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舞出現的附近就是榮品文化的展館，一駐足，慕名而來的全都看了過來，那些或打量或探究的眼神，真是讓人覺得窒息。

然而，短暫的沉默后，戚年落落大方地出手，在路清舞有些詫異的眼神里，輕輕地握了一下的指尖，“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

路清舞怔了片刻，問：“不想見到我嗎？”

戚年挑眉，輕笑，咬字清晰地回答：“不想。”

把雙手進口袋里，面上淡定從容，手心卻微微有些發汗。

路清舞表不太自然地笑了笑，隨口問起：“我記得，你一向不喜歡熱鬧的地方，今天怎麼過來了？”

戚年心里暗諷：幾年前就撕破臉了，這麼多年視而不見不聞不問，現在裝什麼舊友重逢？

但無論心底怎麼討厭，表面的功夫依舊要做。

現在不是在私底下，想翻臉就翻臉。如果真這麼做，不用明天，晚上微博就會徹底炸開。

如今，早已不是當初只能被拿的小明。

用力地了手心，戚年裝作不經意地瞄向榮品文化的展館，岔開話題：“聽說今天是你的新書發布會？”

路清舞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和善地提出邀請：“要一起過去嗎？”

“不了。”戚年彎了彎角，目落在的臉上，有些銳利地盯了一眼，“我沒這閑工夫。”

后面那句話的聲音得極低，見路清舞目復雜地看過來，純良無害地笑了笑，抬手輕拍了一下的肩膀，很大度地祝福，“新書大賣。”

周欣欣急匆匆地趕過來，看到兩個人格外“友好”的一幕，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雖然這一路疾跑，滿腦子都在預演戚年忍不住把人揍了之后要怎麼公關、怎麼應對，還不停地祈禱戚年千萬別被路清舞激怒留下把柄……可直到親眼看著戚年淡定從容地面對路清舞，落落大方不計前嫌的樣子，有那麼一刻，寧愿戚年可以不這麼理智。

曾經被到差點自殺“七崽”這個化名，那完全是一見面就要干一架的大仇啊！哪能真的就……云淡風輕不計前嫌了？！

周欣欣輕吐出一口氣，正了正領，把檔案袋抱在懷里，裝作只是中途去了一趟衛生間回來，“七崽，可以走了。”

聽到悉的聲音，戚年剛轉，被周欣欣挽住胳膊，“從衛生間出來就不見你，找了你一路。要是你在這里走丟了，我回頭得被主編大人鞭尸掛墻頭。”

話落，笑瞇瞇地抬起頭，裝作剛看到路清舞一樣，微微頷首。

人群里已經有不人都在猜測戚年的份，被周欣欣開口一證實，有些詫異，也有些驚喜，似乎是沒料到，會出現在這里。

路清舞收回打量的目，也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了，晚上見。”

晚上見？

戚年皺著眉頭看了周欣欣一眼，無聲地用眼神詢問：“什麼況？”

周欣欣剛要解釋，眼看見已經有人舉起手機要拍照，挽著就轉離開，這里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

戚年暫時還沒有公開面的打算，會館是不能回去了，周欣欣就哄著去主編的車上等著。

再等一小時，該結束的結束，約好的有個飯局，除了蔓草分公司那人一樣的主編、代理各項版權的經紀人，還有一些影視公司負責影視版權的代理人。

出席的不只戚年這個漫畫圈的，還有不作者圈的大神，也是剛剛才知道，路清舞也在今晚飯局的邀之列。

戚年聽到這個消息后，心里的緒復雜得都能煲一鍋湯了。

周欣欣陪著在車里坐了一會兒，小心地觀察著的臉，等那陣明顯不悅的青白漸漸褪去，知道是已經消氣了，這才敢問：“不？要不要我去給你倒杯水？”

戚年心里的抵緒還很強烈，也沒聽清楚周欣欣說了什麼，點點頭，“好吧。”

周欣欣輕手輕腳地邁出來，關上車門前，還有些不太放心地確認，“你不會丟下我跑了吧？”

戚年這才抬起眼，認真地看了一眼，問：“我像這種人嗎？”

