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征途》第十七章:熙熙攘攘皆為利

時間,有時就像晴空上的那團白云。

當你仰時,它就像靜止般回視著你。

當你分心后想要再次對時,卻發現它早已不在那里,留下的只有一縷縷的殘痕。

窗間過馬,暮去朝來。

坪鄉,當別頻起波瀾的時候,位于并州西南的這小地卻是淡淡平平地度過九月,進了谷穗金黃的季節。

李家莊這一季的收依然不錯。

田間地頭,莊民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神。糧食是他們活命的本,有了吃的,這個寒冬也就不會那麼難熬。

因為收好,李峻將莊戶的租子在原有的基礎上降了二,這讓莊戶手中的余糧多了許多。

人家在留夠儲備后,便賣上一些余糧為家中的孩子添置了新的

如此一來,李家莊的孩們也是歡天喜地,興異常。

李家莊護衛隊的人數又增加了許多。

稅賦上,莊子對護衛隊員有一定的優待。

這讓更多的人加到護衛隊中,使護衛隊的人員數量增加了一倍,達到兩千余人。

雖然人數增加了,但護衛隊的訓練與戰力卻是未減,期間還幾次打退小流民與殘兵的襲擾。

經歷了真正的拼殺洗禮,這兩千余名亦農亦兵的護衛隊為了一支訓練有數,作戰勇猛的準軍事隊伍。

田間的過道,李峻正安排護衛隊的一些員幫助莊戶收割莊稼。

這些員多是李家原有的家丁,他們以往并不參與農田耕種,李峻讓他們也加到互幫互助的活中。

看著他們笨手笨腳地忙碌,李峻笑著拍了拍上的塵土,轉招呼了一聲郭誦,向著田外的道邊走去。

道邊,一輛馬車等候在那里。見李峻與郭誦走來,坐在車轅右側的一名男子趕忙跳下馬車,迎了上來。

“茍掌柜,備下的禮品都帶了吧?”李峻邊走邊問向迎來的男子。

“都準備好了,我又擅自作主添了幾樣姑娘家的東西,如此也能讓裴家姑娘有個心喜。”

男子名茍遠,四十幾歲的年紀,是李家莊統管生意的大掌柜。

李峻還未說話,郭誦倒是搶言:“真不愧是李家大掌柜,做事滴水不。”

繼而,他又轉頭對著李峻打趣道:“二郎,你這次去裴家,到底是談生意?還是想去見裴瓔姑娘呀?”

李峻瞥了郭誦一眼,沒好氣地說道:“當然是談生意了,又不是沒見過。再說了,我就是要見,也不用的吧,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李峻與裴瓔自平春城后又見過幾面,但要說明正大也不是。畢竟兩人的婚事未辦,禮數上還是要有所規避。

這一次去裴府,李峻的確希能見到裴瓔,但兒長外還是有些正事要做。

蜀與涼州的商道已經打通,貨也已經運出,易了兩次。

雖然一路上并不安穩,遇到多次劫掠之事。但都能有驚無險的度過,順利地達易,從而獲得了厚的利潤。

商賈總是對賺錢之事極為敏,李家開通商道后,平郡中的不人家都知曉了這件事。

因為西境戰,平郡的大戶們不得已放棄了蜀與涼州的易,這使他們丟掉了一大塊的利潤。

如今,聽說李家莊武裝運貨,打通了商道,這讓商人們重新發現了賺錢的機會,紛紛提出要與李家合作的請求。

對于這樣的請求,李峻是不反對的,也是在他的預期之

用人就要有開支,用更多的人就要有雄厚的財力做支撐。若是僅憑李家的生意,李峻覺得無法滿足他更大的構想。

雖然他的構想也只不過是能活的安穩,但在當今的時代,安穩兩個字就是最大的奢侈,為了這個奢侈,李峻需要開通財路。

再則,武力運貨不僅能確保貨品換回金銀,也能讓護衛隊員在迎敵的過程中得到鍛煉,快速地由簡單的隊員轉變一名真正的戰士。

這一點,李峻已經從換的隊員上得到了驗證。

另外,維持商道的確需要不小的人力與力,還需要打點各路的關口,所花費的開支也是很大。

因為其他商家的加,固然會增加更多的費用與風險,但這些費用與風險會均攤到他們每家每戶。

如此一來,自己這邊既減了開支,又增加了利潤的分,一舉兩得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坪鄉裴家素來以織不凡而為世人所知,其織品絕倫,雍容華貴,著上更是流溢彩,技法獨特。

