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突然下起大雨來，雨水落在車的擋風玻璃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符離察覺到車里還有一個妖，于是笑著道：“不好意思，我看空車指示牌亮著，以為車上沒人。”

“沒關系。”畫皮鬼聲音帶著冷意，“買一送一，不虧。”

楚余捂臉，覺得這個新上來的妖族是個傻子，就算真有白骨晚上開出租，哪有出本相的？城市里四都是監控頭，明天各大平臺就要出現“震驚，骷髏竟然開出租賺錢”這些標題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打出租車。”符離看著車窗外被雨幕籠罩的路燈，“有意思的。”

雨越下越大，出租車在闖過一個紅燈時，符離皺眉道：“有句話說得好，寧等三分，不搶一秒，闖紅燈是很危險的行為。”

“沒關系，我等下會做更危險的事。”畫皮鬼很久沒有遇到這麼傻的妖怪，嗤笑道，“開快點，才能早點送你回家。”

“可是我連地址都沒告訴你，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

傻瓜，因為他要宰了你啊！楚余在心中無聲吶喊，可是在符離上車那一刻，不知道畫皮鬼用了什麼邪門法，他現在沒法張開說話。

車像一支飛馳的箭，很快開出市區，停在廢棄的建筑工地上。畫皮鬼沒有開車門，他轉頭看了眼楚余，五爪銳化為刀，閃著森森寒。

“兄弟。”

一只瑩白如玉的手輕輕拽住了他的手骨：“我看后座這位乘客，功德加，又有靈，是走正道路子的妖修，手是不是過分了些？”

“因為老子走的是邪修路子，”畫皮鬼冷笑，“你別急，等我吃了這條魚的丹，下一個就到你了。”

“我們妖界有規矩，不食已開靈智的生，為惡者除外。”符離沒想到他人生第一次嘗試著搭出租車，就遇到這種殺妖現場。他不過是一覺睡醒，看了《新聞聯播》才發現世界已經日新月異，就想出來驗一下人類的生活，怎麼老遇到這種殺人殺妖的事？

難怪以前那些名士詩人都歸田園，原來是因為人間界的破事實在太多了。

“滾開！”畫皮鬼懶得跟符離廢話，反手就想取楚余命，指尖暴漲，眨眼般的速度，便到了楚余口。

咔。

就在楚余自己死定了時，他前的指節盡數折斷，化為一節節指骨掉車里。

“找死！”畫皮鬼大怒，斷掉的手臂重新長了回來，他顧不上楚余，飛撞出擋風玻璃，返向符離襲來。

在符離眼里，這白骨作慢如蝸牛，法力更是低微至極，以前住在他府門口的麻雀都比他出息。輕輕松松地住白骨刺來的骨刀，飛一掌，白骨的骨架頓時四散開來，化作了一堆碎白骨。

坐在后座的楚余著自己的脖子，眼睛大如銅鈴。

符離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看了眼后擋風玻璃已經全部碎掉的出租車，只好拉開車后座，與楚余在了一塊兒。

眼見符離坐過來，楚余嚇得抖了抖，屁往旁邊車門旁挪了挪。

三清爺爺在上，他只是一條在千年道觀中化形的魚，雖有觀氣辨形之能，但也只有這點本事了，連轉發他本照片轉運都做不到。

雨越下越大，雨水從前座流到后座，很快就了座底。

“你還有親戚朋友嗎？要不要我幫你發了千里傳音，讓他們來接你？”符離見這條魚嚇得不輕，十分熱心的提出要幫忙。

楚余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嚨。

“你中了言？”符離這才發現楚余沒法說話，這條魚的修為究竟有多低，這種小法也能對他奏效？

解開楚余上的言，符離道：“行了，把你親朋的住址與名字告訴我，我幫你傳音。”

“不、不用了。”楚余著脖子，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機，再瞄了一眼符離，見他沒有反對自己的作，才撥通了老大的電話號碼。

打完電話，楚余越看越覺得符離有些眼，仔細一想，這不是那個在醫院門口撿飲料瓶的小妖嗎？那時候他竟然還好意思同人家日子過得不容易，現在想起來真有些臉紅，他哪那麼大的臉？

出腦袋看了眼外面那堆幾乎碎渣的白骨，楚余對符離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這只畫皮鬼手段十分狠，并且詭計多端，若不是前輩，今日晚輩就要代在這里了。”

“畫皮鬼？”符離詫異，“原來只是個鬼修，我還以為是白骨。”

