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麥記

掉落在街道的磚塊路面上，形高長的怪人就站在那裡，看不清楚的臉龐發散著死亡的影。

雷越步步地後退，呼吸變得急，右手微地按住懷中因為趄趄而震晃的手槍。

……不，走，走開！

烏不是幻覺，那這個怪人可能也不是幻覺……

但它不是朋友，它是個噩夢。

雷越用力地閉雙目，從心中的混與寒栗中掙扎著，要從噩夢中醒來。

他像過去那樣，去想那些好的、開心的事，想著婆婆。

婆婆的音容笑貌又湧現心頭，還有老人家以前中氣十足的聲音：“小越，我們要與人為善，善有善報……”

好一會兒，心中的混漸漸平複，雷越才小心地睜開眼睛。

他定著目、著氣，只見怪人不見了，它走了。

槍？他的右手一不，槍還在服裡面，似乎變得更重了，似乎那個倒三角形標志正在發燙。

“小子，聽明白了嗎？人呢？”

與此同時，花姐聽不到回應聲，回頭一看才發現雷越停步在遠，神古怪地著路邊的一個片場。

“唉。”當即快步走回去，“你瞅啥，那是一套《我們正年甜》的青春網劇的場子，流量網劇。”

“我，我只是覺得……”雷越看看花姐，長籲出了一口悶氣，“他們那樣不是在表演。”

“你管那麼多幹嘛，人家是不是在表演關你屁事？”

花姐瞪了瞪他，“認得那是誰嗎？小鮮！人家長得帥、長得漂亮，多看到就滿足了，喊著‘哥哥’就把錢花了，你有意見嗎？”

“哦。”雷越又應下，不想跟花姐吵，花姐已經很照顧他了。

花姐是個好人，跟楚運東那些人不同……

見雷越一通默不作聲，花姐撇了一下，搖頭道：

“明天起你別在現代街混了，這裡全是片。我給你安排到近代街那些手撕鬼子的片場去，你應該更適合在那邊混。”

“走吧，趕把臉遮好。”了聲，就又大步走去。

神劇麼？

雷越滯了滯，心越發有些複雜，直至爛臉上重新咧起了瘮人的笑容，才抬步跟去。

沒有小角，只有小演員。

只要是表演就好了。

……

東州的天逐漸漆黑，夜幕降臨後，給影視城劇組的外景戲全都換了夜景。

在這個地方，有很多劇組夜以繼日地繼續拍攝。

雷越也繼續跟著花姐忙活，一直跑龍套到了接近22:00，花姐才說收工了。

在靠近北門廣場的街道一，花姐龍套團的十來個群演，紛紛拿了錢，各自走人。

花姐最後才給雷越結帳，一邊按著手機，一邊說：

“行是群演一天50塊，但你今天跑了這麼多場，而且你是第一天嘛，給你加點錢。然後明天呢，早上7點在北門門口集合，我再帶你去近代街那邊。”

雷越看著手機，與花姐的聊天框裡彈出一條新的轉帳提示信息。

他點下確定收款，100塊，現在自己的全副家上升為2075塊。

“一百塊。”他輕說了聲，這樣跑龍套，其實賺得真不多，都是為了懷，被人賞識而一夜名的機會……

“對，一百塊，已經多給你了，嫌可以不乾，反正這龍套你不跑有的是人跑。”

花姐再給了他這麼一句，就轉離去，“我走了。”

不管雷越之後是要留在影視城，還是回去哪裡的住，那都不是的事了。

“花姐拜拜，明天見……”雷越朝花姐的背影揮了揮手。

夜風拂面，有點寒冷。

雷越提著背包站在路中，接下來去哪？

“回家？打網約車別想了，賺的還不夠打車，這麼晚又沒公了，而且……”

雷越看了看手機裡“福榕村村民群”的信息，白天又有些人談著村子最近烏煙瘴氣。

他早上出來時就想過在影視城這邊過夜的，只是，去哪裡？

雷越張周圍，夜朦朧，街道上的人影稀。

沒有特別活的況下，現代街過了晚上八點只出不進，遊客們即使留下來再看一會夜景，這個點數也差不多已經走了。

因此，街道兩邊那些專為拍戲而設的商鋪建築，忽然都突顯出其虛假來，空無人，清冷，死寂。

當寂靜侵心境，今天經歷的酸甜苦辣，就趁機都浮現上來。

“朋友啊，這條路還真的不好走……”

雷越再一次仰頭向上空尋找著什麼，今天已尋找過無數次。

見不著有星點與鳥影，只有一弧殘月照映著淡淡的夜霧。

他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段路，不時地著夜空，突然，就像過去每次毫無準備的那樣，他看到不遠上空有一道詭影飛過，把殘月變作黑。

龐大的軀，凌厲的長喙，黑羽正劃破夜空的虛無，翻森然的夜霧。

那分明就是那位烏朋友！

“喂，朋友！我可找著你了。”

雷越頓時高呼一聲，低落的緒微微複蘇。

它果然是在這裡，影視城果然是它帶的方向。

他朝烏飛行的方向走去，想讓自己高興起來，吐槽道：“還以為你被抓到牢裡去了呢，都準備買點臘去探你了。”

