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蘇盞把服丟給他，“還你服。”

說完瀟灑地轉就走，今晚這離開的麻利勁兒倒是讓徐嘉衍忍不住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對面“嘭”一聲關上門，他才用舌尖頂了下腮幫，慢悠悠地關上門。

周五下午的時候，徐嘉衍發了一場高燒。

蘇盞敲他門的時候，他睡得昏天暗地，大明怎麼打他電話都不通，于是打給蘇盞。下午四點有一場面試，正在看稿子，一接起電話大明就說他家老大不見了。

把稿子扔一邊，鎮定地問大明：“怎麼不見了”

大明那邊正在辦登機手續，老大不在，除了副隊孟晨悠哉悠哉地嚼著口香糖，其余人都一鍋粥，打比賽沒有老大鎮著大家都有點心慌啊

大明說：“我們今晚的飛機飛舊金山比賽，本來說好兩點機場見啊，這都快三點了，老大還沒來打他電話也一直沒人接，蘇小妹兒，你幫我去隔壁看看，看他是不是昨晚又熬夜睡過頭了。”

蘇盞把門拍得震天響，徐嘉衍真的來開門了的，頂著一頭糟糟的頭發，睡得臉頰發紅，也不管來人是誰，開了門就轉回臥室，倒回床上呼呼大睡，高瘦的材，像一只大蝦一樣窩在床上。

蘇盞跟在他后面，怎麼喊他，他都沒反應，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兒，手一探，這額頭燙的都可以烙餅了啊

拍了拍他的臉，他：”徐嘉衍。“

他不理，抱著被子，頭埋在枕頭里。

又重重拍了下，“徐嘉衍，你起來，你在發燒。”

他一手將擋開，口氣不耐：“別吵。”

得，脾氣本就不大好的人，發起燒來，真拿自己當天皇老子了啊

蘇盞站起來，叉腰瞪了他一會兒，這才下樓給他去買溫度計，買藥，又買了幾盒退熱，結賬的時候接到大明電話，“蘇小妹兒，找到老大沒”

蘇盞舉著電話，收好零錢，往外走：“發燒了。”

大明啊了聲，“那比賽怎麼辦”

“那破比賽沒了他，你們就不能活了是不是”

怎麼能是破比賽呢這比賽對老大來說很重要啊。

別人他大明不知道，但對于pot來說，比賽排第一，其他統統靠邊站。

他十五歲認識老大，就跟著他屁后頭晃悠，任誰說一句老大的不是，他分分鐘上去跟人擼袖子干架，那時候的pot，一心撲在比賽上，向來不拿自己的當一回事兒，訓練訓到胃出，第二天照常飛國外比賽。

那時候他是真崇拜他吶。

不是他，隊里好多人都崇拜他，但他私下里不跟人流，也不說話，平時到了心好的時候跟你點個頭，久而久之，就有人覺得他裝\。那時候就他跟孟晨整天粘著他，老大從一開始的不理不睬，到后來的不排斥，漸漸的，也會跟他們說話了，那天來問他要不要加的時候，大明真是興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18歲冬季賽，他拿下人生中第一個冠軍，淡然地披國旗手捧獎杯站在舊金山的領獎臺上。

臺下的孟晨和大明比他還激，兩兄弟抱頭痛哭。

后來的慶功宴上，戰隊一伙人在國的酒吧里喝醉了，pot帶著他和孟晨去了一個舊金山的一個漁人碼頭，那附近有個真人cs野營基地，基地的老板jas是退役的cs職業隊員，在國集訓的那段日子，隊里的人經常去那邊打真人cs。

那晚，就他們三人，聊人生，聊現在，聊未來，聊人。

那時大明才真正覺得靠近老大一點兒，也是那時候，他才知道，老大心中的熱。

男生吶，

總是有種莫名的國結。

他說要讓世界各地都飄著五星紅旗。

大明忽然想到，好奇地問：你們如果不選擇電競這條路，你們會去做什麼呢

孟晨說，他可能會去當老師，大明噱他，就丫這尿，還當老師，可千萬別誤人子弟了。

問他為啥要當老師，孟晨了口煙，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們，學生純吶

兩人拿腳踢他，污

兩人都好奇地看著一邊沉默煙的pot。

老大，你吶

徐嘉衍穿著迷彩服坐在草地上，手邊擺著槍，一條擺直，一條曲著，手搭在膝蓋上，收起一貫的老油條，正道，

“當兵。”

