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過糕點，李氏還在李姨婆家幫忙，劉七巧回家睡了一個午覺，一直到日落西山，才又去了李姨婆家。和大伙兒一起吃了晚飯，李氏趕了牛車送李老太太和兩個侄兒回家，到家的時候已經不早了，才到門口，就看見有人在家門口往里頭喚。

“七巧娘，回家了沒有”

李氏遠遠應了一聲“才到門口，這不是周姐姐嗎”

原來在門口喊李氏的人是方巧兒的娘周氏，見李氏回來，忙迎了上來道“快先別進門了，去喜兒家吧，娘快不行了。”

李氏心里咯噔一下，話頓時就了起來“周姐姐，喜兒娘不是在莊子上嗎怎麼就要不行了”

周氏見李氏坐在牛車上，急忙迎了過來，跳上牛車“莊子上的馬發病，一腳踹斷了幾肋骨，郎中里頭都壞了，救不活了，剛剛平板車上送回來，正在客堂里熬著呢，看樣子是過不了今晚了。”

李氏還沒聽完，眼淚就刷刷的往下落，急忙用帕子了眼角道“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著便甩了牛鞭，帶著劉七巧和劉八順一起往喜兒家去。

劉七巧是知道這戶人家的，是牛家莊最苦命的人家。喜兒娘年紀輕輕就死了男人，一個人拖著兩個孩子，不得已去莊上打工，誰承想居然還遭了這種不幸，實在讓人同的很。

牛車走的快，不多時就到了錢喜兒家，客堂里已經圍了好幾個前來圍觀的村民，見李氏進來，忙讓了一條道讓進去。

“李嬸子，你快進去吧，喜兒娘正念著你呢。”

李氏雖然傷心的很，但畢竟不能在面前哭，便忍住了淚，走到錢喜兒娘面前。氣還沒咽下去，但人已經上了門板，沒睡在床上。劉七巧看了眼那臉，臉上青灰青灰的，已是死人的氣了，也不由傷心了起來。看見錢喜兒正趴在邊哭，便上前摟了懷，那孩子已經哭累了，一雙眼睛核桃一樣腫，只是沒了聲響，子不住的著。

“喜兒娘，我是劉二嫂子啊，您還能聽見嗎”李氏坐到邊，試探著跟話。周圍的人也不敢開口，只都忍著淚，帶著幾分期待看著。

忽然喜兒娘直了的眼珠子了，一只枯瘦的手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拽住了李氏的襟，直了脖子了幾下，氣就接上了。

“劉嫂子咱們兩在村里最好你嫁過來那年，我也嫁過來你生七巧那年，我隔了兩天就生了大妞。”一句一頓的著，仿佛用盡最后的力氣“你生八順的時候我又跟著生了喜兒我原是有心要跟你們家結個親家的，奈何我們錢家太窮了，爹早死，如今只落得四面墻。”到這里，忽然又大口大口的了起來，脖子一次比一次的直。

大家都開始抹眼淚，大抵這已是回返照、油盡燈枯之時了。錢喜兒在劉七巧的懷里哆嗦著，又哭出了聲音，李氏忙安著道“這些我都知道，我們兩有緣。”

喜兒娘一氣又順了過來，接著道“你是命好的我是不了如今我也不想著跟你當親家，只求你能收留了喜兒，給一口飯吃為奴為婢都行，你是善人，我知道你虧不了”

一個“”字還沒有完，喜兒娘的一口氣已接不上來了。梗著脖子，兩眼發直，拽著李氏襟的手指甲已開始泛紫，眼睛卻一直沒閉上。

李氏憋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抓了八順到邊道“八順，快來拜你的丈母娘，好讓去得瞑目。”

劉八順畢竟，原只在那邊看熱鬧，這會兒也不知道怎麼的，了幾句話就多了個媳婦，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怔怔的看著圍觀的大人們，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幾個圍觀的村名忙幫腔道“八順，快磕頭，你子要有媳婦了。”

劉八順看看李氏，看看劉七巧，還是沒有。

劉七巧正顧著安懷里的淚人錢喜兒，見了劉八順那副無辜到極點的表，真是有種哭笑不得的覺，李氏也真是的，心太，幾句話就把八順給賣了。但這畢竟是別人的臨終托孤，村里人都看著，劉七巧也不能讓李氏下不來臺，便把劉八順往前推了一把道“八順乖，讓錢大嬸去的安心點。”

劉八順一向最聽劉七巧的話，于是膝蓋一曲，磕了三個響頭，像模像樣道“錢嬸子，你好好去吧。”