周欣欣擺出一副“是你自己要問我的啊，我只是實話實說”的表，有些為難地點點頭，“你之前就跑過一次。”

戚年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哦，想起來了。周欣欣這個智商人的家伙，之前還給介紹過男朋友，結果沒去，黃了。

想到這兒，戚年立刻齜起白森森的牙嚇唬：“你還敢提！”質能一樣嗎！

周欣欣了脖子，關上車門就溜了，走出幾步，這才著角笑起來。

今晚的飯局無論是對誰而言，都是一個機遇，戚年好歹也在這個圈子里混跡了多年，知道這種飯局，名義上是大家一起吃個飯認識認識，但很多資源、渠道，就是從飯桌上打開的。

周欣欣之前怕拒絕，還聳人聽聞地給科普過。去年這個飯局上的影視版權易超過了千萬，簽走了兩個大IP，還有一個當紅作者的暢銷書。

知道戚年雖然對金錢有追求，但還不夠大，就往“價”“話語權”“地位”上引……還真讓戚年心了一把。

因為周欣欣知道，當年的事對于剛畫手圈沒有地位、沒有價也沒有話語權的戚年而言，是多大的一個打擊。

車里的暖氣足，待久了有些悶。

戚年開了車窗氣，吹了一陣地下車庫里的冷風，早晨被下去的頭疼又被引。關上車窗，有些煩躁地出手機，盯著通信錄里紀言信的名字良久，撥了個電話過去。

紀言信正陪著老爺子在東籬看戲，手機振，他拿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和老爺子代了聲去外面接電話，這才握著手機離席。

戲臺子搭在東籬山下一私人的會館里，會館的主人和老爺子一般年紀，把這個私人會所布置得像北巷古城的園林，古香古，極富有韻味。

戲臺子的院外高臺上不知道種的什麼花，吐著艷的花蕊，在微風中輕輕地搖曳著。

紀言信拈了一朵在指尖把玩，就斜倚著石門，接起電話：“戚年？”

戚年都準備掛斷了，聽到他的聲音，又趕湊回耳邊，輕聲埋怨：“我還以為你不接我電話。”

“陪老爺子在看戲，戲臺太吵聽不清你的聲音，所以走出來才接。”紀言信輕了一下兩側的太，他對戲曲的欣賞能力實在有限，陪著老爺子聽到現在，頭疼得不行。

“看戲？”戚年的眼睛一亮，好奇地問，“Z市哪里能看戲？”

“東籬山。”紀言信松開手，看著被他在指尖的花朵回去，看著遠的落日，瞇了一下眼睛，“喜歡？”

“喜歡啊。”

以前還小的時候，戚年的寒暑假都在家過。住的小鎮，經常會搭起戲臺子，請戲團的來唱戲，一唱唱七天甚至更久。

總是被抱在懷里一直聽到兩眼皮打架，等結束時，被裹著小棉襖坐在三車的后座上，就著夜一搖一晃地回家。

“我以前還讓我跟著鎮上那個圖書館的館主學唱戲，結果我剛被送過去，就因為嗓子不行被打包退了回來。”

紀言信靜靜地聽著，偶爾停下來時，又不聲地拋出一個問題讓可以繼續說下去。

聽著溫的語調，眸卻一點點沉下來。

他知道，不開心了。

上次聽這麼喋喋不休的還是開學那晚，為了李越和劉夏的事，他送回家之后，就是這樣邊洗著草莓邊說話來轉移注意力。

想著埋著腦袋、紅著眼眶的樣子，紀言信突然就有些心疼……舍不得難過。

這種陌生的緒在腔聚集發散，讓他有片刻的怔愣，但，也只不過一瞬。

他抬腕看了眼時間，估著老爺子看完戲，和老朋友吃過飯最早也是晚上八點了，沒再猶豫，抬步往停車場走去。

戚年和他沒有中心地閑聊了半個小時，心里一直積郁的悶氣不知不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這時才開始反省道：“我是不是占用了你很多時間？”

