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二

薛忱一個人在那兒傻樂，雖然沒說出來，但郁辭一看他那嘚瑟的表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又是無奈又是好笑。眼看著他都快把一條嶄新的領帶給皺了，郁辭趕拍拍他的手讓他把領帶放開。

薛忱就跟個有多癥的小學生似的半點都站不住，松了手又站在原地左搖右晃。郁辭簡直是拿他沒辦法，拽了拽他的領帶才讓他稍稍安分了一些。

郁辭仔細地替他整理好了領帶和襯衫領，順手又平了他西裝肩膀上的皺痕，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上的都被西裝和長包裹得嚴嚴實實，勻稱的形讓他看起來倒是比平時斯文了許多。

郁辭終于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后很快郁辭就意識到自己剛才又是做了白工——薛忱了后腦勺笑了一下，又湊過來攬住了。

大熱天的，著麼也不怕出汗。

郁辭側過頭斜斜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在看他，讓一下子就進了他的雙眼里。

一雙永遠都明亮得像是帶著星星的眼睛。

郁辭依稀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里映著自己。

只有自己。

郁辭總覺得他還是個年，并不是因為覺得他稚——盡管他很多時候也確實總有些傻氣。

是因為他單純。

在球場上的時候，他單純地只想要把球打好、把球打贏。

喜歡的時候，他單純地只看得到。

郁辭以前從來沒想過會這樣一個男朋友——不夠、用事，甚至……還常常讓覺得不省心。

可是只要他一笑起來，仿佛就點亮了整個世界，讓日復一日、早就沒有太多新意的生活一下子就變得生了起來。

郁辭遲遲沒有說話，薛忱被看得有些臉紅，心里卻又忍不住地雀躍起來，收了手臂喊：“郁辭，你會想我嗎？”

“會的。”郁辭回過神來，輕輕了他有些發紅的臉，語氣里還帶著親昵的笑意、卻又像是有幾分近乎許諾的鄭重，“我也會看比賽的。”

如果可以，今后他的每一場比賽都會認認真真地看完。

那是他的戰場，他斗的世界。

得到了意外承諾的薛忱喜不自地用自己的臉蹭了蹭朋友的。

兩人又膩歪了一會兒，薛忱集合出發的時間卻就快要到了。郁辭雖然心里也很舍不得，卻還是示意他放開自己，最后替他又把服都整理了一遍，和他一起去了大門口。

還沒走到呢，郁辭遠遠地就看見男隊的隊員們不論年紀大小，個個手里都提著一條領帶、焦頭爛額地找人幫忙。

薛忱跟說了，整個男隊就只有領隊一個人會打領帶。果不其然，這會兒都排著隊眼地看著領隊呢。

盡管早就已經在新聞里看過多次了，可親眼看到這樣的場景，郁辭還是有些忍俊不。

國乒隊管得很嚴，朋友是不允許帶到隊里來的。郁辭這次過來，也不是因為是“家屬”，而是完全出于公事。雖然老何并不嚴隊員談，但兩人也不好太過高調。走到了遠遠能看到大門的地方，薛忱就算是再依依不舍，也只能和郁辭揮手告別、歸隊準備一起出發。

磨磨蹭蹭地轉了，薛忱地腳步又頓了一下、猛地回過頭來。

“怎麼了？”郁辭原本是站在原地目送他，視線都還沒有移開，沒想到他猛然回頭、又撞了個正著。

薛忱好像是都忘了腳上還穿著皮鞋，還當平時穿著運鞋似的蹭蹭蹭就跑了回來。

一溜煙跑回到郁辭跟前站定了，他眨了眨眼睛、眼地盯著郁辭看，像是有些言又止。

郁辭看了眼大門口，溫聲催促他：“再不過去要遲到了。”

“我要走了。”薛忱猶豫了一秒，到底還是沒能抵過心里的小算盤，湊過來小聲問，“你……給我加個油？”

他一邊說，一邊還手點了點自己的臉，滿臉的期待和忐忑。

又想要加油，卻又指自己的臉——郁辭簡直不知道該說他小心眼兒不，還是單純得可。也不說話，手了他指著的地方。

薛忱的眼里一下子就染上了幾分失，剛要再為自己爭取一下，卻又一下子僵住了。

郁辭完他的臉，都不等他反應，順勢就湊了過來，親了親他的臉頰。

他聽見溫的聲音帶著笑在自己耳邊響起：“比賽加油。”

然后……

然后他就被朋友推了出去、被趕著去門口集合了。

門口排著隊打領帶的人看著姍姍來遲的薛忱都愣了一下：“厲害了我的忱哥，居然一聲不響就學會打領帶了！”