李氏又補充了一句“快喊聲娘。”

劉八順看看李氏，又看看躺著的喜兒娘，有點不確定的喊了一聲娘。

喜兒娘似乎是聽見了一樣，抓著李氏的手指忽然就松開了，梗著的脖子一，偏頭去了。

眾人無不哭了起來，錢喜兒一把撲到娘上，大聲的哀嚎起來。劉七巧的眼睛也忍不住紅了，在人群中忍不住的眼淚。

錢家是牛家莊的外來戶，親戚都在外村，上頭沒有老人，所以只有幾個鄰居幫襯著張羅喪事。李氏要留下來守夜，就囑咐劉七巧帶著喜兒和八順先回家去睡覺，明兒一早在差人挨家報喪。

眾人簡單的搭好了一個靈堂，扯了幾塊白布掛起來，把錢喜兒娘安置客堂里。李氏親自打了水，為子，一邊一邊哭道“好姐妹，你放心，喜兒我會幫你養大，大妞我也會幫你贖回來，你跟錢哥在下頭好好過日子，別記掛們。”

周氏上來替錢喜兒娘換服，在柜子里找了半天，卻找不到一件像樣的服來。李氏想了想，怎麼也不能讓自己姐妹這麼過去了，便往外喊住正要回家的劉七巧，讓回去取幾件自己沒穿過的新服來。這話一，眾人都帶著些敬佩的神看著李氏。劉七巧知道，這種事兒在鄉下是很忌諱的，會沾了晦氣。但是李氏既然這麼，便也明不在乎這些。

劉七巧帶著八順和錢喜兒先回了家，囑咐八順好好安錢喜兒，自己去李氏的房里找服。李氏平時也很節儉，只逢年過節的做新服，翻了幾套，都是今年新做李氏都不舍得穿的。劉七巧想了想，把服放下，忽然想起以前張氏在世的時候，給的幾套新服。

那些服是張氏第一次進京城時候買的，用料考究，做工致，在鄉下穿不出來。以張氏的眼，那是極好看的，可劉七巧卻覺得老氣的很，一直用來箱底。劉七巧想了想，拿出一套來，扎了個包裹就往錢喜兒家去了。

李氏一看不是自己的服，再看看面料就知道怎麼回事兒，又怕克了閨，拿在手里沒打開。可那頭周氏已經給喜兒娘穿上了中，就等著外頭這一件了。劉七巧見李氏遲疑，便接過來遞給周氏道“快給錢嬸子穿上吧，好歹讓面面的去。”

李氏也只能上前搭了一把手，周氏道“喜兒娘只怕一輩子沒穿過這麼好的服，這回倒是面了。改明兒你也得去廟里拜拜，畢竟不吉利。”

李氏哎了一聲，再看劉七巧，早就不見人影了。劉七巧回到家，見劉八順正在那里一正經的安喜兒，還真有那麼點男子漢的范兒。

“以后，我娘就是你娘，明白了嗎”

“你娘為什麼會是我娘呢，我娘已經死了，我沒有娘了”喜兒著，就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劉八順撓撓頭腦勺，想了想道“你娘已經把你給了我，所以以后我娘也是你娘，你明白嗎”

錢喜兒搖搖頭，忽然又點點頭。

劉八順顯然對的反應不太滿意，皺著眉頭“你到底明白不明白啊”

錢喜兒哭喪著臉道“不明白。”

劉七巧進門，敲了一下劉八順的腦門道“有媳婦了，腰桿子了啊，這就欺負起媳婦來了”

劉八順苦著臉道“我沒欺負，我這不是安呢。”

劉七巧笑了笑道“有你這麼安的嗎還不去隔壁沈阿婆給喜兒下一碗面條吃去，這大晚上的，我都聽見肚子了。”

劉八順今兒在李姨婆家吃的太撐，自然沒想到這些，被自家姐姐一敲打，就懂了。從炕上跳起來道“唉，那我就去了。”

他蹦到門口，轉看著錢喜兒道“媳婦，我給你打兩個糖蛋，回頭你晚上跟我睡覺可別哭了，我明天還要上私塾的。”

劉七巧被他逗樂了，瞅了他一眼，故意道“誰喜兒會跟你睡，你讓喜兒自己選，今天是跟我睡還是跟你睡”

錢喜兒紅著眼睛，悄悄的往劉七巧的懷里靠了靠。 ”xinwu” 微鑫公眾號，看更多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