“能占用我時間的除了工作就是朋友，你屬于哪種，嗯？”他的聲音低沉，又故意地揚著尾音“嗯”了聲，就是篤定吃這一套。

果然，那端的呼吸聲了。

再開口時，戚年的聲音已經小了好幾度：“你沒事別我啊，不然……”

說是警告，語氣卻得像在撒。

周欣欣給戚年溫了旺仔回車里，打開車門剛了一聲名字，就發覺在打電話，立刻放輕了作，關上車門。

周欣欣掰掉易拉罐上的拉環，又上了一吸管，把牛遞給，示意趁熱喝。

戚年低聲說了謝謝，也不好晾著周欣欣繼續煲電話粥，正打算結束通話。紀言信先問道：“要不要先掛斷電話？”

戚年咬了咬吸管，很輕地“嗯”了聲。

路口紅燈。

紀言信緩緩停下車，換只手拿手機，“想我的時候準你發短信擾我。”

掛斷電話后，戚年反手握著手機，掩住上揚的角。

積郁在心口的煩悶被一掃而空。

周欣欣摁住在心尖上到的小貓爪，搭住戚年的肩膀，溫聲關懷道：“心調整回來了？我知道你看見路清舞跟看見蒼蠅一樣，避之不及。但這次……”

“不怪你。”戚年一口口啜著旺仔，手指沿著拉環轉了好幾圈，“最糟糕的時候都已經過來了，現在又有什麼好怕的？就是心里有點厭煩。”

周欣欣滿意地輕拍了拍的肩膀，“你能這麼想就好。”

吸了口椰，周欣欣喟嘆了一聲，撞了撞戚年的手肘，“我剛出去可不只買飲料，我去打聽消息了。”

戚年疑地“嗯”了聲，“什麼消息？”

“今晚這場飯局的名單其實早在半個月前就確認了，不可能了路清舞這個名字，我就好奇地找圈人打聽了一下，你猜怎麼著？”

戚年無聲地用眼神鼓勵。

“還真就是今天臨時隊。”周欣欣湊過來，神兮兮地低了聲音，“我聽說路清舞和榮品文化的合約還有兩個月就到期了，對外說續約的條件沒談攏，可部走的風聲真是讓人大開眼界。鬧到最后，路清舞待不下去，打算單干，你別看近半年各種簽售會新書發布會書友會的，都是自己跟公司談來的。”

戚年對此不以為意，“會為自己爭取只能說明不傻。”

雖然戚年對路清舞是一點好也沒有，甚至每次提起這個名字都恨不得上去碾幾腳，哪怕不想承認，路清舞的確是個聰明的人。

善于偽裝，也善讀人心，做事從不會不經大腦思考，目的強烈，野心十足。

要不然，也不會在這短短的數年，一躍為漫畫圈知名的漫畫家。

“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起過，我有個朋友就在榮品文化嗎？路清舞原先的編輯突然被調職，就換了接手路清舞。”周欣欣眼地看著戚年，期能回憶起來。

戚年認真地想了想，似乎有了那麼點印象，“是不是說發現撞梗那次？”

“對對對。”周欣欣一拍大，聲音頓時高了好幾度，“這個就涉及真實的部大料了。的編輯才不是毫無原因被調離崗位，榮品不是出了個網站嗎？他們部有個變態的規定，在職期間的編輯寫書，必須要簽在榮品，出版等各項版權事宜都要給榮品。想當然的，那稿酬分也很坑，所以路清舞那編輯就瞞著很多人，悄悄簽了外站，被舉報了。”

戚年挑了挑眉，八卦之心功地被周欣欣全部挑起，“然后呢？”

“這事那麼，想也知道路清舞的編輯沒蠢到昭告天下啊。但當初也只是懷疑路清舞，結果年會上的時候，榮品文化的版權經理說了，把路清舞給供了出來。據說那天晚上就鬧翻了，差點把場子都掀了。”周欣欣著下，一臉的慨，“我當初就警告了，路清舞不是什麼好人，還以為我是想挖墻腳在挑撥離間，現在真相大白了吧！”

戚年沒作聲。

手指挲著微涼的罐，低垂了眼。

周欣欣總算意識到自己已經跑題太遠，忙把話題繞回來：“這個是前因，你也看見過，路清舞當初抱上這個編輯大的臉，不過這個編輯有如今，也一點都不可惜……”

