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011
面對顧世欽的提議,徐老太太眼睛一亮,只是沒等表態,清溪先站了起來,激地朝顧世欽道:「顧叔叔,您已經幫我們太多了,剩下的事,我們實在不好意思再讓您費心。徐家世代住在秀城,我爹也葬在這裏,我,我想重新休憩老宅……」
秀城徐家,四個字綁在一起,如果父親活著,肯定也不會搬的。
清溪看向母親。
林晚音走到兒邊,垂著眼簾向顧世欽表示謝,然後與兒一樣,願意留在秀城。
徐老太太抿了抿角,想搬去杭城,但孫兒媳這麼說,再反對,不太好看。
顧世欽沒看清溪娘倆,食指扣了扣膝蓋,似乎在猶豫什麼。
沉默半晌的顧明嚴突然道:「伯母,您可有想過,那晚匪徒搶劫,為何主報出家門,而不是像大多數匪徒那樣,搶了東西就走,唯恐泄風聲被警方追繳?」
徐老太太、林晚音、清溪同時看向了他。
顧明嚴掃眼門外,冷笑道:「伯父蟬聯廚神寶座二十年,城裏其他酒樓真的不眼紅?廚神比賽即將開始,伯父這時出事,從最終得利的角度講,新的廚神難免會遭猜忌。巧的是,半個月前老太太、清溪出門遇到劫匪,那麼,幕後兇手只要安排他的人假扮火車劫匪同夥,誰又會懷疑?到了明年,不管誰奪魁封神,都與此案無關了。」
徐老太太猛地離座,眼睛死死盯著顧明嚴:「你是說,山是被同行害死的?」
顧明嚴看眼清溪,平靜道:「或是匪徒報復,或是買.兇殺人,目前證據不足,咱們不能明正大地猜忌任何人,尤其是伯父死後,酒樓掌柜們都捐錢得了人心。但,萬一是哪家酒樓下的手,就怕將來對方又想斬草除。」
林晚音的臉刷地白了,下意識攥兒的手。
清溪僵立不,恍如置一片昏沉沉的濃霧,周圍只剩一人。此前,認定父親死在匪徒手裏,聽了顧明嚴的話,這幾日前來弔唁的那些酒樓掌柜們,便一個一個地浮現在腦海。
父親,到底是誰害死的?
如果是人,秀城三大酒樓,自家的徐慶堂、羅家的放鶴樓與杜家的福滿門全是赫赫有名的老字號,這些年徐慶堂穩居第一,放鶴樓、福滿門名次不定,可能今年放鶴樓廚神比賽第二,明年就是福滿門搶了榜眼。
難道他們真的會為了一個廚神的名……
清溪不敢相信,不願相信,可是,的阿爹死了,再也沒有人為做主退婚,再也沒有人把們姐妹當掌心的寶貝一樣寵。
針落可聞的堂屋,剛剛葬了父親的徐家大小姐,眼前突地一黑,無聲無息地朝一側倒去。
事發生的太突然,林晚音看見了,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徐老太太、顧世欽並肩坐在北面,也看電影似的定住了,只有顧明嚴最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上前,及時將他弱消瘦的小未婚妻抱到了懷裏。
抱穩了,顧明嚴急切地托起未婚妻的臉。
彷彿睡著了,地靠在他膛,蒼白的臉龐清清涼涼,幾近明,眼角殘留淚珠。
顧明嚴的心,狠狠地疼了下。
「清溪……」他沙啞地喚。
清溪聽不見啊,阿爹再也回不來了,再也見不到他了。
.
清溪昏迷不醒,大夫為號脈,說是心力瘁導致,需要好好休息,不必著急把人弄醒。
林晚音守在兒床邊,默默地垂淚。
玉溪在後院哄妹妹,顧世欽示意兒子扶徐老太太下去,待房間只剩三人,顧世欽憐惜地看看床上的小姑娘,然後背對林晚音,低聲道:「秀城人心叵測,還是去杭城吧,你放心,如非必要,我不會靠近你一步。」
林晚音低著頭,眼裏只有兒搭在床邊的小手。
男人走了,輕輕關了門,林晚音睫,淚模糊了視線。
顧世欽,這輩子第一次喜歡的男人。
那年還是家小姐,春日融融,帶著丫鬟去城外湖邊賞景。楊柳依依,桃杏初綻,沿著湖堤漫步,走著走著暴雨忽至,扯平手帕擋在腦頂往前跑,拐彎時意外地撞到一個高大的影,險些站立不住,是對方穩穩地扶住了。
林晚音仰頭,看到的就是顧世欽年輕俊的臉,他的驚艷那麼明顯,傻愣愣地盯著,盯得臉都紅了,推開他就要跑。已經跑出幾步,他又追上來,將手裏的傘塞給。
那時不知道他就是杭城鼎鼎有名的顧家爺,他也從未主,那一年,意外或巧合與他見了很多次面,溫潤如玉氣度翩翩的男人,見一次的慕就多一分,與顧世欽相比,大字不識幾個的徐山,只嫌棄。
後來,顧世欽要出海做生意,臨別前,他答應回來就會向父親提親。可就是在同一年,皇帝沒了,父親死了,母親自盡,無依無靠險些遭人欺凌,是徐山將衫不整的帶回家,不顧徐老太太反對,堅持娶為妻。
林晚音答應了。
不徐山,可激這個對一心一意的男人,顧世欽呢,他對很好很好,可顧世欽一直都在瞞他已經親的事實。父親早就知道了,幫著顧世欽瞞,臨死前,父親才拉著的手去杭城投奔顧世欽……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林晚音恨不得自己也死了,但沒死,徐山不要死。
林晚音心甘願地嫁給了徐山,兩人之間,談不上,徐山對好,就順地為他生孩子,孝敬婆母教養兒。顧世欽地找過一次,道歉懺悔,林晚音很難過,但無法容忍顧世欽的欺騙,不想去做姨太太,更不想顧世欽放棄家中明正娶的妻子與兒子。
兩人就這麼斷了,只是林晚音沒想到,一次偶遇,顧世欽竟然設局,一步一步哄著徐山應下了清溪與顧明嚴的娃娃親。
現在徐山死了,顧世欽要們搬過去,真的一點私心都沒有嗎?
