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夜啼》第13章 寒山

第十三章寒山

絳珠軒的人一個個就只知道在門口哭,只留個大丫鬟靈俏腦子清楚,守著景瑜,不讓手上磨得鋒利的剪刀真嚨里。

景辭現那剪子離頭再近一寸,靈俏當即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姑娘,您可千萬不能做傻事啊如今郡主來了,是大慈大悲菩薩心腸,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您往火坑里跳”

沒人來招呼,景辭自挑了張黃花梨木太師椅坐了,手上著個玉核桃玩,瞧景瑜同靈俏比劃來比劃去,好半日才“姐姐這是鬧得哪一出,姐姐嫁與不嫁與我有何干系,何苦平白來鬧我”

景瑜眼含薄怒,瞪眼瞧,恨恨道“拿我的婚事去換你們的萬年富貴,怎就不與你相干”

這位姐姐慣是如此,星火大的事兒也能發出個潑天的火,只讓著,笑嘻嘻歪著頭看,“婚事姐姐從哪里聽的,我可半點消息沒聽著,可見姐姐如今長進了,外都有人,恭喜姐姐,賀喜姐姐,姐姐有這份心思又何必找我自想個法子躲過去不就了。”

景瑜的眉眼生得極好,溫婉約,嫵,多半是像那位天姿絕的母親,只可惜人早殤,無緣一見。只不過子與容貌截然相反,瞧著弱弱一人,實則剛烈耿直,景辭覺著若是男子倒是適合去都察院當差,至多不過一年,朝廷上上下下大員就得讓罵個遍。

瞧,又開始冷笑,眼珠子上翻,誰也瞧不上。“得到輕巧,我與你不同,你是教眾人捧著,分毫不敢錯待。我呢我是什麼樣的份,自接進府里老夫人何曾正眼瞧過,就是我那可憐的母親究竟因何而死,到如今也不明白。”

玉核桃從左手轉到右手,景辭悶聲點頭,敷衍道“怪我,又怪我,都怪我。”

這事起來確有一番淵源,景辭的父親素有才子譽,自然也有才子風流,祖父著考科舉他偏不,日日流連在花街柳巷三教九流之地,是詩會上結識曹姓舉子,進而引為知己,但誰清楚是在煙花地還是白鶴樓兩人一來二去的多了,二老爺便瞧上了曹舉子的妹妹曹湘陵,但府里頭正打算讓他尚公主,怎有余地留給落魄舉子家的曹姑娘才子佳人頭腦發熱私定終,才子最終被抓回國公府老老實實當起了駙馬爺,佳人珠胎暗結,卻不知為何最終香消玉殞。

景瑜原也不在國公府養著,自永嘉公主去后三年,老夫人才勉勉強強應了二老爺將景瑜接進府里,無奈老夫人打心眼里瞧不上曹湘陵,連帶著也不喜景瑜,冷冷撂在一旁,鮮過問。國公府里下人們一貫是抬高踩低,自是有一肚委屈,哪有不恨的道理。

景瑜橫一眼,“今日沒想同你翻舊賬,你且等著。前頭老夫人同夫人商議著要將我送去惠義候府,給個糟老頭子做繼室。是為的什麼眼看貴妃不行了,為著結皇后娘娘,如此不面的事也做得出來。”

景辭道“惠義候是皇后兄長,年歲雖大了些也不至于是什麼糟老頭子。一過門就是侯府夫人,難道不比大姐二姐風

景瑜不屑道“誰稀罕做那侯夫人你且差人去打聽打聽,惠義候是什麼樣的破落戶,又是什麼樣的浪名聲,只怕你多聽一句都臊得慌。若真是門好親怎不見夫人將自己的七姑娘送去竟便宜我這麼個犄角旮旯里養起來的兒。”

景辭道“我原沒聽見風聲,或也只是罷了。”

景瑜不信,“老夫人定的事怎會輕易作罷且瞧著吧,這回老夫人生辰,定是要找惠義候家的老太婆私下里合計,若真定下了,我便一繩子吊死在宴席上。好他們一個個的都看清楚了,我母親雖懦弱,我可不是任他們扁的,急了,死了也他們不安生”

眼中含恨,銀牙咬碎,可見不單是氣話。

老夫人面慈心狠,拿孫兒的命換前程這種事,不是不做不出來。

景辭心下凄然,長嘆道“何苦鬧到這般田地你若死了,后頭還不知要如何編排你,老夫人最好面子,一句半句丑話都聽不得,更何況是在壽宴上,你死了是干凈,你那舅家恐怕也要遭殃。”

“我實在是沒別的法子了,只能求你。旁人的話一千句一萬句老夫人不見得聽,但凡是你的,老夫人莫有不信。你只當行行好,上那麼一句半句,只當還了八年前欠我的人。”

景辭笑“我可不記得欠你什麼,得啦,你繼續鬧吧,我累了,回去歇會兒。”

