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互日常·一

如果給國家隊男隊的隊員們做個采訪，問他們“你覺得自己浪嗎？隊友呢？”，那老實孩子蘇會有點不好意思地認真回答你：“我剛來、年紀也小，還是希好好訓練，多向大哥們學習。”

周毅會溫和地笑起來：“我脾氣可能比較悶一點，還是鄒睿他們打直板的比較聰明一點。”言下之意，就是打直板的才浪，而且浪的花樣多。

鄒睿肯定很委屈：“薛哥比我浪十倍！”順口得完全沒意識到事實上薛忱比他還要小一歲。

薛忱也不服，難得地謙虛：“浪起來還得看鵬哥這樣的老大哥啊！”

鄭鵬這時候就會一臉滄桑地搖頭、目悠遠：“你們這些小年輕啊，還是太年輕了，不知道老何當年的時候，那真是教科書般的浪。”

老何……何指導現在為這群熊孩子碎了心，深覺都是自己年輕時候闖禍的報應，本不想回答。

總而言之，國乒隊全員都是一脈相承、發自心地認為自己其實乖的，不敢和兄弟、師父、領導們爭鋒。而事實上，寫檢討的、下鄉的、罰比賽獎金的、罰去軍訓的……誰也別笑話誰。盡管其實很大一部分罰的原因都是大半夜翻出去買宵夜吃被抓包——一天三練，運員的消耗真的是特別大、特別容易，國家隊后門隔兩條街的一家燒烤也真的……特別好吃。

所以此時此刻，被鄒睿鄙視了的薛忱同樣也發自心地表示了不服：“我浪嗎？我覺我老實的。”

他聲音大了點，連旁邊球臺練球的人都看了過來、表都是一臉驚悚——摔拍子、踢球臺、網吧打游戲夜不歸宿……忱哥你對你自己的格和“老實”這個詞到底是有什麼樣的誤解？

不過薛忱雖然目無法紀了一些、場上脾氣也很暴躁，但其實在隊里的人緣始終都很不錯。場上他的暴脾氣都是在生自己的氣，從來不會遷怒對手和隊友，甚至在隊友輸球、有觀眾喝倒彩時還會不管不顧地而出、直接反駁。每次罰也都是毫無怨言、老老實實地聽從安排。大概是當初年不懂事的時漸漸過去，這兩年他也確實開始學著慢慢收斂起自己年氣盛時的沖——只是有時候比賽打得狠了氣上涌，確實不那麼好克制自己。

都是十幾歲就進了國家隊，鄒睿和他也算是青梅竹馬了，早就知道他的自我認知有點問題，也不和他糾纏，只是著鼻子一臉嫌棄：“所以總而言之就是你現在還沒有人姑娘電話，是吧？”

薛忱有點不不愿地點了一下頭，又很快補充了一句：“我就是忘問了，一會兒晚上問一句就有了。”

鄒睿用眼神表達了他深切的懷疑和關心。

這回到薛忱嫌棄他了：“搞得好像你談過似的，還不如我呢。”

鄒睿噎了一下，拿腳踹他：“也是啊，畢竟沒有種過地，哪有機會認識姑娘啊！”

薛忱天，居然也不生氣，顯然是想起了在東屏村的事，撓著頭有點臉紅。

兩人打打鬧鬧了一會兒，當然也不可能真的生氣，眼看著訓練時間也差不多了，收拾了東西準備回房睡覺。薛忱勾著鄒睿的肩膀，到底還是大概給他講了講自己在村里的事。鄒睿打球是出了名的會算計心思細，平時鬧歸鬧，關鍵時候他還是非常信服這個搭檔的。

“我覺，姑娘起碼對你也是有好的。”鄒睿聽完，在搭檔一下子亮起來了的目里微微頓了一下，最后幾乎是有些同地拍了拍搭檔的肩膀：“不過看你倆這智商差距，落手里你基本上就是沒救了。”

薛忱揚頭、一副我有妹子我自豪的臉：“那我也樂意！”

這臉看了就煩，鄒睿真是看了都嫌辣眼睛，著下沉默了一小會兒，終于在搭檔又嘚瑟又滿心期待的注視里慢吞吞地開了口氣：“老何不是過兩天又要帶我們出去做宣傳活了嗎？”

“是啊。”薛忱點頭。近幾年乒乓球的關注度越來越低，盡管頂著國球的名頭，可是找贊助確實越來越舉步維艱，別的不說，乒超聯賽之后贏了就賣俱樂部的比比皆是，最重要的是，愿意從小送孩子學乒乓的人也越來越。長此以往，國球的境必然越來越糟糕。老何既想宣傳推廣乒乓，又怕讓他們上娛樂節目影響訓練和風氣，最后只能在沒有比賽的時候偶爾帶著他們去一些大學做推廣活。