戚年當然知道。

因為當初，那個編輯最先看中的作品，是戚年的，哪怕后來知道作品版權真正的歸屬是戚年，也依舊為了那麼點線上人氣，裝聾作啞地選擇了路清舞。

“聽說榮品花了大力氣想挽留路清舞，但因為這個‘皇親國戚’橫加阻攔，沒。所以對外是說續約條件沒談攏，只有榮品部數幾個知道，是因為路清舞私下舉報了的編輯被發現，鬧到待不下去。”周欣欣格外解氣地哼了聲，小口抿著椰，邊抬眼打量戚年，“我聽的時候都想拍大好了，你怎麼沒點反應？”

戚年回視，問：“你是在慫恿我落井下石？”

周欣欣嘖了聲，對不以為然的語氣有些不滿，“你就不好奇榮品都花大力氣挽留路清舞了，可為什麼最后走的還是嗎？可不只因為那編輯是‘皇親國戚’。”

戚年其實大概已經猜到了。

路清舞在圈的人品委實不算好，慣抄，因為被抄的都是小明，也總是對此視而不見，惹急了就組織大部隊去攻擊小明，嘲諷對方眼紅想炒熱度。

每每到最后，維權的事都是不了了之。

除了這些之外，兩個人幾年共事，肯定做了不見不得的事。不管路清舞是出于哪些原因舉報了的編輯，但能肯定的是，路清舞被走，不了是了編輯的威脅。

那麼顯然的，報復的最佳時機來了。

戚年皺起眉頭，剛要說話，被周欣欣按了一下手背。

下一秒，被周欣欣稱作“人猴各種”的蔓草分公司的主編拉開車門上了車，見兩個人都安靜地坐在后座，有些詫異地轉看了過來問：“聊什麼？表有些沉重啊。”

周欣欣這一下午的時間已經跟主編混了，攀著椅背笑瞇瞇地探出半個腦袋，“主編大人，我們要出發了嗎？”

“嗯。”主編拉了安全帶扣上，隨口回道，“我們現在就過去。”

話落，他過后視鏡看了后座的兩個人一眼，“不用太拘束，就當是認識認識朋友。等會兒要是有哪家表現得特別有興趣的話，也別張，該怎麼回答就怎麼回答。”

周欣欣狗得簡直想上去給這位帥主編捶肩膀，“主編大大你可要不余力地罩著我們，最好是能敲定一筆啊，這樣我獎金就有著落了。我獎金一踏實，可以懶一年了。”

主編側頭睨了眼周欣欣，笑得溫和，“我怎麼記得你下午還說，回去就申請調到Z市來？哪怕分公司事多，看見我就力滿滿。”

說完，跟沒看見周欣欣臉上那彩的表一樣，淡聲補了一刀：“原來是哄我玩的啊？”

戚年看著周欣欣那吃癟的樣子，忍了忍沒忍住，咬著吸管轉頭看向車窗外，咧了咧。

下一刻，就被周欣欣擰著胳膊狠狠地叮了一圈。

飯局定在盛遠酒店。

起先周欣欣說“就算談不你當撿個便宜吃頓大餐”時，戚年還真不信……往年周欣欣夸下海口在事后往往都會被打臉打得鼻青臉腫，可這一次，還真的沒夸張。

酒桌前已經坐了大半圈的人，戚年剛座，周欣欣就悄悄地湊上來給科普，坐哪個位置的是誰誰誰……

戚年邊聽邊記，記完才逮到時間問：“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周欣欣立刻擺出一張傲臉，“你當我跟你在會場分開的時間里都干什麼了？我跟著主編一個個認人去了……”

話還沒說完，周欣欣看著被酒店服務員引進來的幾個人，一臉震驚的表，已經呆住了。

戚年順著的視線看去，在看到打頭第一個走進來的人時，也是一愣。

偏偏那個人自己卻沒有這個自覺，低頭和旁的人說著話，只在坐下時，才抬眼掃視了現場一圈，略微點頭算作示意。

“蘇曉晨……”周欣欣有些暈地了一把自己的臉，不敢相信這漫畫圈里數一數二的大神竟然也會意外空降。

&nb

sp; 坐在周欣欣旁的主編倒是沒多大意外，還好心地提醒道：“蘇曉晨旁邊那位不認識？來頭也不小，是沈默哲的老婆葉長安。”