景瑜氣得扔了剪子,高聲,“你回來是我求你還不麼”

趙嬤嬤也撲上前來磕頭,“六姑娘菩薩心腸,只當做善事積福祉,幫幫我們家姑娘吧。”

“好呀”竟應了,轉指著趙嬤嬤,“拖出去打二十板子給這老東西個教訓,省得日里挑撥姊妹們鬧事,好好的爺姐全教你們這幫奴才教壞了。還愣著干什麼,拖出去,就在院子里打,也丫鬟們都聽著,看誰還敢再犯”

景瑜愣了愣,看著,呆呆不出話來。

景辭接著“你這地方我再不來了,沒由頭為著底下奴才幾句話就同我鬧,要死要活的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旋即不再多留,一副氣沖沖模樣出了絳珠軒。

趙嬤嬤癱在地,問“姑娘,六姑娘這是答應了”

景瑜點頭,“這是怕今日之事傳到頤壽堂里,老夫人知道我求過,再多也沒用。只得委屈嬤嬤”

“這點子委屈算什麼,老奴為了姑娘,什麼委屈都得。”

回了綴錦軒,半夏氣不過來問,“五姑娘的事兒您真要手奴婢瞧他們那起子囂張樣兒,哪像是求人的倒像是刀架在脖子上著人辦事。”

景辭放下手中一舊書,飲一口熱茶,低低道“也就是上厲害,其實是個豆腐心,傻得很。比咱們府里那些個面上親熱,背地里下刀子的人不知好多。再了,我是真欠著一份,且還了吧。謀事在人,事在天,盡力便可。”

白蘇來,“東西收拾好沒有,山上冷,我那件羽襟斗篷帶上沒有”

白蘇答“您放心,奴婢已經收得妥妥的,再帶一件白狐領子的,一件孔雀翎的,保管凍不著您。”

景辭心里頭悶得慌,這個家里半點面不講,唯有景彥是單純且直率的,也謝母親留著景彥同相依為命,否則形單影只,如何熬得過。轉念想,跟著大夫人出門上香未必不好,至能躲開這些個不知所謂的勾心斗角。

誰知道會遇上陸焉。

大嫂懷相不大好,大夫同穩婆都孩子太大,生產時恐怕要比常人艱難。府里的夫人們同太醫打慣了道,心里頭明白這話出來并非艱難二字而已。老夫人心中焦急,便要拉上大夫人一同來大覺寺祈福,景辭自然得攔著,這勸來勸去就陪著大夫人上山。

前山磕頭上香,后山禪房憩。

景辭今日系著白狐領披風,穿桃紅灑金蓮花紋短襖,下著墨綠馬面,襯得一張臉初雪似的白凈。又因上點了胭脂,在這萬肅穆的冬日里便更顯得活潑,天地間仿佛僅剩下這麼星點,讓人舍不得挪開眼看別

年紀,閑不住,哪里聽得進老僧人講禪。早早跑到后山梅園來,這一梅花開得極好,有荷花玉蝶、徽州骨紅、綠萼絳紫,凌冽山風里斗寒爭艷,自有風骨,走近了似投在一屋子冷香里,幽幽然人心醉。

指著旁一株垂直重瓣朱砂梅花,“折兩枝下來,這兩枝我們留著,另其他再挑幾枝送到大夫人房里。”

半夏嫌冬累贅,穿得輕便些,當下便踮起腳去折梅花。景辭看著老覺著有人隔著山瞧,那目炙熱卻溫,沒得辦法忽視。猛然回頭,撞見山上禪房外遠遠一位穿著天青道袍玉鶴氅的男子,旁邊著一位材矮的老僧人,那男子側過臉,不知同僧人些什麼。乍一看倒以為是山下道士上山來,同和尚論道。

誰知他二人一人一段詩,穿道袍的的是“江北不如南地暖,江南好斷北人腸。胭脂桃頰梨花,共作寒梅一面妝。”

而僧人的是“池邊新栽七株梅,到花時點檢來。莫怕長洲桃李嫉,今年好為使君開。”

雙雙打著禪語機鋒,妙唯有自己懂。

梅花摘好了,景辭不見得高興,一轉甩開了披風往居士林走,一路上嘀嘀咕咕,“才不要理他,這沒臉沒皮的東西,讓他死在趙四屋子里好了”

陸焉同榮靖爭頭的風流艷事慢慢在京城里傳開,景彥知道了,氣得砸床,嚷嚷著等爺屁養好了,頭一個打死他。

不過他這是要打死榮靖,景辭想的卻是,再也不要搭理那個死太監。

驀地停在雪地里,一回頭,哪里還有陸焉的影子。

誰知走到禪房前,那人已經長玉立,將天地山水襯得。他微微笑,喚一聲,“郡主。”

只管悶頭往前,看也不看他,“我才懶得搭理你”

他便笑了,溫暖了這一個整座冬雪寒山。給力 ”xinwu” 微鑫公眾號,看更多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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