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來，二十四個新人弟子番上臺比武，而且各個都沒有什麼靈力基礎，這樣的比試毫無意思，大多數的正式弟子都百無聊賴地看著，甚至當李修晨上場時，很多人本沒有看他一眼。

也只有漸清的目一直凝聚在這個長相平凡的年上。

上輩子漸清一直不懂，這麼一個骨一般的年是怎樣在各峰大比中力群雄，獲得第二名的？即使其他弟子也都沒有靈力，可是其中有不出生家族的新人弟子，他們從小就有學習一些武斗技巧，實力遠超常人。

然而，偏偏只有漸清一個人在十天居然達到了煉氣期！

在三十六州中，人修一共分為九個境界，即煉氣、筑基、金丹、元嬰、出竅、合、渡劫、大乘和化神。每個大境界里又各自有三個小境界，即初期、中期和后期，唯獨在煉氣期直接分為九個階段，從煉氣一層到煉氣九層。

上輩子，全場一共二十三位弟子（除去已死的柳瀟瀟），竟然只有資質最差的李修晨達到了煉氣期！而且李修晨還出生貧苦，沒有其他家族子弟從小優渥的修煉環境，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如今，在看了《求仙》之后，漸清終于明白了原因。

之前怎麼說來著？李修晨本就是位面之子！

抬頭看仙藥，低頭遇靈——說的就是他了。

李修晨和其他新人弟子暫時被分到太華山外門進行十天修煉，在《求仙》上是這麼說的：由于青梅竹馬的慘死，李修晨決定發圖強，每天都努力修煉。然而他的天賦實在太低，修煉了八天比別人修煉一天都差，于是在即將開始各峰大比的前一天晚上，他來到后山散心，然后……一腳就踩到了一顆丹藥！

融靈丹。

這算是最普通的丹藥了，也不知道是太華山上哪個煉丹師一不小心落的，居然被李修晨看到了。

融靈丹是爛大街的一階丹藥，這種東西放一萬個在漸清的面前他都不會認真看一眼。可是，一切都架不住那金閃閃的主角環！這是融靈丹沒錯，可這居然是一顆天階融靈丹！李修晨吃下以后，居然只花了一個晚上就洗伐髓，正式邁煉氣一層！

看書看到這里的漸清：“……”

天階融靈丹啊！

整個太華山也就青嵐峰峰主玉清子尊者可以煉制出來，可是能煉制天階丹藥的煉丹大師，怎麼可能去煉制一階的融靈丹？而且難道老人家沒事找事去外門弟子的后山散步，順便再灑一灑天階丹藥？

邏輯何在！道理何在！這說不通啊！

于是三天前，漸清默不作聲地離開了玉霄峰，來到外門弟子所在的后山搜羅了一番。

人家李修晨是一腳就踩到了那天階丹藥，可是漸清卻足足把整個后山全部翻了一遍，找了整整一個晚上，才終于找到那顆金閃閃的丹藥。這就是差別待遇啊，天道的心偏得都看不見正臉了！

用靈識查看了一下放在納戒里的天階融靈丹，漸清薄微勾，綻放出一抹淡然飄塵的笑容來。眉如遠黛輕輕舒展，眸微彎好似月牙，場下許多弟子紛紛傾倒芳心，然而漸清卻一直凝視著擂臺上的景，沒有分心一下。

所以說，沒有了融靈丹，為一個凡人的你該如何贏過你的對手呢？

漸清修長如玉的手指在玄鐵桌案上輕輕敲擊，眸子微瞇，笑意深沉。

而在擂臺上，李修晨可是郁悶得滿心浮躁，差點就想再穿回去把那什麼《求仙》再看一遍了。

《求仙》可是出名的超級種馬金手指文，李修晨上輩子看了足足十遍，把里頭的一些細節翻來覆去地看，就差背下來了。他明明記得，他是來到太華山的第九天到后山散步，然后一腳踩到了天階融靈丹，于是一舉煉氣的。可是昨天他在太華山外門弟子的后山走了一個晚上，別說什麼天階丹藥了，連都沒看見！

你說這郁悶不郁悶？你說這憋屈不憋屈？

沒有天階融靈丹，他拿什麼和這些出生家族的弟子比斗？

他沒有什麼優秀的骨啊！

“太華山新人弟子各峰大比第十場，昌州徐華，骨四品；豫州李修晨，骨無。”