沈默哲是誰？當紅一線小生。葉長安是誰？金字塔頂端的大神級作者。

周欣欣前兩天還熬夜追沈默哲的劇追得眼淚鼻涕，今晚就有幸見到了那部劇的編審，也就是他的老婆……

周欣欣激得眼眶都紅了一大圈，“主編，我今晚是走狗屎運了嗎？”

主編小酌了一口紅酒，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笑道：“也不全是，葉長安編劇當膩了，自己開了工作室接活拍劇。”

話落，等著周欣欣那興勁稍減，敲了敲桌面，低了聲音：“葉長安對七崽很有興趣，之前問能不能打包賣的就是工作室的人，可以讓七崽把握把握。”

周欣欣完全默認自己是不拿提的經紀人，轉頭就去給戚年傳達消息。

于是，戚年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小道八卦全不通的人……全靠周欣欣帶著腦殘環一路講解，總算是知道這兩個一進來就攪得底下人心神不寧的人是怎麼回事了。

蘇曉晨不用科普也知道，漫畫圈里如今需要仰的神級漫畫家，但戚年知道卻是因為聽說微博名……三天一小換兩天一大換這種神奇的事。

后來經一個畫手給看了一個帖子，各種酸蘇曉晨能有如今，一靠明星爸爸明星婆婆保駕護航，二靠高富帥青梅竹馬左右開道……滿滿一筐的八卦。

然后是葉長安……

周欣欣的科普是：“沈默哲他老婆，沈默哲他老婆，沈默哲他老婆。”

戚年除了有一種一腳邁進了另一個世界的覺之外，毫沒有周欣欣那種“與有榮焉馬上就能出任CEO，迎娶高富帥”這樣的心。

端起果抿了口，不經意地一抬頭，正好對上坐在葉長安旁的路清舞那復雜又莫測的眼神。

戚年頓了頓，眼底的諷意一閃而過。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除了主位上還稀稀拉拉地空了幾個座位之外，人差不多已經到齊了。

蘇曉晨出去打了個電話，再回來時，候在門里門外的酒店服務員開始有秩序地上菜。

戚年中午沒怎麼吃飽，一下午只喝了旺仔填肚子，早就了。好不容易等到上菜，起敬過酒后，拿起筷子就往碗里添了兩塊排骨。

剛塞了一塊在里，就聽有人的名字。

戚年順著聲音抬起頭去，就看見葉長安正順著路清舞手指的方向看過來，對上的目時，頷首淺笑。

周欣欣從蘇曉晨和葉長安進來起，那眼神就沒離開過們倆，見狀，悄悄拽了拽戚年的袖子，問：“等會兒吃過飯會很隨意地坐著閑聊，要不要讓主編帶你過去認識認識？”

葉長安的視線已經從的上移開了，戚年就不太有所謂地夾起糖醋排骨往里喂，邊咬邊小聲回答：“當然要認識，哪能便宜了路清舞，不過等我吃飽再說？”

周欣欣恨鐵不鋼地瞪，“出息。”

戚年填了幾口菜，那催促進食的總算消失了。正打算抿幾口清茶清清嗓子，免得等會兒見人狼狽。

這邊剛把茶杯遞到邊，一口溫茶剛進舌尖，門被服務員推開，躬迎了兩位客人進來。

戚年往門口瞥了一眼，一口茶差點噴出來……險險地咽下去，咳得臉都紅了。

紀言信原本正側耳聽著秦昭說話，聞聲抬起目看過去，戚年正低頭咳嗽著，雙手把臉捂得嚴嚴實實的，只有那側出的耳朵，從耳郭到耳垂，紅了個徹底。

他剛想抬步走過去，原本捂著臉的人瞄了他一眼，哧溜一下直接矮蹲了下去。

紀言信剛邁出的腳步頓時一頓，在秦昭有些意外的眼神里，收回視線，神自若地吐出兩個字：“沒事。”