“一中不是咱這兒最好的高中了麼？聽說一直都講究素質教育，”鄒睿轉了轉眼珠，意味深長，“老何每次都去大學，這塊基本都快飽和了吧，不知道有沒有考慮過去高中玩玩？”

薛忱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

一中每周三下午的最后兩節課是班會課，學校通常都會安排一些講座，從科技到人文、音樂到育，方方面面都有，是對學生素質教育的一個重要組部分。如果學校沒有安排，那麼這兩節課通常是作為自修課，由各班的班主任自由安排。

不過這周三的兩節班會課，顯然是個大陣仗。中午的時候教務就給各班的班主任發了通知，下午班會課的地點不在大禮堂，而在育館，請各班主任在下午第一節課下課后就組織學生有序落座——一中向來經費充足，從圖書館到大禮堂再到育館，設施不止一應俱全，而且都還相當可觀。

育館門口整整齊齊地擺滿了宣傳板、就連學校門口都打起了橫幅，以示校方的重視。這回哪怕不是班主任的老師們，都興致地跟著一起去了育館——這之中當然也包括了郁辭。

郁辭一早來學校時，看著校門口偌大的“熱烈歡迎乒乓球國家隊蒞臨我校”，一下子就想起了東屏中學那個如出一轍的橫幅，忍不住笑出了聲。

“郁老師，坐這兒！”的課代表熱地拍著自己邊的一個空座、遠遠地就沖郁辭招手。

郁辭也沒客氣，走過去挨著小姑娘坐了下來，就聽小姑娘湊過來好奇地問今天究竟是有些什麼活。

郁辭其實也不是太清楚的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一邊卻在認真地思考著：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大概還是巧合的分多一些，畢竟活都是校方和主教練商定的，也沒薛忱什麼事。再說……薛忱大概也沒這麼多小心眼兒。

也不是說薛忱不聰明，他就是……比較單純，還像個年。

一中平時活不，紀律向來都是不錯的。育館外上課鈴響起的時候，所有的學生們就都已經一一落座了。

育館中間的位置本來是幾個籃球場地，每年學校籃球賽的時候就是安排在這里。現在已經把正中間地場地給清空了出來、擺上了一張乒乓球桌，一旁擺的是校領導和運員的席位。這次國家隊來的人數不多，除了主教練老何外就只有周毅、鄒睿和薛忱，一眼看去，穿著亮黃運服的薛忱格外的顯眼。

照例是校領導首先發言。

這一回活的規格很高、校方也非常重視，是校長親自接待、親自講話。當然，講話容也沒什麼太多的新意，無非是謝運員為國爭、呼吁學生像運員學習，同時文全面發展。再然后就是何指導的講話——薛忱口中的“老何”出乎意料地有一副好口才，講了不平時他們訓練時候的趣事，也有比賽期間的張和憾，哪怕是郁辭邊幾個連乒乓球比賽規則都不太清楚的小姑娘，這時候都聽得津津有味。

話都講完了，然后就是現場表演。

薛忱和鄒睿一站起來，立時就在生們中間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驚呼。

薛忱那是劍眉星目，一亮黃運服意氣風發、鮮怒馬；鄒睿則是長了一張娃娃臉，五極好卻有些嬰兒、看起來可極了，是在孩子眼里最容易得到好的類型。

“國家隊選人是不是先得看值的？”一旁的小姑娘已經開始竊竊私語——們這會兒也已經注意到了，還坐在原位的周毅也長得很帥，斯文溫和，并不比場上的兩人差。

郁辭手肘支在座位的扶手上，托著下饒有興致地看兩人打表演。

最近補了不薛忱的比賽，已經能對乒乓看出些名堂來了，就見場下兩人或是背后回球、或是用頭頂球、繞著球臺轉了一圈打球的、甚至還有直接抬腳來踢的，是個個都能上臺，看得人眼花繚。

整個育館里驚呼聲此起彼伏。

最后，在兩人一個默契的擊掌中，宣告了這一個表演球的結束。

但活卻還沒有結束。

“下面我們兩位同學上來，”教導主任親自主持，臉上難得地也帶著笑，“我們請世界冠軍親自手把手教一下，驗一下乒乓球。”

話音剛落，整個育館里刷拉拉就是一片高高舉起的手。

教導主任卻樂呵呵地把選擇權給了運員。

“正好兩個人，我教橫拍，鄒睿教直拍吧。有誰想跟我學橫拍的？”周毅站起來，一邊解釋了兩句，一邊從爭先恐后高高舉起的手里選了一個男生，然后就把話筒遞給了鄒睿。

然后話筒剛遞到一半，就被斜里出來的一只手截了過去。

“鄒睿比較害、不好意思，我來代他。”薛忱說著抬頭、也不知道視線看向了那個方向、微微頓了一下，“第十一排二十三座吧。”

鄒睿看著薛忱泛紅的臉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是誰害。

郁辭在所有人轉頭的注視里，有些后知后覺地看了看自己的座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