曾幾何時,裴家的綢錦緞,也是俏中的俏之

可現如今,西邊災年不斷,戰不堪,以往過西境銷往西域的商路早就斷了。

而中原一帶,因朝堂紛爭不停,導致豪門大戶里的權貴們整日地惶恐不安,完全將本朝一直以來的奢靡之風忘在了腦后。

裴家的錦緞也因此了很大的銷量,于了有價無市的境地。

如今,裴家在失去這兩大市場后,唯一的出路便是加大了江南一地的開拓。

但江南自古也是善織之地,其工藝不遜于裴家。即便花費了巨大的力與財力,裴家也沒能在江南賺得太多。

裴家既然是商賈之家,在了解商機的能力上自是不讓與人。

裴家長子裴松華早就得知李家莊開通商道一事,他與父親裴城遠商量過,想要加到李家的商隊中,將自家的錦緞帛重新銷往蜀與西域。

然而,父親不知于何種考慮,一直對此事沒有做出回應,裴松華也不敢擅作主張,只能暗下里著急。

其實,為家主的裴城遠并非不關心家中的生意,也不是沒有留意到李家莊的所作所為。

裴城遠想讓裴家加到商隊中,想讓自家的生意恢復如初,可加商隊的花費與風險讓他不得不思慮再三。

另外,裴城遠覺得,既然李家下了聘禮到裴家,連婚期都定了,那就是一家人了。

既然是一家人,他也就是李峻的岳父,哪里有翁婿之間談生意的?即便是要談,也應是李峻親自登門相邀才對。

如此思慮下,裴城遠也就穩坐于家中,靜等李峻上門。

果然,李峻沒有辜負未來岳丈的期待,也隨了裴城遠的心愿,親自登門相邀。

等在裴家堡大門外的是裴松華,他早就得知李峻今日要來,早早地等在了莊門外。

見到馬車駛近,裴松華上前幾步,迎在了馬車前。

離著老遠,李峻就看到了大門前的裴松華,口中嘀咕:“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亙古不變之理呀!”

同坐車的茍遠笑了笑,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一旁的郭誦卻是打趣道:“二郎,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哪有這樣譏諷自己的大舅哥?人家迎你是喜你,還真以為人家是為了生意呀!”

“接批評,是我狹隘了。”

李峻故作肯定地向郭誦點了一下頭,繼而轉頭向茍遠。

“茍掌柜,若論境界,我跟我這個外甥相差得太遠。這郭家主呀,以后定是個賢明的大圣人。”

聽著李峻的話,茍遠笑了起來。

郭誦更是哈哈大笑,邊笑邊說道:“李二郎,你這可不是好話,我聽得出來。”

馬車剛一停穩,李峻趕忙起下了馬車,向站在車前的裴松華施禮道:“煩勞兄長多候,世回在此賠禮謝過了。”

裴松華扶了李峻的手,笑著說道:“二郎見外了,你我兩家都快一家親了,怎麼還這般客氣?父親還在家中等著,走,咱們里頭說話。”

說完,裴松華有些著急地拉著李峻向大門走去。

李峻笑著點頭應是,腳下也加了些速度,跟在裴松華的側。

“二郎,最新的貨還沒開始運吧?”

“沒有,一直都等著兄長,沒有兄長的貨,世回怎敢讓人開船?”

