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派出所時，余皓單獨留下，朝黃霆問：“這案子能判嗎”

“你應該是沒事兒了，回頭開會，我一起把況說清楚，不能再冤枉你。前提是施梁承認罪行”

“我說的案子。”余皓哭笑不得道：“我這個算啥”

“不好說。”黃霆如是說：“醫療報告是個很有力的證據，但無法指證就是爸爸的行為。得等檢察院提出公訴，施梁這個人非常狡猾，如果一口咬死不認，外加厲害的律師，案子會膠著很久。”

余皓皺眉思考，黃霆道：“現在咱們只能保護好，余皓，我強烈建議你不要上家住這一晚上”

余皓打斷道：“我知道。我只是想讓先安下心，不會住到家去的。”

余皓知道施坭現在充滿了強烈的不安全，甚至對警察也未曾完全相信，恐怕事會有反復，而且他始終擔心著夢境世界里的魔眼。

“而且坭坭家萬一有監控的話”余皓說。

“沒有監控。”黃霆說：“這一點我非常確定，否則也不會在你那件事上來回糾纏這麼久。”

余皓想了想，又問：“保姆呢”

黃霆說：“家保姆只有周一與周四兩天在，明后天都不會來。”

那魔眼到底代表著什麼保姆嗎余皓始終思考著。

“總之，你好好開導，明天晚上，我會讓同事過去陪住一晚上，等后天。我們只能扣住他二十四小時，如果愿意與施梁對質，況也許會有進展”

余皓打斷道：“不想再見到他，在不見面的況下，能判麼”

“這是一起刑事案件。”黃霆低了聲音，嚴肅說：“不是民事糾紛，證人缺席的話，將會失去一定的力度，我理解你想保護未年人，但開庭的時候，最好能到。”

周昇在餐廳前等位，到位了，便朝余皓喊了聲。

“你盡量做一下的心理工作，目前來說，對你最相信。”黃霆又說：“我讓同事去家過夜，始終堅持，要你陪回去，否則不回家。的防備心一直很重，現在你說什麼，都愿意聽，愿意考慮。”

“說得容易。”余皓難得地抬了次杠。

黃霆卻笑了起來，摘下帽子，端詳余皓。

“你是個治愈系的小伙子。”黃霆說：“榮耀治療玩得怎麼樣加我們戰隊吧”

余皓：“沒空，期末考”

“勞逸結合嘛。”黃霆說：“你們班主任正缺個，回去練練。”

周昇又喊：“哎余皓你做什麼給我快點”簡直像個炸的大猴子。

余皓只得匆忙過去與他匯合，施坭已經在餐廳里等著了，余皓與周昇簡單換了下消息，周昇倒是理解的，說：“我想想辦法。”

余皓說：“我在家樓道里睡一晚上也可以。”

周昇說：“哎別傻了，包我上，待會兒說。”

吃飯時施坭心很沉重，余皓能看得出，對未來充滿了焦慮，周昇則一直在發微信，余皓想了想，和施坭聊起了英國文學，把施坭的注意力功轉移了。結賬時，周昇朝施坭說：“坭坭，我想了下，還是別讓余皓住你家，今天在外頭住吧，我開兩間房，你睡一間，我和余皓睡一間。”

施坭想了想，明白周昇的意思，讓家庭教師睡自己家，萬一被人知道了也不好，于是說：“要不我還是回家睡吧，我怕他打家里電話。”

余皓看了眼周昇，周昇說：“也行，我正好省一間房的錢，明天一早起來，我倆就上去找你，帶你去游樂場玩。”

施坭：“真的說好了”

周昇道：“當然，我答應的事兒，無論如何也會辦到。”

余皓與周昇在酒店前臺開房，這家酒店就在施坭家樓下，開好房后，周昇手機付款時，看見微信里一大堆消息。

“查寢了，我得回去一趟。”周昇馬上說。

查寢余皓頓時抓狂，怎麼在這個時候查寢差點忘了陳燁凱也是新，新上任三把火，雖然大家都夜不歸宿，可陳燁凱萬一要嚴肅理，鐵定是得挨罵的。

周昇說：“十點熄燈前，他會從四號樓開始查，我一回去馬上進你寢室，蒙著被子睡覺，一查完你們寢室，我就飛奔回我寢室去。”

“這”余皓只得說：“好吧。”

“西優”周昇展開了飛一般的速度，跑向地鐵站。

余皓：“”