楚余干笑：“一般的畫皮鬼，只能借人類皮囊才行走于世，這只畫皮鬼修為高深，已經淬煉出骨架，即便沒有人類皮囊支撐，也能行走于世。”

“就靠那一拍就碎的爛骨頭，還敢在世間行走？”符離開始懷疑自己，或許對“修為高深”這個詞語有什麼誤解。

“前輩修為如此高深，為何……”楚余想問，為什麼過得如此落魄，不過他害怕惹怒對方，然后一掌啪嘰拍他上，所以說的十分委婉，“為何生活如此低調？”

再次聽到“修為高深”四個字，符離沒有毫被恭維的覺，他很隨意的回答：“從出生開始，我一直生活在小山里面，偶爾聽山里其他妖怪提起過外面那些妖王的故事，不過因為修為普通，一直沒有出過山。平日除了修煉就是睡覺，多年前出了點事，府沒了，我不敢去搶其他大妖的地盤，就找了個深山老林睡覺。”

“您睡到什麼時候才醒的？”楚余覺得這個妖怪活得真夠枯燥了。

“三年前。”符離對這個新社會還有些不適應，“我在人類家里看過《新聞聯播》，知道外面社會已經不一樣了。”

楚余：……

看了《新聞聯播》就敢出來混社會，這膽子大得讓一般妖修都愧了。

“您活了這麼多年，手頭總該有些好東西，可以賣了換些錢。”楚余想，這樣也不用撿塑料瓶賣了。

“不行，這樣怎麼能有白手起家的就。”符離搖頭，“更何況我那些東西也不值錢。”

楚余：……

一個妖怪還講究什麼白手起家，這是有病吧？

半個小時后，車里的水已經漫過了腳背，符離蜷坐在位置上，有些懷疑道：“你的朋友真要來接你？”

早知道這麼久都不來，他就不坐在這里傻等了，不就是起了貪便宜的小心思，想搭順風車嘛，怎麼就這麼難？

楚余往窗外看了看：“應該會來吧？”

正說著，就有一個穿著黑襯衫的男人走到車頭前，過碎掉的擋風玻璃看著他們倆。

“老大！”楚余看到莊卿出現，腰直了，脖子也不了，也不怕外面的雨水淋他的服，拉開車門就跑了下去，“老大，真不好意思，大半夜的還把你出來。”

莊卿看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擔心他上的雨水濺到自己上：“車油費一百五。”

楚余：“好……”

莊卿看著車里的符離，問楚余：“他救的你？”

楚余愧的點頭。

“我覺得他更適合做我的助手。”

“那我呢？”楚余問。

“你可以去撿飲料瓶。”莊卿大步走到車門邊，隔著車窗對符離道，“符先生，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符離把車門打開一條，對莊卿道：“勞駕，把傘移過來一點。”

莊卿不明白他什麼意思，不過還是把傘微微移了一下。

符離趁機鉆出車門，躲進了莊卿的傘底，上的雨水沾了幾滴在莊卿袖子上。莊卿低頭看著自己名牌襯衫上的幾滴雨，表萬分冷漠。

楚余扭開頭，裝作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走吧。”莊卿聲音冷得幾乎要掉出冰碴子。

三人走了幾步，莊卿停下腳步，轉頭看了眼廢棄的出租車與那堆碎骨，抬頭看了眼天空，忽然閃電亮起，兩道落地雷劈下，出租車與碎骨灰飛煙滅，旁邊的花花草草卻沒有毫影響。

符離贊嘆道：“莊先生好修為。”

“不及符先生返璞歸真。”

符離手臂不小心撞過來，莊卿袖子上又多了一道水印。他眉梢微微一，“符先生有沒有把服送過干洗店？”

“沒有，我服很便宜。”符離扯了扯上的襯衫，“這件只要三十塊，不用干洗。”

“我這件襯衫干洗費會員價六十八。”莊卿面無表開口。

“啊？”符離眨了眨大眼睛，半晌后頓悟，“莊先生，你可真有錢。”

莊卿沒有理他，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符離跟著蹭進車后座。他抬頭，在車頂上看到了幾枚切割完的鉆石，在路燈的燈折下，發出迷人的芒。

符離出手指頭，想一下，就一小下。

不過手還沒出去，他就看到莊卿正扭頭看著自己，神嚴肅。。

有錢人的癖好真奇怪，居然能想出在車里鑲鉆石的方法炫富。

作者有話要說：楚余：我不想去撿塑料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