說話的聲音雖是不大,但跟在后面的郭誦與茍遠還是能聽的真切。

郭誦苦笑,對茍遠嘀咕道:“這裴家大哥也真是的,就算著急,也等進門再說呀,還真讓二郎給說準了。”

茍遠笑了笑,低聲地回道:“郭,你是不知道裴家現在的難。裴家大郎一直為事穩重,如果不是家中生意難做,他豈會如此心急?”

郭誦點了點頭,輕嘆了一聲,不再言語。

松月堂,裴家見客之所。

整所院落是由正堂、明軒、水榭、廚房以及東西北三院組,院門于正西方向,各園的月門則向著北方。

走進院門,李峻便看到庭院中各式的花木。雖說他對于這些并不了解,但從花枝葉間也能猜出這些花木應該是名貴之品。

在正堂門前的不遠有一臥魚狀的清池,池水清澈,錦麟暢游。

清池邊建有八角亭臺,兩個石柱立于水池邊,沒于水中。

八角亭的懸邊掛有一個鳥籠,兩只畫眉正在籠中跳躍,發出悅耳的啼鳴。

在裴松華的領引下,李峻一行人來到了正堂前。

稍微整理了一下襟,李峻隨著裴松華走進門,郭誦與茍遠則等在了門外。

正堂正廳,裴家家主裴城遠端坐在正前方的寬椅上,他后的墻壁上懸掛了一幅“淡泊明志,清白傳家”的匾額。

老人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多年的風風雨雨中,他才將裴家發展到了現在的規模。

這其中的不易,從老人頭上的銀發便可知曉。

見李峻門,裴城遠端坐如故,著李峻頷首微笑。

李峻走兩步,向裴城遠躬施禮:“晚輩李峻,拜見裴堡主。”

“哈哈...”

裴城遠輕笑了兩聲,故作責怪道:“世回呀,你這稱呼是不是過于客套了?”

李峻知道裴城遠的話中之意,但他覺得尚未辦過婚宴,直接以翁婿之禮相稱也是不妥。

因此,李峻趕忙改口道:“伯父說的是,是世回見外了,世回拜見伯父。”

裴城遠笑著點了點頭,抬手示意李峻坐在一旁,開口問:“二郎呀,令堂近來可好?”

李峻將坐在椅中的前探,神恭敬地回道:“多謝伯父掛念,家母近來的一直很好,只是有時飯食了些。”

“唉...”

裴城遠輕嘆了一聲:“終歸都是年歲大了的原因,我也是如此呀!”

不等李峻接話,裴城遠又問:“二郎,按說婚娶之前你是不應過府的,不知今日來家中所為何事呀?”

裴城遠的話有其道理,李峻的確不該無故登門。

當今的禮俗下,在拜堂親前,新人之間是不可相見的。

一則是男不親,再則是因為父母之命的婚姻下,不相見也是為了避免彼此的失而悔婚。

但裴城遠也就是如此一說,扮男裝的兒到底與李峻見了幾面,在平春城中又是如何的攜手同行,他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對于兒的行徑,老人除了氣的跺跺腳,再想不出更多的責罰。

對于裴城遠的話,李峻的心中暗自好笑。

所為何事?

這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誰都知道的事,偏偏眼前的未來岳丈卻是裝作不知。

李峻知道裴城遠的心思,他是不想主提出來,只想讓李峻來說,然后他才好提出條件,這也便是商人的心思了。

既然都來了,李峻也就不想駁了岳丈的面子。

因此,李峻略一躬,笑著說道:“伯父,您或許也已經知道,我們李家開通了西行的商道。商道一開,咱們的貨便可以運到蜀與涼州,涼州那邊的粟特商人就可以重新和咱們易了。”

李峻將話略微地停了一下,向裴城遠。

“哦...”

裴城遠沒有接話,只是略有深意地應了一聲。

“適才進門前,我與松華兄長談及此事,二郎希松華兄長能與伯父合議合議,看看是否能將裴家的綢錦緞也加到商隊中,一同向西邊售賣?”