施坭反而樂了起來，站在酒店大堂笑了半天，余皓突然被緒調，也笑了起來，兩人相視而笑，仿佛完了一件人生大事。

施坭：“你送我回家吧。”

余皓：“行。”

余皓收好房卡，帶施坭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施梁在天花板的吊頂裝了一排藍燈，原意也許是偏重現代風格，打開時卻照得整個家里一寒意。

“我先洗個澡。”施坭說：“你等等我，我還想和你說說話。”

施坭去洗澡，余皓靠在沙發上，仍在思考魔眼，這家里真的沒有監控麼會不會藏在什麼蔽的角落里但既然黃霆說了，想必他經驗老道，有監控也瞞不過他。

施坭洗過澡后散著長頭發，穿著睡，就像一只香香的小，找出兩瓶酸，一瓶給余皓，一瓶自己喝，再拿出早已藏起來的香薰蠟燭點著。

余皓躺著看，眉頭微微擰著，兩人一時無話，施坭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

“坭坭，你有喜歡的男生嗎”余皓問。

施坭咬著吸管看余皓，搖搖頭。

余皓笑著說：“那生呢”

“鹿瀟瀟。”施坭答道。

余皓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卻無意中分了施坭的，施坭想了想，說：“你呢有喜歡的男生嗎”

“啊”余皓驚了：“你”旋即轉念一想，現在小孩眼睛都很尖，說不定看出來什麼了。

“我爸告訴我，你們輔導員說的。”

余皓有點兒惱火，皺眉道：“薛老師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施坭只是幾句話，卻代了很大的信息量，余皓據此推測，輔導員多半找他寢室的人問過話，而他只告訴過上鋪的室友，因為室友也是gay。而為什麼輔導員會朝施坭的爸爸學生的私，也許是因為施梁還想給自己羅織更惡心的罪名，輔導員才不得已把自己的取向說了出來。

“周昇是你男朋友嗎”施坭又問。

余皓說：“他直男，直得跟電線桿一樣的。”

施坭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說：“咱倆都是苦命的人。”

余皓本想說你還小，取向尚未確定，話到邊卻改口打趣道：“會來的。”說到這里，他突然想起了將軍的話。

“希吧。”施坭有點傷地說，旋即又問：“你是攻還是”

“呃”余皓尷尬了，說：“我沒談過，不過我覺得我是攻，你覺得呢”

“嗯。”施坭說：“瀟瀟說你像個鄰居家的大哥哥，最萌你這種了。”

余皓心想現在的小學生也太懂了，自己讀小學的時候簡直稀里糊涂的。

“要我幫你向周昇表白麼”施坭又說：“直男也可以掰彎啊。”

“我走了，你去睡吧。”余皓哭笑不得道：“人家有朋友不要瞎心了。”

“最后一個問題。”施坭說：“你為什麼愿意幫我”

“幫你就是幫我自己。”余皓隨口道。

“我知道你不是這麼想的。”施坭說。

余皓笑了笑，答道：“我的朋友把我從泥潭里拉了出來。他也想拉你一把，我只是在協助他。”

施坭疑皺眉，余皓又說：“幫你的人，是他，不是我。”他確實是被將軍召喚到施坭的夢里去的，如果沒有將軍，自己與施坭就不會得救。

“誰”施坭又問。

“睡吧。”余皓不想起施坭剛說過的話，如果有喜歡的人，也許在一片黑暗上，手執火把等待著他的將軍，已經為了他永遠不可能忘卻的記憶吧。

“明天起床，說不定會迎來新生。”

施坭看了余皓一會兒，說：“我昨晚夢見你了。”說著喝完酸去刷牙，又說：“和一只大猴子在一起。”

余皓笑著下樓去，到酒店里，剛看了一眼手機，笑容瞬時僵住。

陳燁凱的消息：馬上給我回寢室，馬上馬上

周昇：被發現了，別管他，他不會把咱們怎麼樣。

余皓：“”

余皓腦海中浮現出陳燁凱發怒的模樣，趕給陳燁凱回消息，說自己在高中同學寢室，現在熄燈了更回不去了，明天一早就回去。

陳燁凱沒回消

息，余皓忐忑等了半天，心中哀嚎完蛋了。周昇發了一大堆語音，余皓便湊到耳畔聽，大意是周昇正躺在余皓的床上，蒙著被子吃零食，陳燁凱以為余皓生病了，便關切地過來掀被子。

