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樓，許梓然就看見了裘郁的背影。

背著一只灰的帆布雙肩包，走路的時候低著頭，存在低到不可思議。

要不是許梓然特意在找，估計在人群中絕對注意不到這樣一個人。

許梓然想起十年之后人群中漫不經心地走來也顯得氣場凜然的裘郁，便覺得就算們長得一模一樣，也不像同一個人。

怪不得們是在大學以后才漸漸親起來，許梓然向來只和自己欣賞的人為朋友，要是裘郁一直都是高中這郁的樣子，想必無論對方多天才，許梓然也不會和走近。

但是現在，有個奇怪的系統，讓非得和裘郁走近一點不可。

許梓然撓了撓頭，快步走上前去來到了裘郁邊。

本來想去抓裘郁的手腕，但是又想起先前三番四次被嫌棄的經歷，便收住了手，只開口道：“我們一起走吧。”

裘郁瞥了一眼，沒有說話，只提了提書包肩帶，加快了點腳步。

許梓然：：“”這真是，有多嫌棄我啊。

要是高中時代的許梓然，到現在這樣的況，一定放棄了誰還不是小公舉來著，但是二十九歲的許梓然已經鍛煉出了不錯的臉皮，更何況這樣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在眼中不過是小孩子而已。

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敏沖，常常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為難自己又為難別人，其實大部分問題，都是只要通就能解決的。

于是也加快腳步，跟上裘郁的步伐。

許梓然跟著裘郁穿過了擁的人，漸漸到了人流較為稀的地方，環顧四周，發現是個自行車車庫。

暗道不妙，現在才記起來，高中時代，是騎自行車上下學的。

但是，現在早就忘記高中時代的自行車長什麼樣子，又停在哪了。

盡量沒讓自己的茫然在臉上，目一遍遍掃過高一的自行車停放位，希能找到自己的自行車。

正在頭大如斗的時候，田佳琪和孟詩桃從口進來了，孟詩桃沖許梓然打了個招呼，田佳琪卻當做沒看見許梓然，冷著臉從眼前走過，到一輛自行車前面，打開了車鎖。

許梓然眼睛一亮，想起自己的自行車向來是停在田佳琪邊上的。

連忙走到田佳琪邊上，果然找到了那輛雖然印象已經模糊，但在看見以后還是一下子認出來的自己高中時代的自行車，然后翻遍自己全的口袋找出了自行車鑰匙，把車推出來了。

把車推出來的時候，難免地撞到了田佳琪，于是下意識地說了句“抱歉”。

田佳琪原本只是面無表，聽到這句話，仿佛到了什麼侮辱一般，皺著眉頭抿住了，把頭撇向一邊，不看許梓然了。

許梓然看到田佳琪的表，心中一窒，暗想：一定是要哭了。

田佳琪向來覺得朋友之間不應該說“抱歉”“謝謝”之類的客氣的詞匯，許梓然這麼說，仿佛已經沒把當朋友。

田佳琪平時看起來傲慢又自，實際上卻是個哭鬼。

只是驕傲的不行，絕對不在別人面前表現出脆弱的樣子，就算當時的況有多麼委屈，也一定只會在回家后自己默默地哭。

許梓然突然想到，或許已經不了解二十九歲的田佳琪，但是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十五歲的田佳琪的那個人，一定就是許梓然。

不自地了車把手，最后還是著心腸推車快步出了車庫裘郁本沒等，現在已經沒影兒了。

出了車庫，卻還是沒看見裘郁，想著對方一定是已經騎車離開，心中便知道追上大概已經沒戲，因此終于放棄，騎上車按自己印象中的回家。

學校這一片的道路規劃十年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三年后左右兩邊都已經有了兩條國道柏油馬路，并且下去一排全是居民樓和大商場。

但是現在學校左邊還在修路，右邊還是條水泥做的馬路，一路全是荒地禿山，要不是有學生上下學，堪稱人跡罕至。

對許梓然來說，這種騎自行車回家的經歷算是久違，竟然還有一稀奇，因此慢悠悠地一邊一路踩自行車，一邊想欣賞下這久違的沿途的風景。

然而一路目去，不過荒草叢生或是廢棄的田地，夕把田地染一片橙紅，卻更顯的這景雜暗淡，許梓然覺得沒什麼趣味，再一抬頭，看見了裘郁。

裘郁推著車，正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看上去的右腳了傷，騎不了自行車，因此只好推著走了。

許梓然眉頭微皺，知道剛才被胡圖圖撞的那一下，裘郁果然還是傷了。

連忙加快速度來到裘郁邊，然后停了下來。

裘郁耳朵里塞著耳機，直到許梓然到邊才覺察到，像是嚇了一跳，猛地停下了腳步。

抬起頭來看著許梓然，神是一種還沒有來得及散去的困。

但是這困在看見許梓然以后很快變了面無表，低下頭繼續往前走，只是這一回腳步不再一瘸一拐。

許梓然看著這樣的裘郁，便想到抿著忍住眼淚的田佳琪，一時兩種愧疚混合在一起，忍不住道：“腳疼就不要走路了，我帶你吧。”