唯一知的周欣欣也是完全在狀況之外，歪頭問主編：“跟我家七崽男人一起進來的是誰啊？”

主編大人：“……”

半晌，主編反問：“你剛說誰男人？”

周欣欣后知后覺地捂住，飄忽著視線避重就輕道：“喏，就是坐在蘇曉晨旁邊的，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嗯嗯？”

主編神復雜地瞄了眼剛坐回座位的戚年，點頭道：“嗯，這里最財大氣的投資人。”

腦子已經打結了的戚年完全沒注意到主編探究的眼神，瞄一眼，再瞄一眼……終于確認不是自己眼花。邊收拾著自己腦子里像線球一樣七八糟的各種線頭，邊下意識地拿起筷子往里喂東西，裝出一副我很忙的樣子來……

紀言信中午送和周欣欣到會場時，順口問過飯局的地點，所以紀言信會過來，雖然有些意外但并不是難以理解，真正費神的是……

戚年忍不住又抬頭瞄了一眼，一不小心對上紀言信看過來的眼神時，被那眼底的深邃沉斂給震得心口麻麻的。

……眼神是帶電嗎？

腹誹。

周欣欣趁著飯桌上大家的目都被秦昭和紀言信吸走，趕向戚年打探消息：“你男神怎麼看上去跟秦昭很的樣子？”

戚年默默地咬筷子，悶聲道：“我也想知道啊。”

順便后悔……剛才的第一反應為什麼是先躲開？現在再跳出去認親會不會不太好？

糾結地皺起眉頭來，牙尖碾著筷子，出神……

要不要借口去上廁所？離座的時候用力地看他一眼，紀老師這麼聰明應該能懂？

或者先短信勾搭一下？總不能直接拉把椅子就在他旁邊坐下，然后當著一堆陌生人的面問他：“你怎麼來了？”

不過看紀言信現在的表，總有種“你等著，等會兒我們慢慢算賬”的味道啊……

嘶……

戚年還在費神，咬在齒間的筷子一松，上顎的牙齒撞上下，等察覺到痛去時，就到了一手指的。

傷口的神經像是也剛回過神來，在一手指的視覺刺激下，火辣辣地舐著的大腦皮層，疼得戚年臉都白了。

哐，一聲酒杯輕撞的聲響。

整個飯桌瞬間安靜下來，循聲看向黑了臉的紀言信。

后者旁若無人地盯住坐在他正對面的那個小渾蛋，冷聲道：“還不過來？”

安靜。

安靜。

還是安靜。

飯桌上，無論是正在倒酒的，還是在竊竊私語的，抑或者埋頭苦吃的，都有些好奇地順著紀言信的目看向明顯已經呆住了的當事人。

戚年的里還有咸腥的的味道，耳邊嗡嗡嗡的全是空調運轉的聲音，暖風著的耳拂過，卻在瞬間冷汗浸了整個后背。

現在這種“萬眾矚目”下，站起來走過去不是，一直這麼裝死地坐著也不是。

戚年腦子里像裝了一個彈幕，全屏齊整地刷著“丟死人了，丟死人了……”

紀言信說完就發覺了不妥，推開椅子站起來，神自若地繞過大半桌走到面前。

臉還是黑的，眼神早已和了下來。

他彎下腰，拉下遮擋著的手，仔細地看了眼，傷口不大，就是被牙齒磕破了，沒止，還往外涌著小珠。

戚年眨了眨眼，有些可憐地住他的袖口輕扯了一下，用眼神詢問：“怎麼辦？”

紀言信的目落下來，瞄了眼攥著自己袖口的手指，反手握在了手心里，格外自然地拉起，“跟我出來，把傷口理下。”