被子一掀，陳燁凱和正在被窩里啃泡椒爪的周昇四目相對。

據周昇繪聲繪的描述，當時的場面相當詭異，余皓卻聽得想撞墻。

最后周昇的語音說：“我把爪不小心掉了點在你床上，你回來自己洗洗吧，買了瓶冰紅茶我沒喝，放你桌上了。”

余皓：“”

陳燁凱始終沒有回余皓消息，就像一把利劍懸在他的頭頂，余皓只得不住強迫自己快睡，輾轉反側，直到將近十二點才睡。

同樣地穿過金，面前現出施坭的夢境，巨響聲中，冰層炸開，施坭的尖，將軍的大喊，驚濤駭浪狂涌而來，攜著尖銳鋒利的碎冰，形一覆蓋天地的颶風

余皓在意識世界里睜開雙眼的剎那，周遭一片混，背后力量噴薄而出，形翅膀，下意識地一抖便避開了從天際墜落的怒冰，沿著黑暗的大海飛掠而去

天地間已盡汪洋，千萬巨大的海怪在水中咆哮，飛躍，頭頂冰山如同隕石雨般，狠狠砸向大海整個意識世界開始瓦解，崩毀，大海化作黑，堅冰層被從天而降的冰山砸得四分五裂。冰蓋在怒海中漂移，海水沖天而起，一座懸浮在海上的冰山即將四分五裂。高崖上，將軍掛在冰壁上，兩腳猛蹬，無著力。施坭著急地抓著大猴子一手，試圖將他拖上去。

就在他們背后，六只海怪咆哮著從海底飛出，于空中飛騰，繼而一起轉頭，朝著冰山上的二人，張開巨口，猛吞而下

“放手”將軍怒吼道。

“我不”施坭焦急地喊道。

六只海怪同時當頭沖下，剎那間“唰”一聲，余皓高速翔掠過，將兩人同時一拖，飛離冰山，一秒后在他背后，海怪狠狠砸下，冰山頓時四分五裂

“怎麼現在才來”將軍惱火地喝道。

“睡不著”余皓喊道，“失眠了不好意思”

將軍：“”

施坭騎在余皓背上，將軍兩腳環著余皓的腰，倒吊在下方，余皓吃力地掠過海面，如同一枚斜斜墜海的炮彈，還要不住抬頭注意天頂墜下的巨大冰坨

“怎麼變這樣了”

“飛高點”將軍吼道，“當心”

背后無數海怪嘶吼著，一時窮追不舍，余皓疾飛的氣浪在海面上激出一道白線。

余皓：“太重了飛不起來你先下去吧”

將軍：“開什麼玩笑”

余皓角帶著笑意：“剛才我還聽你大喊放開我呢”

“那不一樣”

三人在怒海上飛翔，余皓力量有限，掛了一只將近兩米長的大猴子，背上騎著施坭，越來越近水面，將軍抓狂道：“要掉下去了”繼而不住朝高猛爬，余皓馬上喊道：“不要啊”

“你故意整我”將軍差點被浸進水里，余皓艱難拍打翅膀，提升高度，施坭突然喊道：“燈塔”

遠方大海上出現一座燈塔，余皓道：“怎麼還有一座”

“噗、咕嚕嚕”

余皓一不小心，得太低了，將軍整個腦袋被浸在水里，嗆了幾口海水，躬怒吼道：“余皓”

“我真的盡力了”余皓苦道，他確實努力在不斷撲騰往上飛，還要不斷躲避從天而降的冰山和背后窮追不舍的海怪，又喊道：“我要轉向了抱我”

將軍終于忍無可忍，兩夾了余皓的腰，朝上一抱，瞬間與余皓在一起。

“轉。”將軍整只大猴子纏在余皓上，在他耳畔說道，低沉的聲音與呼吸的氣息，令余皓心臟頓時不控制地狂跳。說時遲那時快，燈塔彼岸的海面，數十只個頭更大的巨型海怪破冰而出

霎時余皓恢復平衡，展開雙手，在空中突然轉向，避開接連墜下的數座冰山

轟轟轟

接連三聲，海面噴出滔天海浪，將軍與施坭同時大，余皓一側，從浪墻中破開，一式俯沖穿了過去再猛一拔高，于海怪群合圍的剎那準確無比地穿過無數手的隙，“咻”一聲掠過

意識世界已一片汪洋，高聳的山巒化作孤島，海水還在不斷漫延，淹沒海港所有的村莊。斷木飄零，唯獨燈塔下的一塊平臺覆滿積雪。

伴隨著大喊聲，三人朝著雪地里一沖，扎了進去，安全落地。

將軍頭發、眉上全是雪，最先從積雪中爬起，將余皓抱了起來，再轉尋找施坭，清開積雪。施坭冷得發抖，黑的海水從四面漫來，逐漸侵蝕積雪平臺。

“走”將軍道。

余皓牽起施坭，轉跑向燈塔，施坭抬頭，眼中帶著畏懼，不愿靠近。

燈塔底下，出現了一扇黑的大門。

“快打開門”將軍讓施坭回過神，施坭道：“我不知道怎麼開。我不會”