林晚音不知道,如果孤一人,絕不答應,誰想害直接來索命好了,可還有三個兒,清溪與顧家有婚約,玉溪剛九歲,雲溪才三歲……婆婆有錢也不會給,不靠顧家,怎麼養兒們?
更何況,婆婆已經答應了,沒有選擇。
.
清溪這一覺,睡到半夜才醒,房間點著煤油燈,母親披著長衫趴在床邊。
「娘……」
林晚音立即醒了,抬起頭,眼睛腫如核桃。
母親憔悴如斯,清溪心疼極了,沒了爹,母親沒了丈夫,還要被婆婆謾罵,肯定更痛苦。
不能再讓母親為心。
清溪努力出一個笑。
林晚音的淚卻泉涌般滾落,寧可孩子跟哭鬧,也不想兒反過來照顧。
「清溪,你想去杭城嗎?」握住兒的小手,林晚音輕輕地問。
清溪看著母親,回想白日堂屋裏顧家父子的話,便猜到,祖母已經答應了。
杭城,清溪還是不想去,但這次,改主意了。
所以朝母親點點頭。
林晚音邊哭邊笑:「好,明天娘就跟顧叔叔說,咱們全家都搬過去。」
「娘不想去?」清溪覺得母親的反應不太對勁兒,坐起來問。
林晚音苦道:「金窩銀窩,不如自家草窩,杭城再好,咱們都是寄人籬下,娘怕你不習慣。」
清溪若沒去過顧家,怕是會不到這種心境,但親自領教過顧老太太、大太太、顧慧芳的冷嘲熱諷,清溪絕不想母親與妹妹們都跟著去看別人臉過活。
「娘,在杭城買咱們家這樣的宅子,得多錢?」清溪思索著問。
林晚音想了想,道:「臨街一棟酒樓,後面五進宅院,秀城也得一千多,到了杭城,同樣的城中心地段,估計得三四千,還是不帶酒樓的。」
清溪無言。
「怎麼想到問這個?」林晚音好奇地看著長。
清溪便把的小錢包拿了出來。
林晚音打開錢包,見裏面居然有五百多塊,震驚地忘了說話。
清溪扭頭,忍著淚道:「我去杭城前,阿爹塞了我五百,我以為,夠買房了。」
林晚音捂住,然後將兒摟到了懷裏。
娘倆傷心地哭了會兒,林晚音將錢包還給兒,低聲道:「清溪不想住顧叔叔家吧?那咱們租個小院子,稍微偏點,一個月二三十應該夠用,五百夠咱們住兩年了,娘再謀份教書的差事,雖然窮些,但過得自在。」
「祖母呢?」清溪最擔心老太太。
林晚音怕婆婆,但更想兒住的開心。
兒秀氣的小鼻子,林晚音悄悄道:「咱們肯定租房了,祖母想跟咱們住,咱們給收拾屋子,祖母嫌苦,那就自己去顧叔叔家住。」
難得母親也有諷刺祖母的時候,父親死後,清溪第一次笑了。
林晚音繼續叮囑兒:「這錢你自己收著,千萬別給你祖母。」
清溪明白,如果母親管錢,祖母要了母親不給,祖母肯定要罵兒媳婦不孝,換這個親孫,祖母再罵又能如何?是不怕的,街坊們聽了也不會議論什麼。
第二天,清溪向顧世欽說了的決定。
徐老太太眼皮一跳一跳的,就差當著顧世欽父子的面,質問孫哪來的私房錢。
清溪心意已決,任憑徐老太太眉弄眼,都鎮定自若,只等顧世欽開口。
顧世欽下,忍不住瞄了眼往日的心上人,林晚音中帶剛,清溪,比娘更有主見啊。
「租房也行,不過房子我來挑,清溪啊,租房不能只圖便宜,寧可貴點,也要清靜安全。」顧世欽語重心長地道。
清溪想想也是,乖乖道:「那就有勞顧叔叔了。」
大事商量好了,清溪上二妹玉溪,準備出門。
「你們去哪兒?」顧明嚴跟了上來,詫異地打量姐妹倆手裏的籃子、木。
清溪沒有閑聊的心,簡單道:「找東西。」
說完就帶著妹妹走了。
顧明嚴自然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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