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手[乒乓]》第13章 世乒賽·四

第十三章

世乒賽·四

唐晏清往前走了一步。

郁辭退了一步,卻抬了眼、和他對視。

又是一陣沉默的對視。

唐晏清終于妥協,苦笑著搖了搖頭:“既然有事就算了,下次還有機會的,我送你回去吧?”

郁辭禮貌地笑了笑,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唐晏清似乎是也知道自己今天得有些急了,側退開幾步、讓出了走到門口的路,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謝謝。”郁辭對著他點了點頭,背起自己的包向他道別。

兩人肩而過的時候,卻又忽然被他喊住。郁辭幾不可見地微微皺了皺眉,就聽他苦笑著嘆了口氣:“那你到家給我發個消息吧,畢竟是晚上了,你一個孩子大家都不放心的。”

郁辭猶豫了一秒,點了點頭,背著包出了包間,沒有半點遲疑和不舍。

二十多分鐘后,唐晏清在微信的同事群里看到了郁辭發出的消息:“不好意思今天實在有事,我現在已經先到家了,大家好好玩,玩得開心點。”

連單獨發一條到家的消息都不肯,非要做到這樣滴水不。唐晏清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和同事啤酒瓶、仰頭就灌了一大口。

郁辭到家的時候剛過八點半。連洗澡都沒顧上,第一件事就是打開了客廳的電視機——房間里雖然也有電視,但客廳里的要更大一些、看得更清楚。

見目前雙方運員才剛剛場、比賽還沒有真正開始,郁辭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回房間急急忙忙地換了家居服,回到客廳的沙發上、抱著抱枕看比賽。

比賽雙方都是中國隊的運員,通常遇到這種況,雙方會在比賽前就協商好各自比賽時穿的隊服,以免“撞衫”。鄭鵬穿了中國隊諸多隊服中出鏡率極高的紅,薛忱穿的則是黃

有意無意地,合在一起恰好就是國旗的配

他穿黃,真的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比賽很快正式開始。

不是第一次看薛忱的比賽了,但從前要不就是看已知結果的回放、要不然就是存在實力差距并不擔心,這是郁辭第一次看薛忱在大賽決賽中的直播,幾乎是要看不清球臺上的來回的小球,卻還是一錯不錯、不敢眨眼地盯著屏幕。

薛忱今天的狀態顯然非常不錯,開局就迅速地進了節奏,干凈利落地拿下了前兩局、幾乎是著老大哥在打。到了第三局,鄭鵬卻像是逐漸也進了狀態,即時做出了變化,扳回了一局。到了第四局,這場巔峰之戰才像是真正地拉開了帷幕,兩人的比分替上升、咬得死,直至最后還是拖了第七局。

三比三,決勝局。此前的比分一下子全部歸零,兩個人重新又站到了同一個起點上。

客廳的電視機屏幕很大,大到鏡頭給特寫時足以看清兩人滿頭的大汗和已經被汗水浸一片深服背后。

比分依然膠著。

鄭鵬畢竟已經過了巔峰期,力上明顯于劣勢,但依然沒有人敢對這場比賽妄下斷言。

對于薛忱來說,他習慣了上來迎頭就是搏殺,贏起來霸道爽快,輸的時候往往也是兵敗如山倒,很有拖決勝局的時候。

十比九,薛忱的賽點。

郁辭下意識地攥了懷里的抱枕。

這個球,如果能贏下來,或許就是通向王者之路上的第一個腳印。

郁辭幾乎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薛忱拉球下網,十比十平。

鄭鵬發球,相持幾回合后側擰出界,十比十一。

郁辭清晰地看見鄭鵬側擰后捂了一下手腕。

解說適時地提到了他手腕上的傷病。

郁辭說不清楚自己此時此刻的心,又有些為運員揪心,又好像有一點連自己都到罪惡地稍稍松了口氣。

薛忱發球。

鄭鵬忽然了一個暫停。

薛忱很明顯地愣了一下,氣勢一滯。

薛忱的暫停在第六局的時候已經用過,鄭鵬的一個暫停卻始終在等待最需要和最合適的時機。

也許在他看來,現在就是這個時機。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喝了水、了汗,轉眼即過。兩人又再一次地站在了球臺的兩側相對而立。

