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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國庭走到窗前，刷一下拉開垂地的白紗，櫸木地板立刻灑上一層金燦燦的。

宗銘捂著眼睛往暗躲了躲。桑國庭回頭，看著他微微泛紅的眼睛，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我知道，你們同兄妹，你爸爸走了，是你唯一的親人。但是人歸人，法律歸法律，宗銘，你是刑警，任何時候都不能用事。”

宗銘啞聲道：“我沒有。”

桑國庭道：“人是復雜的，吳曼頤是你一手培養起來的超級刑警，但同時也是父母的兒，哥哥的妹妹。滅門之仇，豈能或忘這樣的人，一輩子就像是在走鋼，你拉著，就能一直走下去，你一松手，就會掉下萬丈深淵。你是的導師，但你不是上帝，不可能百分百了解。”

宗銘堅持地道：“不，我了解，即使犯下這樣的滔天大罪，在死去的那一刻，我仍然認為自己了解。”

“事實不容回避。”桑國庭搖頭，“兩年時間，三起大案，十一名害人，如果不是你命大，已經是十二名了。從兩年前主申請調刑事偵查局以來，就一直策劃著自己龐大的復仇計劃。一開始是的滅門仇人，后來是其他懸案的嫌疑人”

他無奈地看向宗銘：“已經完全背離了作為一名刑警的職業道德，把自己當了上帝，當了罪惡的裁判者，凡是那些因為證據不足而無法被法律制裁的罪犯，都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抓捕、去審判、去消滅太可怕了，簡直比那些罪犯還要可怕，起碼罪犯知道自己是錯的，而自以為掌握了世間極致的正義”

“我知道。”宗銘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所以我才會親手策劃了那次抓捕行，親手把擊斃在現場。”

桑國庭默然，宗銘沉了片刻，漸漸恢復了冷靜：“我對犯下的罪行毫不懷疑，臨死前都向我承認了，我只是懷疑，這一切不是出自于的本意。或者說，做這些事的時候，已經不是原本的了。”

桑國庭疑道：“什麼意思”

“我懷疑有人通過某種奇特的方法，影響了的大腦，或者更加準確地說，是改變了的人，讓從一名刑警變了視法律為無的殺人狂”宗銘道：“人是復雜的，但并非不可捉。吳曼頤因為兒時遭逢大變，格上多一點風險，這些在申請加十一的時候我都考量過。記得當時我走訪了的同事、同學、老師所有人都認為三觀正直，職業素養極高。我就是基于這些評價才批準了的申請。”

桑國庭點頭，當初他也是認同了宗銘的決定，才在吳曼頤的調令上簽了字。

“我不相信有這麼好的演技，能演這麼久，騙過我們這麼多人”宗銘認真地說，“桑局，我懷疑是在某個時間節點上接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人或事，才忽然之間三觀逆轉，變了一個連自己都憎惡的的人”

沉默，良久桑國庭問：“這就是你追查王浩殺人案的原因”

宗銘道：“是，我仔細研究了王浩的案子，發現在邏輯變化方面，他和吳曼頤有一個奇怪的共同點。”

他趿著拖鞋下了床，從地毯上堆著的卷宗里整理出一疊東西來，遞給桑國庭：“我調閱了王浩從初中到大學的學生手冊，里面有每個學期他的同學、老師和家長對他做出的評價。還有，這是他從高中開始接心理干預的病歷，我從青年心理援助中心拷貝出來的。”

桑國庭接過去翻看。宗銘道：“他在大二之前，是一個非常膽小怯懦的學生，自卑極重，不敢反抗任何欺辱。你看這個，大學一年級，他已經十八歲了，被他父親喝醉酒打得頭破流都沒敢去醫院看病，還是鄰居看不過眼才報了警。”

“你能想象這樣一個蝸牛般膽小的孩子，會教唆他人殺人嗎”宗銘說，“他槍殺瘋子那天，我就在現場，他奪下白小雷的槍，扣扳機的時候，沒有一的猶豫，比局里最有經驗的刑警還要冷靜。”

桑國庭翻完了手里的資料，陷沉思當中。宗銘道：“我沒有見過他曾經的樣子，但我敢肯定，當時的他和從前的他一定判若兩人。吳曼頤也是一樣，也許你們看不出來，但我覺得到，變了，變得連自己都到害怕。臨死前的那一刻，那麼絕地看著我，對我說救救我”

