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坐下不久，林大海的烤串就上了桌。

我佯裝不經意地他倆說：“誒，你倆知道隔壁縣的連環兇殺案不？聽說還有人沒抓到！”

這個小鎮已經算鄉村的范疇了，消息未免有些滯后。來之前我已經打聽過了，劉芳庭審的消息還沒被放出。

一旁的韓強明顯get到我的意思，立馬接上我的話：“害，我聽說人已經抓住了，是自己來自首的！”

慢幾拍的盧東后知后覺地跟上我們的話茬，他故意低聲音，神兮兮地說：“我在那里頭有人，聽說是個的！”

“好家伙！還是個的！”被我們“忽略”已久的林大海在一邊聽著，聽到這出忍不住了一。

我不著痕跡地朝盧東點了點頭，又眼神瞄了一眼林大海。

多年的默契還是讓盧東瞬間反應過來，他裝作一副全然震驚的樣子回應林大海的話：“那可不！聽說……劉芳！”

說罷，他擺出一臉惋惜的樣子，咂道：“嘖嘖嘖，那的長得還怪好看的，怎麼心那麼狠！”

果然，林大海聽到“劉芳”二字，臉上的好奇已完全收起，整張臉突然僵住，只是直勾勾地看著盧東，眼神里全然換上警覺，連手上開了一半的啤酒瓶都忘了。

離得最近的韓強不幸被飛的啤酒噴了一頭一臉，他頂著漉漉的頭發，猛地一拍桌子，怒聲呵道：“誒！你這老板怎麼回事！”

我和盧東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只有我們倆知道韓強其實有特別強的潔癖，跟個小姑娘似的。

這時林大海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遞上面紙，一邊一邊連聲道歉：“對不住啊大兄弟。”

眼尖的我注意到林大海的手不像是給韓強啤酒的，那模樣，倒是很像在搜。

不好！韓強的警員證還在口袋！

只見林大海的手即將要到韓強口袋之際，一只大手橫空出世，攔住了他的手。

盧東裝作不經意地打掉林大海的手，作勢往韓強口袋里，嘲笑道：“不就被啤酒嗞了一下嘛，至于反應這麼大？娘們唧唧的。”

說著，盧東的手已經到他口袋里，邊索著邊張兮兮道：“老韓你那幾支好煙不會被泡爛了吧！”

此時韓強已然黑了臉，他出兩個指頭住盧東沾滿啤酒的袖口，狠狠拽了出來，怒沖沖地邁出了店門。

那廂的韓強估計急著回去洗澡，這廂的林大海被打個正著，只好訕訕地把手回來，尷尬地離開了現場。

我和盧東對視一眼，繼而換了張桌子，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該吃吃該喝喝。

老韓這潔癖多得收斂點，這麼一鬧搞得計劃都了。我和盧東不約而同地在對方眼里看到嫌棄。

接下來的時間，我和盧東有一搭沒一搭地嘮著嗑，實則暗地里觀察著林大海的一舉一。

有一說一，這林大海也是個老實憨厚的人，任誰都無法將他和傷痕累累的林小雨聯系到一去。

可是罪犯終歸是與旁人不同的。

通過剛剛林大海眼里輕易升起的警惕和他其他細微的表，基本可以斷定林小雨案，他逃不了干系。

但是由于我們三人目前不屬于秉公理的范疇，要是想對林大海進行審訊，還必須得請示下局長。

時間就這麼被我和盧東磋磨過去，店里的人已經走得只剩我們這一桌。

忙了半天林大海也開始拉下旁邊的小超市閘門，他拎著兩瓶“牛欄山”朝我們走來，拖了旁邊的板凳坐下，一聲不吭地滿上了三杯酒。

我不清林大海葫蘆里賣著什麼藥，眼神示意盧東切勿輕舉妄，先觀察他的下一步作。

林大海把其中兩杯酒往前一推，淡淡開口說了句：“喝。”之后繼續一言不發。

我擔心這酒不對勁，遲遲未；盧東靜靜注視著林大海，眼底晦不明，半晌，他出手端起酒杯，一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縱使我將各類心理學的名著翻遍，怕是都讀不懂盧東眼里的掙扎。他是想起了周志豪案嗎？還是引火自焚的鄭坤？

我剛想阻止，盧東就已經將酒杯倒扣，示意林大海。

林大海此時看盧東的眼神轉為了敬佩，他已經是四五杯酒下肚，油臉上閃著紅，眼神有些迷離。

林大海大著舌頭對盧東說：“好，好小子！能把我喝倒，我兒就給你了！”

他有些失態，已然是醉了，醉得忘記了他無妻無子，伶仃一人。

我聽大胡子說，林大海自那之后便很喝酒，喝醉就更是難得。

如今在林大海對我們的份尚且持疑的前提下，他怎麼會輕易將自己灌醉？

想到這里，我對盧東的真有些無可奈何。反正目前我們還沒出破綻，左右讓他好好醉一場也無傷大雅。

有時候人又何必活得那麼清醒呢？

我有一口沒一口喝著自己的“青島”，眼角余里盯著林大海的一舉一，心里盤算著酒勁應該也逐漸上頭了。

此時的林大海已經喝得整張臉通紅，他突然倒在桌上，頭埋在雙手里，低低地發出嗚咽之聲，里似乎念叨著什麼。

我立馬警覺起來，想和盧東討論一下，結果真的盧東是給自己喝得醉醺醺。

我低頭湊到林大海耳邊，試圖聽清他在說什麼。

“嗚嗚……小雨……我的姑娘啊……”他含含糊糊地念叨著。

果然是林大海殺了嗎？所以酒醉之后會念著林小雨的名字。

這時林大海突然抬起頭，一雙眼睛清明得很，哪有半分醉意！

我暗道不好，隨后就聽得“啪！咔嚓——”頭頂傳來一陣劇痛，漸漸糊住我的眼睛，在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我用盡力氣對盧東吼道：“快！快跑！”

接著就是一陣昏天黑地，我倒在了地上，約能看到一個人影慢慢靠近，我還想再掙扎著起，后腦又是狠狠一擊。

這狗娘養的林大海！我不甘地想著，徹底昏死過去。