孟晨問他，為什麼要當兵

他笑笑不說話，其實哪個男人不想當兵，哪個男人都想過要當兵吧

因為那顆心啊。

那顆愿將淚寄山河，去灑東山一掊土的心。

其實徐嘉衍高三的時候瞞著徐國彰去征過兵，后來，不知被誰傳到徐國彰耳朵里，當天就把他逮回家，關了一個月，直到他打消那個念頭為止。

徐國彰從小就把希都寄托在他上，他盼著他長大，盼著他才，盼著他為“國家的棟梁。”

盼著有一天，他能撐起整個家。

是啊，徐嘉衍現在是能撐起整個家啦，他每場比賽拿回的獎金都是大把大把的，夠他的藥費，夠他的工資，夠還他的房子貸款，可那又怎麼樣吶，父子兩個，越走越遠，鬧的越來越僵。

徐國彰從一開始罵他的沒出息，后來罵他“有幾個臭錢了不起”

再后來就不罵他了，見了面，兩人誰也不搭理誰，再后來，徐嘉衍也不回去了。

雖然徐嘉衍從來不曾提過，但大明一直都知道，老大有多麼重視這場比賽，cpl在05年的時候因為資金問題宣布停辦，10年被國某游戲巨頭收購，11年回歸，今年是回歸后開辦的首場比賽，也是pot職業生涯最后一場公開正式的比賽。

明年他即將退役。

他的十年榮耀，終將散場。

所有人都期盼著他榮耀奪冠，拿下這最后一個世界冠軍，完他的“大滿貫”。

大明鄭重其事地對電話那頭的蘇盞說：“蘇小妹兒，老大就拜托你了，我們會好好比賽的。”

然后，就聽見孟晨在那邊不耐煩地說，“跟廢話那麼多干什麼，讓好好照顧老大就行了。”

嘿，我你們保姆了是不是

大明掛了電話，把兄弟們都喊過來，代了一下：“老大發燒，來不了了。”

孟晨：“我就說他那麼折騰自己，早晚得出事。”

“雖然老大不在，這場比賽咱們也得幫他拿下是不是十年榮耀，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短短一句十年榮耀，兄弟們激被點燃，一下子就振，舉臂高呼：“必須的”

雖說才是1\4半決賽，但這場比賽確實引起了高度關注，第一是因為cpl的榮耀回歸，第二就是因為pot，據說是他職業生涯中的最后一場正式比賽。#pot十年榮耀#這個話題已經持續在微博熱搜榜飄紅好幾天。

公寓里。

蘇盞幫徐嘉衍測了溫，40度

拿著溫度計著床上的人。

大概是渾都冷的難，他喜歡把臉埋進枕頭里，蘇盞怕弄醒他，又怕弄不醒他，糾結的很。

蘇盞坐在床邊，低聲哄著他讓他把臉出來，他不理，蘇盞就把他的腦袋強行掰過來，又被他一手打開，這麼來回幾次，蘇盞手都快被打腫了還沒給他上退熱。

“再不把腦袋出來，我就下了”

低聲吼。

還真管用，這回倒不了，哎有點失落地把退熱上，下個的機會都不給。

終于把退熱上，坐在床邊休息的時候，閑閑地打量起了他的臥室。

調跟客廳一致，不但也算不上整齊，沙發上丟著幾件外套，還有鍵盤鼠標，桌面上還有幾個耳機，游戲手柄堆在一起，靠里的一面墻掛了滿滿的獎牌，櫥窗里也都是形形大小不一的獎杯，櫥窗最上面正中央空了一格，什麼沒放。

就差那一個，就滿了。

他特意空出的位置一定有什麼重要的意義

湊近觀了幾眼，幾乎都是冠軍，金牌，獎杯

有wg的，世界錦標賽的，eswc電子競技世界杯蘇盞這短時間來也看過不關于電競這方面的視頻，包括賽事包括一些榮耀，因為也是剛加國家育賽事不久，中國政.府對這塊投的資金并不多，遠遠及不上韓國日本，這兩個國家每年的私營企業會拿出很大一部分錢來投資電競事業，回報也大，比中國更重視。能夠撐起一個戰隊確實不容易，尤其是前期的時候，涉及到隊員工資、食住行，比賽這些等等。但早期的電競圈，大家也不在乎能賺多錢，全憑著一子熱在打比賽。這幾年，比賽越來越商業化，不賺錢的戰隊很容易被市場淘汰，解散。