薛忱發球,前三板沒能攻下、被鄭鵬拖了相持,反手位拉球出界。

十一比十一平。

薛忱,用力地用手球拍。

鄭鵬發球。

薛忱誤判旋轉接發球下網,十二比十一。

郁辭看到薛忱皺著眉看了看自己的球拍、深深地吸了口氣,有些煩躁地用球拍在臉旁扇著風。

鄭鵬的賽點。

薛忱發球。

郁辭下意識地抱了懷里的抱枕。

安靜著屏息看發球的觀眾一瞬間全場嘩然。

發球沒過網。

可能從來沒有人想過,今天這場乒壇最高級別賽事之一的最終決賽、這一場打到決勝局超過十一分的比賽,最后,居然會以一個低級的發球失誤而結束。

電視里解說還在可惜著薛忱這一個球的失誤、嘆著他一向偏高的失誤率,郁辭卻已經有些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了。他看見鏡頭里穿著亮黃服的大男生一臉懊惱地把球拍一把摔在了桌上、似乎是在罵著自己,幾秒后他又突然去把球拍撿回來在球臺邊放好,然后跑到對面給了鄭鵬一個用力的擁抱。

鄭鵬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也回抱住他、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

郁辭自己有些發酸的鼻子,找出了手機想和他說些什麼,打開了微信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頭。

郁辭捧著手機安靜地看著稍作休息后開始的頒獎儀式。在職業生涯的暮年,這位老將再一次捧起圣萊德杯、站在巔峰傲視群雄。時隔六年,他再一次在世錦賽的戰場上加冕,這是他職業生涯中的第三個世錦賽冠軍,可惜因為不是連續三屆奪冠,他還是沒有能夠得到圣萊德杯的復制品,算是一個小小的、以后恐怕也無法達憾。

郁辭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他捧著獎杯的手似乎是在微微的抖,不知道是因為心,還是手腕上的傷病依然作痛。

前三甲站在領獎臺上合影,薛忱湊過去看圣萊德杯,臉上還有汗沒干、眼底有憾卻沒有霾,笑嘻嘻地撓著頭,滿是好奇。鄭鵬攬著他的肩膀給他看獎杯,冠亞軍兩人居然就這麼在臺上聊了起來。

郁辭略有些酸的眼睛,忽然就笑了起來。

這還是認識的薛忱,球場上有脾氣、有緒,輸了球也許會摔拍子、也許會踢球臺,可永遠都只是在和自己較勁、生自己的氣,氣完之后依然能哥倆好地和隊友勾肩搭背、心無芥地為他高興。

好像還是個年,卻又比無數人都通豁達。

郁辭看完頒獎儀式、關了電視機,想了想發了一條微信,起去洗澡。

薛忱這晚沒有回復的微信。郁辭猜想他大概是要休息或者隊里還有別的活,也沒有一直等他,照常地洗了澡、畫了一會兒畫后安心睡覺,第二天照常上課。

可能是因為昨晚唐晏清的表現有些過于明顯,這天郁辭一進辦公室就覺得大家看自己的目總帶著似有若無的調侃和探究。其實知道他們也沒有什麼惡意,但郁辭還是覺有些不太舒服,打過招呼后就埋頭備課。

薛忱的回復是在快要中午的時候才發來的。郁辭打開微信,就看到自己昨晚發的那一條信息。

“世錦賽你所有的比賽我都看了,都很彩。”

不提輸贏,沒有安,沒有抱憾,只是單純地想告訴他,他每一場的比賽都看了。

沒能奪冠,不可能不懊悔不憾,但他也并不需要別人的安,更不需要同

這一條下面,是他剛剛發來的消息:“昨晚出去喝酒給鵬哥慶祝,喝多了沒顧上看手機。”

郁辭正看著,很快微信又來了消息:“本來想讓你看我拿冠軍的,你是不是的?”

郁辭忍不住想,如果這時候換做是唐晏清,大概不是旁敲側擊問昨晚的心,就是裝失落博取安。哪有想這個傻小子一樣張口就問“你是不是失了”,半點都不掩飾話里的張和懊惱。

郁辭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走廊的窗口,撥通了電話。

那頭薛忱的聲音有些驚喜、又像是有些張。

“我很想看你拿冠軍,”郁辭靠在窗邊,目所及之,是窗外校園里連片的草地和晴朗的天空,“我有點兒憾,但是沒有什麼失的。”

“你們打得都很好,我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乒乓球也會這麼彩。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總有一天會捧起圣萊德杯的。”郁辭微微仰頭,目有些悠遠,“我也總有一天,會看你捧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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