話音落下，那充當裁判的師兄就往后退了一步，給新人們留了比斗的空間。看著對面那位材魁梧的徐華，李修晨臉龐搐：他還沒人家一個胳膊！這打什麼打？這完全是要挨打！

高臺之上，看著這差距極大的兩人，一黑的解子濯嘿嘿一笑，湊到了漸清的耳邊，小聲嘀咕道：“師兄，不是我說，你說這可能贏嗎？那個徐華骨四品，而且已經快要到煉氣一層了，但是這個李修晨直接就沒有骨，還材矮小，他要能贏，這天道也未免太不公了吧？”ωＷＷ.166xs.cc

漸清轉首看向解子濯，清俊秀雅的眉眼輕輕笑彎，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吊兒郎當的師弟：“你真覺得他肯定輸？”

解子濯理所當然道：“那是必然，要是這都能贏，我明天就去思過崖陪衛師姐去！”

漸清故作詫異地挑了眉：“你真要賭這麼大？”

解子濯神兮兮地說道：“就賭這個。不過師兄，如果你輸了的話……我要你每日用的玉牛梳。”

漸清角一：“……”

解子濯看著自家師兄那副“你不會是個變態吧”的眼神，立即擺擺手，給自己澄清道：“不是我要的，是小師妹啊。師兄你也知道，小師妹從小就傾心于你，我最近求給我煉制一枚難度很高的三品丹藥，就開口了，除非是你親自和要，否則絕對不煉。我想這絕對不可能啊，于是我和討價還價，才愿意用你的玉牛梳來換。”

漸清：“……小師妹怎麼可能要我的玉牛梳？”

解子濯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說道：“怎麼不可能了？這要不是玉霄峰的制太多小師妹上不去，你信不信，半夜都能爬上玉霄峰窺你！”

漸清：“……”

解子濯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明明是在說自家猥瑣癡漢的小師妹，可是他卻沒有一點鄙視的意思，反而相當自豪地慨道：“小師妹真是中人，我要是有一半的大膽，我早就天天往蒼霜峰去了。”

這話聽得漸清無聲一笑，心中卻有苦的緒漸漸彌漫開來。

小師妹從小就和他親近，及笄禮上還曾經放言，此生唯他不嫁，可是到最后，小師妹卻嫁給了李修晨，為他的結發妻子。那樣一個驕傲任的小師妹恐怕永遠都沒想到，的丈夫以后還會娶九個人，聽說后來小師妹十分大度地與其他姐妹們一起照顧李修晨，可是漸清卻無法想象那樣的場景。

那是在烈日青天之下，手持一枚天階丹藥，驕傲地和他說“漸清，我可是青嵐峰的嫡傳大弟子，和我在一起你這輩子擁有用不完的丹藥，你可別后悔”的人。那紅灼灼如火，到最后竟然會喜歡上李修晨？

——因為英雄救！因為中毒！

天道哪里是不公？天道的公平是只對李修晨一個人！

白皙俊雅的臉龐上慢慢籠上一層悲意，僅在一瞬間便消失殆盡。漸清用復雜的目注視著李修晨，不知怎的，竟然隨口說道：“好，如果他輸了，我把我的玉牛梳給你。”

解子濯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著，時不時地把衛瓊音拉進來，說什麼“去陪衛師姐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師兄你用玉牛梳和我換這個絕對不虧”。當聽到漸清居然同意時，他激得不能自已，興地看向擂臺。

卻見下一秒——

高個大漢徐華突然捂住肚子：“啊……好痛！裁判師……師兄，可否等我一刻鐘！”

裁判：“……”

李修晨：“……”

目瞪口呆的解子濯：“……”

徹底無語的漸清：“……”

雖然他早就猜到天道的心偏到大陸另一端了，但是能不能別這麼偏啊！

李修晨的第一場比斗，以對方肚子疼而結束，不戰而勝！

李修晨的第二場比斗，對方剛剛出招卻忽然閃了腰，不戰而勝！

李修晨的第三場比斗，對上了柳瀟瀟，柳瀟瀟剛剛出手打中李修晨的手臂，李修晨便痛嚎一聲，嚇得柳瀟瀟趕收招，膽怯地詢問“晨哥哥你沒事吧”，接著被李修晨出招制服。

圍觀的眾人：“……”

嘆氣的漸清：“……”

悲憤絕的解子濯：“這不公平！這是運氣！這全部都是運氣！”

漸清輕輕搖首，笑道：“師弟，對于我們修仙之人來說，運氣向來就是實力。”

