頂門飛竄出一團白雲霧來，隆隆分出了半百之數，朝蠕的眾鬼一。

那一縷雲絮雖看似輕飄飄，呵氣便能吹散，卻實有萬斤之重。

眾鬼被得眼珠子深深凸出眼眶，息艱難，竟是分毫彈不能，連一手指頭都抬不起。

「胎息？竟不是真炁？！」

一頭鬼在一番察后，大驚失：

「你竟只分出一縷胎息就能得我翻不得，什麼來頭？你莫非是八派六宗的高足不？」

「倒是有幾分見識，居然能辨出這是胎息，不過，地淵中的鬼居然也識得八派六宗麼？」

陳珩將目看去，淡淡道了一聲：

「只可惜，我並非那般顯赫的出。我若是八派六宗的人，又何至於淪落到這地淵里，依靠食鬼來維繫修行呢？」

他朝向出聲呼喊的鬼走去，在群鬼震怖的注視下，手虛虛一劃，那住鬼的胎息便一個竄，將它從腰腹齊齊整整割開，流塗地。

爾後便有一道渾厚的靈息，如飛蛇般從鬼的電而來，被陳珩一仰口，便吞了肚中。

見他神輕鬆。

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的眾鬼都死命掙扎了起來，尖聲音此起彼伏。

從來只見鬼吃人，又何曾有什麼人食鬼！

但陳珩的胎息卻是沉重非常，任憑眾鬼再如何賣力，都不能挪移分毫，只能一個接著一個，步了鬼的後塵。

五頭。

十頭。

二十……

在僅剩下最後兩頭鬼還尚且存著命時。

陳珩殼表面忽得浮出一層澹澹玉，令屋宇房梁都一時明亮，襯得他如若一尊傾炫心魂的玉人。

過得數息，那澹澹玉才漸次黯淡了下去，進了皮筋骨中，不復得見。

「玄境五層，離玄境六層也已然不遠……只要再吞食上一些鬼，應當便能擢升至玄境六層了。」

玄境六層的太素玉，便已足夠在築基境界中，難覓敵手了。

他眼下雖還尚不能夠行築基之事，提升自己的仙道功行。

但是太素玉，卻並無此礙！

這門聖的神通乃是太素丈人創出，更是得道廷的地闕金章之列。可以憑藉人氣力，去匹敵那些玄劫命，自混沌生出的先天神怪們，威能極是不凡！

左右現今也不好擅自提升仙道境界。

而太素玉亦然是一門不俗的護手段，更兼之其對靈氣的所需亦是甚多。

鬼們上的靈息，便也被陳珩用至了這門聖的大神通之上……

這時。

一個黑影忽得微微了，將一蜷。

陳珩注目看見，見得場中僅剩下的兩頭鬼，正是宋如樸和一隻大頭鬼。

大頭鬼已是涕泗橫流，一臉了無生趣的模樣，任憑宰割，只想要個痛快。

而宋如樸卻是裝一副死狗的模樣，四腳朝天，雙眼翻白，彷彿是陳珩那縷胎息已然得他三魂丟了七魄，行將斃命當場。

只是自從陳珩食鬼開始，他便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暗自化解了胎息的制。

一個又一個位，沒有引起任何注意的，翻滾到了門檻，半邊子已然挪出了正廳之外。

陳珩見狀，心下笑了一聲。

在將大頭鬼抬手斬殺，取了他的靈息后，便也長袖一振，飛出一道青，斬向僵臥在地的宋如樸！

一時青芒飛濺，銳氣破空。

青律劍雖還未近，卻已有一砭人骨的森森劍意襲近，讓神魂中也有一的刺痛之。

噗！

值此生死關頭之際，宋如樸也顧不得再偽裝了，只深悔自己裝死的功夫還是不到家，慌拋出來一，護在面門。

此剛拋出，還尚是一點盈盈星，但迎風便長，很快就化作了一面紫金相間，寶的龍頭小盾。

「等等！這位兄長，小弟還有話說！」

咻！

青律劍穿空殺來，與龍頭小盾撼了一擊！

雖堪堪擋下，但巨大的反震力道卻是讓宋如樸幾吐，著慌後退了幾步，幾乎被門檻絆倒在地。

「小弟是個景修！與生人相善！從未用過食的！」

青律劍一擊不中，便頃時遠遁開來，化作一條青虹，在梭巡一轉后，瞅準了一個微小空隙，又縱橫殺來。