而且服還穿得特整齊，乍一眼看過去還人狗樣的。

回答他們的是薛忱抬頭、一個勁傻笑著的嘚瑟臉。

已經看了全部實的鄒睿抬頭看天，在心里認真思考著什麼時候得和隊友們一起把竹馬打一頓才能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接下來一周就是一中的期末考試，周三的下午郁辭接到了薛忱起飛前在機場打來的電話。

叮囑了他注意安全、好好比賽，郁辭就把力全部投到了期末的忙碌之中。

這次的幾站公開賽都不遠，日本韓國朝鮮，時差都不大，偶爾晚上薛忱還能和郁辭發發微信。不知道是不是臨出前郁辭的加油格外有效，這次薛忱的狀態一直很不錯，出發不久的日本公開賽上拿了個男單的冠軍。

盡管這并不是他職業生涯里的第一個公開賽男單冠軍，但單打的冠軍對于薛忱來說總是有著不一樣的意義。更何況，這也是世錦賽決賽失利、飽質疑之后，他參加的第一場比賽。

雖然公開賽的分量有限，但這一次中國隊也是主力盡出，這個冠軍的含金量讓人無法忽視，無疑是他對質疑的一個有力回應。

日本站的比賽結束之后，沒兩天就是韓國公開賽。在薛忱帶著日本站男單冠軍的頭銜奔赴韓國繼續征戰的時候，郁辭……正在旅游采風。

嗯，的暑假開始了。

薛忱對朋友不顧自己、一個人跑出去逍遙快活的行為表達了強烈的……支持。

“你一個人注意安全。”薛忱晚上和視頻的時候，難得絮絮叨叨地叮囑著，“不要隨便理別人的搭訕。”

也不知道這話里的重點，到底是注意安全，還是不要理會搭訕。

不過不管重點是哪一個，郁辭都笑著答應了，然后就見那頭他撐著下、神間像是有些好奇：“我還沒旅游過呢。”

郁辭一愣。

薛忱卻沒有注意到的神，依然還在就著這個話題閑聊：“老是沒時間出去逛，等以后什麼時候我退役了，你旅游也帶上我唄？”

郁辭這才有些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去過那麼多的國家和城市，可每一次都是行匆匆。乒乓球賽事頻繁而集，他又是兼單打和雙打兩項，一天兩三場比賽都是常事。打完了比賽，很快就又得奔赴下一站……哪里有多時間出去旅游娛樂？

能有那麼幾頓在外面一起吃吃宵夜，大概就已經是很不錯的放松了。

他打了將近二十年球，征戰過無數個城市，卻從來都沒有旅游過。

他說起的時候，眼里有著純然的好奇和向往，卻并沒有什麼憾霾，卻在說到“退役”這兩個字的時候，微微停頓了一下。

郁辭很難想象，一個正在當打之年的運員，提起退役的時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是不愿去想，還是坦然暢想？

不知道，也沒有追問，只是笑著點點頭，認真地答應他：“等你有空，我帶你出去旅游。”

得到了許諾的薛忱頓時就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之后的兩站公開賽，薛忱一個拿了亞軍、一個止步四強，不過雙打倒是都拿了冠軍，算是不功不過、發揮正常。

七月下旬的時候中國隊回了國，不過訓練依然張，郁辭也已經旅游回來、忙著趕稿子，兩人也始終沒能有什麼機會見面。

八月，國際乒聯職業巡回賽的六大黃金賽之一、高手云集的中國公開賽拉開了帷幕。

還在放暑假的郁辭早早地就買好了比賽的門票。

這一回剛好是暑假，郁辭的時間足夠充裕，一早就定好了酒店和車票。

比賽的第一天照舊還是預選賽，郁辭是在公開賽的第二天上午到的，不慌不忙地收拾了一下隨的行李、簡單地吃了午飯，下午三點去看了男子雙打的第一比賽。

這次公開賽，薛忱的雙打搭檔并不是鄒睿，而是換了周毅——全運會快到了，鄒睿嫌棄地揮揮手拋開了竹馬、找和自己一個省隊的隊友聯絡去了。

薛忱和周毅也算是老搭檔了，薛忱第一次拿伊朗杯時候的搭檔就是周毅。雖然這幾年兩人很在大賽中搭檔雙打，但平時在隊兩人也時常一起訓練，并不缺默契。雙打的第一，兩人意料之中地以四比零輕松拿下了比賽，看臺上的郁辭卻不由自主地擰起了眉頭。

剛才，應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