裘郁腳步一頓，沒有說話，只是這一回不再掩飾上的疼痛，重新一瘸一拐起來。

許梓然莫名心煩，上前拉住裘郁的手臂，說：“別走了，我帶你。”

這一回，裘郁在沉默半晌后終于開口道：“不用了，并沒有傷到筋骨，只是有點扭傷了。”

許梓然知道裘郁全家都是醫生，自己后來也變了醫生，因此也不懷疑的判斷，再想到現在自己這個重，估計帶不了裘郁，便不再勉強，只是下了車陪著裘郁一起推車走。

冷風鋪天蓋地而來，鉆進了脖子上戴的松松垮垮的圍巾，許梓然了脖子吸了吸鼻涕，然后打了好幾個噴嚏。

這會兒又想起自己現在正著冒，怪不得覺得哪那不對勁呢，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是不是流高發季。

便隨口問了句：“今天幾月幾號”

這問題一問出來，許梓然自己也覺得有點傻，但是對來說，確實是不知道，而且好奇極了。

想好了裘郁不會回答，沒想到裘郁這回開口了：“二月二十三，星期三。”

許梓然便又問：“明天都是些什麼課，今天的作業就是那些試卷麼。”

裘郁道：“上午語文語文英語英語，下午理數學數學數學。”

許梓然一臉見鬼的表：“怎麼都是數學課。”

裘郁說：“音樂老師和數學老師換課了，上次數學測驗績不好，最后一節自修改了數學。”

許梓然不爽地踢了下地上的石子，又突然想，自己問這些問題，裘郁怎麼都不覺得奇怪的。

正這麼想著，并且想著要說些什麼來掩飾自己的不科學無知的時候，裘郁說

“你今天是不是不開心。”

許梓然一愣，暗想：我都沒覺得你不開心，你怎麼還覺得我不開心的

但是上說：“還好啊，你為什麼這麼覺得。”

裘郁低著頭，聲音輕到幾乎要聽不清楚：“你不是一直趴在桌子上唉聲嘆氣，連老師說話都不聽了麼。”

許梓然笑起來：“我還以為你討厭我呢，原來還是注意到我的。”

這話只是開個玩笑拉近一下關系，不想弄巧拙，裘郁臉皮薄，聽聞此言，干脆不說話了。

許梓然扼腕嘆息，便想著說些其他的挽回話題。

不甚明顯地瞟了裘郁兩眼，看見對方現在已經從耳朵上摘下掛在圍巾上的耳機，便問：“你在聽什麼，我可以聽麼”

裘郁輕輕點了點頭，手拉長了自己領里的耳機線，然后遞給了許梓然。

許梓然這時注意到，裘郁沒有戴手套，只用長長的袖遮住了大半的手，出一截凍的通紅的指尖，不過就算這樣，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漂亮，指尖圓潤，指甲剪得干干凈凈看不見白邊，每一枚都是完的橢圓形，襯著紅的，像是早春枝頭的桃花。

許梓然知道裘郁的手長得漂亮，多年以后裘郁在面前表演指上轉手刀，銀白的手刀和白皙修長的手指，驚險和流暢的作簡直組了一副堪稱藝的畫面，許梓然那時看的驚嘆連連，不住追問怎麼練出來的。

裘郁一邊隨意瞥著許梓然一邊用指尖夾著刀尖翻轉著將刀柄握在手里，笑道：“無他，但手爾。”

許梓然又問：“那麼你的手傷過麼”

裘郁便將手遞出來給許梓然看，指著大拇指上一個小小的疤痕說：“只過一次傷，不過三四歲的時候被剪刀剪到的。”

許梓然便看見約有兩毫米長的白凸起傷疤，在一雙完修長的手上，仿佛白璧微瑕，但也無傷大雅。

那麼漂亮的一雙手，如今看見凍這樣，許梓然忍不住有些可惜，一時現在和未來混淆，便用自己戴著手套的手握了一下，著過布料的冰涼說了句：“怎麼不戴手套啊，多冷。”

說完以后，就和裘郁一起僵住了。

裘郁是沒想到許梓然會這麼做，許梓然則是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得意忘形。

這可不是十年后的裘郁，兩人互相欣賞互相扶持，談古論今暢想未來。

這是十五歲的裘郁，臉皮薄到許梓然都覺得頭疼。

松開手看著裘郁，裘郁紅著臉看著許梓然，怔忡許久后，卻沒有多說什麼，反而親手將耳機塞進了許梓然的耳朵。

伴隨著手指的冰涼傳進耳朵的是bbc英語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