想要聽的話已經說出,裴城遠的目的也便達到,他覺得接下來該談條件了。

“二郎呀,你開商道的事我聽說了。是好事,但個中風險也是有的。另外,我聽說這所需的花費也是頗多呀!”

李峻明白裴城遠話中的意思,他所說的風險是有的,但裴城遠更在意的是加商隊的花費。

的確,對于其他商家要想加商隊,李峻要求他們納四至五的利潤作為護送的資金。

這四至五的利潤對于商家來說是一筆不小的費用,但大多數的商家也都答應了。

因為,他們終歸還是有的賺,還有近六的利潤。如果不參加,便是連半分銀錢也賺不到。

“伯父,您說的花費是多了些。既然都是一家人,二郎就把事的原委與伯父說清楚。”

有些事可以讓步,但李峻覺得還是應該把話講清楚,讓裴家知道他為讓步而做出的付出。

“商道從平郡出發,走的是水路,我們李家莊的人跟船護衛。伯父也是知曉,如今這世道不寧,汾渭兩水上多有賊人泛舟搶掠,行舟也是不易。好在我莊中護衛勇猛,兩次行來也多是有驚無險。”

這些本就是事實,李峻并不想瞞什麼,也想讓裴城遠清楚開通商道的不易。

這時,一名小丫鬟送了茶水過來,李峻接過茶盞,微笑致謝。

“貨到了長安后就要走陸路,那便不再是我們李家護衛了。”

李峻說話間,轉將茶盞放到一旁的小幾上。

“二郎,我聽說過長安后的護衛是一些羌人?”坐于對面的裴松華問了一句。

“是的,兄長說的沒錯,是我在雍州平叛時認識的兄弟。他們的確是羌人,現在他們的族人多數都住在仇池,還有些零散地住在秦州以南的地方。”

李峻將目向裴城遠,神愈發地正起來。

“行陸路之難難于水路。出了長安城,不說那各路的關卡,就是那山嶺間的悍匪與敗兵之眾也是數不勝數,我的那些兄弟每走一步都是用命拼下來的,這一來一回間總是要落下幾條人命。”

李峻此時的話并非是危言聳聽,這也都是事實。

每一次的往來,羌人那邊都會有所傷亡,但騫韜與族人的戰力卻愈發地強大了,這讓李峻到欣

“伯父,我所要的那些費用并非是為我所得,那些銀錢我都補給了死之人的家眷,只為能讓他們能些心傷。”

李峻的這句話說的極是中肯,既擺明了自己的大義,也間接地斷絕了裴城遠的某些念頭。

聽著李峻的話,裴城遠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意,但也沒有什麼不悅之

他知道,李峻所說的況應該是真的。

那條商路確實難行,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商家要與李峻合作。

該說的話說了,效果也就達到了,李峻笑了笑,話風一轉。

“難是難了些,花費也的確多了些,但終究還是要分個里外,就算我自己補,也不能讓伯父虧了錢不是?”

聽到這話,不是裴松華抬了抬眉頭,就連一直端坐著的裴城遠也將子向前

“別人都是四至五的利潤作為酬勞,世伯要是加的話,二郎可不敢收取這麼多。世伯只需出兩就可以了,剩下恤死者的錢就由我李家出了。”

裴家的錦緞不僅價格昂貴,而且以往一直都暢銷于西域各地。若是重新打通商路,即便是兩的利潤,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李峻對此心中有數,但話卻要說的為難些。

不僅如此,李峻更是在未來妻子的面子上,揮淚給裴家再讓出了更大的優惠。

“另外,對于其他家,我們李家從不給任何的保證,富貴險中求,這也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但如果伯父要是加,我們李家可以向世伯作保,只要裴家的貨出了半點差池,我們李家皆照價賠償。”

聽到李峻的這番話,裴城遠的笑容即刻回到了臉上,子也輕松地斜靠在了椅背上。

就在他剛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一陣輕快地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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