解子濯咬牙切齒地盯著擂臺，惡狠狠道：“已經只剩下三個人了，另外兩人全部都是八大世家的子弟。我就不信了，他們一個骨一品一個骨二品，會比不上一個沒有骨的臭小子？”

李修晨的第四場比斗，正好簽到了免戰，自然不戰而勝。

淚流滿面的解子濯：“……”

擂臺下全部是嘀嘀咕咕的聲音，不人手對著李修晨的方向指指點點，小丫頭柳瀟瀟也不停著自己疼痛的口，再也沒有著的晨哥哥坐。李修晨的那一掌狠狠打在了的上，雖然年齡小只知道依賴自己悉的李修晨，可是卻也不是不懂事。

李修晨那一掌其實并沒有那麼痛，但卻很難過，一張俏麗的小臉蛋上全是傷心的神。

和上輩子的結果沒有一點不同，李修晨再次為了各峰大比的第二名，注定為門弟子。得到這個結果后，李修晨高興地喜笑開，得意地小聲嘀咕道：“這就是主角環啊，這也未免太爽了吧！嘿嘿嘿嘿。”

漸清看著李修晨一臉洋洋得意的表，心中復雜，注視了許久后，才慢慢劃開一個笑容。他抬首看向蒼穹昊天，似乎過這碧藍的天空看到了一些亙古存在的東西，致漂亮的臉龐上只有溫和的笑意。

這次依舊是第二名，但是卻已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上輩子李修晨得了第二名后，場下的弟子們只有清一的贊嘆。沒有骨的新人師弟在擂臺上大放彩，甚至為唯一一個煉氣功的弟子，這樣勵志的事讓人忍不住的欣賞，而且很多人也知道，這位師弟剛剛失去了自己的青梅竹馬，對他抱有同。

可是如今呢？

“這小子也太走運了吧。”

“是啊，這小子心狠手辣的，他剛才可是把他認識的那個小丫頭都給打下擂臺了。”

“第二名可以進門，也不知道他以后有沒有這樣的狗屎運了。”

漸清將這些嘀嘀咕咕的話語都收耳中，淡笑不語，站在他旁的解子濯早已郁悶得癱在椅子上，沒打采道：“天道不公，天道真是太不公了。這種運氣我解子濯平生聞所未聞，天道不公！”

漸清輕笑一聲，語氣平靜地說道：“師弟，天道從未公平過。”

解子濯原本只是隨口說說，誰料居然得到了漸清的回答。他抬起頭看向自家師兄，在看到那張臉的時候也不免失神一瞬，接著卻見漸清苦地笑了一下，道：“天道不公，那便讓它公平。師弟，我們修仙修的是自己，從來不是天道。這一點，你可明白？”

微微怔神了片刻后，解子濯恭敬地頷首，再也沒有了剛才隨便輕浮的模樣：“是。”

各峰大比就此結束。

大比的前六名都直接為門弟子，其余只能是外門弟子。而前三名可以挑選自己想要拜的山門，從第一名開始依次選擇。第一名的那位弟子出生世家，骨一品，他直接挑選了太華山掌門所在的蒼霜峰，被蒼霜峰到場的那位嫡傳弟子領走。

接下來便是李修晨。

漸清站在高臺中央，一張俊臉安寧冷靜，語氣淡淡地說道：“在過去的十天，應該有門弟子向你說過我們太華山的基本況。如今既然你已為各峰大比的第二名，那太華山六峰，任你挑選，你要選擇哪一個？”

和第一名的那位弟子不同，漸清話音落下后，全場沒有人吭聲一句。

六峰派過來接應新弟子的師兄師姐們齊齊啞聲，用古怪的眼神看著場上的李修晨。他們并不怎麼喜歡這個沒實力的師弟，誰不想自家實力提高。把這小子領回去算什麼？看看他以后還能不能有今天這麼好的運氣嗎？

這種況和上輩子截然不同，那時候所有人都爭著吵著要李修晨，可如今他卻無人問津。漸清面不改地著李修晨，神不悲不喜，仿若霜天之上的神明，氣勢絕塵迫。

然而，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是，李修晨微微拱手，鄭重道：“師兄，聽聞太華山一共有七峰，為什麼您說讓我從六峰中選擇一個呢？”

這話一落地，全場一片嘩然。

漸清心中早已冰冷刺骨，但他卻溫地笑道：“我所在的玉霄峰從不收徒，只有我一人，所以你便從其他六峰中進行選擇吧。”