理傷口？

就磕破皮，流了點……怎麼理？

一路被牽到門口，門在后被關上。紀言信松了手，側過低聲代服務員在他的位置旁加個座位，代完又順口問了問洗手間在哪兒。

走廊上暖橘的燈被他修長的影遮去了大半，戚年在他后聽著，默默地，覺得有些囧，也是真的有些覺得……丟人。

清洗過傷口，戚年磨磨蹭蹭地走出來。

紀言信靠著墻壁在擺弄手機，燈映得他的臉部廓發暖，眉目間一點也沒有凜冽和疏離。察覺的走近，紀言信隨手收起手機，抬眸看過來。

沒有立刻要走的意思，就這麼靜靜地看了一眼。

那眼神雖淡，卻看得戚年心底一，趕把剛才打好的腹稿說出來：“我錯了，我不是故意裝作不認識你的，這不是……看見你太驚訝了，下意識的反應就……”

“你覺得這個解釋我會很高興？”他屈指，毫不留地在額頭上彈了一下，看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樣，眼底一，語氣也和緩了許多，“你遇事就躲的格要好好改改了，嗯？”

戚年點頭道：“我已經在努力克服了。”

好歹從桌子底下鉆上來了不是……

紀言信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看著已經紅了一小片的額頭，握著的手把人拉到跟前，抬手給了，“疼不疼？”

說話時，目落在的上。

被磕破的有些紅，不注意本看不出周圍已經微微腫了起來。

紀言信還在等著回答，眼神從上剛移開，就湊上來，一口親在他的上，乎乎的輕輕地蹭了他一下，很快離開。

握著的手微微收，紀言信緩緩地瞇了下眼，哼出一聲語氣詞：“嗯？”

戚年原本是想得意揚揚地回答“不疼，還能親你”，可被他那幽邃的眼神一看，很沒出息地挪開視線，看天花板看墻壁看壁燈就是不看他，“我們出來一會兒了，要不要回去？”

“嗯。”紀言信站直，手臂一攬把半圈進懷里，順著這個話題問道，“今晚有沒有收獲？”

戚年這才一拍腦門，想起來問他：“你怎麼來了？”這個各種畫手、作者、投資人等集結的圈子，怎麼看都跟紀言信這種太底下最輝的職業搭不上邊嘛。

紀言信睨了一眼，回答：“我跟秦昭認識，在國的時候。”話落，擔心胡思想，又補充了一句，“從東籬過來的路上才知道他今晚也在盛遠，不是不告訴你。”

戚年本來就沒多想，聽到這句話仰頭看了他一眼，彎起眼睛。

紀言信最喜歡的就是的這雙眼睛，總是漉明亮，尤其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的，總能讓他心底最的那一的。

無法拒絕，也無力抵抗。

回到包房，飯桌上的話題已經從圈熱門IP的改編大勢談到了明星的緋聞八卦。

戚年低著頭，避開滿桌或是好奇打量或是凝神探究的視線，亦步亦趨地跟著紀言信坐下，轉瞬就從最邊緣的地方轉了……最中心的權力圈里。

剛坐下，周欣欣就出手機給發短信，一連幾條，震得手心發麻。

第一條：“老實代，止個怎麼花了那麼長時間？跟你男人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

第二條：“葉長安跟你坐得近，等會兒要是找你聊天你表現得明點啊，不確定的千萬別答應別回答，就憨笑傻笑各種笑。”

第三條：“主編好奇你男人跟秦昭的關系，提升我個人價值的關鍵時刻到了，趕幫我打聽打聽。另，路清舞沒準會給你下絆子，我看那張臉就覺得今晚倒霉頂了，你自己小心點。”

戚年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眼就隔了幾個座位的路清舞，對上笑意漸退的眼神時，定定地盯了兩眼，這才若無其事地轉開視線。

路清舞和一家公司的負責人相談甚歡，剛換了名片，閑閑地呷了口紅酒，回想著剛才戚年看的眼神，眼底漫起冷意來。

若有所思片刻，裝作不經意地問起：“何總，剛才和秦總一起進來的那位是誰啊？”

被何總的人看了眼正低了頭聽秦昭說話的紀言信一眼，也是疑，“不太清楚，之前都沒見過。”看著跟秦昭的關系好，來頭肯定不小。

只不過這句話，他并沒有說出口。

秦昭的星娛樂公司旗下的大紅大紫的藝人不在數，加上強大的背景和資源，尤其他妹妹秦暖嫁給唐澤宸之后，是唐家給的財力支持，幾乎把星娛樂公司推上了說一不二的霸主地位。

能和秦昭打道的，可想而知。

路清舞并不蠢，稍一細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系，握著杯柄的手指略微收，用力得指甲青白。