他骨節分明的大手漸漸攥了起來：“我不能讓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我必須找到那個毀了一生的人，我要給死去的父母和哥哥一個代。將來，九泉之下，我也得給我爸一個代。”

桑國庭想了足有五分鐘，問：“你想怎麼查”

“王浩臨死前，我就坐在他對面。”宗銘說，“他當時說了一句話，說他快上大二的時候，在校園網上得到了一個地址。這個時間段，正好和心理醫生說他好起來的時間是附和的。我懷疑那段時間他接過什麼人，所以才會格大變，從一個懦弱的害者變了一個冷的加害者。”

他掏出手機，將李維斯畫出來的那個人像調出來：“這個人，在王浩死前幾分鐘出現在石湖鎮派出所隔壁的咖啡廳里，行為反常。三年前，拉斯維加斯抓捕洗腦者的那次行，他也在現場，最后嫌疑人變了傻子我現在正在和海關涉，同時聯系國那邊的fbi，捋清他三年來的時間線，如果吳曼頤出事前后他也在同一城市出現過，那我有理由懷疑他是一個清掃者”

“你聯系了海關你還找了fbi”桑國庭臉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停職，知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會造什麼樣的后果你要是進了監獄，你還查個啊”

宗銘語塞。桑國庭道：“宗銘，我已經失去了一名超級刑警，整個十一現在被部調查，很可能要解散，我不能再失去你你知道培養出一個你這種級別的刑警要花多代價嗎你知道維護一個超自然案件稽查我要和上頭打多司嗎你太讓我失了”

“可是我不能就這麼等下去”宗銘執拗地道，“時機稍縱即逝，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控的會是誰。如果事實真像我推測的那樣，所有暴出來的超能力者最后都會被滅口，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幕后的真相”

“你覺得僅憑你虛無縹緲的推斷，局里就會恢復十一，讓你按自己的想法追查下去”桑國庭問，“你自己說，我要怎麼跟上頭解釋這一切”

宗銘沉思頃，眉宇間現出一剛毅，道：“我辭職。”

“”桑國庭愕然，繼而然大怒，“你敢再說一遍”

“桑局，你聽我說。”宗銘正道，“我想辭去公職，以編外人員的份繼續追查這件事。”

“你傻咗”桑國庭怒道，“你以為刑事偵查局是菜市場想來就來想去就去”

宗銘道：“當初立十一，局里就意見不一，現在出了吳曼頤的事，估計一年半載都恢復不了我們的建制，與其這樣，不如把我這個長除名，我愿意以編制外的份繼續聽從局里的調遣，唔，主要是聽從你的調遣。”

桑國庭目瞪口呆，宗銘繼續道：“你看，派出所也有協警，你就權當我是刑事偵查局的協警，或者案件外包商。你們不方便的案子，我去辦，你們不想干的臟活，我去干。我不占局里的名額，不需要局里給我晉升，有什麼黑鍋沒人背的，你都扔過來讓我背。”

“總而言之，只要你不收我信息和偵察方面的權限，我連工資都可以不領，福利統統不要，還可以給局里倒”宗銘誠懇道，“咱們的食堂該拆了吧我捐個食城給你怎麼樣可以用我爸的名字命名嗎”

“”桑國庭目瞪口呆了十分鐘，破口大罵，“撲街仔你夠膽拿錢砸我”

宗銘被他吼了個哆嗦，道：“你不要算了”

“要為什麼不要”桑國庭道，“我好恨你們這些有錢佬不過你這個主意夠餿，我有點點興趣”

瞪著眼睛想了一會兒，道：“這件事我要考慮一下，用你爸命名是不行了，他那名字殺氣太重，搞得大家沒胃口，換你老婆還可以考慮。警告你，沒得到我同意之前不許作妖，不然政審卡死你，不讓你結婚”

宗銘“哦”了一聲，道：“對哦，辭職以后就不用政審了，大佬你趕快讓我滾吧，不要妨礙我國搞基啊”

桑國庭被他氣得哆嗦：“管好你老婆啊，局里的檔案都要被他摳爛啦看不出他還是個高手，要不是我猜到你上，順著你家網線查了他的電腦，到現在還不知道誰干的呢”

宗銘嘿嘿一笑，道：“遲早都是我的人，這些都要告訴他的，讓他查著玩玩，滿足一下好奇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