聽了這話，李修晨的眼中閃過一抹驚喜的神，他故作淡定地繼續說道：“師兄，我想進玉霄峰。玄靈子尊者獨步天下，以一己之力與妖修抗衡，是我輩修仙之人的楷模。不瞞師兄，我十分仰慕尊者，我來太華山就是為了拜玄靈子尊者門下，即使是做一個雜役弟子，我也心甘愿。”

上輩子這時候，漸清氣得靈力暴，一個拂袖差點將這小子摔死。

他這一生修養極好，耐心極高，唯一的逆鱗便是那個人。李修晨恰恰到了他的逆鱗，他便忍不住地發作，使得李修晨了傷，然后那個從不離開山門的人居然親自出了玉霄峰，將李修晨帶回去治療，并且用淡漠的聲音告訴他：“漸清，從此以后他便是你的師弟了。”

上輩子他被李修晨陷害無數，只有一件事李修晨沒有說錯。

——他恨李修晨。他恨李修晨也為了那個人的弟子，分走了獨屬于他的地位。

往事如浮云從眼前一晃而過，漸清低首看向李修晨，卻見后者有點害怕地看著自己，但眼神中又有著的期待，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然而這一次，漸清卻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藏在寬袖下的指甲掐掌心，溫和地笑道：“玉霄峰從不收任何弟子，師弟再選一個吧。”

李修晨一下子愣住。

他一直在等漸清對他出手，然后玄靈子便會出來為漸清打圓場，同時將他帶回玉霄峰收門下。怎麼這次漸清一直沒對他出手？難道他穿到書中來，真的改變了這麼多東西？

等了片刻，李修晨一直神未定，遲遲沒有說話。

他不說話，漸清便也不說話，耐心十足地等著，一旁的解子濯倒是不耐煩了：“你拿不定注意就往一邊去，第三名的那個小姑娘，我看你骨不錯，你要不要和師兄我去昊明峰啊？我們昊明峰可是太華山風景最的地方了，最適合你這樣可的小姑娘了……”

一直等到前六名的其他五位弟子都選好了自己要去的山門，李修晨都站在原地，沒有彈。當柳瀟瀟被青嵐峰的人收門下時，還猶豫了一會兒，對李修晨說道：“晨哥哥，青嵐峰很好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青嵐峰？”

回答的，是李修晨斬釘截鐵的話語：“我想拜玄靈子尊者門下。”

聽到這話，漸清邊笑意更深，沒有回答。

終于，另外二十三位弟子全部都選擇了自己要去的山門，唯獨剩下李修晨遲遲沒有做出決斷。他抬首看著漸清，漸清便也低頭看他。兩人一個站在高，穿白袍，氣度雍容閑雅，俊得仿佛容納世間清；一個站在地，穿著抹布衫，長相普通，一雙眼睛里全是明的彩。

許久后，漸清淡笑道：“這位師弟，你去昊明峰吧，那里的功法更為適合你。”

李修晨仍舊堅定地搖首：“不！師兄，我來太華山就是要拜玉霄峰，拜玄靈子尊者門下！”

一句句的“玄靈子尊者”讓漸清慢慢地笑彎了眸子，他的掌心早已被自己掐出印，但是他卻始終沒有表出一分。到最后，漸清角翹起，不再理會李修晨一下，反而轉首看向旁尷尬的解子濯，道：“師弟，你將他帶走吧。”

解子濯本想再說些什麼，但是看著漸清泛了的眼睛，不知怎的他竟然呆呆地點了點頭。然而就在解子濯命人帶著李修晨走的時候，李修晨還在大聲嚷嚷著“不！我要去玉霄峰，我要去玉霄峰！我要見玄靈子尊者，我要見玄靈子尊者！”。

蒼天澄澈，太華山外門弟子擂臺旁一片安靜，高雅出塵的太華山大師兄神淡然地站在高，看著那位師弟嚷著被人拉走。

誰料就在此時！卻見天邊青云翻滾，一道金的劍破空而來，以極速穿空間。

浩浩的劍氣將整個太華山外門制住，空氣凝滯，流水停住。彌漫了整片天空的金劍讓在場所有人的佩劍都巍巍地抖起來，似乎想要臣服下來，這些弟子也心生畏懼，一些道心不穩的甚至差點跪下。

只聽一道悠長低沉的聲音穿過無限距離，仿佛從遠古而來，夾雜著一若有若無的嘆息，在天空中輕輕響起：“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