但是，那邊的烏一如既往，並沒有半點回應，似乎本沒有看到他。

它拍著激流般的翅膀繼續飛去，不過飛行的高度，與那晚帶他去垃圾場時差不多。

烏正在帶路！雷越心頭一跳。

這個時候，它忽然出現，是要帶我去今晚落腳的地方嗎？

“我的路，下一站，說不定就在那裡……”

雷越又有了點新期待，在夜霧孤中，跟著上空的烏走去。

漸漸，時間越來越晚，路上的行人越來越。

北門廣場離得越來越遠，雷越就要從另一個方向走出影視城的范圍。

就在這片接的地界，街邊有一些真實經營的商鋪，集的霓虹招牌正閃爍著紅藍紫綠的炫：

【久屋料理】【特調咖啡】【M】【樂記餐廳】【識茶】

即使白天時人來人往，到了這個將近凌晨的點數，這些店鋪也門庭冷落，有的還關上了門。

雷越正站在馬路邊，忽然見上空那隻烏改變了飛行軌跡。

它朝著那一排商鋪展翼俯衝而去，霓虹線變幻，模糊了它的蹤影。

“喂！”他訝然地奔過無車通過的斑馬線，一眨眼之間，卻就看不到那隻黑鳥了，不知是不是飛進了那些窮街陋巷裡。

“朋友？朋友？”雷越呼喚了幾聲，仍是得不到回應。

但是，他還沒多想，目就注意到了一大塊還明亮著的霓虹招牌，紅的底板，黃的字母以及一排白字：

【 M，24小時營業】

那家店鋪很大，佔了街道一大塊位置，裝潢簡約雅致，招牌邊掛有一個紅發小醜的笑臉，麥記。

“噢。”雷越覺自己逐漸理解了過來，今晚就在麥記裡過，可以的吧？

他有點嘀咕地走向麥記門口，不知道裡面有沒有能洗澡的衛生間……

麥記招牌的亮很刺目，當到了正門口，雷越張頭探腦地往裡面瞧著。

只見店很安靜了，櫃臺後有一名戴著M字帽的男員工，看了看他，沒說什麼，就又看向電腦。

雷越調整地拉了拉臉上的口罩，嗅到櫃臺後的櫥櫃有食的香味飄來，但裡面的薯條、糕點等都沒多了。

因為傍晚的劇組派的盒飯不是很大份，晚上又多幹了幾小時活，他早就有點，這時不咽了咽口水。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存款數字，他就打消了點餐的想法，看著周圍，想找個位置過夜。

在這凌晨時分，進來吃東西的客人不多，不過這裡的各張桌椅、各個角落，人卻不。

“……”雷越在門口這麼環顧一圈，沒仔細去數，沒上二樓，都看到有或坐或躺的十來個人。

這邊有個穿破舊軍綠大的白發大爺，坐在一張靠牆的椅上眼睛半合。

那邊角落則有個全黃的老太婆，喃喃嘮嘮地說著什麼。

不只是老人，中年人、年青人的影也到是，有的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有的伏在餐桌上看著手機。

各人的邊都擱有背包、背囊、甚至是塞得滿鼓的蛇皮袋、大包小包的袋子，就像是撿破爛的。

這時候，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人見他來，頓時有點急著解釋地嘟囔說：

“看什麼，我不是沒錢才住這裡的，是為了方便，我是個演員……！我在這演戲十幾年了……”

雷越連忙點點頭，就默默地走過。

他先去了一趟衛生間，看不到有能洗澡的地方。

他著鏡子中自己那遮得嚴實的爛臉許久，才收回目，走出衛生間。

出來後，雷越找了個空的位置坐下。

位置在面向街道的玻璃櫥窗邊，霓虹燈會從外面進來，而那塊招牌整個長夜都會亮著，馬路的車聲也會顯得更響。

這不是最好的休息位，店還有更好的位置。

但是對他而言，他喜歡這種位置……

坐了一會兒，忽然，雷越好像察覺到有人來，就轉頭看去。

只見在旁邊隔著不遠，一個獨自坐在那裡。

一頭原宿風的漸變彩中短發，著寬松棒球服和牛仔，正嚼著口香糖，著窗外街道。

邊上的餐桌旁擱著三塊尺寸不一的板，黃、紅、黑的板底，全都噴滿了前衛的塗，還有個同樣深棕的背囊。

霓虹影照著的漂亮臉蛋，塗上了一層不斷變幻的絢麗。

並沒有投來目，似乎也沒有注意到被人注目著。

只在自顧自地嚼著口香糖，吹出一個泡泡，直至泡泡啵地開。

雷越看了兩眼，眼睛就轉了回來，是很漂亮，很酷……但跟他沒關系。

現在的他，什麼事都不想惹，隻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地休息一下。

他呼出的熱氣滯留在口罩裡，正要閉上眼睛，目卻從眼眶隙留意到，那個彩發從椅子站了起。

然後，走了過來，看著他。

“？”雷越正疑了疑，就聽到彩發對他說道：

“白天《月迷城》片場的事，我有看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