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修離開了總督衙門之后，卻又是一夜未眠。

不是不疲憊，而是憤怒。

而這個時候，汪文言聽聞寧修來到了總督衙門，卻也是聞訊趕來。

一番問候之后，見寧修無恙，他便也直接開口了。

原來，他是來詢問寧修想要如何理那些戰俘的。

“你想要這些人？”

“是。”汪文言并沒有藏，他知道在這位侯爺面前，藏是沒有意義的，直抒臆道：“這些人雖然無惡不作，但是強力壯，都是這麼多年吳家花了大價錢砸出來的重甲騎兵，當做苦力是極好的。”

說完這句話，汪文言馬上又補充道：“恩公，我保證這些人絕對不會過的比監獄里面輕松，而且我有法子讓他們沒有辦法暴。”

寧修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抬起了頭，給出了汪文言自己的答案。

“不行。”

“這些人，必須死。”

“一個不留。”

“侯爺，他們的確該死。”汪文言有些焦急道：“可是如果他們能夠化作生產力，那樣不是更能……”

“你是國行的行長，可我不是。”寧修卻是打斷了汪文言，用無比平靜的聲音，說出了恐怖的話：“他們不死，那些百姓，不能瞑目……”

說完這句話，寧修便走開了。

不過幾步之后，寧修又回過了頭，看向了汪文言：“汪文言，你要明白，國行的行長，是，是給無數百姓提供面工作，為他們提供尊嚴的，不是一個只想著賺錢的大老板。”

說完這句話，寧修在沒有多說什麼，徑直地離開了，

汪文言看著寧修的背影，不重重地大了一個寒。

第二天一早，又有細雨落下，使這本就冷的杭州又更是侵骨子的寒涼。

在杭州府錢塘江陵前，中央的部分，多了一百多坐新墳。

那是昨天被殺害的蕭山縣百姓的墳。

而在中央的墳塋外，還有七十二座新墳。

那是昨天陣亡的稅務司新兵。

其中，就包括了二十二個寧修親手挑選出來的親衛。

這是稅務司新兵們，帶來的戰友的言。

昨夜，他們為了這些百姓而死，心中有很多的憾，卻沒有后悔。

因為，他們終于不再是那被人鄙夷的城巡營士兵了。

他們是和他們父輩一般的戰士！

生前，保家衛國！

死后，亦要化作英靈，守護著這些百姓！

剩下的一千個稅務司新兵，站在墳前，經過了昨晚的戰火洗禮，他們上那種紈绔的氣息，已經洗去了大半，更多的，是軍人的鐵和忠誠。

雨水落在他們的上，他們卻一個個腰桿筆直，像是釘子一般的站立著，在他們的后，一座巨大的石碑樹立著。

那是昨夜新趕制出來的，上面寫著四個大字——烈士陵園！

而在那巨大的石碑之外，則是連綿了一條長龍，看不到盡頭的蕭山縣百姓。

眼前，是即便是冬天依舊沒有冰封，依舊奔流不息的錢塘江。

后，是剛剛浴火的稅務司新兵，和懷著恩之心的蕭山縣百姓。

“鳴槍！”站在隊伍最前面的寧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

砰砰砰！

三聲槍響之后，眾人紛紛摘下了頭盔，低下了頭顱。

足足持續了三分鐘的默哀之后，寧修轉過了來，沖著后的眾多兒郎們吼道。

“將士們，他們，你們，都是英雄！”

“我知道，曾經你們在京城被視作紈绔和二世祖，但是昨夜，你們用你們的鮮和忠誠，證明了你們是不遜于你們父輩英雄！”

這兩句話，不知道讓多人紅了眼眶。

寧修回頭又看了眼那些墳塋，自己的眼眶也是微微地紅潤了起來。

他轉過頭道：“將士們，我們要記住昨天，因為昨天，我們的兄弟，不是死在了異族的手中，不是死在了強盜的手中，不是死在了流賊的手中！”

“他們，是死在了那平日里滿口仁義道德的世家手中！”

“他們為了保護百姓而死，他們是英雄，可死在本出自同源，甚至是著無數人供養的世家手中，卻讓人錐心刺骨！死的窩囊！”

“我們當兵，為的是什麼？”

“為的是保家衛國！”

“可我們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六朝何事，皆門戶私計！”

“無數大夏先烈用生命打下了江山，趕走了蒙元人，為的是什麼？不就是想要讓子孫后代過上好日子！”

“可到頭來，百姓竟卻死在同族之手！”

“這是恥辱！是不可忘記的恥辱！”

說到了這里時，稅務司的將士們，雖然強忍著自己的憤怒，卻依舊發出了陣陣的低吼聲。

寧修猛地出了腰間的佩劍，指著滾滾的錢塘江道：“今日，我對著這錢塘江立誓，誓要斬盡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