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業》第133章 符詔驚變

第133章符詔驚變

「尊駕便是樓伏?」

陳珩轉過眼去,一拱手,道。

那抬手收了劍的,正是一名穿著綠袍的年,他面白如紙,淡似若無,量瘦削如一生於巖隙間的孤竹,好似積年困頓於臥榻間,帶著一揮之不去的病氣。

可此人雙目卻偏生又亮若明辰,炯亮有神。

芒在其噴塗流轉,如是一口已然出鞘的寶劍,鋒銳無當,不則已,則便要殺人!

「臨危而不變,有這般的膽,難怪敢親涉險去兆修那救人,兄臺果真是高義。」

樓伏上前,同樣拱了拱手,回禮道:

「幸會,在下便是樓伏。」

陳珩微微一笑,道:「同是一族,怎忍心見他們淪為被兆修豢養的牲畜食?不過是應有之意罷。倒是樓兄,雖是靈之,卻是在做著救苦的善行,令人敬服。」

樓伏聽得此言面容正,微微斂了眸,朝北面遙遙一拜后,才方道:

「師有事,弟子服其勞……我雖未能夠拜喬真君門下,卻也是蒙真君教導,在門下聽講的,真君使我明道德,又授我劍招法,實是恩重如山。

我做這些,也不過是圖個心安而已,實當不得這般誇讚。」

陳珩知曉他口中那位喬真君,應就是中乙劍派那位削山柱,於其上留下「蝕紅水」修行之道的前輩高人,心頭不微微一凜。

須知在正統仙道之中,非僅等第清晰,便連各境界所加之的尊號,也皆是循著道廷的傳統舊制,高下分明。

胎息練炁並不流,姑且不論。

築基可稱真修,紫府玄是為高功、鍊師,金丹元神是真人、法師,返虛、純被冠為真君。

至於合道這個道中稱尊,離真仙僅是一步之遙的境界,又有道君之稱。

樓伏所言的那個喬真君,縱不是三災就的純,最次也是返虛了。

在仙道之中,亦然是一方大能!

這時。

樓伏腰間懸著的一方玄狀骨飾突兀彈起,發出一聲如鐘磬也似的音。

他挑了挑眉,掐訣念咒,將手一點,玄的顱首便有一粒豆大的金生起,再倏忽一閃,就緩緩遍流過周,像渲上了層極淺薄的焰霞。

見陳珩看過來,樓伏淡淡笑了笑,主出言解釋道:

「這乃是喬真君指點我練出的一樁鬼,其名喚作小六合,能有景之能,莫看現下只是掌大小,其實里卻甚是廣大,方才是里的人不小心到了制,已被我閉了門戶……

對了,在來尋陳兄之前,我已去了那宅邸一趟,將里的近千生人都收進其中,接下來的瑣事,便由樓某做安置吧。」

陳珩目芒一閃,拱了拱手,道:

「倒是樁好寶貝,如此倒是多謝樓兄了,我並無此等什,在這地淵里,帶著近千人趕路著實不便,而且也尋不到什麼合適去來安置,實在勞煩了。」

「此類事由與我而言已然是輕車路,算得上什麼?

不過恕樓某冒昧了,不知陳兄接下來做如何打算?」

樓伏上下打量陳珩一眼。

面上忽得竄上一軒昂戰意,似是見獵心喜,與陳珩先行打上一場再說。

「若是無事的話,不若你我二人同行?待樓某安置好了這些人口后,你我間論劍比斗,互證所學,豈不是一樁事?」

陳珩眸中微訝異。

不過想起劍修增進功行的法門,也大多是四來尋人斗劍試法,以此來磨礪神念,便也一時瞭然。

他的劍道境界尚是不如樓伏的。

不過若論起一戰力,兩者間對上,那就未可知了。

甫一面,樓伏便覺得面前這人異常危險之,仿是在那天人般的皮囊下正藏著一頭會撲噬食人的兇人渾都忍不住要乍豎而起。

縱然距陳珩已隔了二十步外,樓伏卻還是悶非常,像是被一塊巨石蓋了住,忍不住要挪步遠離。

不過,愈是如此,他心中戰意便愈是高昂!愈是洪烈騰起!

若非上的鬼還攜著近千人口,只怕早已不管不顧,先拔劍了再說!