誰也不提夢想。

確切地說，這面墻，大概就是承載著所有電競好者的夢想。

轉頭看了眼床上閉著眼睡的人，心里微微熱了熱。

男人的世界都這麼熱嗎

真的好讓人沸騰。

傍晚，打電話給雪，問粥怎麼熬雪隔空教學，心里還納悶兒這大小姐怎麼開始學做飯了，蘇盞沒多解釋，聽著的指示，把米淘干凈放進電飯煲里，又打開冰箱，讓雪指導著弄個清淡的小菜給他下飯。

雪越聽越不對勁兒，“你到底在弄什麼你不是從來不下廚房的人嗎”

蘇盞翻冰箱翻得樂乎，“你甭管。”

徐嘉衍的冰箱很空，除了幾片面包和幾個蛋，還有幾罐牛，倒是干干凈凈的，盯著蛋琢磨起來，小聲嘀咕：“發燒應該不能吃蛋吧”

雪耳尖，立馬逮著發問：“誰發燒了，誰發燒了你有事兒瞞著我不會是給男人做飯吧”

蘇盞不理，繼續翻冰箱，哎

等等等。

這是什麼

從冰箱的小夾里，翻出一個四四方方、用錫箔紙包裝的藍小袋子。

蘇盞拿在手里翻看了一會兒，又不聲地塞回去，鎮定地繼續翻冰箱。

雪急了，“你他媽有對象兒了居然還不告訴我”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

雪聽出一點兒苗頭，“看來就是有目標了啊，什麼樣兒的什麼樣兒的”

彼時，正好一個電話打進來，蘇盞把電話拿下來看了眼，對著雪說：“先不跟你說了，我有電話。”

也不顧雪在那頭嚷嚷，徑自切換了通話，

“請問是蘇盞小姐嗎您下午的面試還要來嗎”

“不好意思，我不參加了。”

徐嘉衍睡醒的時候已經下午六點，腦子昏沉，出了一的汗，上黏糊糊的，他撐著子坐起來，了頭發，準備去洗澡的時候，聽見廚房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他尋著聲走過去。

那畫面他大概這輩子都忘不了。

廚房滿地狼藉，鍋碗瓢盆七八糟全部丟在碗糟里，地上還躺著幾個碎了的蛋和幾片菜葉子，還有一些面包碎屑。

蘇盞把第二鍋粥端出來的時候，徐嘉衍正抱臂倚著冰箱，挑著眉問：

“這他媽都是你的杰作”

蘇盞端著鍋，回頭看了眼，茫然地點點頭。

徐嘉衍：“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和你有仇嗎”

蘇盞想把手里的鍋丟過去，潑他一臉粥，沖他吼，“你瞎嗎姑娘我在為你洗手作羹湯你看不出來嗎”

看到那張臉，又生生把火氣了下去，“你在發燒，我在幫你熬粥。”

他挑眉看著那鍋黑乎乎地東西，不可置信地，“這玩意兒粥”

“”

徐嘉衍憐憫又同的拍拍的腦袋，“白長這麼一顆腦袋了。”

說完，他轉回了房間，等他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換好了白的隊服，拉鏈敞著，里面是一件黑t恤，一手拎著羽絨服，一手拖著個全黑的行李箱，雖然看上去狀態比之前好多了，但整個人還是不大神，連頭發也沒打理，他正跟電話那邊的人說，“幫我改簽凌晨的飛機。”

蘇盞喊住他，“你去哪兒”

他把電話收好，放進兜里，走到在門口換鞋，頭也不回地說：“舊金山，你出去的時候幫我把門鎖了。”

剛推開門，

徐嘉衍發現行李箱怎麼也拖不，回頭看了眼，發現蘇盞正著他的行李箱，“你不要命了你還發著燒呢你這樣怎麼上飛機”

他不屑地說：“我胃出照樣打比賽。”

蘇盞死死著行李箱，怎麼也不肯讓他拖走，“不行，你萬一暈在飛機上怎麼辦”

“我最后警告你一遍，松手。”他厲。

“不松。”

“金盞花，你找死是不是”

你全家都是金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