萬里浩瀚海洋中的海怪正朝著燈塔匯聚，施坭退后，說：“這是哪兒”

余皓怔怔注視那道門，四周海水飛速漫延，海怪朝著燈塔不斷匯聚。

“坭坭。”余皓突然說，“這是你家的書房。直面你的恐懼，與他戰斗吧”

施坭深呼吸，向余皓，余皓說：“老師會守護著你。”

余皓出手，施坭把手放在余皓手心，三人走近那扇黑鐵巨門，“嗡”一聲余皓與施坭穿了過去，將軍卻一頭撞在了門上。

余皓：“”

將軍在門外怒吼道：“什麼意思”

余皓馬上抬頭，推起門閂，將軍以肩扛，扛出一條門，鉆了進來，看著余皓不說話。

“我想走了。”將軍如是說。

余皓：“真的對不起了”

余皓在看到門的一剎那便約猜到了這是什麼地方施家的書房。

而他的份是施坭的家庭教師，所以他獲準進這間書房，也即是說在施坭的意識里，他擁有自由出的能力。但將軍沒有這能力，因為將軍不曾進過施家書房。

“我給你”余皓忙道，心想換了是他他也炸，帶著施坭狼狽奔逃半天，左等右等戰友遲遲不來，來了以后先是喝一肚子海水，又在門上撞了個包。

他單膝跪地，看將軍額頭上撞的地方，被將軍沒好氣地擋開了，他卻鍥而不舍地看，了幾下，將軍才一臉不愿地起來。

外面突然安靜了，將軍回頭看了眼，余皓說：“走吧。”

“我要休息”將軍說，“你沒來那會兒累死我了”

余皓便與他坐下來休息，抬起手，手中釋放出溫暖的白，按在將軍額上。施坭則走開到一旁，抬頭看這座高塔。將軍隨口說了經過，余皓才知道，將軍先出現在夢境時，魔眼的力量突然增強了，它召喚海水升上半空，再凝結冰山，朝大地砸了下來。冰蓋破碎，水位不斷上漲，千上萬的海怪冒出海面，開始追殺將軍與施坭。

將軍帶著施坭四逃竄，從一座冰山上逃到另一座冰山，更遭遇海嘯，被推得越來越遠，再差一點，就要墜進潛意識里去。

“潛意識的邊界在哪里”余皓問。

“海里。”將軍答道，“被怪拖進大海深，就再也回不來了，問你個事兒”將軍說著長手臂，將余皓摟到前，在他耳畔極小聲道：“現實里理得怎麼樣了”

余皓側頭注視將軍，一人一猴得很近，幾乎快挨到了一起。

“我沒生氣。”將軍說，“只是不想讓聽見才想單獨與你說。”

余皓突然明白過來，極低聲地朝將軍代了大致經過。將軍只是沉默聽完，余皓又說：“咱們要怎麼打”

“信任你，你也得信任。”將軍湊到余皓耳朵上以著，臉上發讓余皓有點。

“到了頂層，按我代的辦”將軍說，“一定能贏。”

余皓聽完，猛地轉頭看將軍，眼中現出欣喜，將軍又問：“懂了”

余皓點頭，此時，按在地面的手掌突然一陣冰冷，兩人馬上低頭看地面，海水正沿著門不斷地滲進來。

將軍馬上與余皓起，順著燈塔的樓梯一路往上，只見燈塔的墻全由書架構，無數書本在架子上咯咯作響彈跳，書頁張開，現出其中的利齒，擇人而噬。將軍側過，讓施坭走在自己與余皓中間，擋住了書架。

外頭再次傳來撞擊聲，燈塔開始劇震，余皓覺到了危險。

“咱們得快點了。”

“我背你。”將軍朝施坭說。

施坭說：“頂上有什麼”

“你爸爸。”

這是余皓的猜測，將軍又說：“我們會設法打敗他，你得相信我們。”

施坭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