「我聽聞喬真人曾削山柱,在其中留下了蝕紅水的修行之道,正要前去一觀,撞個運道。」

陳珩搖頭言道:「至於比斗之事,在下雖亦是心嚮往之,卻也是容后再論了。」

「等等,蝕紅水?」

樓伏皺了皺眉,竟是一時無言,良久后才嘆了一聲。

「想必是從宋如樸那聽來的罷?那陳兄也應知曉個中風險,我便不再贅言了,不過,你若真能得了蝕紅水的修行之道,說不得連喬真君都會親破關而出,見你一面……」

授他劍理的喬真君在斬盡了方圓十萬里的一眾兆修神后,便甚再親出面了,連講道的次數亦是去。

若是能蒙真君召見,說不得,到時又是一樁好

這時。

樓伏也似是失了談興,只略再言語了幾句,就飛而起,沒了上空的無邊冥冥雲中。

「兄臺若是取法功,有空暇時,可來龍侯原尋我,屆時樓某必掃榻來相迎!」

他笑了一聲,腰中長劍亦是清一聲。

爾後,只見風轟隆一滾。

上空便已倏而不見了樓伏的形,也不知是藉助流風遁去向了何方。

在樓伏走後,陳珩也不作,只立在原地。

他從袖中出金蟬,將心神浸一真法界后。

便略一揮袖,就召出來了樓伏的心相。

「果然可行……看來他的幽冥鬼道境界,竟是和我的正統仙道境界相差無幾?」

見著前方織,隨即便緩緩現出著綠袍的樓伏影,陳珩心中有了一明悟。

而以【訶勝定】照落,看了樓伏一聲神通手段所顯化的那頁「訶金書」后。

這一瞬間,縱是陳珩,也是心中一嘆。

「劍道第三境——煉劍如罡……竟不止是劍道第二境?難怪宋如樸說樓伏是真君坐下最為重者,原來是這般緣由。」

而樓伏自濁中生化出來,也不過五十年左右……

這般年歲,這等就,著實是不凡。

這時。

陳珩忽想起了許稚。

他雖後續頹靡了修行,卻也亦是個不折不扣的劍道天才。

這二者,實是陳珩生平所見的天資最過出眾者……

雖同樣有些見獵心喜,陳珩卻未急著在一真法界中,同樓伏比鬥起來。

而是退出了法界,隨意不遠尋了方大石,於其上坐定,止念調息起來,似是在等待什麼。

而果不其然,只在半盞茶后,便見鼻青臉腫的宋如樸駕著陣風落地,一瘸一拐走過來。

「你這是?」

陳珩問道。

「兄長竟是無事?」

宋如樸語氣中的驚異還要更多些,大道:「樓伏沒找你的麻煩,那瘋子莫非轉了不?」

「你這一傷勢,是他留下的?」

宋如樸咬牙,目中幾噴火般點了點頭。

方才他本是在宅邸中高臥休憩,卻突得被一道劍斬來,削碎了半邊房頂,若不是見機得快,及時避了避,只怕連命都是要去了半條。

哪怕在未曾習劍前,樓伏亦是這般的好戰鬥勝,屢屢來尋宋如樸討教。

不過那時刻,宋如樸依仗著自己年歲大、功行也深,總是能夠穩樓伏一頭,只將他當做方沙袋來痛毆,全然是個修行之餘的樂子。

不過待得樓伏開始練劍,並得了喬真君的指點后,這樂趣便一夕然無存了。

他的殺力幾是一日千里的進境,很快宋如樸便連一劍都當不下,連見到樓伏都是繞轉著走,無來相對。

見宋如樸語氣中多有不平之意,陳珩只置之一笑,也不多問,道:

「府邸中的近千生人都被收走了?」

「收走了,樓伏手中的那方小六合,倒真是樁好寶貝,只恨我沒有天資,沒有被真君看重。」

宋如樸眼中流出一艷羨之,剛還滔滔不絕,卻又似想起了什麼,猛得開口言道:

「對了,兄長,還有一事,不知樓伏可曾說起過?他是要我轉告你的。」

「你且說來。」

宋如樸將腦袋一,小聲道:

「樓伏在趕來的路途上,遇上了山壺公和飛花婆婆麾下的幾個家將,這兩個大鬼已是得知岳小姐死了,正要過來擒殺你,為報仇呢。

不如我等還是走罷,地淵里甚是廣大,暫避一二,也不失為是方妙策。」

陳珩聽得此語,倒也不意外,只是頷首。

他留駐此地,也不過是為了等待樓伏將生人接走。

而今事畢,縱是山壺公不遣家將來捕殺他,也該離去了。

岳小姐養煉的濁鬼道兵,這幾日間也皆都被他食盡,雖還未將太素玉的進境推至玄境七層,卻也滿了泰半的靈氣所需。

左右定下的念頭都是食鬼修行,而地淵中最不缺便是鬼,更兼得岳小姐宅邸中的一應財貨私藏,也都被搜盡。

既然如此……

「那便走罷,勞煩尊駕領我前去觀經了。」

陳珩揮手一道白,便裹著,率先破空飛去。

宋如樸一時大喜,他原本還憂心陳珩是年意氣,偏生要留在此地,同山壺公的家將們來斗個你我我活,才方肯罷休。

似這般施為,才正合他保命存的心意,放下心來。

便也連忙喚起一風,離地騰空,朝前方那道白追去……

……

……

半個月後。

長滿了古怪枯藤的紅沙山谷中。

陳珩手搭住宋如樸的肩頭,同樣以散景斂形遮去了他上的氣機,好似只是兩塊尋常可見的山石般,分毫也不顯眼。

一人一鬼藏在谷中的凹陷,面前盡數是麻麻,如人腸般的猙獰枯藤,遮得嚴嚴實實。

「總算是走了……」

不知過得多久。

見覆在谷口的那片濃濃黑雲終是飄走,黑雲中無數青面獠牙、兇神惡煞的猛鬼在探尋無果后,亦是隨之離去。

宋如樸才將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裏,神意稍安。

他臉慘白,看向一旁面無表的陳珩,一時不由得嘆服。

早在最初瞥見零星幾頭鬼形時,他就想給順手宰了,還是陳珩出言制止,並將他拉至了谷底

初始還不解其意。

可只過了數十息。

在見得了雲團團籠覆住谷口,群鬼嘶的驚怖景狀后,宋如樸才會意過來……

「兄長當真是靈覺機敏,小弟遠遠不能及也。」

宋如樸由衷贊了一句,接著道:

「方才那雲里,當先的是山壺公手底的教頭,高辟!那老鬼可兇頑的很,聽說連正統仙道中紫府境界的高功,都他吞殺了不是一個兩個,若是對上,那可就麻煩了!」

「此地離那石柱還有多遠?」

陳珩問道。

「不算遠了,至多還有半日的腳程,石柱所在的五雲野地界乃是一位景修大鬼神的勢力範圍,他和樓伏一般,亦被中乙劍派那位前輩召見過,高辟縱是有天大膽子,也不過敢去五雲野撒潑,否則山壺公便第一個要殺他。」

說到此時,宋如樸也是納悶。

分明岳小姐是個不寵的。

死了,高辟竟是千里迢迢,幾乎追殺到了五雲野來?

這是個什麼章程?

還等他再想出個分明。

陳珩忽若有所覺,將乾坤袋一把打開,擲出了里的一紅線!

而那紅線在彈出后的瞬息,便出炙烈的龍虎元真,如炸起一團星火!頃刻間便將一人一鬼的所立之都灼得炭黑,連枯藤都熊熊燃燒起來!

「這是何?」

宋如樸被這驚變嚇了一跳,連滾帶爬地離遠了,目駭然。

「艾簡下賜的地淵符詔,里有他的一龍虎元真,寄形於其上,號稱能讓地淵的尋常鬼都畏懼三分……」

那紅繩中寄形的龍虎元真須臾便燃盡。

連帶著紅繩也焚毀。

只餘下淺淺的殘灰……

陳珩心中暗道,眸一低:

「我分明還尚未摧發,這紅繩卻自己作了,莫非是艾簡那生了什麼變故不?」

而與此同時。

地淵的玄真派道人,上的紅繩符詔皆是自主催發,出焰來,惹來一陣大呼小

「怎麼回事?派主的龍虎元真怎失控了?」

一個相貌老的玄真派道人瞳孔猛,顯然深知些,倒退了幾步。

他和旁幾個同伴對視一眼,懼是心頭駭然:

「派主傷了?誰能夠傷他?莫非晏飛臣反了不?!」

就在眾人惶惶不安之際。

小甘山。

玄真派。

艾簡氣都涌去了臉上,他驚悸從玄鶴玉榻上起,只覺面前地轉天懸,好似落足不穩了般,要一把倒下。

「陳嬰,你說誰死了?」

他目眥裂,死死瞪著一人,語氣中帶著音:

「王述師兄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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