這個曾經的朋友，還真是個運氣好到讓人嫉妒的人。

秦昭對這種沒有意義的小飯局沒多久就耐心耗盡，盯著蘇曉晨吃飽，邊把玩著的手指邊低了聲音問：“我們先走？”

蘇曉晨還想著多待一會兒，難得見到好久不見的葉長安。最近忙工作室的事忙得昏天暗地，全國各地到飛，今晚凌晨的飛機又要飛B市，去探沈默哲的班，都好久沒跟好好說話了。

秦昭往碗里盛了一勺蝦仁，輕聲哄道：“明天一早我們還要飛A市，等我這陣子忙完帶你出去走走？”

蘇曉晨眼神晃了晃，有些搖，“真的？”

“嗯。”他的聲音更低，繼續毫無心理障礙地哄，“去法國找暖玩？”

見猶豫，再加上最后一劑猛藥：“我過兩天又要出差，會好久見不到你。”

蘇曉晨立刻舉白旗投降，“好好好，我跟長安說一聲。”

葉長安倒是沒有多意外，目送兩個人離開后，換了座位坐到戚年的旁，不喝酒，和戚年同樣用果了杯。

簡單的自我介紹后，開門見山地說道：“早一個月前就想聯系你，我工作室的員工微博給你私信了，但石沉大海。”

戚年有些詫異地揚眉，“微博私信嗎？有時候消息太多，我會忽略掉。”

葉長安彎了彎角，一副“我就猜到是這樣”的表，“后來輾轉聯系到你的編輯，知道你會參加圖書訂貨會，干脆過來一趟，親自見見你。”

戚年頓時不知道是不是要擺出寵若驚的表來，神僵了片刻，果斷放棄，“我沒有做商業畫手的打算，所以一直以來也沒有的對作品版權的規劃，對影視改編沒有太大的概念……不過可以談一談。如果合適，也很希能夠合作。”

葉長安對這番有些青稚的話倒是沒太大的意外，從剛才開始注意，發現確實沒有什麼版權意圖，全程都是埋頭吃吃吃……

想到這兒，低笑了聲，“蘇曉晨認識嗎？”

戚年點頭，現在對六度空間理論深信不疑，任何兩個陌生人之間，間隔不超過六個人。

葉長安但笑不語。

原本想說：“你的某些屬，和我那個朋友很相似。”

互相留了聯系方式，葉長安也沒留多久，很快地離開。

不人的眼睛都盯著秦昭和葉長安這里，如果說前者什麼也沒表示直接離開是來打醬油的，那后者和七崽短暫地談過后就沒再停留，意思很明顯——葉長安是為了七崽來的。

葉長安的工作室背靠沈默哲和秦昭的星娛樂公司，雖然剛起步，但一旦備項啟，無疑會是良的大制作。

有人甚至做好了低價賣出也要合作的打算，不料，飯局的前半場葉長安顧著和蘇曉晨說話，好不容易落單，后半場又直接奔著七崽去了……

戚年才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在飯桌底下勾住紀言信的手指，悄悄地打商量：“我們也走吧？再晚就直接在這兒睡了。”

紀言信故意曲解的意思，原本搭在椅背上的手指輕了一下的后頸，“想跟我開房？”

戚年恨不得把他的手指抓上來咬一口，憤憤地了一下碗里涼了的土豆，“我只是打個比喻，別污。”

紀言信想起往常在微博上發的各種大膽的言論，湊近了些，和咬耳朵，“之前不說要推倒，還總暗示我要壁咚柜咚椅子咚，誰污？”

總暗示？

戚年耳朵都要冒煙了，毫無可信度地辯解：“我哪有暗示你？紀家家規擺在那兒，我不會讓你破戒的。”

紀言信輕笑一聲，笑聲格外人，“哄你住進來，騙你玩的。”

戚年：“……”虧還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