龍頭小盾起上迎，卻僅是一擊便霎時被打得靈渙散，而青律劍並不罷休，繼續橫空連斬。

在一連串刺音之中，才過得了數息，宋如樸便亡魂大駭，眼神閃爍，終是狠下了心。

「我有一樁大機緣要相告！」

他不管不顧般一揮手，索將龍頭小盾收回，再無防護，張開雙臂，閉眼大道：

「是蝕紅水——」

刷！

破空聲刷得一止！

過得半晌。

宋如樸才敢巍巍睜開眼來，咽了口唾沫，手足都發。

只見得一口飛劍正抵在自己眉心距離三寸，寒凄凄，如長蛇吐信，讓宋如樸後背不寒倒豎。

「蝕紅水？」

陳珩開口。

「……的的確確是蝕紅水，正是幽冥真水的子水之一！」

宋如樸如是從夢中驚醒，恍惚了一陣后，才回過神來，連忙開口道：

「小弟知曉蝕紅水的修行之道，還請繞我一命！」

此話說出后，見陳珩卻並不介面。

宋如樸愣了片刻，才一拍腦袋，猛得反應過來。

「那個，一時失言了……小弟知曉的蝕紅水，乃是一仙道高人所留下的傳承。宋某福緣淺薄，卻是並未有幸得見其中關竅，還口述不出……」

他陪著小心，道：

「不過那傳承卻離我府不遠，這位兄長若是有意，我也可領你前去。說不得，兄長便就是那個有緣人呢……」

「傳承？」

陳珩目視向他，淡淡開口道：

「哪位仙道前輩，會在地淵這等地界留下傳承來？還是蝕紅水這等上乘法門？」

「中乙劍派！」

這時，宋如樸萬分篤定，拍手答道：

「我曾親眼見得這位前輩削山柱，在其上刻下了『蝕紅水』的修行之道！

他自言是出於八派六宗之一的中乙劍派，來此地是為了借無量氣來修鍊一樁大神通，小弟絕不敢誆騙兄長！」

八派六宗。

中乙劍派？

陳珩心頭微微一訝。

這方玄門卻是並不在東彌州之，而是在遠在東渾州，同太符宮和魔道的神宗在一方州土上。

胥都天之，若論劍修的人數之眾，劍經之玄妙幽微，便以中乙劍派做為最勝。

縱是放眼宇外，將附近幾座天宇相加，也都無一門一戶可及！

據道書中的言語，自從立派以來。此方玄門便是連劍仙，都曾出過不下於五指之數，可謂威名赫赫。

而中乙劍派中流傳最廣，也最為人稱道的，卻是那句「凡十六前悟不得十步一殺者，不可以我門下」——

即便是八派六宗，中乙劍派也是收徒最為嚴苛者，未有之一。

不似玉宸派和先天魔宗那般，存著下院和諸多的道脈。

也不似景派，是幾個家族番把持權位，往往父死子繼。

太符宮和北極苑人數雖稀，卻是極為看重緣法，好歹還有寥寥一可能。

而中乙劍派，伱若是十六前悟不得十步一殺。

縱是再如何天資絕世，都不能夠進得蓐收谷去，門參玄……

陳珩沉了片刻，半晌后，忽得抬袖收了青律劍。

還不等宋如樸驚喜，他再將手一指，卻是彈出了一頁契紙來，以胎息做筆，沙沙寫就。

「該你了。」

陳珩將法契一遞，目視宋如樸：「你應當明白我的意思吧？」

宋如樸僵手接過，只上一眼，臉便有些發青。

「等等，兄長莫非還信不過小弟的為人嗎？縱然是在景修之中，宋某也是有名的誠信君子了！」

他後退一步，訕訕道

「這個，不簽法契行不行……」

陳珩不言不語，只將長袖一抬，里有一道青毫似虹，在蜿蜒虛浮。

「等等，簽！簽！我簽！」

宋如樸嚇了一跳，連忙將浮在半空的法契劈手奪過。

待得法契已，心神中驀然多出了一仿是生死之於人手的古怪，才抹了把冷汗，心頭稍松。

「如此，便請容尊駕替我解了，中乙劍派的那位前輩和蝕紅水之間，到底是怎一番來頭？」

陳珩略一拱手，道。

「怎敢，怎敢。」

宋如樸心頭苦悶，上卻並不耽誤工夫。

不知過得多久，等他終是口乾舌燥說完后。

這時刻。

陳珩面仍是平平，可眼底細微的神，卻平添出了幾分異樣來。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